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要求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學弟被冷酷拒絕, 很是傷心，旁邊還有另一個學長聽到，他根本沒臉再待下去, 飛快地轉身跑了。

眨眼間，只剩下塞缪爾和阿克利兩個人。

塞缪爾抱着貓, 繼續rua, 還說:“我們快去吃飯吧，好餓了。”

說着，他就伸出一只手拉阿克利, 但意外的是，沒拉動。阿克利不願意走。他盯着塞缪爾，眼圈微微泛紅。

塞缪爾感覺他像是要哭了，吓得連忙上前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安慰:“身體很不舒服嗎？還是心情不好？我們不去食堂了, 我先帶你去看醫生。能走嗎？要不要我背你？”

一連串的話, 滿是關心急切, 顯然很重視他。但這只是對好朋友的重視，無關情愛。但塞缪爾有什麽錯，他只是不喜歡自己而已。

阿克利眼睛亮了一下, 很快又暗淡下去。

而塞缪爾站在他面前，背對着他，手向後不斷扒拉, 跟不安分的貓爪爪似的, 想把他拉到背上。

阿克利握住他的指尖，低聲說:“我沒事, 去食堂, 我也餓了。”

塞缪爾将信将疑, 覺得他可能在忍，認真打量他，執着說:“有事一定要說，好嗎？我會擔心，我們是好朋友，我一定幫你的。”

他雙眼剔透，十年如一日的坦率。

阿克利聽了，忍不住在心裏偷偷想，如果我說，我希望你做我的男朋友，你也會答應幫我實現嗎？

當然，他沒敢這麽說，怕被拒絕。塞缪爾對待表白者，總是那麽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們一起去了食堂。

塞缪爾要了很多很多菜，餐盤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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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塞缪爾原本食量就比較大，但今天更誇張了。阿克利不禁擔心:“塞缪爾，你吃得下嗎？別撐壞了。”

塞缪爾一坐下，就把餐盤推過去，把近一半的大肉都撥到了阿克利盤裏，“特意給你拿的，多吃一點肉，心情會變好~”

阿克利愣了一下，哭笑不得，“……謝謝。”

“朋友之間，要什麽謝謝。回宿舍，我再把我愛吃的零食都分給你，吃完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塞缪爾很篤定。

阿克利當然知道，塞缪爾有多護食。明明他都說沒事了，塞缪爾還是很不放心，一直在偷瞄他。

因為這樣的注視，阿克利心裏泛甜，大口大口地把塞缪爾給他的肉全吃光了。

然後，不出意外，吃得很撐。

站起來時，都不敢太大動作，怕一不小心吐了。他可不想吐出來，這都是塞缪爾特意給他的。

步子也比平時慢很多，宛如一個年邁的老爺爺，差點要扶着牆走了。

只是，表面上，他依然一臉淡定冷漠，絲毫不被影響。

塞缪爾察覺到一絲奇怪，問:“阿克利，你還行嗎？”

阿克利果斷說:“沒事。”

男人絕對不能說不行。如果塞缪爾知道他吃撐了，不給他零食怎麽辦？

阿克利的态度太篤定自然，塞缪爾成功被騙過去了。

回到宿舍，他又翻出一堆零食，全塞給阿克利，還興致勃勃跟他介紹哪個跟哪個搭配一起，味道一絕。

阿克利嘗了一下，贊同笑道:“很好吃。”

塞缪爾兩眼放光，點頭如搗蒜，“是吧是吧？這都是我發現的！”

阿克利誇:“你真厲害。”

塞缪爾的笑容頓時更燦爛了。有什麽事比在吃的方面占據大佬地位更讓人開心呢？

事實上，還真有。

下午，塞缪爾去教室上課，看到好幾對小情侶，互相湊很近說話，笑得很甜，只是從旁邊經過，都像是要被那甜蜜膩人的氛圍淹沒溺斃。

進了教室後，又看到海莉，她摸着手腕上精致的手鏈，也是相似的表情。

塞缪爾問:“什麽事這麽開心？”

海莉笑着分享:“我男朋友送我手鏈了，今天是我們交往一年，我在想放假之後，要去哪裏玩。”

随着學年增長，他們慢慢長大，校內談戀愛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這跟小時候過家家似的不一樣。戀愛有一種魔力，讓所有人都想去嘗試體驗，想知道那到底有多美好。

塞缪爾好奇問:“談戀愛那麽讓人快樂嗎？”

海莉有些驚訝，塞缪爾會問出這個問題。畢竟，塞缪爾雖然聰明成績好，但心性比大家單純很多，像是天生沒長愛情這根弦。這幾年，不少人向他表白，可他都沒有一個心動的，全拒絕了。

“當然快樂啊，每天都像是吃了很多蜜糖一樣，很甜。看到他，跟他在一起做任何事，心情都很好，只是拿東西時，手不小心碰在一起了，都會臉紅，心跳加速。他不在，我也會想他，他在做什麽，無比期待下一次見面，生活都多了一抹耀眼的色彩，變得更好了。”

海莉毫不猶豫說出了一番肯定的話，頓了一下，又說:“不過當然，有時候會吵架，但沒過多久，他就跟我道歉改了，我感覺我也因為他變得越來越好，我很喜歡這樣。”

塞缪爾看她說這話時，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很美好。

他忍不住說:“我也想試試。”

“試什麽？”海莉下意識問。

“戀愛。”

海莉瞬間瞪圓了眼睛，驚喜到不自覺拔高了聲音，“塞缪爾，你有喜歡的人了？！”

塞缪爾手撐下巴思索:“……有吧？”

那不确定的語氣，讓海莉又冷靜下來，瞬間化身戀愛大師，“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塞缪爾果斷點頭，“當然知道。看到他，跟他在一起做任何事，心情都很好，只是拿東西時，手不小心碰在一起了，都會臉紅……”

“等等，”海莉越聽越不對勁，“你在照抄我剛才的答案吧？”

塞缪爾一臉無辜，“對啊。”

海莉無奈笑，誰讓你長得可愛呢，原諒你了。

“那按照這個，你有想到誰嗎？”

塞缪爾點頭，“有，很多個。”

“很多個？！”海莉懵了。

“嗯，看到他們，一起做什麽都開心，他們不在，我就會想他們，期待下次見面，這些都符合，不過沒有手碰在一起，心跳加速。比試的話，碰在一起，倒是會心跳加速，這個算嗎？”塞缪爾掰着手指思考，非常認真。

海莉:“……”

“當然不算！！！”

“你這樣，都算不上喜歡，頂多有好感而已，不夠。”海莉雙手叉腰，毫不猶豫反駁。過了一會，她又陷入思考，“不過，好感就是喜歡的第一步。你說一下喜歡什麽類型，我幫你篩選一下。談戀愛也是要試的，有的人，你一開始很喜歡，一相處，他就暴露了很多缺陷，瞬間下頭。而有的人，一開始普通，但相處久了，卻發現是個寶藏，哪哪都好。不加深了解，根本不知道。”

塞缪爾恍然，覺得她說的都很有道理，“你懂好多。”

海莉撥了一下卷發，自信笑道:“當然，我好歹談過幾次了。你說一下要求，我保證幫你達成。”

塞缪爾想都不用想，立即說:“長得好看。”

海莉:“……沒了？”

塞缪爾補充:“要特別好看，跟我差不多。”

海莉看着他的臉，雙手撐着桌子，有點崩潰，“只有一個要求，是難得一見的少，但你這個質量很高啊！整個學校，能站在你面前還毫不遜色的人，一只手就數得過來了。”

塞缪爾一笑，有點怪不好意思的。他是龍，當然很好看啊。

海莉把幾個符合塞缪爾要求的名字都寫了下來。

露絲，伊蓮，傑克，阿克利，米勒德。

她想繼續努力寫的，但實在找不出來了，只好作罷，沒有湊些不達标準的人。畢竟認真想想，要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人站在塞缪爾身邊，跟他談戀愛，她會覺得塞缪爾很吃虧的！

塞缪爾接過羽毛筆，添上——約書亞，菲爾德，希恩，洛裏斯。

海莉滿意，名單終于看起來沒那麽寒酸了。

“在裏面選一個的話，你會更喜歡跟誰待在一起？”

塞缪爾想不出來，“都很好。不可以一起談嗎？”

海莉比了個叉，“那你就是個渣男了！”

塞缪爾很失望。龍族就是喜歡收集美人啊。可惜人族要一對一談戀愛，他在人類世界，只能暫時遵守規則。

“唉。”

生活不易，龍龍嘆氣。

海莉被他這表情可愛到了，忍不住笑，“你慢慢想，我陪你。”

這就像是面前擺着一堆愛吃的零食，卻被迫只能吃一樣，難以抉擇。塞缪爾選不出來。

塞缪爾陷入糾結，上課都有些走神。

下課之後，他試着觀察別的情侶，作為參考。

本來一對情侶在摸頭說笑，感覺到視線，下意識就緊張起來，臉紅了。那可是塞缪爾啊。

他們不自覺收斂，都不敢有什麽親密動作了。

塞缪爾疑惑，移開視線，去看下一對。沒過多久，整個班級都安靜下來了。

海莉忍俊不禁，提醒他去魔法學院上課。塞缪爾走了，其他同學才放松下來。

塞缪爾下一節課是魔法掃帚課，和施咒魔法陣等結合，同學之間混戰。

下課之後，塞缪爾也沒有立刻離開，依舊留在廣闊的草地上，懸在半空中，思考人生。

“塞缪爾，你怎麽站在掃帚上？”

地面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塞缪爾低頭，揮手打招呼，“嗨，米勒德教授！”

高冷的精靈皺眉，命令似的說:“下來，你這樣很危險。”

塞缪爾雙腳踩在掃帚棍上，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左手伸直自然地放在身體左後側，咻的一下，控制着掃帚像劍一般急速飛馳，在半空中靈活優雅地飛了幾圈，然後減速，回到米勒德面前的空中，穩穩懸停。

他狡黠一笑，腮邊露出個小酒窩，歡快說:“教授，這叫禦劍飛行，神秘的東方魔法！”

米勒德只覺得古怪，從來沒聽過，還有那奇怪的手勢是什麽。他說:“又是湯姆教你的？”

塞缪爾笑着點頭。

米勒德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找這個數學老師談談，別一整天教塞缪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以前，米勒德因為課堂過于嚴格，學生哇哇大哭，校長找他談話，建議他試一試湯姆老師的小紅花獎勵機制時，他就覺得這老師很怪，總搞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偏偏小朋友很吃這套。

有一次，米勒德又跟塞缪爾發生了作業矛盾，沒辦法的情況下，試了一下小紅花……塞缪爾開心了，聽話了。

這明明算是一件好事，但米勒德微妙地高興不起來。

米勒德再次叫塞缪爾下來，因為他這樣站在掃帚上走神，容易不小心摔下來。

這次，塞缪爾聽話了，但他不是讓掃帚降落，而是自己往前一跳，張開雙手，直接從半空中墜落。

米勒德瞳孔驟縮，什麽都來不及想，身體快過腦子，連魔法都忘了用，伸手就想接住他。

不過，塞缪爾又不是傻乎乎自殺，他身形靈活極了，甚至在空中跟跳舞似的翻轉，再展開修長的手腿，腳尖觸碰青草，輕盈落地。

完美，簡直像是一場舞蹈表演的謝幕。

剛好，一張羊皮卷從他口袋裏掉出來。

米勒德斂了斂神情，伸出去的手若無其事收回，順便撿起了羊皮卷，看到上面一串名字，“這是什麽？”

他本以為塞缪爾在思考學習難題，但這怎麽看也不像。

如果是別的同學，這會可能都要吓得厥過去了，但塞缪爾不怕米勒德，很誠實答:“我的預備戀愛對象。”

米勒德漂亮的雙眉，瞬間皺得前所未有的深，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塞缪爾以為他不懂，畢竟精靈教授是個專心研究魔法，與社會脫節的人，禦劍他就不知道啊。塞缪爾還真解釋起來了，“我想談戀愛，這是我準備選的人，還沒定。”

米勒德臉色古怪，“你居然把我寫上去了？”

“噢，這個忘記劃掉了。朋友教我選自己喜歡的類型，我喜歡長得好看的，她就幫我把符合要求的人寫上去。”塞缪爾湊過去，拿出羽毛筆，果斷劃掉米勒德的名字，當着他本人的面，羊皮紙都還在他手上。

米勒德:“……”

雖然他不可能跟自己的學生談戀愛，但看到對方那麽毫不猶豫地删掉，挺嫌棄的樣子，心裏莫名有點不悅。

“你是學生，心思……”

“應該放到學習上嘛，我知道，教授你都說了好多遍了，每次都這句話。我都17歲了，是個大人了，你看學校多少學生談戀愛？我談不影響學習成績不就行了。”塞缪爾不客氣打斷他的話。

米勒德冷臉，确實管不了。

于是，他問:“有比較傾向的人選嗎？”

塞缪爾驚訝:“教授要幫我一起選嗎？你太好了吧？”

“閉嘴。”米勒德低頭認真看了一眼羊皮紙，把名字記住，然後默默卷起來收好，嚴肅說，“我幫你考察一番，值不值得相處。前面四個我知道是校內學生，後面四個是什麽人？你在校外認識的？可不可信？”

塞缪爾一一回答:“一個是我從小認識的天使，一個是我的管家，最後兩個是我通過魔鏡認識的惡魔雙胞胎，都是我的好朋友，人很好的。”

米勒德一聽，臉色更黑了，“惡魔？還是用魔鏡認識？你去跟他們見過嗎？”

塞缪爾:“我去過魔界，他們很可愛。”

米勒德臉色難看得像是要倒下了，他冷硬說:“第一個就是排除那對惡魔，絕對不行。惡魔都極其卑劣狠毒，喜歡高高在上地玩弄人類，你會被騙的。”

塞缪爾小聲哔哔:“教授，你這是種族歧視。”

米勒德坦然:“惡魔活該被歧視。”

塞缪爾沉默兩秒，突然想到什麽，猛地問:“教授，你談過戀愛嗎？”

米勒德淡然:“沒有。”

塞缪爾伸手就要搶羊皮紙，“你都沒經驗，怎麽幫忙。”

米勒德捉住他的手腕，理所當然說:“我是沒談過，但我有眼睛，會分辨人品好壞。”

塞缪爾強調:“我也會。”

米勒德:“那你說說，他們都有什麽缺點？”

莫名其妙的，開啓了上課模式。

塞缪爾有點懵，還忍不住懷疑，在米勒德的挑剔下，會不會最後一個對象都沒了，全被以各種理由排除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