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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小幺也把這事跟我說了,并且他的意思是自己年紀還不算大,也想跟着我學做生意,自己掙點傍身的銀子,婚事過兩年再說,然後還把這話明明白白地與我阿爹坦白。”
“我阿爹思前想後,從了他的意思,第二天李招娣登門的時候就回絕了她,順手給了兩包糖糕。”
“我們家人都以為這事到這就算完了,畢竟李家是村裏頭有頭有臉的人家,哪裏會非小幺不可,沒想到,再次得知此事竟然是說我們兩家要結親了?結親,結哪門子的親?”
林真三兩句話就把兩家的糾葛說清楚,他望着不知道信還是不信的村民,看向雙眼都要冒火的李招娣:“大家鄉裏鄉親的,應該都聽說過李招娣從前放的話吧,要給自家小子找個好生養的女娘,怎的突然轉了心思,要找一個哥兒呢?”
“再說了,小幺去年十五,李久又比他大兩歲,要是李招娣真的有結親的心思,早一年怎麽不去我家提親,到現在才提。”
“更別說我阿爹拿糖糕做信物這麽鬼扯的事了,我林家再不濟,也不會如此寒碜。”
謠言之所以是謠言,那就有深信不疑的人,這點林真在自己那事上已經見識到了,他不期望自己這些話能夠完全扭轉局面,讓所有人都相信他。
他只是要在大家心裏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李招娣自己說的要找女娘是事實,登林家門提親的時間點剛好卡在林家有點勢頭了是事實,把不值什麽銀子的糖糕當信物也是事實,他要做的就是不停地給這顆種子澆水,等着它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
說完了自己想說的,林真對林大嫂和林二嫂道:“放開李嬸子吧,咱們話已經說到這裏,态度也擺到這兒,左右林李兩家絕不會成為親家,小幺也絕不會嫁給李久,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一被放開,氣瘋了的李招娣突然沖上來打林真,嘴裏罵着:“一個被男人休了的小娼婦憑什麽在這兒大放厥詞,林家男人全死光了啊,沒人了啊!”
“我告訴你,林小幺不嫁也得嫁,他生是我李家人,死是我李家鬼,誰要是敢去你家提親,我攪黃一回。”
她跳起來太快,原本拉着她的林大嫂和林二嫂都沒反應過來,林真又站在最前面,身後的其他人都來不及出手。
突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林真旁邊的顧栓子一腳踹在李招娣胸口,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勁兒,直把李招娣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叫喚。
林真吓了一跳,覺得這小子反應速度也太快,出力也狠,簡直是天生打架的材料。
他把顧栓子拉到身後,對地上的李招娣道:“李招娣,你這死扒拉着我林家哥兒的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兒子有什麽隐疾,不得不找人進去填窟窿呢。”
“放屁!”李招娣哪裏會讓別人以為自己兒子有問題,“我兒子好得很,以後兒孫滿堂!”
站在林真背後的林小幺道:“既然他想要兒孫滿堂,為什麽你非要他娶我不可,我孕痣那麽淡,子嗣注定艱難,恐怕一輩子都不能生,他怎麽子孫滿堂?”
“小幺……”林真不希望他說這話,這無異于把自己不能改變的缺點攤開在人前。
林小幺握了握他的手:“三哥,我孕痣淡是事實,他們李家打着什麽算盤難道真以為我們不知道嗎,不就是看着我們家又出了堆肥,你又在鎮上開了鋪子,想靠着娶了我白得這些東西。”
人群裏又一次傳出讨論聲,一些本來就因為林真的話動搖了心裏想法的人覺得這個說法也真,畢竟李家是村子裏的富戶,沒道理去扶貧,娶林小幺。
就像林小幺說的,他孕痣實在太淡了,跟他三哥林真差不多,林真在錢家一年無所出,嫁給顧大兩年也沒懷過孕,說不定一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李家能圖什麽?
想來想去也只能圖林真手裏的鋪子還有方子。
忽然,就在大家搖擺的時候,不知道去哪兒的李久出現了,他望着地上的李招娣,再看向氣勢洶洶的林家人,特別是林真,走過去把李招娣扶起來。
李招娣一巴掌扇在他背上:“你和你爹死哪兒去了,我都被人欺負死了,他們還不認你和小幺的婚事,讓你白白守了一年!”
昨天晚上她就跟李久交代過,要是林家找人來說,他就咬死自己等林小幺等了一年,其他發半句不要說。
眼看着局勢對自己不利,李招娣慶幸李久來了,能為自己掰回一局,畢竟她家小久是村裏有名的好孩子,好孩子被欺負沒人不心疼。
李久知道他娘是什麽意思,但是望着林真,他說不出他娘交代的那些話,情不自禁地道:“娘,我一直都不想娶小幺的,我喜歡的是真哥兒。”
“娘,咱們和小幺的婚事算了吧,你讓我娶真哥兒吧!”
“!!!”
“天啊!”
“這這這,這小子說什麽,他要娶誰!”
“他家不是和林家的小幺定親嗎,怎麽又要娶真哥兒!?”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全轉移到林真身上去了,林真望着眼前的李久,以為自己聽錯了,李久要娶自己,開什麽玩笑,就這麽一個白斬雞?
李招娣也凝固了,她沒想到自己以為的助力竟然是來捅自己一刀的,她劈頭蓋臉地給李久耳光:“你是被這騷狐貍迷了眼睛是不是,一個嫁了兩次的小爛貨就你當成寶,虧得我還想着給你娶個好女娘——”
林真眉毛一挑,旁邊的人也聽到了,李招娣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打李久發手都軟了幾分。
林真笑着道:“都要給自己兒子娶好女娘了,就不要再惦記別人的東西了,我們林家雖然不喜歡惹事,但也不怕事,再有下次,我不介意今天的事情重新來一回。”
周圍的人這會兒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哪家在說謊哪家在攪渾水一目了然,看着李招娣的目光帶着探究以及不喜。
完了,全完了。
李招娣知道自己謀劃的落了空,自己的鋪子和方子,全都沒有了。
這事兒在村子裏沸沸揚揚了好些天,跟林家相熟的馬嬸子吉阿叔劉嬸都來問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後全都拍手稱快,就該這樣,省得李招娣這樣的小人奸計得逞。
馬嬸子把林真當成自己孩子看待,連帶着對林小幺也愛屋及烏,小聲道:“只是那李招娣肯定不甘心,依他的脾性,以後小幺的親事難了。”
不用多做什麽,只要李招娣把林小幺自己承認孕痣淡,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還和李久牽扯過的事情宣揚出去,就不會有什麽好人家的小子登門。
來的可能是身體有殘疾,或者死了夫郎妻子的鳏夫。
林真看向林小幺,林小幺臉上沒有絲毫喪氣:“這幾年跟着我三哥做生意,多攢點銀子,以後自己做點小買賣,可能許多漢子還比不得我呢。”
“你能這般想就好。”馬嬸子看林小幺這樣,心裏也欣慰,一個人最怕失了精氣神,那才是真正地往泥淖裏陷,別人怎麽扯都沒用。
在家裏過了幾天,林真帶着林小幺,林石頭和顧栓子回鎮上了,臨走的時候找林父還有林阿爹說了會兒話,問他們手裏銀錢有多少,要不要把房子推了重新建。
他提這事錢林父還有林阿爹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一家子擠在兩件屋子裏習慣了,也窮苦慣了,還沒有起房建屋的想法。
林真看他們不是不意動,說自己作為回家居住的出嫁的哥兒,願意跟兩位哥哥出一樣錢休屋子,到時候給他和顧栓子留兩間屋子回來方便些。
林阿爹和林父心都被他說得火熱起來,二話不說馬上把林大哥林二哥林大嫂林二嫂叫來,問他們的意思。
兩家人其實早就想有個屬于自己的地方了,立刻就拍了板,林真問他們手裏有多少銀子,然後估算了一番道:“既然要起,就起一個大的,眼看着柱子石頭還有槐香春香他們都長大了,也該有自己的屋子。”
“這樣,大哥二哥和我各出二十兩銀子,先起牆體是石頭砌的,頭頂蓋茅草的屋子,等以後大哥二哥自己手頭寬裕了,自己把茅草掀了改成瓦片。”
加起來六十兩,在鯉魚村起一座四大間的房子不成問題,按照他說的不用瓦片用茅草,綽綽有餘。
旁邊的林阿爹想說點什麽,被林真在桌子下悄悄握住了手。
他知道林阿爹想說什麽,按照他說的來,三兄弟出一樣的銀子建房子,最吃虧的是林真,他一個哥兒,又只有一個繼子,以後的歸宿還說不一定,起好的房子最後大概率會成為林大哥林二哥的。
但是林真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吃虧,他不缺這二十兩銀子,就當是他給兩老口入了一股,家和萬事興最重要。
而且他大哥二哥以及兩個嫂子人都不錯,他沒必要在這些地方扣着。
交代完事,林真帶着三人回鎮上了。
而林家準備蓋房子的消息又在村子裏刮起一陣龍卷風,誰能想到啊,兩年前林家是他們村裏中等偏下的人家,吃完這頓沒下頓,比他們還不如呢,現在居然要起房子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林大哥林二哥和林大嫂林二嫂也很感慨,他們都明白,自己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拿出二十兩銀子建房子,全是林真的功勞。
早的時候花錢雇他們送小推車去鎮上,兩人輪換着一天送一次,一次能得十五文,家裏的林大嫂林二嫂也跟着收菜串串,得十文錢。
去年鋪子的生意比小推車好,他們忙得越多賺得越多,再加上地裏頭糧食豐收,才有這點家底。
找了個好日子,林家把原來的舊房子推了,一家人暫時搭個窩棚住着,開始緊鑼密鼓地挖地基建房子。
轉眼,林真到鎮上已經開店兩個月了,這兩個月顧栓子為了二月份即将到來的縣試幾乎手不離筆,眼不離書,要不是林真時時看着,讓他注意保護眼睛,他能一天都紮在裏頭。
一月份月底,讓鎮上好幾個學堂關注的縣試終于有了通知,往年只需要考過縣試就能被賜童生身份,但今年上頭有了變化,要求縣試考五場,取縣試五場成績的前六十名再去府城參加三場考試,通過之後才是童生。
一聽,就知道裏頭的難度有多大,林真心裏頭都有些打鼓,覺得自家小崽子運氣不好。
顧栓子倒是挺冷靜的,他道:“離縣試還有十天左右,過了之後恐怕就要立即去府城了,林叔……在鎮上吧。”
“嘿,你小子想什麽呢,我哪可能放你一個小孩兒去府城,肯定要跟着你去啊,你小幺姨爹現在幹事麻利得很,我離開一兩個月沒事。”
“再說我也想去府城看看,說不定以後在那兒做生意。”
“林叔,我已經九歲,虛歲十歲,不是小孩子。”顧栓子望着林真道。
才十歲,哪怕十八歲在他眼裏還是小孩子,但是林真本着不能打擊孩子的理念,嗯嗯點頭:“好,我們栓子長大了,是個大孩子了,諾,這是給你做的小蛋糕,你拿去學堂裏跟王欽黃玉文他們一起吃,上次來的時候他們就特別喜歡這個小蛋糕。”
“好。”今年要考童生的有好幾個,顧栓子自己,王欽,黃玉文,陳幸,梁品秀,還有姓餘的那個學子,天天一起念書學文,顧栓子跟他們相處的時間比以前更多,勉強算得上熟人了。
很快,縣試緊鑼密鼓地拉開帷幕,所有參考的學子都要進入縣衙內的考場裏考試,前兩天每天考兩場,最後一天考一場。
林真這天起了個大早,給顧栓子準備了不辛辣也不寒涼的早餐,邊給他拴了系帶的竹筒杯裏加溫熱的水邊道:“待會兒在考場裏喝水別喝太多知道嗎,我看了看你們那個考試的時間,不算太寬裕,要是去上茅廁耽誤了可不好。”
“還有,答題的時候也別緊張,遇到難的先跳過,先做自己會的,再轉回來思考不會的。”
林真生辰是一月中,他今年已經二十歲了,看起來和顧栓子第一次見的時候沒什麽變化。
顧栓子吃着他為自己做的'早點,望着他給自己裝水的身影,聲音與對其他人的大不相同:“嗯,我知道。”
“好了,筆墨硯臺都檢查了一遍,沒問題。”林真回頭看他早點也吃完了,道,“走吧,不能遲。”
顧栓子自己接過東西,跟他肩并肩往外走。
此刻晨光熹微,天邊隐隐有一線金色。
作者有話要說:
顧栓子的傳奇人生拉開帷幕。
大禹之脊
顧首輔
定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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