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這兩個月為了放這些東西,林大哥林二哥特地在房子旁邊蓋了一個簡陋的小木屋,比如今天收的幹筍幹蘑菇幹木耳全放在那裏,小推車和陶罐木炭這些比較值錢的就放在屋裏,擠是擠了點,但安心。
林真坐在床上,把裝銀子的匣子拿出來,清點裏面的家底。
洗完澡的林小幺進來,邊搓頭發邊問:“要有什麽大的出入賬嗎?”
“沒有,”林真把銀子裝回去,“我之前不是跟你提過一嘴嗎,想存點銀子在鎮上買個鋪子,這樣天天從村裏去鎮上還是太遠了,一來一回實在是不方便。”
“我那時還以為哥你是随口說說呢……”
“你哥我從不說空話好吧,”林真把箱子放回床頭的箱子裏,“還差一半,估摸着要今年年底才能湊齊。”
“那……”林小幺眼神有些忐忑,“到時候我還能給哥你做工不,不用十五文,十文就行!”
林真一巴掌拍在這不知道在亂想些什麽東西的弟弟頭上:“你不給我做工給誰做工,快睡,明天還要早起。”
雖然被拍了一巴掌,林小幺心裏頭那塊石頭卻落了地。
他抱住林真的腰,恨不得整個人都挂在他身上:“我馬上就睡,馬上就睡着!”
一起睡幾個月了,林真已經習慣他這些毛毛躁躁的小動作,把他推開一點隔開熱氣,傾身吹熄油燈。
躺到枕頭上,他腦袋裏升起一個念頭,找個時間去看看那小崽子吧,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也算全了自己穿過來的那點因果。
這天,生意出奇地好,中午過一點東西全賣完了。
林真摘了袖套和圍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突然想起自己那天的念頭,對跟來到林二哥道:“二哥,我去集市上買點東西,去顧栓子舅舅家看看他。”
“那孩子去了四五個月了,也不知道在那裏過得怎麽樣。”
顧大死的時候和林真還是夫妻,顧栓子自然也是林真的兒子,去看也是人之常情,林二哥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要是遇到什麽事兒我還能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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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揮揮手:“沒事的,我是去看孩子,又不是去搶孩子。”
“二哥你和小幺收拾收拾回家去吧,我去看了人就回家。”
背着背簍,跟林二哥和林小幺拜別後林真輕車熟路地在經常路過的鋪子買了一斤糕點,兩斤豬肉和幾尺布,到三叉路口那裏找到一個趕車的大叔:“大叔,你的車去不去田灣村?”
“我就是田灣村的,等我家裏人來了就走,怎麽,你這後生去我們村走親戚?”
林真沒想到自己運氣還不錯:“對,去走親戚。”
“那你等——”大叔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自家老婆子和兒媳兒子來了,道,“不用等了,馬上就可以走。”
林真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從人群裏走出來的四五個人,順手把大嬸手上的東西接住,放到驢車上,眉開眼笑地對大嬸道:“,我是租你家車坐的,幸好遇見你們也是田灣村的,不然我一雙腿非得走斷不可。”
大嬸一開始還有些懵,見林真生得又好嘴巴又甜,還十分禮貌,笑着道:“你這哥兒可讨人喜歡,運氣也好,這個時候坐車去我們村,只要家不是太遠,都能趕在天黑之前回去。”
“是啊,要不是遇到大叔我可能要單獨租一輛車了。”
大嬸一聽就知道他是個不怎麽差錢的,擡腿上車,在車廂裏坐下來,指了指旁邊的位子:“快上來,坐我這裏。”
“謝謝大嬸。”
其實就算她不說林真也不會坐到地方去,小小的一個車廂裏坐着四個人,一個大嬸,兩個成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小媳婦。
哥兒又和女子不一樣,不僅嫁人能生孩子,娶女子為妻也能讓妻子有孕,只是懷孕的概率很低很低。
所以他不僅不能坐在大嬸兒子身邊,媳婦兒身邊也不能坐,只有大嬸身邊是最安全最恰當的。
“架!”
鞭子揮在驢子屁股上,馬車立即緩慢地駛出三岔路口,向田灣村去。
林真今天早上忙壞了,靠在驢車上被晃得昏昏欲睡,但是又不敢真的睡過去,畢竟他一個單身哥兒,雖然這家人看着不是壞人,可有點防備之心還是好的。
而這家人也似乎累了,只是時不時地說兩句話,随着時間的流逝,一個挨着一個垂着頭打瞌睡。
“架——”
颠簸的泥土路上,林真眯縫着眼睛,默默望着緩慢後退的樹林和山坡。
頭頂上的太陽越來越烈,照得人腦門滾燙,豆大的汗珠擦都擦不完。
終于,在又翻過一個小山坡的時候,趕車的大叔用鞭子指着前頭的村落道:“後生,我們田灣村馬上就到了,你去哪家,要不要給你指指路。”
被曬得跟霜打的茄子似地林真終于又有了精神,揚着頭望着近在咫尺的村落道:“那可再好不過了,大叔,周濤家怎麽走你知道嗎?”
剛才還熱情似火的大叔瞬間冷了臉:“原來是周濤家的親戚?”
“下去,我不拉你了!”
馬車上的幾個人也一臉的戒備,看着他的眼神跟看殺人犯一樣。
林真一臉懵,周濤看起來還算明事理,在村子裏的人緣怎麽這麽差。
他想問什麽,但看這情況估摸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便從荷包裏摸出之前跟大叔說好的三文錢,扔到車廂裏:“謝謝大叔拉這一路。”
三文錢落在車廂裏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家子趕着車很快就走了。
林真抓着背簍系帶,順着腳下唯一的這條路往前走,走了約莫四五分鐘終于走到了村子口。
田灣村條件比鯉魚村好很多,一條兩丈寬的大河從這裏過,大河兩邊經年累月地壘起了高高的堤壩,不用擔心雨季水流泛濫。
林真聽到橋下面傳來的捶衣服的聲音,一看是幾個聚在一起洗衣服的婦人和哥兒,脆聲問:“請問,這裏是田灣村嗎?”
“是田灣村,”一個眉目舒朗的年輕婦人直起腰,“你來這裏找誰?”
“姐姐你好,我是你們村裏周濤家的親戚,想問問他家怎麽走?”
“……”眉目舒朗的婦人皺了下眉,“你是周濤家的親戚?”
好家夥,周濤這是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随便問個路都能撞見讨厭他的人,莫不是把整個村都得罪光了吧。
林真點頭:“是,不知道——”
“從這裏走上去左拐,那間青磚瓦房就是他家。”眉目舒朗的年輕婦人說完就繼續洗自己的衣服了,一點都不想搭理他。
而林真望着蹲下身洗衣服的年輕婦人,想着青磚瓦房四個字。
他沒記錯的話,周家家庭條件一般,雖然比很多人家要寬裕,但是絕對蓋不起青磚瓦房的,除非……
抓着背簍系帶的手握緊,林真順着年輕婦人說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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