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蘭州某郊區,一棟自建別墅內開進了一輛車,車上的人一下來就随着迎她的人跑進了屋裏。四周茂密成蔭的植物讓房子裏很清涼,躺在床上的人卻猶如在被火烤一般痛苦的呻/吟。
陸澈捂着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床上被紗布蒙着眼睛在竭力忍着痛苦的人,韓亦見她完全呆滞了,只得把她帶到房間門口:“沒時間悲傷陸澈,你是這方面的專家,當年配置C53KH(許逸被注射的神經毒素)的人員裏有你,所以只有你能救她。”
韓亦說完對床上的看了一眼,他是在知道要對許逸使用C53KH後發現事情不對頭的,雖然一時看不清事情的全部,但那一瞬間明白了,他上面的人,根本不打算善待許逸。所以他想盡一切辦法拿到了一顆緩沖劑,那顆藥只能讓許逸在當時不受控制,而根本無法解毒。如果現在五小時之內再拿不到解藥,那許逸會慢慢失明,然後變成癡呆。那些人心有多狠,由此可見一斑,他們根本只想控制許逸,至于用什麽辦法,他們不在乎。
把許逸弄出來耗盡了他這些年積攢的關系網,包括三名曾供職于前蘇聯KGB第三總局的俄羅斯族人和五名他國退役特種兵。許逸的父親被捕前是蘭空司令員,他在這邊的根基深厚,所以把許逸放到這邊來治療是穩妥,現在他們住的地方就是現任蘭空參謀長小舅子的家,他對許家的遭遇一直持同情态度。
韓亦把人帶過來後,只說是在常規追捕中受傷了,因為現在公開的說法就是許逸叛國遭追捕,她整形後的照片也已經被公開,想瞞是瞞不住的。參謀長聽後異常憤怒,表态說:老許那事就一直不清不楚,現在還追捕他姑娘?追捕個XX!連個孩子都不放過那些人是想幹什麽!就留這!有事老子擔着!
話雖那樣說,當兵的有血性不夠,能保住自己才有能力保護別人,參謀長能提供一時庇護之所已是仁至義盡。韓亦知道他們不能在這久留,要盡快給許逸解毒後出境。
要配置血清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雖然有人幫忙弄到了實驗室,可不能有助手。陸澈一個人,五個小時之內要成功,只能步步走穩。當年她只參與了部分實驗,數據現在也不可能記得那麽清楚,這簡直是在拿許逸的生命在賭。她從進實驗室就一頭冷汗,越想穩越着急。
林清已經是第三次來醫院了,第一次來的時候,陸澈的媽媽說陸澈去小叔家了,第二次,說是被國內來的朋友叫出去了,今天她再來,還是沒見着陸澈,而陸澈的媽媽見着她已經有些慌亂,只是極力掩飾着笑笑:“這孩子真是不懂事,又和國內來的朋友出去聚了。”說完又岔開話題說:“過幾天小家夥要出院了,我打算帶他回國,想親親抱抱的要趕緊喽。”
林清抱着剛被護士喂完奶的小家夥小心翼翼的逗着,聽完孩子奶奶的話,啊了一聲:“那澈也回去嗎?”“要回去的,她還在這邊幹嘛。”陸澈媽媽說完,林清覺得哪不對,但又想不到究竟哪不對,只能嗯了一聲:“回去也好。小家夥真能睡,看,就睡着了。伯母您抱着吧,我去看看歐陽。”
現在進歐陽瀾房間林清有些謹慎,因為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撞見了不該見的事,易珂當時可能在幫歐陽瀾翻身,兩人湊得太近,易珂臨時起了調戲之心,林清開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她吻住歐陽瀾嘴唇的那一刻。太尴尬,當時三人都愣了,好久才緩過來。
事後歐陽瀾向林清解釋,說她根本沒預到易珂會那樣,兩人之間那樣絕對不是舊情複燃後的熟能生巧。林清一直沒說話,她不知道說什麽好,感情這回事,能不能用感激代替,不清楚。但人心真的都是肉長的,朝陸澈一起,替歐陽瀾有些可惜,朝歐陽瀾一想又替易珂有些可惜。這幾天心裏還是沉得很,許逸一直沒消息,天天半夜驚醒,然後發呆到天亮,根本沒辦思考,想多了渾身都冷。
屋後的灌木林裏散發着藥草被熬煮出的香味。中藥,永遠是一個神奇的存在。許逸的眼睛綁着黑布條來遮光,看上去頗有幾分肅殺之氣,但這會她卻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倚靠陸澈的幫扶才能在後院的涼椅上坐下。
韓亦見許逸脫離生命危險,心裏最大的一塊石頭放下了,接下的事,他倒不着急。封建官場延續下來的權謀之争在當今被演化成精華,他對自己老馬失前蹄不是特別意外。這會竟拿着一只燒鵝腿在許逸面前晃悠:“香嗎?想吃嗎?”
許逸依靠嗅覺,精準的奪到了韓亦手裏的燒鵝腿,聞聞後笑道:“好香,還有嗎姐姐,這大叔特喜歡吃燒鵝,我可不能搶他的。”陸澈明白這是讓她回避,欸了一聲:“我再去買點回來。”臨走陸澈有點不放心的看着許逸,爆炸本就讓這人的身體受損,如今再遭重創,可以說,很脆弱。換句話說就是,許逸在這段時間有可能出現新的并發症,要是嚴重的話,會毀了她的身體讓她從此變成一個藥罐子。
陸澈走後,韓亦搬着椅子靠近許逸坐,聲音壓得極小,除了他們兩人,一米之外的有人都不可能聽得清。“能不能動?我設計的兩條路線都挺艱難,你身體要是熬不住那就出不去。這裏我們不能再住下去了,如果暫時不能出境,我們也要轉地方了。”
許逸接過他喂過來的燒鵝肉,嚼完後才點頭:“能。我媽出去了嗎?”韓亦搖頭,馬上又反應過來許逸看不見,于是說:“把你弄出去後再說,我把你搶出來,想找你的人都盯着你媽往哪走呢,現在沒必要給她惹這麻煩。不過徒弟,師父不懂自己怎麽就給人當槍使了一回,你給師父說說怎麽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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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用耳朵聽了一會周圍的環境,好一會才低沉的說:“有人要奪權,年底見分曉。”
沉默、來回踱步…約摸六分鐘,韓亦才猛的停住,用極不可思議的口吻說了兩個字:“卧槽… ”
這下就完全解釋得通了,找到他讓他幫許逸的人,根本不是想替許家洗清冤屈,而是想從許逸手裏拿到什麽。信息量太大,他無意識的說了那兩個字後又陷入了思考,過了很久才聲音清楚的說:“也就是說你爸當年也是他們中的一份子,後來不想跟他們玩了被他們謀殺,但你爸手裏又掌握着什麽,所以才造成今天這麽複雜的局面。可是徒弟,我混安全局這麽久,如果真有人想做這件事,我不可能一點風聲沒得到。”
“那是因為他們都是當權者,根本不需要謀劃什麽太複雜的事,只需要在最後關頭讓原本的接位者接不了位,讓他們的人上臺。”許逸的話讓韓亦覺得周身一冷,點點頭突然無語。現在他們的身份都刷上了黑色,而且手上也沒有确鑿的證據,根本沒法說動現任當權者和即将繼任者相信他們說的有人要政/變這回事,也許沒等他們靠近領導人身邊,潛藏着的那些人就已經讓他們消失了。
無能為力,原來這是一個死局。那麽目前能做的,只有自保。
“無論未來時局怎樣,出賣我爸和對我爸動手的人,我一定要親自報仇。他們以大局為理由,其實都是私欲至上。你死我活的事,也只有在變成教科書後才道貌岸然。”許逸說完咳了幾聲,韓亦給她拍着背,笑得有點痞氣的點頭,确實如此。立場?贏了的人才有立場。
陸澈買燒鵝買到晚飯前才回來,韓亦看她的目光多了一絲特別的內容,吃飯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問道:“我聯系你時讓你找理由不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去向,你怎麽給你媽媽說她才讓你走的?”許逸突然明白了韓亦想說什麽,如果陸思柏是企圖政/變的參與者,那麽陸澈只要向他透露點什麽,他們将無路可逃。而陸澈的前路,也會因為他而變得莫測。
但是,如果陸思柏是不知情者,和韓亦一樣是被人欺騙呢?那麽至少可以确認一件事,他上面的那人,百分百是企圖政/變的策劃人之一,而且是主力。
夜晚,陸澈哄着許逸喝中藥,許逸捏着鼻子就是不肯配合,這讓她好笑:“你呀,小時候就是這樣,非得我哄着你,我喝一口你才肯喝一口…”說到這,陸澈突然停了下來,因為許逸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突然而至的觸感讓她心裏猛跳了一下。許逸握緊了她的手,好一會才說:“姐姐…你對我的好,我從未忘記,所以,不管将來怎樣,你永遠是我姐姐。只要你需要我,我會為你做一切我能做到的事。”
陸澈心裏突然酸楚得難受,握着她的手忍了一會情緒,聲音細小:“只能…是姐姐嗎?”
院裏有風在拂動樹葉,許逸感覺到有熱源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本能的偏開。陸澈的眼淚滴到她臉上,錯覺的燙人感。
“你說我是你姐姐,所以,我的孩子身體裏也有你的血脈…因為這樣,我才覺得生下他是一種幸福。好多人都說我冷血,不懂感情,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把我所有的感情都埋在那裏,等你采撷。我知道你懂,一直都懂。我也一直克制自己的感情,因為那道血緣攔在那。
那天,我看你躺在那裏,眼睛蒙着紗布,額頭和手的青筋因疼痛而凸起,那時我突然意識到,我在某一個時刻,離失去你這件事很近很近。我好害怕。
我知道你喜歡林清,從小時候開始,你就偏心她。可是逸,她有太多不能放下,而我卻只知道,你現在擁有的好少。每個人都有好多人關愛,就像我們的小家夥,一堆人寵愛她,可是你沒有,你除了你自己誰也沒有。逸,我好心疼你。我知道你要離開這裏了,想讓我先走。可是,逸,你未來,選擇誰我都接受,現在,在你一個人的時候,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陸澈說完,她的眼淚已經浸濕了許逸的衣領,許逸在沉默半晌後摸上了她的臉,說不出話來,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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