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歹毒

淼淼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雪。

她和奶奶一起住的鄉下, 那裏一年四季不下雪，最冷的時候，也就是冷風裹着冷雨冷冷地往你臉上呼。

淼淼不喜歡雨, 雨天的鄉下處處是泥濘，她需要很多時間來清理被弄髒的毛。

但她喜歡雪。

雪是白色的, 不會弄髒她的新衣服, 她的小皮靴亮閃閃的，和雪的光芒互相輝映。

幾個孩子都在院子裏玩雪，顧唐彎腰撿了兩個木棍，想了想, 開始滾起了雪球，滾成大大的一團堆在地上，他覺得手套礙事，直接脫在了一邊。

他要堆個雪人，不過這是他頭次自己堆, 總有點找不到思緒。

“再滾一個雪球，”洛言霄也脫了手套過來，“還缺個腦袋。”

“哦哦對。”顧唐應下來, 又重複滾了個雪球, 這次的雪球沒有剛才那麽大了，顧唐還照着那大肚子比量了一下。

洛言霄在整理雪人的下半身，用手把它的邊緣磨平, 讓它看起來更漂亮了。

顧唐蹲下身子, 要把雪人的腦袋抱起來，他一用力, 腦袋被他掰碎了一個角。

洛言霄看到了, 朝他走了過來, 兩個人再合力用手把外層的雪壓了壓，結實了不少，再一起擡，這回就沒有碎了。

雪人的雛形就這麽有了。

就是有點簡陋，顧唐想，他把剛才的兩根棍子插上去給雪人當手。

洛言霄則随手撿了幾個石頭子，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就出來了，還有雪人身上多了幾個扣子。

顧唐忍不住崇拜了下，本來還很素的雪人，被洛言霄幾下子就多了神韻，甚至還能說有點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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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唐覺得他怎麽好像什麽都會一點，又什麽事都能做得很好，總之，他願意稱之為“全能達人”，比他游戲裏抽出來的SSR角色還要厲害。

洛言霄又把自己的圍巾給雪人圍上，顧唐看看他，再看看雪人，表示明白了：“這是一個你呀。”

“不是不是的，”一直在旁邊踏着雪圍觀他們堆雪人的淼淼則說：“哥哥，這是我，你看你看。”

她在顧唐面前蹦蹦跳跳的，晃晃自己的腦袋：“那是淼淼的小卡子呀，在同一個位置。”

“這是一個淼淼。”

淼淼歡呼着繞着雪人又轉了兩圈，她拖着小奶音慢悠悠地說：“言霄哥哥怕我的雪人冷，所以給我圍巾。”

顧唐也看着她笑了。

淼淼總是這樣，好像一點點小事情就能讓她知足，她就會開懷地笑。

她收到的禮物要麽是爸媽給的，還有很多都是洛家給的，尤其是洛言霄。

顧唐想起來，自己還真的沒給淼淼送過什麽。

他想了想，默不作聲地轉身又去滾雪球了，這次不需洛言霄親自示範教給他，顧唐自己就把雪球滾得圓圓的，還壓好了。

淼淼“哇哦”了一聲，拍拍手：“哥哥，你真會滾啊。”

顧唐：“……”

洛言霄只是愣了一下，摸摸她的腦袋：“是挺會滾的，滾得很圓。”

顧唐：“……”

你倆能好好說話嗎？聽着想罵人似的。

他餘光瞥了洛言霄一眼，心裏有幾分不解，洛凱旋不是說這個小叔最雞毛了嗎，怎麽也沒見他管淼淼說得不對呢。

顧唐這次把雪人挨着剛才的“淼淼”，距離很近，他堆完還微微用力，把“淼淼”雪人的腦袋歪過來，靠在自己的雪人身上。

顧唐輕聲說：“就像我會永遠陪着你一樣。”哥哥會一直照顧你的。

他脖子上沒有戴圍巾，于是顧唐把自己胸前最珍貴的小太陽花摘了下來，放在了雪人的胸口上。

淼淼又拍手歡呼：“哇，哥哥堆了一個自己！”

“這個花好好看啊。”只要不是真花，沒有那種味道，淼淼都還挺喜歡的。

顧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學校老師給的，老師說我進步大。”

“哥哥真棒！”淼淼發自內心地為他高興。

顧唐讀書成績好，以後能有大作為，那顧家的光景就不會太差的。

淼淼這麽想着，才覺得自己到時候可以放心地離開。

顧唐微微扭過臉去，臉頰微紅，他當然高興了，有誰會不喜歡誇獎呢？在學校被老師誇完，這裏又被淼淼誇。

顧唐用力點點頭：“我還會繼續努力的。”

這讓他更加堅定了想法。

淼淼“嗯嗯”點頭，看着雪人湊在一起的腦袋，忽然想道：“再堆一個言霄哥哥！”

他們越堆越熟練，這回只要二十多分鐘，“洛言霄”牌雪人就新鮮出爐了。

洛言霄身上已經沒有什麽可裝飾的東西了，淼淼就把自己的圍巾帽子貢獻了出來。

她看着還是覺得哪裏不滿意，想了想，她覺得自己的雪人和哥哥的挨在一起，顯得言霄哥哥形單影只的。

淼淼咬了咬嘴唇，腦袋一歪，就斜斜地靠在洛言霄的肩膀邊上，她蹭了蹭：“嘻嘻，平時都是靠着言霄哥哥，雪人可以靠着哥哥。”

洛言霄沒有說什麽，眸子微微眯了眯，思考着什麽。

淼淼忽然又想起來：“诶，還差一個洛凱旋。”

洛凱旋在一旁站了很久也沒人邀請他一起，他也不屑于堆個什麽破雪人，這會兒滿不在乎地說：“一個雪人有什麽好玩的，幼稚。”

淼淼：“洛凱旋，你是不是不會堆？”

洛凱旋沒說話，傲嬌地扭頭往屋門方向走：“小爺我要整就整有意思的，一個雪人，糊弄誰呢。”

淼淼看看面前的三個雪人，明明他們堆得可用心了，堆出來也确實像模像樣的，怎麽在洛凱旋啊眼裏就那麽不堪？

當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天色暗下來，司機叔叔催他們幾個快點進屋，洗手吃飯，淼淼還依依不舍地看着雪人：“它們明天還能在嗎？”

她真想每天都看到。

洛言霄借管家的手機查看了天氣預報，表情有那麽點不忍心：“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再出來陪三個雪人待一會兒。”

他補充道：“還可以拍照，在照片裏，雪人就會一直存在。”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想到了別的事情，進屋就鑽進了儲物間，好像在尋找什麽東西。

淼淼晃蕩着腿坐在小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等大家都洗好手吃飯。

洛凱旋不知道從哪裏蹿了出來，一只手搭在牆上，腦袋低着，看不清他的臉，另一只手垂着，好像還拿着什麽東西。

他在玄關和客廳的交界處，就這個姿勢，擺了有五分鐘，還沒被人發現，洛凱旋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這個時間，洛言霄還在儲物間，顧唐和淼淼都專心看着電視。

洛凱旋無奈又一陣猛烈地咳嗽：“咳咳咳咳。”

淼淼終于轉過了頭來：“你嗓子不舒服的話，要說說話，多喝水。”

顧唐也想說什麽，一回頭看到洛凱旋這個姿勢愣住了。

得到了大家的關注，洛凱旋的表演就正式開始了。

他先是側邊的手動了兩下，然後攥住的袖口微微松開，裏面掉出玫瑰花的一截來，這還沒完，他慢慢擡起手，把玫瑰花放在了嘴邊叼住。

洛凱旋扭過頭來，朝着淼淼的方向問：“黑飯嗎？介是武特地給你唔的……”他咬着花，說話口齒不清的。

淼淼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轉過了頭去。

她搞不懂洛凱旋，一點也搞不懂。

淼淼甚至想是我的人話說得有問題嗎？我不是說了我不喜歡花，不喜歡這種花，洛凱旋怎麽還一直在送呢？

花的味道，對淼淼來說是刺鼻的，可能就像人類的那種慢性毒藥，一下當然不會有問題，但是很多很多的……就很難說了。

所以說……難道他就是想毒死我，呵，想用花毒死我？

是不是有點太歹毒了。

一看淼淼沒接話，還扭過頭留給自己一個後腦勺，洛凱旋一着急咬了下嘴裏的花枝，結果上面有玫瑰花刺，他感覺自己的嘴被戳了至少兩下。

“嘶——”

玫瑰花掉在了地板上，洛凱旋捂着自己的嘴巴：“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洛言霄在儲物間終于找到了自己要用的東西，是一臺拍立得照相機，他不愛照相，這玩意兒一直沒怎麽用過。

他走出來，就看見了龇牙咧嘴的洛凱旋。

洛凱旋不得不向他求助：“小叔叔，我嘴……又破了。”

洛言霄皺着眉頭走過來，一腳踩在了他準備的玫瑰花上，花瓣全踩扁了，洛凱旋心裏難受，被踩的不只是玫瑰花，還有他的玻璃心。

為什麽電視劇裏的橋段，在現實裏這麽不靠譜？

不都說叼花的男人最帥嗎？原來都是騙人的。

“張嘴，”洛言霄放下拍立得，偏頭看他。

“沒出多少血，別叫了。”洛言霄說：“你最近這張嘴總出問題，可能真的要小心點。”

洛凱旋哀嚎：“我嘴才好沒幾天啊。”

“那也還是你會玩，”洛言霄瞥一眼地上的玫瑰花，“你下次不如叼個榴蓮？”

洛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