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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求低聲喊人将床鋪收拾幹淨,換新被褥,又連忙跟上太子殿下前往浴房。

太子殿下招人侍寝時,浴房便有人值夜,負責将衣物、香球等全備好。

只是之前太子夜裏太子不曾叫過,竟有幾分手忙腳亂。李求低聲訓斥了他們,照看無誤後便着人退出房外。

一出來,便見風侍衛竟也站在門外。

李求心中生疑,隔着門簾問道:“殿下,可要奴才們伺候洗浴?”

“滾。”

殿下一聲低喝,李求立即噤聲。

浴房內,荷枝轉醒。

手腳不得動彈,荷枝睜大眼睛,才發現被人裹成一團,再擡眼,呼吸一滞。

奶白色的中衣半開,露出半截胸膛,衣上青灰色絲線蜿蜒崎岖,與鎖骨交彙。

她竟然在太子懷中。

荷枝連忙跳下,薄被已從她身上脫落,攤在腳邊。

溫熱的的大理石板透着水汽,原來自己在浴房中。

“殿下……”

“整夜侍寝,辛苦你了。”太子啓唇。

荷枝一怔,瞬間明白殿下的用意,立馬順着他的話說下去,“侍奉殿下,原是荷枝的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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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眼一觑,她試探道,“那奴婢伺候殿下沐浴。”

慕容儀擺手,“你自己洗好過來。”

“是。”

荷枝起身走到浴桶邊,試探性地往太子方向看了一眼,他坐在浴桶不遠的太師椅上,懶洋洋地閉目養神。

荷枝這才安心地解下小衣,這才發覺衣服上的氣味似乎有些奇怪,連帶得身上也有,她不由得蹙眉。

她迅速走進浴桶,三兩下清洗完畢,用一旁的帕子擦身。

衣物也早已備好,荷枝穿戴完畢,示意道,“殿下,奴婢好了。”

“木盤裏的衣物拿過來。”

荷枝方才就留意到了另一疊整齊的衣物,心中猜測是為他準備的,便端着木盤走到太子面前。

太子随即解開裏衣,荷枝驚了一下,立馬低過頭,将木盤舉于頭頂。

慕容儀察覺她的細微動作,沒有拆穿。

太子的衣袍被扔在一旁,荷枝低着頭,卻能見面前的腳腕被綢衣輕擦,青筋凸起,膚白如雪。

“今日你身子不适,明早在寝殿修養。”他穿好衣物,一面囑咐,又轉身擡手,讓荷枝上前攙扶。

将走到門口時,荷枝卻停了下來。

慕容儀微微側身,似乎不解。

荷枝深吸一口氣,終究靠近他,輕聲道,“殿下,奴婢不适,走得慢……”

做戲便要做全套,從出去見人開始。

荷枝心中忐忑,其實她是不知道該怎麽裝。

卻不見慕容儀唇角一勾,一退一彎腰,将人橫抱起。

“風朗——”

荷枝還沒反應過來,便已雙足騰空,除了近在咫尺的胸膛,無所倚仗。

她餘光剛看見紅頂的太監帽,對方便俯身行禮,周圍的人莫不恭敬。

太子依言将她放在偏殿的床榻便出去了。

她又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發覺床帳已被人束上。不久,見岑娟呈來了一碗銀耳羹,“姑姑醒了?”

岑娟面帶讨好,朝荷枝解釋,“公公吩咐了,要廚房送點清淡的來。”

荷枝正要起身,冷不防被腰間放置的軟玉咯了一下,一聲輕呲,兩個人俱是一愣。

荷枝心底尴尬,正要解釋,卻見岑娟閃着眸子問道,“殿下昨夜折騰地還挺厲害?”

荷枝明白她的話,僵持着半邊耳朵紅了,應了一聲:“嗯。”

“姑姑不要動,奴婢來伺候您起身。”岑娟滿懷擔憂地道,“姑姑傷的重,今夜可怎麽伺候殿下。”

荷枝接過銀耳羹,低下頭舀了一勺銀耳送入口中,她不知道怎麽答。

岑娟皺着眉頭提醒,“奴婢聽聞昨夜侍寝時雲英暈過去了,今早已好了。”

荷枝的勺子的碗沿磕了一下。

岑娟一看有戲,連忙道:“姑姑莫要擔心,眼下殿下把姑姑放在心尖,都許姑姑睡在殿下的寝殿,這是宮裏獨一份。”

荷枝明白了她的來意,默然繼續吃着。

等瓷碗見底,她才道:“殿下寵幸誰都全憑殿下心中喜歡,我們做奴才的不該多猜。”

岑娟答應得很快:“知道的,姑姑。”

她嘴上這麽說,卻是知道,同為女人,哪能忍受今日還與自己耳鬓厮磨的人轉而又與他人親密無間。

眼見岑娟将碗筷收拾幹淨出去,荷枝再度躺下,被褥上的熏香淺淡鑽入鼻腔,也不知用地什麽香,但總歸是讓人莫名生出一種安心。

太子說今日無人打擾,她覺着,應當還能睡個好覺。

睡夢裏,遠處的笙歌缥缈,琴聲渡入夢境,荷枝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坐在長萱宮的窗邊,聽着湖畔另一邊的絲竹管弦。

風朗攙着慕容儀入殿,見床榻上的人還沉睡,怔了一下,“殿下。”

慕容儀擺了擺手,沒什麽語氣地吩咐,“都下去吧。”

迷迷糊糊之間,荷枝感覺身旁軟塌陷下去了一處,她朦胧睜眼,只聽一聲嗤笑,“是不是孤苛待了你,叫你睡了一整天?”

荷枝連忙起身,急急地喊了一聲:“殿下恕罪。”

她急忙跳下床榻,将一旁她睡過的地方鋪平整,“殿下要歇息嗎?荷枝替您寬衣。”

慕容儀沉默着張開雙臂,任由她将他的玉帶解開。明明沒有感覺到半分接觸,但外裳已然脫了下來。

即便外人認為,她如今是太子心上寵婢,她在他面前依舊本本分分。

慕容儀眯了眯眼睛。

兩個人之間便是像達成了某種約定,而這期間,慕容儀一句話都不曾暗示過,而面前的小宮女每次都切合他的意,讓他無需多言。

是謹慎、本分,還是蟄伏、籌謀?

“原本要招雲英侍寝,見你還在這裏,便先讓她退下了。”

荷枝楞了一下,“那現下殿下要将她招來嗎?”

只聽他似笑非笑道:“不用。”

“既然睡了這麽久,今晚就值夜吧。”

太子發話,她連忙應承下來,将帳子拉好,厚厚的帳子隔開床榻裏外。

慕容儀聽見她遠走的腳步聲。

荷枝自己都意外竟睡了一日,走出殿外,才覺得腳下綿軟,沒什麽力氣。

她第一眼看見的是太子身旁常站的那個侍衛,叫風朗。

風朗只是淡淡地擡眼看她,荷枝便心口一凜。

邊上有人連忙趕上來,荷枝一眼掃去,是李求。

“李公公。”

“荷枝今日沒怎麽吃東西吧。”李求含笑道,便湊上前低聲道,“我讓人留了些糕點,嘗嘗?”

見荷枝不說話,他又補充道,“就在小廚房。”

荷枝沉默着,原本她也打算再問問小廚房是否剩着什麽吃食,但送上門來的食物,荷枝有點……不那麽信任。

“多謝公公。”荷枝笑道,“我只是出來透透氣,殿下還在裏面等我。”

李求楞了一下,便見她又走了進去。

荷枝退回到殿內,衣架旁擺放着墩子,她往上一坐。睡過了一日,她半分疲憊也無。

太子的床帏已将床榻遮擋地嚴嚴實實,帷幕一動不動。

還得在寝殿裏呆一整晚。

很久,慕容儀都以為床帳之外沒有人。

明明聽見了去而複返的腳步聲。

他睜開眼,周圍漆黑一片,整個人像是沉浸在昏暗的湖底深處,寧靜的夜色猶如湖水般平靜,将人淹沒。

無數個夜晚,都是如此。

慕容儀胸膛起伏,收斂心緒,随即坐起身來。

誰知帳外很快有了新的動靜,就在不遠,有一聲輕問:“殿下?”

她見沒回答,又輕問了一句:“殿下起夜嗎?”

慕容儀便直起身,擡手觸及到厚重的床帳,掀開。

他擡手伸出,荷枝便見一塊方玉,她之前睡着的時候被玉磕到了腰,便自作主張将方玉放到了軟枕下。

“賞你。”

荷枝微怔,連忙上前捧過方玉:“多謝殿下。”

他淡然地拂了拂衣角,吩咐道,“讓小廚房準備點芙蓉軟糕來。”

荷枝應下,轉身便将太子的話轉達在門外候着的李求。

李求飛速地朝小廚房跑去了。

荷枝再走回殿內衣架上,又聽他道:“不必換衣,讓他們直接送過來就好。”

沒過多久,李求去而複返,一疊精致的芙蓉軟糕便呈在荷枝面前。

荷枝咽了咽口水。

太子怕是壓根就不知道她一整日沒吃東西正餓得慌吧,否則也不會夜半叫糕點來刺激她。

好容易忍下來的腹中饑餓,再度翻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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