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撩四十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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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意盯着手機屏幕裏裴焰發來的微信消息, 桃花眼睜圓，腦袋當機了一秒鐘。

她沒想到，裴焰竟然邀請她去他家！

宋昭意的心裏咯噔一下, 濃密纖長的眼睫像蝶翼般撲扇。

下一秒, 那頭又發來了一條新微信。

裴焰：【來我家, 我家裏有鋼琴。】

宋昭意恍然，曲起盈白的指節在屏幕上動了動，敲下了一行字。

宋昭意：【好, 時間你定。】

她回答得很爽快，心裏卻莫名生出了一絲忐忑與期待。

三天後。

宋昭意根據約定的時間，尋到了裴焰的住址。

他家不同于宋昭意所住的臨江別墅，裴焰家坐落在濱城西區的一處中式小院。

這一片的綠植面積廣闊, 蔥茏茂密的樹林間，有幾座中式小院錯落有致地伫立其中，別有一番靜谧清幽的感覺。

裴焰自從留學回國後就獨自一人生活, 沒有再回過裴家。

早年他剛回國那會兒，經紀公司給他安排了一套宿舍公寓。

後來裴焰的人氣水漲船高，便搬離了原先的公寓，為自己買下了這一處中式小院。

這裏環境清幽, 遠離了市中心的城市喧嚣，他很喜歡。

裴焰素來喜靜, 有着與他年齡不符的沉穩內斂, 不像同齡人那麽喜愛鬧騰。

宋昭意走進裴焰的家時，眼睛微微一亮。

她原以為裴焰家裏的裝潢可能是清一色的黑白灰。

誰知他家的裝修風格雖顯簡約大氣, 但擁有着一股獨特的生活氣息, 雅致又清新。

彼時她穿上裴焰為她準備的淺紅色棉絨拖鞋，緩步踏過斜紋拼接的木質地板, 走向諾大的客廳。

入目可見暖色調的牆壁與窗簾，淺棕色的實木桌椅與布藝沙發就設在客廳裏，暖暖的壁爐裏竄着明亮的火焰。

宋昭意微微彎起眉眼，環顧四周，對裴焰說：“你家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怎麽不一樣？”

“比想象中的更溫馨。”

裴焰斂眉，默了半晌才說：“我覺得家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裴焰原來的家坐落在濱城市中心的一處高級住宅樓。

屋子的裝修風格偏冷色調，除了家裏擺放的各種樂器，一切看起來黯然無色，帶着冷冰冰的氣息。

他一直渴望着能擁有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環境，能夠擁有理解他的父母。

然而這一切卻沒能實現，直至今日他都無法從容自如地重新走回家門。

宋昭意抿了下嘴角，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倒是勾起了裴焰的傷心事。

她思緒流轉，立刻換了個話題。

“你家裏還有誰來過嗎？”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裴焰的家。

裴焰走到餐廳處為宋昭意倒了一杯檸檬水，将淺茶色的玻璃杯遞到她的手裏。

宋昭意接過杯子，輕呡一口，就聽裴焰清冽的嗓音随風擦過她的耳際。

“除了經紀人和助理，你是第一個來我家的人。”

宋昭意微微怔然，眸中劃過一絲訝色。

“我是第一個？”她頓了頓，“謝昀和昭燃還沒來過嗎？”

“沒有。”裴焰搖搖頭。

雖然他身處娛樂圈這個浮躁喧嚣的社交名利場，但裴焰日常的生活圈子卻很簡單。

合得來的朋友只有謝昀和段昭燃兩個人。

他以往和謝昀見面都是直接約在錄音棚裏，方便彼此工作；

而和段昭燃則選擇去他的地盤聚會——西塘會所或者玫瑰酒莊。

再加上裴焰的性子素來冷戾，也确實不是會主動邀請別人來他家的人。

——除非這個人，是宋昭意。

彼時他接過宋昭意的水杯，眉眼裏摻着星星點點的笑。

“既然休息好了，那我們就開始練琴吧。”

“好的裴老師。”

宋昭意認命地應了一聲。

她和裴焰一路順着白色的旋轉樓梯拾級而上，來到了他家二樓的琴房。

有鎏金色的日光透過玻璃窗投射進來，灑在黑白琴鍵上，像是躍起了清清淺淺的光點。

宋昭意跟随裴焰坐到鋼琴前，翻開面前的琴譜，細心地聽他演示鋼琴曲目并講解相關的知識。

悠揚悅耳的琴音宛如汩汩清泉般流淌開來，随風拂進宋昭意的耳朵裏，令人感受到極致的享受。

直到他們練完琴，夕陽的餘晖透過淺茶色的玻璃窗戶傾瀉進來，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

宋昭意見時間差不多已到飯點。

她停下手裏的練習動作，側頭看向裴焰：“你餓了嗎？我們要不要先吃飯？”

“好。”裴焰帶着她一起邁步下樓，走到了廚房。

宋昭意原想為裴焰煮些吃的，等下再接着練琴。

誰曾想，她剛開他家的冰箱，整個人就愣怔在原地。

諾大的雙開門冰箱裏只有一盒裴焰的助理提前為他送來的便當，還有幾瓶礦泉水。

裴焰伸手摸了摸自己眼睑下的皮膚，眼神微微閃爍。

“我在家裏很少自己煮飯。”

裴焰的助理小楊每次都會提前為他準備一日三餐。

裴焰只需要将便當拿進微波爐裏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宋昭意望着冰箱裏那盒孤零零的便當，陷入沉思。

半晌，她擡眼看他，篤定地說：“我幫你改善下夥食吧。”

宋昭意換下拖鞋，決定與裴焰一同出門，采購食物。

片刻後，兩人乘車一路駛向超市。

裴焰根據導航向前開，剛開了一小段路，宋昭意清脆的聲音就落到他的耳側：“等等！”

裴焰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就聽見宋昭意的聲音再度響起。

她的語氣裏透着幾分雀躍：“你看那裏。”

裴焰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個熱鬧的菜市場。

宋昭意說：“我們不用大老遠跑去超市買菜，這裏不就有現成的嗎？”

菜市場裏的果蔬肉類樣式齊全，而且食材很新鮮。

他們不必舍近求遠，直接在這兒買菜就行了。

而且，誰能想到當紅頂流和影後會來菜市場買菜呢？

宋昭意潋滟的桃花眼裏泛起了幾分狡黠，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口罩自顧自地戴上，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裴焰：“……”

他覺得他們這樣确實很接地氣，還有一種新奇的感覺，想想蠻刺激的。

于是乎，裴焰将車子靠邊停好，跟随宋昭意一起走進人頭湧動的菜市場裏。

周圍人聲嘈雜，宋昭意和裴焰戴好口罩，并肩走過各個攤位。

宋昭意挑了一條魚、半斤蝦，還買了排骨、玉米、胡蘿蔔等。

兩人在菜市場裏逛了一整圈，半晌才打道回府。

裴焰拎着滿滿當當的菜袋子，剛往前走了幾步，還未踏出菜市場，他的目光就被什麽吸引住了，腳步頓時停在原地。

宋昭意順着裴焰的視線落到附近窗口的攤位上。

她唇角一彎道：“你想吃炸雞腿？”

裴焰迎上她的目光，漆黑的眼裏透着幾分期許的光。

宋昭意朝他笑了笑：“姐姐給你買！”

她傾身上前，朝攤主買了一根炸雞腿，遞給了裴焰。

裴焰握着手裏的雞腿，望向宋昭意道：“你先吃吧。”

宋昭意搖搖頭：“我不吃，你吃吧。”

裴焰望向面前垂涎欲滴的雞腿，忍不住擡手摘下口罩。

他咬了一口炸雞腿，酥酥脆脆的口感溢滿唇齒間，讓人感覺十分滿足。

裴焰俊朗的眉眼舒展開，漾起粲然的笑意，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氣。

還挺可愛的。

宋昭意望着面前的他，不自覺地彎起嘴角的弧度。

俄頃，她的餘光卻瞥見不遠處有一個穿着小學校服的小男孩正站在菜攤前，直愣愣地盯着裴焰手裏的炸雞腿。

胖墩墩的小男孩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從炸雞腿上流轉到裴焰的臉龐。

小男孩的表情微滞，旋即瞪大雙眼，話音呼之欲出：“裴……”

那一刻，宋昭意一口氣提了上來。

裴焰也注意到小男孩的舉動，他的口罩拉在下巴處，握着炸雞腿的手微微一頓。

不遠處的小男孩滿臉苦惱，擡起小胖手撓撓自己的後腦勺。

他自顧自地說：“裴……叫裴什麽來着。”

小男孩轉頭望向正站在攤邊顧着買菜的媽媽，想走過去将這事告訴她。

宋昭意立刻反應過來，疾步走到小男孩的身邊。

她彎下腰，朝他低聲道：“小朋友，我請你吃雞腿，你別出聲好嗎？”

小男孩望向裴焰手裏的炸雞腿，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宋昭意籲出一口氣，剛轉過身，就見裴焰早已戴好自己的口罩，朝攤主買了一根炸雞腿。

直到他們完成了“雞腿交接”，宋昭意和裴焰趕緊拎着手裏的菜袋子，急匆匆地跑出菜市場。

那一刻，他們發現菜市場原來是個“危險”的地方。

不過好在，宋昭意和裴焰回到家後，開始洗鍋煮飯，全程都非常順利。

宋昭意握着鍋鏟，開始熟稔地颠勺，準備為裴焰做幾道拿手好菜。

裴焰站在她的身旁，為她打下手，側眸悄悄地看向她。

她的身影纖細窈窕，眉目認真溫柔。

她的頭發紮成花蕾別在腦後，露出光滑雪白的天鵝頸，皮膚白皙透亮，在白熾燈下浸着一層溫暖的顏色。

周圍香氣四溢，炊煙袅袅。

整間屋子仿佛生出了一股難以言說的人間煙火氣。

裴焰以前覺得自己只要将家裏布置成暖色調風格，就能營造出一種溫馨舒适的氛圍。

但在這一刻，他才明白，只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能真正體會到家的溫暖，還有生活的幸福感。

—

從那天之後，宋昭意只要結束行程，就會趕到裴焰的家裏練琴。

由于她和裴焰的工作都很忙碌，雙方能約到一起的時間基本都在深更半夜。

這天晚上，宋昭意搭乘自己的保姆車駛到裴焰的家門口。

她小心翼翼地向外張望，以防被人跟蹤偷拍。

葉芝跟着她一起下了車，擡頭望了望如墨的夜空，不禁搖頭感嘆。

“意意，我看你這偷偷摸摸的架勢，搞得像是來偷情似的。”

宋昭意：“……”

她翻給葉芝一記白眼，眼裏的意思很明顯

——你不會打比喻，可以不打。

葉芝的目光透過她，落到她身後那棟中式小院的門口。

她笑了笑：“得了，你家裴焰看來等不及了，都出來迎接你了。”

宋昭意一噎，轉頭望去，果然瞧見門口立着一道颀長高挑的身影。

她朝葉芝揮揮手，催促她離開，一個小時後再來接她。

葉芝見裴焰邁開長腿走過來，挑起嘴角的弧度道：“不急。”

她朝裴焰睇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裴老師，我就把我家意意交給你啦。任君處置，不要客氣！”

宋昭意：“……”

她覺得葉芝自從談戀愛後，整個人的心思都變得不太純潔，用詞也有些怪怪的。

她睨了葉芝一眼：“你還是我的親經紀人嗎？”

“當然。”葉芝笑着說，“你就跟着裴老師好好練琴吧。加油啊，不要枉費這美好的夜晚！”

語畢，葉芝手腳敏捷地鑽進保姆車裏。

伴随車子的啓動，車尾氣微微揚起。

黑色的車影很快就消失在宋昭意的視線中。

宋昭意将目光收回，落到裴焰的身上：“我們進去吧。”

裴焰剛想應聲說好，須臾，他的視線就聚焦在不遠處的某個方向。

宋昭意順着裴焰的目光望去。

只見一個穿着素色衣服的老婆婆正步履蹒跚地在路上徘徊，不知道要去哪裏。

裴焰的雙眉微皺，朝宋昭意說：“你等我一下。”

話落，他傾身上前，朝面前的老人微微俯首，朝她打招呼。

“周婆婆，這麽晚你怎麽在這兒？”

“你是誰啊？”

老婆婆擡起眼睛望向裴焰，眸中滿是混沌與迷茫。

裴焰眉間的皺印更深。

他耐心地說：“我是你的鄰居，小焰。”

裴焰所在的這片住宅區只建了幾棟錯落有致的中式小院。

這裏人雖不多，但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其中以老年人居多。

他們平日裏雖讀書看報，但并不追星。

一直都只将裴焰當作普通的鄰居看待。

眼前的這位周婆婆就是他相熟的鄰居之一。

可此時老人家的雙目無神，十分迷茫地看着裴焰：“小焰？我不認識你啊。”

宋昭意走到他倆的面前，一頭霧水地望向裴焰。

她這才知道，原來這位鄰居周婆婆患有阿爾茲海默症。

老人家平日裏經常忘事，連人也記不住。

此時正值深夜，這片小區的安保雖然很好，外來人員進出都需嚴格登記，治安沒什麽問題。

但如今天色已晚，老人家獨自出門在外實在不安全。

裴焰朝周婆婆輕聲道：“婆婆，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先送你回家好嗎？”

語畢，老婆婆點點頭。

他和宋昭意陪着老人一路向前，很快就尋到了她家，來到小院附近。

他們還未走到她家門口，一道年邁蹒跚的身影就映入宋昭意和裴焰的眼簾。

周婆婆的老伴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看着面前白發蒼蒼的老伴，擡手擦了額上沁出的冷汗。

他焦急地說：“老婆子，你跑去哪兒了，我到處都找不着你。”

“小焰找到我了。”

周婆婆的神思好似清醒了一些。她彎起眉眼，眉間的皺紋如花兒般綻放，語調明朗輕快。

周爺爺見她沒事，不由得籲出一口氣。

他朝裴焰和宋昭意連聲道謝，說：“你們進屋喝杯熱茶吧。”

如今天色已晚，裴焰和宋昭意原想婉拒，怕打擾周家二老休息。

可磨不過老人家的熱情，最後便走進了他們的小院。

周家小院的門口懸挂着兩盞中式紋雕燈盞，泛着暖橘色的光。

他們齊齊踩着光影向前，邁步走進屋內。

屋內随處可見中式風格的實木家具，陳設古樸典雅，萦繞着一股雅致的氣息。

宋昭意和裴焰坐到紫檀木的茶幾前，接過周爺爺為他們沖好的茶。

茶杯中的碧螺春水波粼粼，泛起幽幽茶香，沁人心脾。

宋昭意剛剛呡了一口茶，就見周婆婆看了她一眼，眼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她朝裴焰道：“小焰啊，你什麽時候娶媳婦了？”

她輕搖了下自己的腦袋，像是陷入深思，“都怪婆婆這個記性實在太差了，連你娶媳婦都忘了。”

裴焰噎了噎，嘴唇翕動，正想着該怎麽解釋。

周婆婆就突然“欸”了一聲：“讓我好好看看你的媳婦。”

她細細地朝宋昭意打量，感覺越看越滿意，嘴角漾起和煦的笑容。

“這小姑娘長得真水靈，比我年輕那會兒還漂亮。這是不多見的啊！”

原本靜靜喝茶的周爺爺不由得笑了一聲。

“老婆子，你誇人就誇人，怎麽還誇到自己身上了？”

“難道我年輕時不漂亮？”周婆婆目光矍铄，梗着脖子道。

“漂亮，漂亮。”周爺爺忙不疊地颔首應和。

周婆婆滿是皺紋的眉眼舒展開，漾起會心的笑。

她朝宋昭意和裴焰說：“你們以後要和和美美的，小兩口過日子最重要的是合拍。凡事要有商有量，才能長長久久。”

周婆婆伸出纖瘦的手，拉過宋昭意和裴焰兩人的手掌，交疊放在一起。

那一刻，宋昭意感受到裴焰掌心的溫度傳遞到她的肌膚上。

炙熱、發燙，令她的心髒不由得噗通直跳。

肌膚的溫熱觸感猶如火苗般向上蔓延，宋昭意的臉頰驀地泛起一層漂亮的緋色。

她微微別過頭，掩住自己的神色。

下一秒，周爺爺年邁的聲音就傳進他們的耳畔。

“老伴兒，你就別點鴛鴦譜了，人家小兩口好着呢。”

他将泡好的一杯牛奶遞給周婆婆。

周婆婆接過那杯熱牛奶，熟稔地喝了兩口。

周爺爺說，周婆婆每天睡覺前都保持着喝牛奶的習慣。

這麽多年，周爺爺一直會為她準備一杯牛奶，希望她能夠睡得踏實安穩。

宋昭意這才得知，原來周家二老早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

兩人就此相依為命，依靠着彼此，住在這片遠離城市喧嚣的中式庭院。

歲月漫長，事事艱難。

但他們從未松開過彼此的手，一直緊緊相牽，發誓要一起走到時光盡頭。

宋昭意的心微微振動，望着周家二老依偎的身影，不自覺地彎起嘴角的弧度。

片刻後，宋昭意和裴焰朝兩位老人揮手告別。

他們走在濃郁的夜色中，靜靜地踏過路面，一步步地向前走。

有昏黃的街燈燈光灑在宋昭意和裴焰的身上，落下兩道長長的影子。

他倆并肩而行，地上的影子交錯重疊，兩只手也好似緊緊地相牽在一起。

裴焰望着地上的一雙人影，不禁脫口而出。

“你說，我們以後會像周婆婆和周爺爺那樣嗎？”

聞聲，宋昭意的心裏咯噔一跳。

裴焰纖長的眼睫微顫，突然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暧昧。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以後能擁有這樣的伴侶嗎？”

即便老了，也依然将對方放在心上。

深愛着彼此，相守相伴，直至将餘生看盡。

在這個世界上，于千萬人中，能夠找到一人執手偕老，是一件多麽浪漫幸運的事情。

宋昭意的長睫撲扇了下，沉默良久，最終開口：“會的。”

她的嗓音落在濃郁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柔。

他倆四目相對，眼神仿佛貼到了一起。

像是翩跹的蝴蝶飛落到綻放的花朵上，終于尋到自己的花蜜，品嘗到了獨屬于自己的那份甘甜蜜意。

于是，不願再離開。

—

不久後，濱城市區即将舉行一場盛大的音樂會。

這場音樂會屆時會請來國際知名的鋼琴大師路德維希進行鋼琴演奏。

裴焰得知後，便邀請宋昭意一同前往觀看。

想讓她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鋼琴的魅力。

待到音樂會舉行這天，宋昭意與裴焰一同來到濱城市區的會展中心，坐到演奏廳的觀衆席上聆聽管弦樂團的演奏。

今晚的音樂會有五場表演曲目，路德維希的鋼琴演奏作為最後一場表演壓軸出場。

直到那一抹清越悠揚的琴聲蕩漾全場，宋昭意與周圍的觀衆一起靜靜聆聽，如癡如醉，完全沉浸在這美妙的音樂世界裏。

不知過了多久，整場音樂會落下帷幕，現場觀衆紛紛離場。

宋昭意和裴焰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還未起身，一道窈窕的身影就映入他們的眼簾。

是裴焰的表姐——溫琳。

今天她也代表濱城管弦樂團，參加了這場音樂會的演奏。

彼時溫琳的臉上噙着笑意，朝宋昭意溫和有禮地打了聲招呼。

“裴焰說要帶一個朋友來看演出，我就知道肯定是宋小姐。”

她的話音輕快，語氣裏藏着點意味深長。

裴焰微微挑眉，擡起眼簾掃了溫琳一眼，眼裏的意思不言而喻——小心說話。

溫琳很有眼力價地收回目光，将眼裏的揶揄盡數藏了起來。

她朝裴焰和宋昭意微微一笑：“外面的觀衆應該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

“好。”

他們三人信步踏出演奏廳，裴焰借故去洗手間。

趁着他離開的間隙，溫琳斟酌再三，朝身邊的宋昭意開了口。

“其實這個周末是裴焰爸爸的生日，裴焰已經很久沒有去參加過他爸爸的生日宴了。”

溫琳踟蹰道，“裴焰的媽媽一直很想他，希望他能來參加這場生日宴。如果裴焰能來，我們全家人都會很高興的。”

宋昭意聽着溫琳的話，不禁陷入沉思。

她知道裴焰和他爸爸的關系始終僵持着。

他們明明心系對方，卻總是在見面時針鋒相對，讓親者痛、友者哀。

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宋昭意默默地想。

直到回去的路上，宋昭意坐在裴焰那輛邁巴赫的副駕駛座位上，全程緘默，有些心不在焉。

裴焰握着方向盤，睇了宋昭意一眼，問：“你怎麽了？”

“沒事。”宋昭意咬了下唇。

她的腦海裏盤旋起溫琳剛剛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裴焰知道自己是去參加他爸爸的生日宴，他肯定不願意去。我們需要找別的理由，讓他們父子倆順利相見。”

那一年，裴焰剛剛回國，正值裴詠的生日。

他專程為他的父親買了一個生日蛋糕，可裴詠卻和他發生了劇烈争吵。

裴詠坦言不需要裴焰的生日祝福，他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退出娛樂圈，重新踏上屬于他的音樂正途，當一名優秀的鋼琴演奏家。

那一天，裴焰精心準備的蛋糕在争吵聲中摔落在地。

白色粘膩的奶油軟塌塌地灑在地上，好好的一場生日宴徹底毀了。

裴焰擦掉眼角流下的淚滴，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過這個家。

那天晚上，宋昭意反複思索溫琳的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她思忖許久，最後在手機屏幕的微信界面上，緩緩地敲下了一行字。

宋昭意：【裴焰，謝謝你教我彈鋼琴，這周日我請你去帝豪酒店吃飯吧。】

帝豪酒店，是裴詠舉行生日宴的地點。

宋昭意的指尖蜷縮了下，想了許久，最終還是過不了心裏的那道關。

她不想騙他。

無論如何，裴焰都擁有自己的選擇權。

她希望他能真正地放下心中的芥蒂，和自己的爸爸好好地過一場生日。

就這樣，宋昭意曲起指節，将對話框裏的字句全都删掉。

她在心裏打起了好多遍腹稿，思忖再三後才輸下一行字，最後按下發送鍵。

宋昭意：【裴焰，這周末是你爸爸的生日，你的家人都非常希望你能去參加這場生日宴。】

過了好一會兒，宋昭意的微信消息聲驀然響起。

她立刻接起，目光落在裴焰發來的信息上。

短短一行字，看不出他的情緒。

裴焰：【你想讓我去？】

宋昭意的指尖頓了頓，旋即給他發了一個點頭的表情包。

宋昭意握着手機，纖薄的後背倚在床榻上，靜靜地等待裴焰的回複。

然而她等了許久，那一頭始終安安靜靜的，沒有再發來消息。

這天夜裏，宋昭意攥着手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色朦胧，濃稠如墨。

女生躺在柔軟的床榻上，盈白纖細的指間松松地握着一臺手機。

下一秒，一陣輕微的震動聲響在阒靜的夜裏。

黑暗的手機屏幕上忽地亮起白光，映現出一條新的信息。

如果宋昭意此時醒來，就能看見裏面躺着一條淩晨四點半發來的微信。

裴焰：【我會去。】

—

時間匆匆而過，很快就迎來了周日。

這天是裴詠的生日。

宋昭意和裴焰根據溫琳提供的酒店包廂位置，信步穿過帝豪酒店的走廊。

他們一步步地踏過走廊地面鋪設的紅毯，來到了裴詠生日宴的包廂。

“芙蓉閣，就是這一間。”

宋昭意站在包廂門口，看向裴焰。

他緘默不語，望着面前閉阖的包廂門，腳步像灌了鉛般，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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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起床第一句，先給焰寶打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