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過招

後來齊弩良才知道,那天從市裏下來的那夥人是放高利貸的,他們和李志盯上了那個欠款人的同一筆錢。

欠款人是個在南泉市做工程的老板,因工程爛尾,資金周轉不佳,他先找銀行貸款,銀行再也貸不出款來,又找了高利貸。銀行的欠款單淪為爛賬後,兜兜轉轉到了他們公司,最後落到李志手裏。

李志通過各種方法,知道近來欠款人有一筆五百萬的回款,這筆錢剛好可以把他手裏的欠款抹平,便逼了那老板吐出來。

但不知怎麽走漏了風聲,那幫高利貸的也知道了。事後猜測多半是那老板自己去報的信,恐怕希望兩方相争,他能在中間撿到便宜。

總之,債主有兩家,錢只有一筆,誰能搶到,各憑本事。最後就是發生在公司裏的那一幕。在差點被對方搶走的關頭,齊弩良出現,扭轉了局面,保住了李志,也保住了錢。

鄧江華說得沒錯,這件事齊弩良是最大功臣。而他作為這位功臣的頭號小弟,也跟着蹭上了鴻叔的事後“召見”。

一起去市裏的除了他倆,還有公司的頭頭霞姐,和李志。

付紅霞單獨乘一輛車,另三人乘另一輛。齊弩良和鄧江華都是第一次去“總部”,而作為公司頭號追款人,李志早已經去過了。

鄧江華湊到李志旁邊:“李哥,鴻叔這人怎麽樣啊?”

“什麽怎麽樣?”

“比如性格什麽的。”

“性格啊……”李志琢磨片刻,“挺和氣。”

“和氣?”

“是啊。”李志瞅着鄧江華,“你看電視上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不都挺和氣的,和氣能生財,誰和錢過不去。”

“我還看電視上那些大佬個個都殺人如麻呢。”

李志笑笑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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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江華抓抓脖子:“那他有沒有什麽忌諱?你提前知會我們啊,免得到時候沖撞了。”

“你個毛頭小子能沖撞什麽?”知道鄧江華緊張,李志安慰了一句,“放心吧,就是不小心做了不合時宜的事,也沒人和你計較。”

“倒是小齊,”李志若有所思看着齊弩良,“這回是專門叫你去的,你有點心理準備。”

齊弩良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

進了市區,付紅霞的車朝另外的方向開了,只剩下這仨往指定的酒店去。

到了地方,來接他們的是一個身高直逼一米九的魁梧男人。男人身穿皮衣,還是個光溜溜的寸頭,光是站在那裏,身邊方圓兩米便無人靠近。

李志和這人還算相熟,下了車介紹:“這是鴻叔的人,叫朝輝,你們喊六哥。”

鄧江華疑惑:“為什麽不喊輝哥?”

朝輝笑着擺手:“不用客氣,喊我老六就行。”

他一笑,那張扁圓的大臉,莫名多了幾分憨厚氣,沒有初見時吓人。他解釋道:“鴻叔中午有點事,叫我帶你們吃點東西,下午市裏玩一玩,晚上再一塊兒吃飯。”

“好的好的,謝謝六哥。”鄧江華趕忙說。

“還要一塊兒吃晚飯?”齊弩良問。

“怎麽,不方便?”

“也沒什麽,就是和家裏說了晚點會回去。”

“今天怕是要勉強你在這兒留一晚了,方便和家裏商量一下?”

鄧江華從後邊捅了齊弩良幾下,讓他別不識擡舉。

齊弩良早上和蔣彧說他要來市裏一趟,蔣彧讓他早點回去,又想起前幾天那孩子原本對他這工作不滿,自己也想表現好一點。但這麽一看,今天肯定走不成。

朝輝先帶他們去房間。電梯停在最頂層,刷開房間門,是一件極豪華的總統套房。寬敞的會客廳,浴衛分離,三間卧室,甚至還有一間書房。

李志還算淡定,齊弩良和鄧江華都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排場,很有些吃驚。

朝輝繼續介紹:“酒店是我們自家的産業,你們也是我們自家兄弟,”說着他拉開吧臺後邊的酒櫃和開放廚房的冰箱,“所以別客氣,想喝想吃自己拿,就跟回家一樣。”

鄧江華順着他的介紹挪過去,從酒櫃裏摸出一瓶紅酒,不由自主就問了白癡問題:“這個我們可以喝?”

“可以,正好要去吃飯,不如把酒帶上?”

中午在這酒店餐廳裏吃了一餐,配上鄧江華順的紅酒。吃過飯,他把三人帶去了一家溫泉館,但只是讓李志和鄧江華兩人進去,而把齊弩良帶走了。

坐在車上,齊弩良問:“六哥,我們去哪兒?”

朝輝瞥了齊弩良一眼,還是笑呵呵的:“到了就知道了。”

見對方賣關子,齊弩良便不再問。

朝輝主動和他閑聊起來:“聽說你那天一個打他們七八個,不錯啊小齊,那些人可都是專門的保镖出身。”

“沒這麽誇張,其他人都幫了忙。”

“霞姐說你一個人也上,英勇非常。”

齊弩良被誇得不太好意思:“沒辦法,別人都欺負上門了,總不能看着自己人挨打。”

“兄弟,真夠義氣。”

朝輝把車停在了一家拳館外面,捏了捏手指,把指節捏得咔嚓作響。

他還是笑得憨厚:“我最喜歡你這種身手不錯的,見鴻叔之前還有點時間,咱倆先過過?”

“不……不是,為什麽?”

齊弩良一頭霧水,已經被這位六哥帶進了拳館。顯然這大個子在這兒很熟,自顧自地去拿了套護具給齊弩良戴上。他也脫下外衣,露出一身強健的肌肉,和兩條花紋繁複的手臂。

齊弩良仔細一看,那是兩條穿梭在花叢中的大蛇,發光的鱗片和殷紅的信子讓那紋身活靈活現,把他看得愣了神。

等回過神來,他倆已經站在了擂臺上,臺下圍了一圈專業的、半專業的拳手,都抱着胳膊想看六哥給大家露兩手。

拳頭比腦子動得更快,朝輝帶着力量和風的拳頭揮來時,齊弩良來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格擋、躲避和反擊。

一旦開始就沒有退路,兩人來來回回好多個回合,竟雙方都沒能給對方致命的一擊。原本只想看朝輝如何暴揍對方的看客們,突然對這第一次來的新手産生了強烈的興趣,開始給他加油。

其實打到中間,齊弩良已經感覺到自己會輸。他和這種大塊頭根本不是同一重量級的,力量方面他肯定吃虧不少,沒想到的是,對方的速度和靈活度都達到了頂尖水平,還特別油滑。

齊弩良從沒面對過這麽高水平的對手,以至于他根本找不到攻擊對方的空檔,注意力都用在了躲避上。

盡管這樣,他仍然能感覺到自己偾張的血脈和急速上升的腎上腺素,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他胸口的火山在加速沸騰,讓他面對強敵時,根本不知道退縮,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贏。

既然找不到對方的破綻,那就引誘對方露出破綻。

齊弩良放松了格擋,在對方致命一擊襲來時,他也看到了對方出現的防禦漏洞。他拎起那只蓄滿力量的拳頭,朝着朝輝的太陽穴重重揮過去。朝輝見勢不對,立馬撤回攻擊,擋住了齊弩良的拳頭。

倉促防禦,他還是被那一拳打得連退幾步,在齊弩良又将上前時,他做了個暫停的動作。

他摘下頭盔,吐出護齒,一把抹了臉上淋漓的汗水:“不打了,不打了,痛死了。”

“這就不打了,六哥,這不像你啊。”

“就是,還沒分出勝負嘛。”

齊弩良只站在擂臺中間,胸膛起伏,突如其來的暫停,好像有些東西還沒有收回來。直到對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時間不早了,走,洗個澡,該吃晚飯了。”

淋浴間裏,兩人站隔壁,朝輝問他:“打得不錯,專業練過?”

“不是,打架打得多。”

“呵呵,路子是有些野,犯規動作有點多。不過不走職業路線,這倒是無所謂。”說起拳擊,這位六哥的話似乎更多了一些,“平時可以多做做力量練習,對提高水平有幫助。還有你出拳太老實了,可以多加些假動作。”

“就是你剛剛那種?”難怪他剛覺得跟這人很油,跟個泥鳅似的,也不好閃避。

“對,是那樣的。另外,出拳時從腿部發力,你這樣的一拳就能放倒一個百多斤的男人。”

洗完了澡,也交流了一些格鬥技巧,兩人重新坐上車。朝輝接了個電話,說是先去接另外兩人,鴻叔已經在等着他們。

比起進拳館前的客氣,這會兒朝輝對他多了一層欣賞:“想過走職業嗎?如果你對打拳感興趣,可以找我。”

“謝了,但我沒什麽興趣。”齊弩良幹脆拒絕道。

“是嘛。”男人看了他一眼,并不太相信。

他想,大概是剛剛在擂臺上他那種情緒透露給了對手幾分,同樣在暴力中侵染過的人是能感覺到的。就像他也能感覺到朝輝在打拳時并不憨厚和氣,而是十分老辣兇狠,還有面對勁敵時的那種興奮。

不知道這人有沒有老婆孩子,但是他有蔣彧,他也不覺得他們打的是正規的職業比賽。

其實他不太明白,為什麽鴻叔身邊的人會帶他來打一架,還以專業人士的身份給他指點了一番。這一切都讓他覺得這次行程并不是來見見老大那麽簡單,這讓他隐隐有些擔心。

作者有話說:

我看有讀者在催快點進展到現在的時間線,我知道大家想看談戀愛,我也想寫談戀愛。但文嘛,就是這麽設定的,主要是寫這種相依為命的感情,和兩個人的人生吧,也有那麽點群像的意思,所以過去的篇幅會很長。也想過大家不喜歡看過去,要不要調整大綱,但根據以往的經驗就是千萬別,越調越難看。所以還是會照原設定寫,過去還是很長。總之說這一席話,就是說這一席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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