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許逸要了陸澈在這邊用的電話號碼,這會打電話雖然言辭都是在關心陸澈,但陸澈卻聽出她的心不在焉,停了兩人的話題轉而說道:“林清交代說她今晚不回來,歐陽瀾也和公司同事出去了,小逸能和姐姐一起吃晚飯嗎?”

兩人走在海濱步行道上時,這個不眠之城正煥發出勃勃生機。陸澈一直不提吃飯的事,也不說去哪。許逸知道這樣在街上閑逛并不是屬于她的特權,而且今天不知道是什麽游行日,這會太陽已經快落下去了,街頭的人還是很多。怕她被人撞到,也不想再繼續走了,于是牽住陸澈的手:“姐姐,你想去哪吃飯?中餐廳或者…”“去小逸那好不好。”陸澈有些驚奇的看着奇裝異服的人們,語氣不是在商量,而是确定要去許逸那。

許逸只略沉默了一下就同意了,與其再這樣逛下去,不如去她那。兩人坐上出租車時,陸澈好奇的找司機師傅搭話,問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這麽多人。司機習慣性的翻轉了一下手指着外面說:“‘同性戀.驕傲大游行’。你們是第一次來的游客吧,特拉維夫每年都舉行這個游行,我們這個城市對同性戀的态度很寬容,整個中東地區就我們國家舉行這個游行活動。每年這個時候,政府都會開展宣傳活動呼籲各國的同志們來這旅行…”司機說完又對她倆一挑眉:“你們…嗯哼…”

許逸随意一眼,瞄到車窗外坐在路邊的一對——那寸頭、粉紅眼影、粉紅豹紋背心和粉紅絲襪裝束的人是個男人吧。心裏暗叫了一聲Jesus,催促司機趕緊開車,意思讓他別說了。可是陸澈可不這麽想,一路都在用英語和司機聊天,而且聊得很開心。

大隐隐于市,許逸現在住的房子在Dizengoff大街附近,靠近市中心,很繁華很熱鬧。如果機構放假的日子自己手頭上也沒事,去逛博物館或者去麥恩劇場聽以色列愛樂樂團的古典樂演奏,都是相當惬意的事。不管明天如何,今天的生活總得讓它過得讓自己滿意不是麽,不然對于無法預計明天的人來說豈不是太虧了。

兩人去家小超市買了點食材,然後走入繁華的背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期間許逸幾次問陸澈累不累,她都說不累。到許逸終于停下腳步時,她有點腿軟的把手撐在許逸肩上打量着這棟樓,看得出這是棟高級公寓,住的人不多,很安靜。

因為陸澈對油煙味比一般孕婦敏感許多,所以她要做飯許逸堅持不讓。等飯做好,許逸端菜出來随意對房子看一眼,頓時愣住。雖然自己這些年已經從不會到會的學會了照顧自己,那微小的潔癖感也讓自己盡量把房子收拾幹淨整齊,可是那感覺和陸澈現在收拾出來的感覺不同,完全不同。這時候,這個地方不像是個臨時居所了,而像是自己住的家。

喉頭有些發緊,過去接過陸澈手裏的抹布語帶埋怨:“你不能做這些事…”“我當然能。小逸的房子很幹淨整潔,我只是随便收拾一下。可以吃飯了嗎,好香呀。”——許逸發現,此時陸澈像個孩子一樣,眼神裏有躍動的神采。

吃飯的時候,許逸用很嚴肅的語氣交代陸澈,不是她帶着來時,平時千萬別一個人找來。陸澈也很認真的點頭,知道這規矩一定要守。過會又想到什麽,輕啊一聲:“我也要搬地方了,歐陽說她房子找得差不多了,布置完我們就搬走,到時候我再把地址給你。”

還是要搬走?許逸有些不解。陸澈明白她的疑惑,停了一會才說:“不知道林清和歐陽瀾說了些什麽,歐陽瀾堅持要搬,我畢竟是以她公司項目顧問的身份來這的,只好和她一起。我想,她大概是在說周宗明吧,聽說他現在就在特拉維夫啊,我們住那,他确實不方便過去。你知道周宗明嗎?林清的未婚夫,聽說年底林清休假回去時就會辦婚禮了,兩家家長各項事宜都已經敲定,林清媽媽對那位女婿很滿意。”

有些,措手不及。但本能讓她什麽也沒表現出來,還是在吃飯,只聽着随意一句:“是嘛,我不太清楚這些。他們…怎麽認識的?”陸澈邊給她剝蝦邊回憶:“兩年多以前吧,那時候林清駐土耳其期間休假回國,我們一些朋友約着去八達嶺野長城附近打獵。那一次去的人多,我好多不認識。我當時跟朋友走了,沒注意林清。等我們趕回集合點時,發現林清和另外一人不在,那人就是周宗明。那地方偏,手機信號極差,雪很厚,我們怕出事,報了消防,自己也去找。找到時,發現林清靠在一棵樹杆上,一只腳站在雪裏,另一只腳被周宗明抱着捂在懷裏。聽說,林清弄傷後,周宗明發現手機沒信號,怕大雪天背着走一不小心就會再次弄傷,所以就那樣單膝跪在雪地裏長達四十多分鐘。後來一起送醫院,他的膝蓋凍傷,很久才恢複。再後來,自然而然的事了。”

陸澈說完也挺感概的笑笑,見許逸喝着酒不說話,于是又接着說:“林清對你是真的好,和周宗明相處以後一直都不是很放得開,我曾問過她是不是對周不滿意,她說不是,是覺得你不在,她獨自幸福顯得意義蒼白。現在,知道你還在,大概也就能安心結婚了吧。逸,你說以後我們的孩子和他們的孩子是一男一女,那結成親家好不好?”

許逸感覺腦子有些黏糊,随口啊了一聲應承陸澈,根本沒聽清她後面到底在說些什麽。林清,和周宗明在一起是幸福的麽,那自己豈不是趁人之危了?那天頭暈耳鳴的暈乎得不行,根本沒去注意林清是什麽反應。沒推開沒訓斥自己輕薄是因為那厚重的友情在縱容?

如果真是如此,自己為什麽會那麽混賬的去破壞那份友情,真的已經找不到原因了,一直以來,想親近林清的理由都只知道是友情,可是這麽些年孤獨裏的思念反而把那份被友情掩蓋的情感打磨得清晰。只因怕明天不長而不想浪費糾結的過程就大膽,但怎麽就沒想過自己能接受憑什麽就認定林清也能接受?

捂着眼睛來掩飾自己氣息突然急促的模樣,在陸澈起身去給她拿藥時,忍不住握緊拳頭照準自己的額頭來了一拳,果然,在陸澈出來時自己就正常多了。

會談結束,林清生活裏的三件事被改變:一是歐陽瀾帶着陸澈搬出了她住的地方,離得不是很遠,她去看過,很不錯。出于私心她沒再強留她們,因為許逸要來的話,兩人真的需要獨處空間。二是她被調到新聞處任副處長,其實總共沒幾個人,和新華社還有國內、國外各家電視報紙媒體的人打交道較多,活動圈子很廣。三是她要和周宗明要分手了,這件事,正在進行中——他們此時正在購物中心的咖啡館,正準備聊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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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真的不知道怎麽開口,但下定的決心不會輕易動搖,像是有些随意的,突然就講出來了:“宗明,其實我覺得,我們倆還是不太合适。分手吧,以後還是朋友。”本來在講國內海灘髒亂差的周宗明像是突然聽到了外星語,等反應過來後把僵掉的笑收回,極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林清:“你剛剛講什麽?不要開這種玩笑清。”

“沒開玩笑,你在雙方家長面前可以把責任都往我這邊推沒關系。其實,我們真的不合适。”林清正了神色,發現自己原本的緊張有點好笑,其實分手有什麽好緊張的,根本不愛面前這人。只是有些許愧疚,雖然知道這男人不可能一直清心寡欲的等自己兩年多,但不管怎麽說,這兩年多的清靜,是周宗明頂着男友的名義周遭的人才會給她的,心存些許愧疚不為過。

周宗明對周圍看了一下,把自己的情緒極力克制着,幾乎是啞着聲音湊近林清:“都知道我們年底就要結婚了。為什麽?給我個真正的理由。你愛上別人了?”“都知道的事不能算是事實,我一直沒打報告上去就是因為我真的覺得我們不合适,這和我愛不上愛上別人沒關系。”這話的語病一下被周宗明抓住,他有些冷的笑了一聲:“果然如此,真的有第三者插足,他是誰?”

林清覺得這樣糾纏下去十分沒意義,本來好不容易擺脫工作最想見的人是許逸,但為了将來,不得不趁現在和這人把話講清楚,既然他這麽胡攪蠻纏,也就沒什麽好講的了。招手想叫服務生來埋單,周宗明一把抓住她的手:“林清,我不開玩笑的!不講清楚,哪也別去!”就在這一瞬間,林清擡頭看見了上一樓層走廊上的許逸,那人被一個中東面孔的美麗姑娘挽着胳膊,兩人似乎正在逛商場。

或許真的存在心有靈犀,她才發現許逸不久,許逸的目光就對上了她的目光。本以為許逸最起碼應該有些表示的——比如讓那姑娘松開她的胳膊…或者在看到自己後神色稍微焦急些… 沒有,都沒有。只似陌生人的一瞥,就和那姑娘繼續往前走了。這讓她都懷疑剛才許逸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

最讨厭的,就是在公衆場合失去理智的人。這會真的沒丁點心思再陪周宗明耗下去,避開他的手目光有些冷清:“你最好理智些宗明,我先走了,有什麽善後事宜需要我配合的,發信息給我。”林清的話讓周宗明冷靜下來,剛才确實有點險,萬一附近巡邏的警察誤會他對林清不利,那在對方得知林清的身份後,他的麻煩可大了。明白林清為什麽選這談話後,他嘴角不免浮起絲冷笑。和他耍心機是麽?耍他玩是麽?他會讓所有人明白,這不是件好玩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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