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嫉妒

管家, 對主人極致忠誠，服從主人的一切指令，主人需要他做什麽, 即便再艱巨困難，也要不擇手段完成。

菲爾德就是一個很盡職的完美管家。

除非小主人要做一些傷害自身的事，不然他都絕對聽從。

即便是現在, 塞缪爾随口說, 想談個戀愛。

他也一樣，只要有需要，就會去做, 哪怕是把人抓回來。

塞缪爾聽到這個回答，果然很開心。誰會不喜歡被人無條件支持呢？

“哈哈哈，菲爾德你真好。不過, 那倒不用啦，我自己就能把人抓回來, 不會讓他拒絕的。”

塞缪爾拍了一下水面，小朵的水花濺起, 幾個大小不一的透明泡泡飛到空中，在光線下, 折射出斑斓的光。

菲爾德膚色蒼白，表情不多, 只有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看起來并不怎麽好相處的感覺, 但實際上，意外的細心溫柔, 做起事情來, 不會放過任何一處, 不允許錯漏。

眼下這件，也是一樣。

服侍得細致周到，幹幹淨淨，無可挑剔。

有這樣一個全能管家，塞缪爾變懶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直到最後沖洗泡沫，從浴缸裏出來，也很理所當然，是菲爾德抱出來的。

塞缪爾赤腳站在地上，水流在腳邊聚成一小汪，清晰倒映出上方景色。

菲爾德走近，用寬大柔軟的幹毛巾把塞缪爾整個裹住，擦幹身上多餘的水分。

還在滴水的卷發也被攏住擦拭，耳朵捏了捏，還隔着毛巾輕戳了一下吸水。耳道敏感，塞缪爾不禁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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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爾德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頭，放下浴巾，開始幫他一一穿上衣服。因為是晚上了，直接穿的絲質睡衣，格外柔軟絲滑，輕輕地貼在皮膚上，幾乎沒什麽感覺。

因為剛泡過熱水澡，塞缪爾的臉被熱氣熏蒸得泛起一層薄紅，從白皙的皮膚自然透出，就連脖子和鎖骨，都暈染出了淺淺的粉，仿佛一個剛出爐的草莓蛋糕，散發着誘人的甜氣。

菲爾德俯身，為他扣上襯衫上的紐扣，一個一個往上，将皮膚慢慢遮擋起來，直到鎖骨處，淡淡的玫瑰花香如霧一般襲來。是玫瑰香皂沾染到皮膚上的味道。

顯得他像是一朵盛開的秾麗玫瑰，吸引人癡迷低嗅。

菲爾德手上的動作一頓，不可控的，輕微走神。

停留的時間有些久了。

指尖抵着紐扣邊緣，再往上一點，就是精致的鎖骨，薄薄泛粉的皮膚。

塞缪爾擡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菲爾德。”

這一聲，和不該想的飄離思緒重合，瞬間拽回他的理智。

他身體一僵，低聲致歉，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扣上最後一顆紐扣，手心撫過，按壓服帖。

最後，菲爾德雙手托起他的腰肢和腿彎，抱到一旁的躺椅坐下，拿來另一條毛巾，幫他擦幹雙腳，穿上鞋子。

塞缪爾俨然是一個準備入睡的貴族小少爺了。

相對的。

菲爾德身上的衣服因為剛才半跪在地上，折出了不少淩亂的褶皺，襯衫袖子也被濺起的水花打濕，變得有些透明，黏在肌肉緊實的手臂上，線條起伏明顯。

這個樣子，多少有些不體面。

但也比他平時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模樣，多了幾絲鮮活的人氣。

“小主人先回卧室，我在這收拾一下。”

塞缪爾點頭，拖着泡得酥軟舒服的身體，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菲爾德一直看着他，直到背影消失在門外，腳步聲遠去，他才轉身收拾盥洗室。這些雜務，按道理來說，不需要他親自處理，只要他想，可以召喚出一堆聽話的亡靈，為他做事。

奇怪的是，菲爾德并不想這麽做。和小主人有關的一切，他更喜歡自己親自經手處理。以前他對這些瑣碎事務是毫無耐心的，更不可能感興趣，但小主人不一樣。他沒有過多細究其中的原因，只是按照心中所想，就這麽聽話做了。

最一開始，他會來這裏，明明是被濃重的黑暗氣息吸引，覺得這孩子有古怪，試圖找出背後來源，但十年過去，他依然不曾看出什麽。塞缪爾也不像其他黑暗生物一樣肆意制造殺戮，禍害生靈。

難道是他感覺錯了？

菲爾德沉吟不語，自己也說不清，出于什麽原因，他留了下來。只要塞缪爾回來城堡，他就也在。

城堡最寬敞舒适的主卧內。

塞缪爾趴在床上，胳膊枕着枕頭，折騰着魔鏡。

很奇怪。

他的鏡子好像壞掉了。

鏡面本來光滑明亮，能将文字清晰地映出來，不管摔碎多少次，都能自動修複，變回原樣。

但這次，不知怎麽回事。鏡子沒摔沒碎，鏡面卻像是覆蓋了一層奇怪的霧，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格子，五彩斑斓，挺好看的，但這樣他就看不清希恩說的話了呀。

塞缪爾拿着鏡子敲了敲，又甩手晃了晃，還是那個樣子，小格子會不斷變化，但還是看不到文字。

他忽然想到什麽——等等，這是不是黃洋說的馬賽克？

有點好玩。

但這不是用來遮擋不能看的東西用的嗎？

鏡子上又沒有什麽不能看的。

塞缪爾托着下巴，皺眉思索，然後低念幾個咒語，試圖把上面那層東西去除掉。

但很可惜，都失敗了。

這是米勒德進行結合改良的咒語，上面還多下了幾層加固，并不是那麽容易破除。塞缪爾會用魔法嘗試修複這點，他自然也有料到，作為塞缪爾的教授，塞缪爾的魔法水平如何，他再清楚不過。

不僅是塞缪爾這邊看不到，希恩那邊也一樣，鏡面上塞缪爾的臉模糊不清，聲音也像是隔了很遠，隐隐約約，聽不真切。

希恩忍不住暴躁，都想把魔鏡砸了。

“這沒用的破東西，才用了十年，居然就壞掉了！”

洛裏斯走過來，拿過鏡子仔細檢查，冷聲說:“被限制了，有人不想塞缪爾跟我們聯系。”

希恩面色黑沉，“誰幹的？”

洛裏斯想到個黑暗魔咒，低聲念出，漆黑的霧氣包裹鏡子。不過，并不能完全破除，只是稍加壓制。

塞缪爾的聲音一瞬間變清晰了些。

“……有男朋友，我……開心……”

僅僅幾個字，就讓這對惡魔雙子周身氣壓驟降，臉上像是覆蓋了一層寒霜，難看極了。

希恩先按捺不住，炸了:“塞缪爾有男朋友了？！是誰？平時跟我聊天時間就少，整天忙着上屁的課，現在還多個人跟我搶時間？是惡心的人族吧？他們最會騙人了！塞缪爾被騙了！”

洛裏斯瞥了他一眼，眼裏閃過一絲古怪的情緒。

重點是多一個人搶塞缪爾的時間嗎？

這蠢貨到底有沒有明白，男朋友意味着什麽？

洛裏斯看出來了，希恩到現在，都還未清楚意識到他自己對塞缪爾的感情是什麽。不過當然，他是不可能提醒希恩的，還巴不得他一直這麽稀裏糊塗下去。

鏡子那邊，塞缪爾完整的話其實是，他看到班上同學海莉有男朋友後，每天都很開心，似乎這個時期大家都想談戀愛，他問希恩有沒有這個想法。

只可惜，因為聲音斷斷續續，惡魔雙子只聽到幾個詞，就自我腦補了不同的內容，還差點把自己嫉妒到發瘋，氣得要命。

甚至，他們都決定要去人界了，看看塞缪爾的男朋友到底是誰。

如果米勒德知道自己這個行為，反而會刺激到他們走得更近，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弄了好半晌，鏡子都沒反應。塞缪爾看馬賽克也無聊了，就放下鏡子，看看新的漫畫，然後躺下睡覺了。

周末過去，塞缪爾又回了學校。

海莉很關心塞缪爾的戀愛人選進展，問他确定了嗎，要不要自己幫忙。

塞缪爾點頭，“算是有一點了吧。”

海莉兩眼晶亮，湊上前，“是誰？你小聲告訴我，我絕對不跟別人講。”

塞缪爾卻狡黠地賣了個關子，“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海莉:“居然吊我胃口。好吧，那我再等等。真不要我幫忙？”

“有一個，我想知道要怎麽表白，是直接說我想跟你談戀愛嗎？”塞缪爾沒經驗。

海莉詫異:“不是有很多人跟你表過白嗎？什麽例子都有了。”

“但那是別人，又不是我。”塞缪爾一本正經說。

這話又确實挺有道理。

海莉就跟他一起研究起來，表白發于情感，不用什麽花哨的語句，把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就好，對方會明白的。

一番下來，海莉說:“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練習，不然說的時候卡殼忘詞就不好了。”

塞缪爾也這麽覺得。海莉就成了他的陪練對象。兩人找了個人少的地方，開始練習。

“從一開始見到你，我就覺得你特別好看，很驚豔，移不開視線，想一直看着。後來，我們成了朋友，我吃到好吃的東西，下意識就想要分享給你，讓你也嘗嘗……你還幫了我很多，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想跟你試一下談戀愛，可以嗎？”

塞缪爾清朗微啞的聲音，很有少年感，純粹幹淨。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認真地看着一個人時，顯得很深情，仿佛你就是他的唯一。

海莉聽完，都忍不住有一瞬間的心動。不行！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但實際上，塞缪爾心裏的打算是——既然選不出來，都談一遍不就好了，談完一個分手，換下一個，階段性一對一，也很符合人界的要求呀。

與此同時，不遠處。

有人把塞缪爾的表白全看在了眼裏，誤以為他真的喜歡海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