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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枝下意識問道:“殿下需要我做什麽。”
警惕的神色落在慕容儀的眼中,他眸光一閃,掩唇咳道:“回京以後再告訴你。”
荷枝頓時面露懷疑,心底對答應他生出後悔。
但憑她對太子的了解,這一年才是他的妥協。只要他不點頭,她走到哪裏都可能被他找到。
可一年不算長,若是回京,途中便占去三個月,又能做什麽?
“那殿下可以透露具體是哪方面的事麽?奴婢身無長物,恐怕辜負殿下信任,實在——”荷枝面露為難,“惶恐。”
嫣紅的唇角一抿,真像是有幾分委屈。
一別兩年,她比之前更加精明。
“總之不會叫你為難。”慕容儀收了收神色,走回床榻,“不說了,就寝。”
荷枝臉色微變,“您睡吧……我去隔壁。”
“又不是不曾同塌而眠,怕什麽?”慕容儀将薄被鋪開,又拍了拍,“你睡這兒。”
荷枝站在原處沒動。
但見他經過荷枝身邊,打開房門。
“我去隔壁。”
門被合上,荷枝才反應過來,他是真的出去了。
桌上的燭火閃動,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客棧小二的聲音:“客官,我們這間屋子也是整潔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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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枝聽了一會兒,确認他是真的要在隔壁住下。
他不怕自己跑掉麽?
荷枝走到門扇前,從門縫中還可以窺見外面的昏暗的走廊,小二已經離開,外面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她想起晚間殿下以為她要逃跑的樣子,神色冷淡,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荷枝心中暗自嘆息,最終轉身吹滅燈盞,摸回床榻。
剛一阖上眼,便沉沉睡去。
門外。
漆黑一片的走道裏,一道墨色的身影站在欄杆旁,無聲無息。
最裏間屋子裏的橘色燈光一瞬黯淡,輕巧的腳步聲逐漸變小。
客棧內不算安靜,遠遠處還能聽見些桌椅挪動的聲音。但慕容儀的注意全在那緊阖的門扉,他走到門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客房不大,他輕而易舉地聽見裏面起伏的呼吸聲。
該不該相信她一回?
慕容儀徑自摸了摸胸口,上面的溫度早已在夜風裏消散殆盡。
他轉身走進隔壁的房間,一夜無夢。
荷枝一貫在卯時蘇醒,自離宮後這幾年來都是如此。
她剛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廊上的身影。
慕容儀轉身面向她,“今日回宜洛。”
荷枝無奈地點頭。
人都被他抓到了,這去哪兒還不是他說了算?
再說,今日正好是廟會的第一日,若不是防着這一事,她并不想離開宜洛。
慕容儀率先上馬車扯好缰繩,一瞥荷枝,發現她正将帷帽叩在腦袋上。
荷枝正捋帽沿的輕紗,哪想忽然上方伸出一只手,一面理着紗帷,一面語氣生硬地發問:“怕被人看見?”
“瓊州不比京城。”荷枝答,“看見就看見了。”
慕容儀撥開她面前的輕紗,露出半張粉嫩的小臉,“京城怎樣?”
京城……她在宮裏生活了十幾年,只知道宮規森森,也沒怎麽了解過京城。
而瓊州,人人思想開明,既不歧視外鄉人,也沒有太多男女之別,只在乎手頭的生意。
荷枝從他手裏取回薄紗,答道:“沒什麽。”
兩人一道坐再馬車外,荷枝一偏頭,便能看見他穩穩地拉扯着缰繩,神色專注。
不過她一看過去,對方便開了口:“你何時學的駕馬車?”
荷枝靠坐在車廂,如實回答:“兩年前。”
幾乎剛在宜洛安定下來,她便開始學習,以防萬一。
“一個人學?”慕容儀狀若無意地開口,“不害怕?”
“自然有人教。”她話還沒說完,便敏銳感覺到他扯緊缰繩,連忙補充道,“花銀子的。”
慕容儀應了一聲:“嗯。”
他駕起馬車又穩又快,出了迴城,便是人煙稀少的官道。
高大的林子裏,湛藍的天幕鋪開,綴着些許薄雲,陽光透過葉層變得柔和,馬車逐漸慢了下來。
荷枝一轉頭,就能隔着輕紗看見他墨色的衣袍,棱角分明的臉龐嚴肅而認真。
“殿下為什麽一直派人找我?”
慕容儀聽見這番話時下意識朝人看去,微風拂動輕紗,她似乎淡然地目視前方,神情難以分辨。
昨日那場談話,其實已經解釋過了。
慕容儀忽然想起她微微泛紅的臉色,不自覺唇角上揚。
荷枝原本就留心着他的表情,一見他笑,不禁有些懊惱,轉過頭去不看他。
慕容儀反問:“你覺得是為什麽?”
為抓回觸犯宮規的宮女,要讓她嘗到背叛的後果。
荷枝想了想,這都是理由。
可不足以支撐三年。
她知道,想要她死輕而易舉,但太子不可能花費這麽多精力,尋找一個必死之人。
所以,其實她心底是期待過被找到的。
來到瓊州以後,十幾年的身份被掩埋,在她以新名字生活時,有一個人一直惦記着那個該死的身份,執着地尋找着,從未想過放棄。
随便什麽理由都好。
她忽然的沉默引起了慕容儀的注意,他揚了揚語調:“猜不到?平日裏明明挺聰明。”
“不猜。”荷枝毫不留情地拒絕。
她發現馬車已然慢下來,按照這個速度,恐怕趕不上宜洛的午飯。
然而好不容易只有她和殿下兩個人,她不想提醒,也不想拆穿。
馬車趨近宜洛時,來往的人馬逐漸增多。兩人一路無話,馬車又飛快地跑起來。
回到宜洛時巧是正午。
慕容儀将車驅入如意樓後院,與荷枝一道下車。
成鐵上前牽那匹,見兩個人同乘馬車,臉色微變:“……慕公子?段姑娘。”
荷枝朝他點點頭以示默認。
成鐵神色恢複,便向她道:“姑娘的帷帽別摘,樓裏來了一個人,說想見您,已經坐了一上午了。”
聽聞她名號的人不少,上前拜訪的人也不少,但不聽勸執着不肯離去的,荷枝通常都不會見。
她還未說話,身旁的人卻從她身旁掠過,徑直地向屋中邁去。
荷枝下意識地跟上去,但進了樓中,便發現今日大堂裏客人衆多,并不知道是誰在等她。
成鐵走到荷枝身後,看着那桌空空的座位,疑惑道:“方才還在那裏呢。”
“興許是走了。”荷枝瞥一眼太子,默默松了口氣。
她又轉身對成鐵道:“二樓的雅間還有空着的麽?我和慕公子一起用午飯。”
成鐵回過神來,轉身引人上樓。
荷枝選了一處僻靜的雅間,又對成鐵耳語幾句,他便很快離開。
雅間靠窗,外面是僻靜的小道,有風穿堂,帶來一陣清涼。
荷枝請他坐下,倒好茶遞到他面前,才為自己倒了一盞。
“往日有很多人想見你?”慕容儀撚着茶碗,漫不經心地發問。
她抿了一口茶水,斟酌地回答:“大多是生意上的事。”
紅潤的唇瓣抿在玉色杯盞上,餘下清亮的水漬。她的眼睫微垂,皙白的臉頰透着微紅,像一朵半開的白芙蓉。
三年不見,她已經出落成一位清麗的美人了。
從前她将自己的心思藏的極好,整個人看着乖順聽話,像一只溫和的小貓,适合蜷在懷裏撫摸。
而現在,即使是低垂着眼睫,慕容儀依然能感覺到那雙眼睛底下藏着的驕傲與倔強。
他開口道:“若你願意,可以把如意樓開到京城。”
荷枝手上一頓,驀然擡頭,便和他的目光交接。
她沒有聽錯?
眼見她呆呆地不說話,慕容儀輕咳一聲,“京中來往客商也多,找一處合适的地盤開一家酒樓或者客棧,不成問題。”
荷枝覺得他說得的确在理,沉默着摩挲茶碗的碗沿,片刻後猶豫道,“可是尚京可比宜洛大多了,而且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相比起來,難打理多了”
慕容儀微微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荷枝被這一句話說得熱血沸騰,頭腦中思緒飛速轉動,又問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我這一年給殿下幫忙之外,還可以打理自己的鋪子?”
慕容儀輕點頭。
荷枝不自覺勾了勾唇角,心底的算盤已經撥得噼啪響,成鐵來上菜她都沒有留意。
慕容儀将竹筷遞到她面前,“吃完再想。”
荷枝歡歡喜喜地吃着飯,一面又盤算着回京之後宜洛這邊生意的打算。這些替她打理鋪子的人她是精挑細選,絕對信得過的,只是離開之前還得挨個留個信。
吃過午飯,她便打算先去找柳娘,這個時辰,柳娘應該在後院小歇。
她慢悠悠地走下樓,轉身時忽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荷枝——”
很久都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連荷枝自己也不禁呆了一瞬。
聽聲音,并不是殿下。
她緩緩地轉身看去,只見原處定着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模樣風塵仆仆,腮下續着薄薄的胡須,像是趕了很遠的路。
……渺兮。
她剛在頭腦中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忽然生了一陣風,她感覺身上猛然一緊,被他擁在懷裏。
荷枝瞬時呆住,忽然身上又一輕,面前的人在毫無征兆地在她面前栽倒下去。
她再擡眼,才發現殿下不知什麽時候已走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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