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浴缸

米勒德這個問題一出來, 确實有些為難塞缪爾了。

畢竟是個龍族,天生愛美人和珠寶。

只要是長得非常好看,塞缪爾就會喜歡, 也因為那張臉,會更加寬容特別對待。就好比小時候碰到的吹笛人。雖然後來, 他又帶着兒子的屍體找上門, 想奪回魔笛,并被管家菲爾德殺死。

塞缪爾很擅長找優點,并淡化美人的缺點。名單上, 缺點最突出的,大概就是希恩了。但塞缪爾也喜歡他。

希恩很暴躁,但他長得好看呀。

希恩很毒舌,但他長得好看呀。

希恩很排外,但他長得好看呀。

只要不惹塞缪爾生氣, 那些缺點都是可以忽略的, 而且希恩總是給他一種大狗勾的感覺, 忍不住想呼嚕毛毛。

所以,米勒德問完問題,過去好幾分鐘。

塞缪爾都沒能回答上來。

米勒德一臉果然如此, 更加認定他過于好騙,堅持說:“等我考察完,有結果了再說, 你先別談, 如果有人敢纏着你,就來找我, 我會好好處理, 知道嗎?”

塞缪爾也沒繼續搶羊皮紙, 反正上面的名字他都記得。他拉長聲音答:“好——哦——”

怎麽聽怎麽敷衍。

米勒德微微皺眉。這就是所謂的叛逆期嗎?

說也沒用,米勒德就不多說,心裏打算多注意,免得塞缪爾出什麽狀況。

他還說:“不準跟惡魔往來,你把魔鏡給我,我暫時幫你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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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這是我的東西。”塞缪爾一秒拒絕。

米勒德不得已,拿出老師常用的招——找家長。一般來說,學生都怕他,其實用不着。他也不屑于用。

“那我只能跟你爸爸談了,你爸爸如果知道這事,肯定也不會支持。”

塞缪爾無所畏懼,“我爸爸知道,他不介意。”

惡魔是邪惡黑暗的,龍族也算不上是光明正派呀,那些古籍上,寫龍族都說是惡龍,令人聞風喪膽,不寒而栗的存在。

雖然之前經歷過戰争,但當時塞缪爾在高空,看不清臉,知道他真身是龍的人其實并不多,只有索菲亞等王室成員。沒有說出來,也是因為不希望影響到塞缪爾的校園生活。

米勒德也不知情。所以,他聽完之後,忍不住擡手揉額角,有些頭疼。差點忘了,這位家長也不是什麽靠譜的人,每年家長會都特立獨行,極其溺愛孩子。

沒辦法之下,米勒德只好給塞缪爾下了個魔咒,沒別的,就是會阻礙塞缪爾用魔鏡跟惡魔聊天,鏡面上模糊得像是起了一層水霧,看不清楚。要是讓黃洋知道了,肯定要說一句——好家夥,這是魔法世界的信號幹擾器啊!

不過,此時此刻的塞缪爾還不知情,轉頭就跑了。

米勒德說到做到,還真開始細致觀察名單上的人,看他們有什麽缺點。

于是,接下來幾日,魔法學院的露絲和伊蓮發現自己被精靈教授高度關注,冷冷的視線不停在頭頂掠過,叫她們起來回答問題。

雖然這讓她們把知識點記得更牢了,但太吓人了,晚上睡覺做噩夢都是教授幽幽的聲音,“回答一下這道題,你是怎麽想的?送分題都能錯?把這抄一百遍。”

睡夢中掙紮着,四處奔逃喊救命。

舍友聽到都忍不住同情。

米勒德考察時,塞缪爾也在托着下巴思索,非常糾結。

離他最近的,就是阿克利了。他盯着阿克利出神。

這會是武學院的學生模拟對戰。越是高年級,越重視實踐。這種模拟戰幾乎每周都有,阿克利都只是随便打打,不會很認真。

但今天,塞缪爾來了,就坐在臺下看着他。

阿克利心中一悸,散漫的氣場瞬間變了,身姿帥氣矯健,利劍刺出破空之聲,手臂肌肉鼓起,躍起落地時,露出一截緊實的腹肌,滿是少年的蓬勃荷爾蒙。

跟他對戰的同學都懵了,累得氣喘籲籲,感覺沒了半條命。喂喂,不用這麽狠吧?這又不是什麽正式大考!考試都沒見你那麽認真!

阿克利沒注意到同學震驚不解的眼神,因為他全副身心都放在塞缪爾身上了。

他無意識緊張,身體站得筆直,想要表現出最好的模樣給塞缪爾看。心跳很快,每一根血管都好似在沸騰,叫嚣着想要離塞缪爾近些,再近些,想要塞缪爾一直看着他,不要移開視線。

對戰結束後,阿克利跳下臺,徑直朝塞缪爾跑去,愉快地說着話。但沒過多久,米勒德走了過來,拎了一下塞缪爾的後衣領,跟拎貓崽崽似的,說:“塞缪爾,你跟我過來一下。”

塞缪爾掙紮。阿克利試圖幫忙。

米勒德一個冰冷如霜的眼神就掃了過去。他至今依然記得這個阿克利跟塞缪爾一起做過多少違反校規的事。一個沒什麽主見的人,塞缪爾撒嬌說兩句好聽的,就什麽都答應了,根本管不住人。

不行。

米勒德在他的名字上畫了個叉。

果然像塞缪爾猜的那樣,羊皮紙已經被劃掉絕大部分了。現在只剩下,約書亞和菲爾德。這兩人米勒德還沒接觸過,不清楚情況。

如果塞缪爾看一眼羊皮紙,就會發現,米勒德挑剔得讓人無語。缺點細致到——睡覺打呼嚕,有點頭禿,談過多次戀愛等等。

米勒德極其嚴格,在他眼裏,要配得上塞缪爾的人,是得多完美才能夠格。

不過,阿克利可不是一個會被他吓退的普通學生,他眼中毫無懼怕,堅定地站在塞缪爾身邊,還握住了塞缪爾的手。

米勒德一看,頓覺刺眼,沉聲命令:“松手。”

阿克利不客氣反駁:“教授,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吧?校規有說同學之間不能牽手嗎?如果有,那我可以放開。”

塞缪爾之前閑着無聊,看過校規。他記憶力很好,手指輕扣下巴,回想了一下,果斷說:“沒有這條校規。”

空氣微妙凝滞。

米勒德冷臉,阿克利臉上卻挂起了笑容,“是啊,所以教授不能管我們。”

“是嗎?”米勒德神色淡然,緩緩道,“塞缪爾,你的作業寫一半撕一半,是不是應該跟我走一趟?”

塞缪爾雙眼瞪圓,不是說這次的作業是助教檢查,沒那麽嚴格的嗎?這都被發現了?

他一秒蔫掉,一頭火紅色小卷毛都好像變暗淡了,蔫噠噠的,沒什麽精神。垂着腦袋,被迫跟着米勒德走。

阿克利的手被推開,又下意識抓緊。塞缪爾感覺到一股阻力回頭疑惑看去,阿克利才勉強一笑,不情願地松開了手。

塞缪爾揮揮手,“我等會再來找你~”

阿克利點頭。

米勒德冷臉催促:“塞缪爾,跟上。”

一邊向前走,米勒德一邊說:“我已經考察了大部分人,結果并不理想,那個阿克利也不行,做朋友勉強,但做戀人很不合格。你跟他一起,很難有進步……”

說了半天,米勒德沒聽到回應,回頭一看,才發現人早就半路溜走了,剩下一只胖乎乎的小紙鳥,看着他,一臉無辜地歪頭,“啾。”

米勒德:“……”

額頭青筋抽了抽。

他大步往回走,打算去把人抓回來,但再見到阿克利時,旁邊也沒有塞缪爾的身影。

“他在哪?”

阿克利不滿:“我怎麽知道,他不是跟你走了嗎?”

米勒德眯着眼,看了他一會,确定他說的不是謊話,冷臉轉身離開。

那只魔法鳥緊緊黏着他,圍繞着他亂飛,啾啾啾個沒完。

“閉嘴。”米勒德嫌吵。

小紙鳥:“啾——qaq”

非常心碎的樣子,撲騰着小翅膀飛走了,降落在阿克利的頭頂上,啾啾跳舞。三秒鐘,又是一只好漢鳥。

米勒德停頓一秒,伸手把這肥啾抓了回來,一起帶走。塞缪爾總會回來拿他的寵物。

而塞缪爾在哪呢?

他已經走出學校,回自己用一個銅幣買到的超值城堡了。明天剛好是周末,放假。

還沒走到,隔着一段距離,城堡的雕花木門就打開了,一個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蒼白俊美的臉,肩寬腿長,身上每一寸皮膚都被衣服嚴嚴實實包裹,優雅禁欲到極致。

“菲爾德!”

塞缪爾一笑,快步走了過去。

“小主人。”

菲爾德微笑回應,戴着純白手套的手,很自然地接過他肩上的背包,幫他提着進屋。

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佳肴,而且全是塞缪爾喜歡的。熱氣騰騰,正是品嘗的最佳時候,仿佛菲爾德算準了他什麽時間回來,不差分毫。

中間擺着兩盞精致镂空燭臺,燭火搖曳。

塞缪爾被濃郁的香氣牢牢勾住,快步過去坐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菲爾德站在一旁,十分體貼地為他布菜。

塞缪爾一邊吃,一邊跟他聊學校裏的事,還忍不住誇牛肉的濃香多汁,鮮嫩勁道,下次還要吃這個。

菲爾德笑着應下:“遵命,我的小主人。”

吃飽之後,休息半晌,就是去泡澡。

塞缪爾很喜歡泡澡。

被溫熱的水流裹着,渾身的肌肉都放松下來,人都軟趴趴了。

有時候,他還會順着浴缸壁滑下去,躺在水裏。

不過——

嘩啦一聲。

一只修長有力的胳膊探入水中,把他拉了出來。

“小主人,在水裏睡覺很危險。”

塞缪爾上半身出了水面,趴在浴缸邊緣,頭發被水打濕,軟軟地黏在臉頰邊,水流順着滑落,流到漂亮的鎖骨凹陷處,又一路往下,融入水中。

濃密的眼睫毛也濡濕了,一簇簇的,籠上水霧,眼睛懶懶地半眯着,沾了水不好睜開,他就不睜了,像一團軟綿綿的果凍。

菲爾德似乎以為他嗆到水不舒服,伸手放在他背上,一邊輕拍,一邊向下撫摸,重複幾下,讓他把水咳出來。

塞缪爾下巴搭在手背上,任軟軟的腮肉擠壓得鼓起一團。他閉着眼,自然無比地說:“菲爾德,我懶得動,你幫我洗吧。”

“小主人。”

菲爾德有些無奈,但看他真的不打算動了,再這麽下去,水都會冷掉,只好聽從。

純白的手套貼在濕漉漉的背上,很快就濕透了。

菲爾德皺眉,把手套摘了下來,随意地扔到一旁,慢條斯理地卷起襯衫袖子,再走回來,在浴缸邊緣單膝跪下,伺候小主人洗澡。

他溫聲提醒:“我的手比較冷。”

亡靈的體溫自然是偏低的。

雖然提前說了,觸碰到的瞬間,那細膩的皮膚還是控制不住顫抖了一下,輕輕地吸了口氣。

菲爾德往浴缸內倒入精油,并拿出玫瑰花香皂,輕輕按在蝴蝶骨上,雪白細膩的泡沫出現,越來越多,最後浴缸裏滿滿都是,漂在水面上,遮擋住了底下的一切。

塞缪爾閑着無聊,吹着泡沫玩,有一小團飛到了菲爾德的臉上。

塞缪爾笑了起來,随後想到什麽,直白說:“菲爾德,我發現別人談戀愛都很甜,我也打算談,你覺得怎樣?”

菲爾德動作一頓,忽然俯身過來,漆黑的瞳中映出塞缪爾的身影。他伸手刮掉了塞缪爾下巴沾到的泡沫,然後退回到原位,神色不變,微笑說:“我覺得挺好的,小主人想做什麽便去做。如果那人不願意,我就為您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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