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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舟一時沒對上人:“哪個小江?”腳步一頓, 緊跟着問:“江照林嗎?”
“對啊。他說他是你朋友。”徐钰說,“他看起來好像有點着急, 可能是遇到什麽事了吧。”
何川舟沒想到江照林會來找自己, 挑了挑眉,問清位置,轉道走了過去。
徐钰手頭沒事, 好奇地跟在後面。
徐钰的形容還是含蓄了點,江照林目前的狀态不是有點着急。
他肌肉緊繃地坐在椅子邊緣,垂放在膝蓋上的兩手下意識地握緊,眼神時不時朝門口飄去,看着不安而焦慮。襯衫領口沒有撫弄平整, 胡茬也沒及時打理, 儀容不整的邋遢更顯得面目憔悴。
何川舟打量了他兩眼, 又看向他身側, 邊上一起坐着的兩人分明是他們隔壁中隊的同事。
雙方點了下頭算做招呼, 那邊江照林已經迫不及待地站起來,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走近, 深吸一口氣, 想說什麽又堵在喉嚨口。
何川舟問:“怎麽了?”
江照林可能是許久沒說話, 聲音幹澀得變調:“思悅失蹤了。”
何川舟最近對“失蹤”這個詞有種條件反射的躁郁,光是聽見,額頭青筋就開始跳動。
“我們中隊不管失蹤的案子。”她沖邊上的同事擡了擡下巴, “你可以相信我的同事。”
江照林激動道:“可是她失蹤前,最後見的一個人是阿飛!”
何川舟倏地擡起頭:“是阿飛帶她走的?”
“這倒不是。”邊上的同事解釋道, “我們找了一圈沒有線索, 又往回查小區監控, 發現王熠飛19號去找過陶思悅, 兩人在小區內部的小涼亭裏聊了會兒天,然後王熠飛自己走了,第二天下午陶思悅才離開。”
何川舟思忖片刻,轉向江照林:“他們聊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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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林肩膀一塌,頹然地道:“我不知道。”
何川舟肅然道:“陶思悅什麽都沒跟你說嗎?”
江照林扶着桌子重新坐下,失神地搖頭:“她的精神狀态一直不是很好,加上最近各種亂七八糟的輿論,還有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務,她有點應付不來。前段時間跟我說想自己呆一會兒,然後就把我手機拉黑了,一個人搬了出去。我們已經好幾天沒聯系,是這次韓松山的案子出了公告,光逸的情況也有所好轉,我過去找她,才發現人不見了。”
他說着擡手抓了把頭發,跟不知道疼似的,用力揪住發根。
同事見狀,從旁補充道:“陶思悅的手機落在了家裏,其他家屬也聯系不上她。從監控來看,她走出小區的時候兩手空空,不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何川舟叩了下桌面,示意江照林冷靜,繼續詢問道:“你有她的賬號密碼嗎?可以查到她的聊天記錄或者消費記錄嗎?”
“我有,我已經查過了。”江照林舔舔嘴唇,“20號下午離開小區後,她去銀行取了五萬塊錢現金,之後再也沒出現過。聊天記錄裏沒有相關線索,她把大多數人都拉黑了。也可能是她主動删除了信息,不過應該不是。”
19號王熠飛出現,20號陶思悅失蹤。
21號警方成功抓捕鄭顯文,22號官方正式對發布公告。
今天是25號。
王熠飛找到陶思悅的時候,還不知道真兇是誰,之後兩人相繼失蹤。
說不慌是假的,雖然還沒有任何成型的猜測,何川舟已經本能地開始心跳加速,只是面上仍然保持着冷靜。
江照林明顯比她更忐忑,見她抿着唇一臉沉思,下意識想抓住她的手,舉到半空又止住了,語氣卑微地懇求道:“我相信你,姐,只有你能找到阿飛,我求求你了。”
何川舟轉了下頭,平靜地說:“這件事情不一定跟王熠飛有關,是陶思悅自己走的。”
話剛出口,自己也覺得觀點略帶偏向性,可能會激化江照林,嘴角僵了一下,很快添上一句:“或者是有別的原因。你也了解阿飛,應該知道他不會害人的。”
江照林沒應聲,低下了頭。
何川舟也若有所思地開始了沉默,未封閉的空間忽然出現一片死寂。
徐钰站在後面,與對面的兩位同事大眼瞪小眼。
一青年幹笑着開口:“韓松山的案子告破之後光逸的壓力應該驟減吧?聽說D市那邊好幾家企業聯手打壓他的公司,很多訂單都被截胡了,情況比當初的光逸要糟糕得多。以前被他坑害過的那些人這次也紛紛跳出來指控,韓松山現在可謂是聲名狼藉,貌似家裏的玻璃都讓人給砸了。
“……我們正好也想問問,韓松山的家屬最近應該在A市,雙方姑且也算是利益相關吧。你們看,有打擊報複的可能嗎?”
徐钰深受其害,拍了下腿叫苦不堪:“可別提他們了!我真的是服了啊!”
韓松山的現任妻子是個年輕的漂亮女人,沒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學歷也不高,平時過的是養尊處優的貴婦生活。孩子還在上學,頂不了梁。
韓松山一死,他們面臨的處境比當初的陶思悅還慘。公司就跟丢在大馬路上的肉骨頭一樣,無數人聞風過來搶食。
不知道是哪個狗頭軍師在背後拱火,讓韓夫人來找公安鬧,要求分局出具澄清公告,還韓松山名聲清白。
這種公告他們肯定不能發,韓松山的家屬就整天上門找茬,手段比起當初的陶睿明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位女士跟着韓松山長久相處學到了一點皮毛,可惜沒學到精髓,使出來就是純粹的撒潑。不僅自己來鬧,還花錢找一幫“遠親”跟着來鬧,每天一個新人設,跟演戲似的。
好在這次的案子有市局參與,幫他們吸引了大半的火力,否則真是掰扯不清。饒是如此,這幫人層出不窮的花樣還是弄得他們焦頭爛額。
徐钰私下裏無比羨慕何川舟沒有參與這個案件,不像他們,每次都要抽簽挑兩個倒黴蛋去應對他們的哭嚎。
徐钰誠實地講:“不過應該不是,他們目前主攻咱們公安系統,還沒轉移集火目标。”
青年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同情。
實在沒別的話說,同事有點無奈地江照林看了眼,跟何川舟說:“何隊,我們這邊會繼續關注,如果你有什麽想法的話,可以随時告訴我們。”
何川舟颔首,搭上江照林的肩,安撫道:“你先不用太擔心。陶思悅取過錢,錢的數量又不多,我傾向于她是暫時安全的。可能是又有記者過去煩她,她幹脆找一個別的地方靜靜心。”
江照林以為她是在推脫,仿佛被掐住脖頸,呼吸停滞了兩秒,随即急促而尖細地道:“陶先勇死了!韓松山也死了!現在思悅失蹤了,我怎麽可能不擔心?她會不會就是下一個人?”
徐钰小聲插嘴:“話不是這麽說,韓松山跟陶先勇會死一塊兒,那純屬意外。”
同事了解過一點內情,同樣壓着嗓子說道:“倒也不能算純粹的意外。”
這兩人都作惡多端,又彼此有些牽扯不清的聯系,一個人死了,出現各種微小的變化,進而導致原先積郁的問題随之爆發出來。
巧合中又帶着點因果。只能說再擅長詭辯的人,也無法掩蓋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徐钰擔心的是,當年跟何旭死亡相關的幾個關鍵人物,最重要的兩人已經死了,明面上的只剩下一個陶思悅,而案件還沒真正告破。這種情況可能會影響王熠飛的情緒,讓他以此作為目标,做出過激行為。
何川舟平直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王熠飛就算真的瘋魔了,要殺人,也不會去殺陶思悅。”
數人齊齊将目光聚了過來。
她眸光淺淡地道:“因為何旭并不憎恨陶思悅,他認為罪惡的根源應該是當初那個性侵的人。”
徐钰贊同地點頭。
不過問題症結也在這裏——現在只有陶思悅知道那個人是誰。
幾人的表述都很隐晦,江照林目光在衆人之間轉了一圈,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沒什麽血色。他仰着頭,艱澀地道:“姐,你覺得我卑劣也好,五天了,思悅情緒不穩定,你能不能……”
何川舟擡手一壓,示意自己明白,在他右側的位置坐下,與他保持視線平齊,和緩地說:“假設現在陶思悅的确跟阿飛在一起,并不代表她有危險。他們兩個人當時聊得怎麽樣?”
江照林還在回憶,同事已經回道:“看起來挺和諧的,沒有争吵,更沒有動手。”
何川舟說:“他們兩個人一起消失,肯定有自己的目的,這件事不出意外跟我爸有關。”
江照林用力點頭。
何川舟沒有馬上接着說,而是斟酌了一下才道:“陶思悅獨自取了現金,又不帶手機,她目前的态度應該是主動,或者說配合的,那阿飛完全沒有必要為難她。”
江照林等她說完,脫口而出一句:“如果他們兩個人一起做傻事呢?”
“你就算非要往糟糕的方向想,你也要講究基本邏輯。他們會做什麽傻事?”
何川舟正要跟他分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摸出來查看,發現是周拓行的信息。
周拓行:找到阿飛了。
何川舟眼皮輕跳,剛在輸入框中打出“在哪裏”三個字,對方又發來一條。
周拓行:他把陶思悅給綁了。
何川舟手指一抖,直接點了發送。
她重新發了個問號過去。
周拓行:等等,在傳圖片。
聊天框很快刷新。
照片裏,陶思悅被綁了手腳困在椅子上,嘴上封了膠布,頭發披散着,一部分糊在臉上。眼神惶然地看向鏡頭,不過總體狀态還算不錯。
一個戴黑包公面具的人站在她身後,手裏執着把刀,架住她的脖子。看身形應該确實是王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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