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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媽梁有惠見女兒一言不發的收拾東西,問她什麽也答非所問,一時疑惑的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呀了一聲:“姑娘你發燒了你自己不知道?今天別走了。”林清搖搖頭,什麽話也不想說,無法再在這邊呆下去,快要崩潰了,真的快要崩潰了。
“老林你看看女兒,這是怎麽了,你惹她生氣了?”——林媽見老公走過來,趕緊“告狀”。林澤侬對女兒看了一會,這才小聲對她說:“你去做點好吃的,我來勸她。”林媽一聽這好,趕緊去忙了。
林清根本無法和父親對視,收拾了一會發現根本裝不下去,于是把手上的衣服往床上一丢:“我什麽都不想聽…你們是我的父母,你們生養了我,一直這麽愛我,我們是一家人,我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家庭即将被毀而無動于衷,所以我聽從了您的話,我拿槍對着她,在你們和她之間,我選擇了你們,我親手毀了她的生路…是這樣,就是這樣…我什麽都不想聽,我明白自己做了些什麽…”
胡亂的把衣服塞進箱子裏,蓋上箱子就準備提着走。林澤侬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強迫她看向他:“女兒你要知道,組織裏的很多人和我一樣,已經被歲月磨蝕掉了理想和激情,我們根本沒打算有任何行動,也根本不想參與如今的任何行動,但是萬一許逸拿到的資料被交上去,我們全都會…你救了我們,很多人,你明白嗎女兒。”
“我不明白。不明白…”林清捂着臉蹲下去哭泣,其實已經太明白父親和許逸之間的絕對沖突,而這沖突無法緩和、無法和解,只能以犧牲另一方來結束。所以,痛苦,痛苦得不知道還活下去幹嘛。
抹掉眼淚,提起箱子就往樓下走去。真的沒辦法再在這呆下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煎熬。內心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拿槍指着許逸的事情,仿佛那時候不是自己。自己拿槍指着她的真正理由重要嗎?即使被她猜中了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真的那麽做了。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從那一刻起就徹底崩潰。毀滅,就毀滅徹底。讓她徹徹底底的恨,強過自己一邊做着傷害她的事一邊說着愛她,那樣自己都惡心。
這四十八小時沒閉眼的時間裏一直在想,許逸當時為什麽不拿槍把三個人一起殺掉,那樣,一切都解脫了…解脫了…
陸澈實在想不到什麽比較好的理由去雲南半個月,最後還是歐陽瀾幫了她。歐陽瀾植皮後皮膚再生的效果還是相當不錯,但是有術後并發症,要中醫慢慢調理,手指的筋脈接是接好了,可是依舊麻木沒有痛感,更不能靈活的活動了。她聽說陸澈需要幫忙,于是二話不說就以看病為由陪着一起到了雲南。陸澈的媽媽本對她又要出遠門不滿,但一聽是陪歐陽瀾看病,便也不說什麽了。
陸遠遠這小家夥特別皮實,別的小孩吃了什麽奶就不換了,可他不,母乳和羊奶,喂他哪個他喝哪個,一點也不挑。本就打算在近期不用母乳喂養了,陸澈出門這段時間也正好是個徹底的替換期。
兩人到了瑞麗後,來接她們的是個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一路上,陸澈因為想着許逸的情況,所以都不怎麽說話,倒是歐陽瀾,老少通殺,把小姑娘逗得樂哈哈的。三個租了輛面包車趕路,到了山裏就得自己用腿走了。
見陸澈好像有點困乏,歐陽瀾拍拍自己的肩:“靠過來呗,我又不介意。”陸澈實在有點熬不住了,這種趕路法,真是太累人,只猶豫了一會便靠了過去。等她差不多睡熟了,歐陽瀾又開始和小姑娘侃:“你們家住哪啊一朵,你和這位姐姐認識?”根本不知道陸澈來瑞麗幹嘛,這會只能套小姑娘的話。
“欸?我以為你知道你們是要去看那呆子流氓呢,你不知道?”雲一朵驚訝的表情很是可愛,歐陽瀾捏了捏她的臉笑:“我陪她來的。什麽人又是呆子又是流氓?”——其實已經差不多猜到了是許逸,但還是想問清楚。沒想到小姑娘臉一紅,臉往窗戶邊一扭,不看她了。歐陽瀾從小姑娘突然臉紅的表情上看出點門道來,心道:“那姑娘到底哪來的魅力啊就能來一個殺一個的…連未成年都不放過…禽獸啊…”正念到這,陸澈突然在她肩上動了動,她趕緊坐正不敢亂想了。
雲師傅生長在瑞麗,這輩子見過對毒/品有依賴的人太多,來找他幫助戒毒的也很多,但他從沒見過此時面前這人這樣的——吸食大/麻的時候,這人會流露出絕望的神情,那是一種明知道不可以卻無法控制自己的絕望。他甚至懷疑這人不用別人的幫助自己就能戒這瘾,但是卻為了麻木自己矛盾的放縱着。
聽着遠處響起拖拉機的聲音,雲師傅遠遠看去,哦了一聲:“你朋友臨走時說會安排人來照顧你,現在她們來了。”許逸聽了這話,猛的擡頭看去。
陸澈的到來讓許逸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處于被人憐憫的位置,而自己,真的需要被憐憫嗎?自己這些天來是在幹什麽?逃避?放棄?沉淪屈服于帶毒的欲望?這麽可笑的人,怎麽可能會是自己。不,不要這樣。要好起來,要去找林清,即使乞憐,對象也只能是林清。
陸澈有點意外許逸現在的模樣,韓亦明明告訴她,這人染上了大/麻,而且因為一些事情(韓亦認為她是因為為父親昭雪無望)精神極度萎靡,對世事毫不關心,仿佛要縮在殼裏老死一樣。可現在她面前的許逸不是這樣的,雖然病瘦,臉色确實不太好,可眉宇間的那股精氣神依然在。這讓她很欣慰,這是她的許逸,即将就會好起來的許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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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幾天,歐陽瀾發現真的來對了,一是,雲師傅知道她受傷後查看了一下,對她的傷勢表示很有把;二是,看雲一朵訓許逸真是一大享受啊。也不知道許逸哪得罪這小姑娘了,放寒假在家的小姑娘不論喊她吃飯上藥洗澡都是用吼的,而聽久了竟有一種聽媳婦兒訓丈夫的錯覺,雖然這錯覺挺罪過,但關鍵是許逸真的配合,絲毫不反抗小姑娘,任訓任吼的。
傍晚,雲一朵把剛熬好的藥往許逸面前一放:“喝!這是爺爺配的新藥!今晚沒有藥給你抽,忍着吧!說好是來戒藥的,每天還抽那麽多!怎麽戒的掉!”陸澈發現,小姑娘說這話時,許逸臉上劃過一絲難堪的尴尬,于是趕緊過去:“好好好,小姑娘,我會看着她的,你去忙吧。”雲一朵似乎有些不情願,看了許逸一會,見她還是那一臉對陌生人的笑,于是哼的一聲走了。
雲一朵走後,許逸對陸澈苦笑了一聲,但卻什麽也沒說。陸澈也不說那些沒必要的話,只是慢慢把藥喂給許逸,在她快喝完時摸了摸她的頭發:“我替你修一下好嗎?”許逸自己也摸了摸,的确營養不良有些幹枯,看起來必是不好看的,修一下也好。
找雲師傅要了剪刀,陸澈小心的替許逸把那些枯燥的發梢剪掉。感覺到她手指的溫度時不時劃過頭皮,許逸覺得莫名的舒服,過了會伸手按住了她穿插在自己頭發裏的手:“姐姐…”“嗯?”“我是不是很讓你失望?”
許逸問出這句話後,陸澈長久的沒有回音,最終,幾滴溫熱的眼淚掉落在許逸的頭發裏,在頭皮上氤氲開,是溫暖的溫度。陸澈吻住了她的額角,聲音哽咽:“我只恨自己沒本事保護你周全…”
晚上陸澈沒走,她想和許逸聊聊天,也是想分散許逸在晚上的藥瘾,許逸也同意了。兩人躺要床上慢慢說着話,許逸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于是問:“小家夥叫什麽名字?”“陸瑾瑜,小名遠遠。”“遠遠…他長得好麽,像你還是像他爸爸。”許逸說完這話,突然感覺身體莫名有些不對勁,一種似是只有面對林清時才有的燥熱在體內亂蹿,一時只得屏息來壓制住這奇怪的感覺。
“他長的,像你。”陸澈說得有些慢,她也感覺到了許逸的不對勁,剛想看看她,卻被許逸一下從背後抱住:“姐姐你別動…就這樣…別動…”陸澈一時真的不敢動,她以為許逸的大/麻瘾犯了,一時也為難,到底要不要看她這麽痛苦。過了會,她感覺不太對了,身後的人不太像是犯瘾了,而像是…
腦子裏一時有些空白,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在心裏發酵,一時緊張到極點,喉嚨發澀,聲音細得有些抖:“小逸…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許逸仿佛被電擊了一下,陸澈的話讓她震驚得不知該如何反應,瞬間又為自己身體出現這樣的反應感到極為羞恥。怎麽會這樣,明明沒有想法…只能抵着陸澈的背不讓她動,不回應。
天亮後雲師傅來找她,許逸這才清楚昨晚的藥有問題。雲師傅新配的藥方裏确實有有幾味混用會起到讓身體起燥熱的功效。明白怎麽回事後,許逸還是有些不敢對陸澈看,她知道陸澈昨天說出那句話得用多大的勇氣,所以明白她這時根本無法面對自己,兩人之間突然就尴尬起來。
雲一朵在爺爺走後搶過許逸手裏的藥方看了一眼:“怎麽了喲,這藥有啥問題,爺爺說的我咋聽不懂。”許逸為了避免和陸澈獨處的尴尬,只得和雲一朵聊天,想拖到歐陽瀾來就好了。看了遠處的兩條狗,她用僅會的幾句方句回道:“你看那邊,要是你把藥給小黃喝了,它就會想去找小花撒歡,懂了麽…”
雲一朵由不懂到慢慢明白過來許逸在說什麽,瞬間紅了臉:“你個流氓!臭不要臉的!你…你下流!”說完站起來就走,許逸一臉囧紅,她用這麽通俗的說法來解釋藥效,怎麽就又被罵流氓了。雲一朵走了幾步感覺不對,又折回來氣沖沖的盯着許逸:“那你昨晚找誰撒歡了!”
民風彪悍的水土養出的孩子都這麽彪悍麽…許逸啊着嘴僵了一會,慢慢笑了起來,而後更是笑得哈哈的,因為她看到雲一朵已經臉紅得像番茄一樣的跑掉。這孩子剛才純屬脫口而出,現在才覺出不對。這個處于青春期的孩子,心思單純得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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