46 四十一:黑心蓮
“岳母, 您且放寬心。岳丈的事我自會解決。清者自清。”晏綏說罷,示意仆從趕緊把前堂裏大鬧的王氏扶起來。
王氏手裏緊緊拽着的绫羅暗紋窄袖褙子與月白長裙,正是晏綏特意命人給崔沅绾量身織造的新衣裳。
這身衣裳崔沅绾今日回娘家剛穿上, 便被王氏拽出了幾片褶皺。崔沅绾心不在此,自然不介意。可晏綏卻覺着這身衣裳被無理取鬧的王氏給糟蹋了個全, 心中郁悶不堪。
王氏兩腿打顫,被仆從攙到梨花凳上時,汗如雨下, 鬓邊頭發都貼在臉面上,整個人跟從河裏撈出來一般, 狼狽不堪。
“清者自清,女婿說得好聽。官人剛被那幫不懷好意的官員告發,外面的歪解風聞都已傳得沸沸揚揚。便是心裏再清白, 經衆人之口後, 那就成了板上釘釘的罪人了。”王氏臉上滿是苦澀,尋到膽怯的慕哥兒後, 心裏更是恨鐵不成鋼,牙都快咬崩了來。
崔沅绾覺着自個兒的身好似處在朦胧仙境一般, 腦裏全是漿糊,心亂如麻。可聽清楚王氏的話後, 心猛地一抽, 人也清醒了來。
她站在晏綏身旁, 看着王氏一手拍着案桌, 一手拿着帕子拭淚。王氏愈是鬧,她便愈發清醒, 清醒到人都怔了起來, 死死盯着王氏看。
“我兒啊, 你要是能再年長一些,再争氣一些,我崔家何苦出了簍子後無人主持大場吶!”王氏想叫養娘把慕哥兒從櫃裏撈出來,誰曾想慕哥兒竟哭得睡着了來。
養娘叫幾位傻站着看熱鬧的小女使把慕哥兒抱到屋裏去。王氏卻不叫,“我兒現今除了待在我身邊安分幾刻,旁的時候還有誰願意要這個可憐孩兒?”
“娘,你就放過慕哥兒罷。”崔沅绾嘆氣道,“今日風涼,你心疼慕哥兒,難不成還想叫他在前堂地上酣睡麽?還是叫養娘送回屋裏去罷。慕哥兒少不經事,你又何苦硬生生把他拉下水來?”
兩人僵持之際,養娘趕緊給女使遞了個眼色,叫她們暗自行動起來。只是那幾位女使動作不伶俐,剛走一步,便叫王氏發現了來。
王氏手拍桌,朝養娘喊道:“反了天不是?”
養娘平時憋着心裏的氣,把王氏的偏心看在眼裏,卻敢怒不敢言。如今晏綏在場,二娘子有人撐腰,養娘便不怕了來。
“夫人,二娘子聽了家主出事的消息,連夫家的姑舅都不顧得服侍,帶着姑爺風風火火趕來了。家主不在,二娘子不正是主持大場的人麽?您這話,奴覺着有失偏頗。”養娘彎腰低頭說着,無意瞄了晏綏一眼。晏綏的臉比墨還黑,那眸子裏盡是譏笑,還是幾分心疼。
“她?”王氏不可置信,“她不過是個嫁出去的女兒,是別家的孩子,她算個什麽……”
說到崔沅绾,王氏聲音不可控地拔高起來。本想斥罵一番,一臉怒意的站起來身來,卻見晏綏陰沉可怖地靜默在原地。王氏心頭一顫,腳一滑,又跌回梨花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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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把帕子覆在老淚縱橫的臉上,透過指縫,悄摸觀察着晏綏的神情。多瞧一眼都覺着瘆人,王氏忙改了口:“二姐也忙,我怎好意思去因這些事煩擾她呢?”
“岳母說笑了。我夫人為岳家忙前忙後,為了慕哥兒學堂裏的事,常常是連口熱乎的飯都吃不上。今早岳丈被押到獄中去,夫人這顆心突突猛跳,差點就昏倒在地。幸好我及時趕到,忙帶着她回岳家去。岳母只因缺幾個稀奇的玉如意,便大發雷霆,夫人趕緊補送來。眼下岳丈出事,難道還不比岳母缺失珠寶事大麽?岳母說着不敢打擾我夫人的場面話,私下裏早是打擾了許久。”
晏綏往前走了一步,擋在崔沅绾身邊,一句句回怼着王氏話中的偏頗。
王氏被晏綏這話一噎,抱怨訴苦的話竟是再也說不出來。她自然不敢在晏綏面前說些崔沅绾的壞話。晏綏站在跟前,王氏連順暢呼吸都做不到,何況是說些不好聽的話呢。
“女婿,你可千萬要把我家官人救出來啊。他是一家之主,這個家不能沒他。”王氏苦苦哀求道。
“自然。”晏綏回道,“岳丈與宰執來往書信,或是谒禁,或是禁谒,點點墨跡都有存證。岳丈身為禦史中丞,本就對自身看管頗嚴。縱使我想與岳丈聚聚,喝茶說事,岳丈都一口回絕。何況那些關系不疏不近的同僚呢?”
晏綏扭頭看着一臉憂慮的崔沅绾,靠近她,牽起她冰涼的手。
“岳丈是被人冤枉的。”晏綏垂眸,看見崔沅绾眼下一片烏青,滿是心疼。恨不能立馬飛到牢獄裏把岳丈撈出來,以解崔沅绾心中憂傷。便是要他去做人頭落地的忤逆事,晏綏也會點頭說好。
崔沅绾聽罷他這番話,心裏并沒有暢快起來。
“如何是冤枉?爹爹與旁的官員書信來往是真,于私宅相見是真。若是真有事,何不到前堂廳,敞開門說話。為何偏偏要去私宅呢?”崔沅绾只覺心裏一座大山死死壓着她,無法動彈。
“假亦真時真亦假。”晏綏道,“這事牽扯太多,你只需相信,岳丈一身清白便好。旁的事,我會處理好。”
這般含義不明的話平時聽也就罷了,不往心裏去。可眼下崔沅绾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莽着頭四處尋找脫離苦海的法子。她先以為,晏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總該能給她指出一條明路來。誰曾想,末了只是給她打着八卦,說了不比沒說好。
崔沅绾氣急,趁着晏綏摟她的腰安慰時,埋在他胸膛裏,往他腰間狠狠一掐。
“嘶。”
晏綏皺起眉來,望向崔沅绾的眼裏滿是不解。
崔沅绾那張明豔的臉皺了起來,臉上逐漸升起紅意,是氣急而至致。
“那你倒是說說,這事都牽扯了誰?”崔沅绾擡頭問道。她迫切地想從晏綏晦暗不明的眸子裏看出半分真相來。可她什麽都沒看到,晏綏還是有事瞞着她。
“再等等。”晏綏說道。
“岳母,再等等。”
事出緊急,晏家也關心着親家的事。晏梁是個沒腦子的,見崔發平時一副義正嚴辭的模樣,心裏便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身為禦史臺臺長,卻違反谒禁制,當真是不該。
那會兒晏梁早起,正在外室懷裏閉目躺着。驟然聽到這般消息,做快活事的勁頭也被大消了大半。晏梁推開嬌滴滴的外室,麻利穿上袍子後,趕緊叫馬車把他送到晏老身邊去。
他大兒晏綏心裏敏捷,自不用他多說。而晏梁卻惴惴不安,趕到京郊別院時,晏老正站在杏花樹下練拳。
老人家精神矍铄,腰板硬朗,倒是比晏梁還顯得年輕。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晏梁在晏老面前便是長不大的孩童,他慌忙朝晏老跑去,急急忙忙大喊道。
“我兒?你怎麽來了?”晏老耳背,只是晏梁喊聲實在太大,隔着幾道牆也能傳來,一下便叫晏老聽清楚來。
“爹啊,你可千萬要給我支個法子。”
晏梁趕緊攙着晏老坐到凳上,千叮咛萬囑咐。晏梁一路小跑,又一路高聲呼喚,喉中癢意乍顯。他給晏老倒了一盞涼茶後,又把自個兒面前擺着的茶水一飲而盡。
“說罷,是錢莊出事了,還是租地出事了?”晏老無奈問道。
“都不是。”晏梁搖搖頭,“是崔臺長,大哥他岳丈,咱家的親家,他出事了!”
晏老一聽此事事關晏綏,神情立馬凝重起來。
“你趕緊說,崔臺長遇上什麽事了?”
“他私下不守谒禁,被三司使李泷抓了個正着。今早上朝時,李泷當着文武百官的面,高發崔臺長。眼下人證物證都在官家手裏,官家說此事還要再細查一番,便把崔臺長關在了牢獄裏。”晏梁說道,“崔臺長一出事,可把二姐給急了壞。她跟大哥乘車到崔家主持大局去。眼下崔臺長是何情況,尚還不知。”
晏老聽罷,冷笑一聲。
“就這件事麽?也難為你特意來往我這來一趟。”
晏老一臉平靜,叫晏梁摸不着頭腦。
“這事還不大麽?身為禦史臺長官,平日裏是告發官員不良作風的谏官,如今自個兒不守規矩,證據确鑿,崔臺長這次當真是在劫難逃。他若有事,崔家定跑不了。崔家若有事,叫二姐怎麽辦?叫大哥怎麽辦?”
“既然證據确鑿,官家何故要說再等人細查一番?”晏老覺着自家兒子毫無長進,就是他的孫子也比這個沒腦子的聰明。
晏梁被這話給絆了住,百思不得其解,“爹,兒子愚笨,你就別賣關子了。”
晏老終于肯松開口,說道:“官家說是細查,其實是在給我孫時間,為的就是叫我孫抓住李泷話中遺漏之處,給予反擊,從而說明此番證據不是真。”
晏梁張大口,一時反應不過來。
“爹,你說得玄乎。這事當真這般麻煩麽?”
晏老嘲笑一聲,“官人要細查,自然會把這事交給大理寺處置。你再想想,當今大理寺卿是何人?”
晏梁聽罷,當真仔細想了起來。
“是岑東荇!”晏梁這會兒大徹大悟起來,“當今大理寺卿是我晏家一手提拔起來的寒門貴子,是我晏家遠親臨川岑氏的孩子!”
“當真是絕。”晏梁嘆道,“有岑東荇在此,便會護着崔臺長不受半點欺負。”
“這會兒倒是長了個腦子。”晏老捋着須髯,頗是欣慰:“官家是想借崔臺長這事壓壓舊黨的威風。畢竟兆相頒布新法,今已在江南諸郡施行,想必明年這時候,國朝上下,新法将全面施行。而夏昌為首的舊黨一直在前朝阻擋诋毀新法。官家傾向于變法,自然會傾向于兆相一幫新黨所為。”
“此次變法,多有利民惠民之事。官家有意提拔寒門學子入朝為官,打壓這幫氣焰嚣張的貴族,可又不能偏心得太過明顯,便只能時不時踩一貶一,叫夏昌以為,官家是偏愛他的。”
晏梁連連點頭說是,眼下他覺着晏老便是他晏家的救星。有晏老在,何愁事情解決不了。
“此次變法,兆家與我崔家首當其沖。崔家原本中立不站隊,後因我孫上門提親,意外結成親家後,成了我新黨同僚。三司使是夏昌表親,自然與夏昌站一隊。官家也知,此事牽連新舊兩黨,不好妄下定論,才想拖延片刻,為我新黨謀取時機。”
“那眼下崔臺長的事如何處理?就置之不理麽?”晏梁問道。
“放心罷,你沒膽子去出面解決,怕得罪人,可我乖孫子不怕。你以為大哥年紀輕輕便拜為學士當真靠得是門第麽?”晏老想起晏綏那般野心勃勃的模樣,心裏便愈加喜歡這個孫子。
孫子雖是文官,卻從小跟在他身邊學武。後離家求學,寒窗苦讀。冰天雪地之中,手被凍出了瘡,也要看書,也要練武。晏綏如今文武雙全,手下有一支暗衛軍,為皇家服務,也為他晏家服務。這是何等榮耀。
“這事不用着急,處理起來也快。官家本意并不是想處罰崔臺長,畢竟崔家後還有我晏家,晏家後還有兆家,兆家後是新法,是皇意。這是個由頭,正巧為官家所需,官家便利用此事打壓舊黨。”晏老語氣平淡,“這樣的事早不新鮮,我見了不下八百次。在邊疆戰場上,也有激将引敵出來,将其殲滅的兵法。這些兵法同樣适用于朝堂。”
“爹,你這番話可真是定了兒的心吶。沒有爹,兒都不知該如何辦了。”晏梁谄媚笑道。
“多餘的話不必再說。”晏老擺擺手,“你把後院處理好,我叫燒高香了。回去後使些手段,壓壓城裏的風聞,把這風聞往夏家上趕。記着,你要把操閑心的老百姓當成為新法鋪路的棋子。當然,切記,不能叫棋子知道自個兒是棋子。”
晏老的話天花亂墜,晏梁一時反應不過來,只點頭說是。
“兒先走一步,爹你慢慢操練。”晏梁點頭哈腰,轉身快步出院,自然沒聽到晏老一聲聲嘆息。
晏老放心不下,叫來宅老,吩咐道:“你也記得給他寫封信,就把我方才所講一五一十,完完整整地寫上去,催他趕緊落實。”
宅老說是,感慨着他用心良苦。
杏花落滿地,晏老只覺面前是光明大道,心裏無比暢快。當初他跟着先帝安邦建國,後功成身退,才保一身晚節。時過境遷,那個三日一饑荒,五日一蝗災的苦命時候再過去不回。現今天下太平,新法頒布,百姓的日子只會愈過愈好。他們吃的苦是值得的。
晏老悶了口烈酒,拿出一把重劍來,在樹下飛快揮着。
崔家出事後,崔沅绾便住到崔家去。晏綏心疼她操勞,想接她回府上,都被她一口回絕。
“我爹爹尚在牢獄之中,我娘毫無主見,我姨娘早不知跑哪兒了去。若我也不在家,我崔家當真是要沒落下去。”崔沅绾眸中光彩早黯淡了下去,她提不起半分興趣來,再在晏綏面前說些好聽話,同他嬉鬧一番。
“可你是我的夫人,你冠以我晏氏的名,何況你爹娘他們……”
“那又如何?”崔沅绾擡頭對上晏綏不解的目光,“我嫁到你家去,我便與娘家毫無關系了麽?我是崔家女,不是晏家孩。”
晏綏被她這般罕見的倔強模樣給驚了住。從前崔沅绾在他面前,是嬌怯的,是明豔的,是會說着輕佻話戲谑他的,是肆意張揚又聽話的。
她是披着精美外衣的嬌莺,是有脾氣不窩囊的獅貓。可她今日是渾身紮滿刺的芍藥,是猶豫躊躇的怯鼠。她不該是這樣的,不該不聽他的話,不該與他大聲辯駁。
可崔沅绾從不是他以為的受人拿捏的菟絲子。她對你笑起來,便是天宮裏的菩薩下凡施舍。而她心狠起來,便是比觀裏的道姑絕情更甚。
而晏綏更是發現,他喜愛的正是這般多變的人。他覺着悲催,因為崔沅绾的反常倔強模樣,更激氣他心底最深層的欲|望來。
征服這樣一個有獨特脾性的人,該是多麽有趣啊。
眼前的嫣紅唇瓣張張合合,似是在吐露什麽憤懑不堪的真話來。可晏綏聽不清,聽不見。崔沅绾蹙眉含淚的可憐模樣,是多麽叫他為之傾倒啊。
“說的在理。”
晏綏聽見自個兒驀地說出這句話來。他連崔沅绾方才在說着什麽話都不清楚,卻仍覺她說的在理。他選擇縱容,有底線的縱容。畢竟待在崔家,再也無法與那群腌臜種意外相遇了,不是麽?
崔沅绾蹙起的秀眉,也是在聽了晏綏這番奇怪的話後,展平下來。
方才她說晏綏只顧自個兒貪圖享樂,半點不顧她的情緒,這般自私的愛令她不恥。她以為晏綏會将她生吞活剝,畢竟按照往常,她無意調侃一句,晏綏便會發瘋,壓着她不玩得死去活來,便不肯叫她下床。
晏綏應當把她鎖起來,狠狠發||洩一通才是。可他并沒有,附和着她的話,說在理。
“你……允諾了麽?”崔沅绾身子定在他面前,顫聲問道。
“自然。”晏綏說道。他絲毫不覺自個兒早被崔沅绾的一番做戲給蒙蔽了去,他相信崔沅绾眼裏的淚不是假的,他相信崔沅绾如此焦急,全是因為家人出事,而不是急着逃離他。
自我麻痹沉醉的人沒有半分理智可講。
晏綏走得悄無聲息,他走得這般輕易,叫秀雲都覺着心裏不安。
“娘子,姑爺竟舍得把你放出來了?當真是不可思議。”秀雲滿臉震驚,今日倒是重新認識姑爺一番。
往常,若是她家娘子敢提逃離之事,晏綏急得打斷她的腿都有可能。可眼下,姑爺竟肯把娘子放歸娘家,叫她安心待在娘家,一切有他。
尋常人家的郎婿大抵都會是這般。可她家娘子的郎婿不是旁人,是陰狠邪性的晏綏。晏綏能做此讓步,好比餓狼放走獵物一般,叫人震驚。
崔沅绾拿着書卷,支手靠在軟塌上,任由秀雲給她染着新蔻丹。天昏昏黑,屋裏點着幾盞燈,暖黃的燈火映着崔沅绾面如波瀾的媚臉,瞧不出白日裏的半點驚慌來,判若兩人。
聽了秀雲驚訝不斷的話,崔沅绾心裏一陣冷笑。
“少操閑心,這些都不重要。”崔沅绾輕聲責罵一句。
所有人都怕晏綏,唯獨她不怕,還敢騎在晏綏頭上示威。
所有人都懼怕晏綏的陰狠,獨他不怕。正因不怕,她才有底氣一步步朝晏綏的心裏試探過去。晏綏若是那般容易拿捏的人,那才叫她看不起。
說到底,不是賤骨頭麽?對他一昧示好,他覺着無趣。對他一昧反抗,他會暗中抹殺。踩在晏綏最在意的點上示好,反抗,來回幾次,晏綏的心境便會變得翻天覆地。
她想叫晏綏徹底淪為她的裙下臣,那便不能只裝成懵懂乖巧的嬌美人,還要做一支難以拿捏的雪中梅,她要與之疏離,與之親近。
她拿準晏綏吃這套,便死死将其拿捏。
晏綏與世間男郎一樣,又不一樣。她雖是将其當做工具,卻也不得不承認,兩人就該鎖在一個籠子裏,愛得死去活來,恨得死去活來。
崔沅绾眼泛光亮,低聲問着秀雲:“今日我做的戲可好?看不出破綻來罷。”
秀雲低頭說是,“娘子的計謀天衣無縫,當真叫奴欽佩。”
秀雲又說了一番誇贊的話,一番天花亂墜,把崔沅绾誇到了天上去。
秀雲跪在崔沅绾腳邊,擡頭望向她的眸裏滿是真誠。
“娘子一路受了那麽多委屈,這下可要一一報複過來。”秀雲激動地說道。
不曾想這般表明心跡的話卻叫崔沅绾怔了起來。是從何時起,她開始把心裏的計劃都與秀雲說了出來呢?
她原以為秀雲知道她這般面目後,會吓得立即遠離。畢竟在她心裏,秀雲從來都是幹淨的小娘子,她的心是純善的。不似崔沅绾,面是菩薩相,心卻毒如蛇蠍,睚眦必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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