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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登時更加晦暗,荷枝低着頭,連他裙角上的雲紋也看不清,心中更加慌亂。
她抿着唇,極力使聲音沉靜,“殿下息怒。”
“息怒?”慕容儀一擺袖袍,“無非——有人比你更稱心罷了。”
荷枝僵了一瞬,有些無措。
慕容儀嘴角一抿,一指床榻,“上來。”
荷枝乖順地脫去外裳放好,垂着眸子爬到他身旁。
她爬過幾次床榻,知道太子要做什麽。
前幾次在正殿時,當太子手心往她的肩膀上一按,她便無知無覺地睡去了。而每次醒來,又有太子的手掌搭在肩上。
荷枝湊到他身邊,出聲示意:“殿下。”
慕容儀已能輕巧地找到她的脖子,手上一沉,她便順勢倒在一旁的軟枕上。
沉靜到只能聽見呼吸的帳子裏,慕容儀搖了搖頭。
夜裏涼風卷過,慕容儀一拉薄被将人罩住。帳外的聲音熟悉,是有人來複命。
慕容儀單手拉撩開床帳,神色恢複淡然。
“奉國公世子金明誠近日與镛王在暗香樓會面,鶴白公子說,金二公子的傷勢一時難解,還需再等上一段時日。”
“知道了。”慕容儀不鹹不淡的評價,“金老将軍一生為國,金大公子麽……連祖上功德也忘了。騙來名望和地位,自然要還。”
鶴白公子報來這條消息,便是讓慕容儀插手阻攔镛王與金明誠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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镛王在朝中玩弄權術與人心,朝外憑借幾場“假戰”在軍中樹立名望,金明誠利用權勢在京中大撈金銀,若兩人聯手,的确難敵。
慕容儀嗤笑,不過是各懷心思。
聽完禀報,他松開簾帳,手一探,便是薄被上的青絲。慕容儀抿唇掀開,正入被褥中,便感覺一個暖爐貼了上來。
慕容儀瞬間按住她的喉骨,眼神一眯。
她原本就睡着,靠過來只是下意識的反應。
方才薄被一直暖着她,驟然掀開,她覺得冷。
想通以後,慕容儀眉間一松,手一移開,便見軟軟地身體又靠上來。
“……”
慕容儀難得有些煩躁,一掀薄被,将人罩住。
如此,旁邊的人終于安靜了。
安穩的呼吸像是黑夜之中唯一的聲響,溫熱的氣息正落在胸膛,慕容儀順着将頭轉去。
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他平靜下來,閉上眼睛。
天色微明,荷枝自然醒來,睜眼便面前一片雪白。
她怔了一下,再向上看,一截皙白的脖頸被雪衣包裹。太子微向她側身,垂着眼睫,面容如被精心雕琢的玉石,溫潤和煦。
殿下睡着時,倒是挺讓人想親近的。
荷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連忙別開目光。一見外頭有了動靜,便極輕地挪動胳膊,試圖從被中起身,又将被子重新蓋回殿下身上。
她屏住呼吸,将力道放到最輕。
好容易從薄被中探身出來,荷枝不由得輕喘。
慕容儀早在第一刻便醒了,察覺她的動作才一動不動。等了很久,才感覺到手臂上薄被極輕的移動。
像那日她的指尖劃在手心的輕盈,也想她細軟的頭發在手下的輕蹭。
等她的呼吸也平靜下來,慕容儀将薄被推開。
荷枝功虧一篑,幹巴巴地道,“殿下,您醒了。”
“嗯。”
他剛應下,荷枝便聽帳外青珞喊道,“殿下,您要起嗎?”
慕容儀不答,反一掀錦被,微點下颌,示意:“去。”
荷枝顫顫眼睫,便跳下床推開帳子,趿了鞋子往外走。
慕容儀聽到她低聲地喊:“我來吧。”
青珞一頓,連忙笑道:“昨日姑姑侍奉殿下辛苦了,今日奴婢來伺候姑姑和殿下。”
荷枝的聲音淡下來,重複道:“我來。”
青珞臉色一僵,這才不得已将木盆放置在梨木桌上,在一旁垂首默立。
荷枝回身,便見殿下已從床榻上起身,閑适從容,終于明白殿下昨日的話是何含義。
殿下不喜歡青珞。
她一面給殿下穿衣,一面暗嘆,殿下還是很難揣測的。
青珞看着荷枝忙前忙後,目光漸冷。荷枝侍寝後,太子殿下起身後明顯心情不錯,并不像往日總皺着眉頭。
青珞将她的微末動作掃進眼中,刻在腦子裏。
金玉腰帶上玉扣一聲“啪嗒”,荷枝指尖一壓,撫平腰帶,便是穿衣完成。
慕容儀對荷枝的表現還算滿意,一探手,便勾住她的指尖,“帶你去看宮外的桃花,如何?”
“多謝殿下。”
荷枝嘴上答得比心快,她聽聞宮中總是有各種奇花異草,什麽桃園,梅園都是極好看的,但她還沒去過。
宮內的都沒去過,何論宮外?
“不想去?”
殿下的情緒減淡就在一瞬之間,荷枝忽然想到,殿下在月底是要出宮的。
她連忙道:“怎會……奴婢只是太高興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像是要表現得更明顯一些,荷枝又猶猶豫豫地補充道,“殿下,宮外會有做桃花酥嗎?”
“帶你去嘗。”慕容儀懶懶地伸直了身子,又轉頭問道:“青珞?”
青珞驚了一下,連忙定了心神,回道,“奴婢不看桃花,奴婢只願……”
“侍奉左右”的話還沒出口,便聽太子打斷:“行,那你在宮裏呆着。”
青珞只好答:“是。”
荷枝一瞥青珞,感覺她似乎有些失落,但并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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