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灰色雲層下
第63章 灰色雲層 下
于寧和袁方衡走了之後,周衍同就成了個閑人。
他窩回自己的陶藝工作室,每天和泥巴雕花兒,又清閑陶冶情操,還能坐着數錢。
“這他媽不比咱們演出賺的多得多?”周衍同靠在木椅上,手裏甩着張銀行卡,語氣故作輕快,神色卻落寞得很,“咱就往這一坐,店員忙他們的,錢自己就進來了……”
陳朽坐在他對面,第三次捏起了茶杯又放下。
周衍同這人實在是沒有什麽藝術細胞,除了彈琴拿的出手好像也沒有什麽藝術氣息在身上了。
但他從高中起就總覺得自己是個藝術家。留長發,學畫畫,改變穿搭,甚至于開始賣弄似的學人家品茶。
細膩的杯壁在手中觸感逐漸變涼,想必喝起來也一定非常苦澀。陳朽又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不常喝茶的人喝什麽茶都只覺得苦,品不出它的味兒,比如陳朽。
嘴裏久久不散的味道讓他蹙起了眉。他還沒哭這破茶難喝呢,對面的人倒是先紅了眼眶。
“這茶太他媽難喝了。”周衍同咧嘴露出了一個要哭不哭的表情,連嘴角都在細微的顫抖。
“是挺難喝,扔了吧。”陳朽指尖碰在杯壁上,輕輕一帶,茶杯被他撥弄得翻了個圈,倒扣在了桌子上。
周衍同一聽這話,又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不能扔,好幾千塊錢呢。”
陳朽手上動作一頓,又把茶杯翻了回來,放進了茶盤裏挨着茶壺。
倆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同時樂出了聲兒。
周衍同豪橫地把銀行卡往桌子上一拍:“咱像是差那點兒錢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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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像。”
周衍同笑道:“屁!”
屋內空調嗡嗡運作的雜音灌進耳朵,連同它一起的還有周衍同沒有底氣的一句話,輕到陳朽差點兒沒聽見。
他問,反刃還能重組嗎?
其實陳朽也不确定。
去哪裏找人?要找技術過關,時間充裕,還要個性和他們合得來的人。
找到人之後呢?不斷的磨合,交排練室租金,接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livehouse演出。一場演出的錢連提前排練的租金都不夠補,分成到手依然虧損很大一部分。
反刃在圈子裏的熱度不如桃色CD,說好聽點兒叫小衆,說直接點兒那就是沒有名氣。
沒有名氣誰還跟你組樂隊?自己玩兒蛋去吧。
道理誰都懂。陳朽明白,周衍同也明白。
但陳朽還是說:“能。”
周衍同猛地擡起頭。他和陳朽一樣,都不願意放棄自己所謂的夢想。在搖滾這條路上蹉跎了幾年光陰,他以為自己玩兒夠了,就會有放棄的那一天。但搖滾這玩意哪能是想放就放的呢。
他突然明白了陳朽為什麽一直護着謝競年,不讓他深入搖滾圈,甚至也把他和反刃隔開了距離。
謝競年學習好,人也好,長相也好,哪兒都拔尖。他大概就是從前電視裏演的那一挂天才學霸,将來是要去搞科研——不對,差點忘了他弟弟學醫,以後是要上手術臺的。
“诶。”周衍同在桌子底下伸長了腿,碰了碰陳朽的腳尖,“你後悔嗎?”
後悔把謝競年帶進反刃嗎?
後悔麽——陳朽眯着眼睛,仰頭被白熾燈的亮光晃了眼。
大概是有一些的吧。
桃色CD在首都有一場演出,姚奚給了謝競年挺多票,讓他帶朋友一起來現場玩兒。
謝競年合計了一下,把票都分給了室友還有梁源和韓策。
這幾個人都挺樂意去,尤其是梁源這個livehouse常客,有事沒事就喜歡看樂隊演出。
倒是韓策第一次在現場看演出,沒什麽經驗,穿了身耍帥的無袖T恤,還戴了頂鴨舌帽,穿上了新買的AJ。
以至于進場占到位置後鴨舌帽歪得遮住了半只眼睛,昏暗燈光下都能看見他胳膊上開了束花兒似的口紅印,不用看就知道,那雙可憐的小AJ也肯定被不少人踩上了幾腳。
梁源趴在韓策肩膀上笑得直不起腰,貼在人耳邊兒連罵了好幾句傻子。
季觀楓也是第一次來,光顧着摟緊他家學姐的細腰仔細護着,不讓別人給她碰了,半首歌都沒聽進去。
等桃色CD演出結束,季觀楓就記住他們主唱身材好,其他的全都兩眼一抹黑。
衆人散了各自回去,謝競年臨走前被姚奚留了下來。
桌子上是店員剛送上來的麻辣燙,看起來清湯寡水還冒着熱氣。他随陳朽的口味慣了,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辣了。
姚奚起身去前臺要了三雙筷子,又問謝競年要不要碗和勺子。
“我不要,謝謝。”謝競年說。
姚奚拿了碗放在錢珂跟前,又把旁邊的醋順手拿過來遞給她。
謝競年猜到姚奚喊住他一定是有什麽事要和他說。果然,吃完麻辣燙後姚奚又點了一把小串兒。
姚奚不是磨磨唧唧的那類人,向來有事兒都開門見山地直說。
“反刃的事情我聽說了。”姚奚說,“陳朽這人就是個悶瓢,什麽事兒都不往外吐。這麽多年下來,就算有難處也從來不會跟我們開口。”
錢珂抓了幾個肉串兒遞給謝競年,後者擺擺手,沒有接。
“你們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給我倆打電話。”姚奚道,“別不好意思啊,知道不?”
謝競年心底一暖,點點頭:“知道了奚姐。”
姚奚叼了根兒細支的香煙,頭一回聽謝競年這麽喊她,驚得煙灰都掉了一身,笑道:“你還沒有錢珂微信吧,加一下。”
錢珂一邊把自己的手機遞到姚奚手裏,一邊拿着餐巾紙去擦人剛剛掉落在身上的煙灰:“你總這樣,燙到了怎麽辦。”
“知道了,啰嗦。”
姚奚把已經打開二維碼界面的手機遞到謝競年跟前,又看了眼仔細檢查她身上還沒有沒有殘餘煙灰的錢珂,突然喊了她一聲兒。
錢珂聞聲擡起頭,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姚奚笑嘻嘻地說自己就是想叫叫她。随後就湊過去在人脖頸上留下了一枚火紅的唇印。
周衍同在論壇發布招募樂手的帖子一直無人問津,微博上也還沒有對外公布于寧和袁方衡離開的事。
“朽哥,咱去哪找人啊?”周衍同問。
陳朽正在給客人紋身,對他的問話恍若未聞,直到擦去多餘的黑墨時才擡頭把視線分給他一點兒:“慢慢碰。”
碰運氣。這是一個月以來,陳朽說過的最多的話,聽得周衍同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實在不行,就咱倆玩兒呗。”周衍同道,“只要你唱,別的都能墊……”
說到後來,周衍同還是在陳朽的注視下掐斷了話音。
陳朽向來不喜歡墊program,他想要最原始的樂隊感,要不然當初他們也不會非要找齊五個人玩兒樂隊——也不會遇上劉宇恒這麽個糟心玩意兒。
“我前兩天看見劉宇恒他們樂隊上了個什麽音樂檔綜藝。”周衍同還特意找出那一期的視頻給陳朽看,“第一輪就被淘汰了,你說搞不搞笑。”
陳朽抽空暼了一眼,沒什麽表情:“他貝斯夠格兒,其他人都是廢物。”
劉宇恒雖然是個人渣,但是貝斯實力确實很強,要不然最開始的時候陳朽和周衍同也不會找他當反刃的貝斯手。
“上回挨頓踹還不消停,還敢出來蹦跶。”周衍同啧啧兩聲兒,突然想起來前一陣子好像翻看微博私信時看見了劉宇恒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做樂隊真的好難啊,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喜歡的樂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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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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