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四十五:得逞
林之培自然是無端幻想。
東頭魚桶靠着一道朱紅牆, 裏面放着釣具與蓑衣。
“既是與兆相來金明池垂釣,為何又诓騙我說去中堂有要緊事商議呢?”崔沅绾随口抱怨。
“原先的确有事。契丹內部大小藩王争奪權勢,亂成一團。邊境上常有遼人趁夜黑偷渡出境, 陝西路各州常有流民鬧事,民心不寧。遼為我藩屬國, 出事自然會禍亂我朝。何況前陣子三公主前去和親,官家剛許諾賜予遼布帛銀絲,如今就出了這檔茬子, 兩國都下不去面子。官家叫中書門下想出法子解決邊境亂象,不過方法不一, 衆人便散去。”
晏綏說着,彎腰仔細翻着蓑衣看,似是在打量蓑衣工藝的好壞。
“兆相起早應卯, 精氣神足。見今日無雨, 便想來金明池垂釣。他似有話要對我說,我豈能孤身離去?”晏綏說道。
蓑衣無纰漏, 晏綏放下心來。心一松,難免想到方才崔沅绾與林之培坐着對話的場面。
“是你說要堅守在娘家的, 怎麽我前腳剛走,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出來了呢?若非今日湊巧, 怕是你與林之培攀談半晌, 我也蒙在鼓裏, 還以為你在家裏忙得揭不開鍋, 還想着快刀斬亂麻,将此事早些處置下來呢。”
滿是怨氣的話叫晏綏說出來, 倒有幾分委屈意味。不過崔沅绾沒有回答這話, 她反問:“那你有什麽事不能同我說呢?你從來都在瞞我, 從來都是那件我不知道的事。”
兩人打起迂回戰來,晏綏心裏覺着不對勁。
平日裏崔沅绾不是這樣的,她不會這般冷淡,不會刻意站得遠些,與他保持距離。她應該如獅貓一番鑽入他懷中,嬌嗔着與他玩鬧才是。她知道他生氣,該攀着他的脖頸,親昵喚聲好哥哥才是。
她頭戴帷帽,擡頭看他,恍如局外人,毫不在意他的思緒。
晏綏滿是疑惑,剛想出口逼問,卻見崔沅绾指着牆邊一處。
靠牆放着的,還有幾把青傘。兆諄不欲挑明身份,特意囑咐叫晏綏拿些不起眼的青傘來,若是下雨,也不會淋成落湯雞,狼狽不堪。
晏綏恨自己驕縱她過頭,他心裏暗自發誓,回去定要給她個教訓。可他自己都沒認識到,他的思緒在不自主地跟着崔沅绾走。即便眼下心裏怒火四起,可他還是開口問着:“帶傘了麽?”
崔沅绾點頭:“帶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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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這般乖巧模樣,想也是在朝自個兒示弱罷。晏綏心中暗喜,面上不以為然,“想你那些傘空有一副好皮相,半點不講究遮風避雨。這青傘先前為暗衛軍所用,傘骨堅硬,傘面寬大,便是驟雨暴雪也打不下來。”
崔沅绾斂目垂眸,仔細打量那把青傘。晏綏一語中的,卻又難免偏頗。她帶的傘的确精美,不過倒也不似晏綏貶低的那般無用。勉勉強強能遮雨,聊勝于無,到底是與暗衛軍私用的青傘不同。
她先前見過這青傘。那次游湖遇雨,早山便撐着這把青傘,護送她上車回府上去。只是她也在先前挂着紅栀子燈的那家鋪子裏見過此傘。走得急,只匆匆一眼。傘撐開在地瀝水,她問吳娘子那傘的來處,也想叫人做一把。
吳娘子支支吾吾,到底沒說出個一二來。
再回過神來,見晏綏正透過帷帽盯着她,崔沅绾忙走上前去,貼到晏綏身邊。
“今日你來得晚,自然沒看見林家郎那般欺辱人的模樣。”帷帽打在晏綏衣袖上,阻礙二人的貼近。
晏綏心裏一沉,“他都說了什麽?”
“隔牆有耳。”崔沅绾不禁學着方才兆相那般高深莫測的樣子,勾手示意晏綏俯下身來。
崔沅绾勾着晏綏的玉帶鈎,貼着晏綏的腰身。
“你要說什麽?”晏綏不解,卻還是照着崔沅绾的意思彎下腰。這帷帽實在礙事,帽檐擋在晏綏面前,他只能稍稍歪頭,以求離她更近一分。
“隔得太遠了。聽不到你在說什麽。你把帽簾掀開,我慢慢與你說。”崔沅绾環着晏綏勁瘦的腰身,擡頭說道。
“真是麻煩。”雖嫌棄說着,可晏綏還是聽她話,慢慢掀起帽簾。
他甚至連崔沅绾的臉還沒看清楚,崔沅绾踮腳向他靠近。不知為何,突然襲近,晏綏卻慌忙閉眼。
總該是個虔誠的吻罷,晏綏這樣想。今早趕去中堂,連口茶都未曾飲下。他盼着崔沅绾能用那瓣柔軟去安撫他稍顯幹燥的唇。
崔沅绾唇瓣貼在了他上下起伏的喉結上,蜻蜓飛水一般,輕輕點過。他以為崔沅绾會就此作罷,而下一瞬,他迎來的卻是一陣不疼不癢的撕咬。
他養的那兩匹狼,每每去外捕食,總要抓來獵物肆意玩弄一番。待玩心下去,便會一口咬在獵物的脖上,一擊致命。
二人每每在床榻上玩得不可開交,崔沅绾身子累時,便會将攀着他的脖頸往下壓。她不會說什麽求饒的話,只會一口咬在晏綏的脖頸上,威脅示意。這時晏綏便只能點頭說好,順着她的意去。
“你喜歡我的補償麽,慎庭哥哥?”
崔沅绾往晏綏胸膛前一蹭,那帷帽順勢掉了下來。帷帽系得松,任意一股力襲來,便會潰不成軍。
晏綏只覺自個兒的身一瞬燒了起來,他捧起崔沅绾的臉,貪婪望着她。眉眼與唇,都該是他的。
“我不喜歡。”晏綏說道,“今晚別想睡了。”
說着引人遐想的話,可晏綏還是抽離開身,拿起牆邊的魚桶,拽着崔沅绾往回走。
“我等不及了。”晏綏說道,“岳丈的事會速戰速決。至于林之培……”
晏綏側身,驀地想到什麽有趣的事,面上噙笑,卻是皮笑肉不笑。
“等什麽時候,在他面前做這事罷。”晏綏說道。
崔沅绾沒聽懂,“什麽?”
“你敢不敢當真林之培的面親我呢?”晏綏折回來,給崔沅绾戴上帷帽,這次系得緊,縱使崔沅绾再反抗,也摘不下來。
晏綏沒聽到回話,不過他也不在意。
崔沅绾定是怕他了。前幾日,他當着林之培的面咬着她的耳垂厮磨。林之培沒看見他往下伸向哪處的手,卻仍是被起得渾身發抖,指着他二人罵狗男女。
不過若是他回頭瞧瞧,便能看見崔沅绾計謀得逞的自在模樣。
方才一番旖旎糾纏,該是被人看見了罷。
作者有話說:
下更明天0點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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