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攀比
宋長斯的話就是一道驚雷,剎那間把殷晏劈得外焦裏嫩,頭頂上還在冒煙的那種。
想不到啊……
真是萬萬想不到啊……
他哥跑了,宋長斯居然打起他的主意來了!
他是那麽随便的alpha嗎!
他不是!!!
況且他剛成年,他距離十九歲還有小半年的時間呢!
再看宋長斯,都三十歲了,比他大了整整一輪,吃不到他哥那根草就轉過頭來吃他這根嫩草?
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殷晏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猛地從無邊的美色中清醒過來。
這下,哪怕眼前的omega再漂亮也擋不住他內心的驚駭。
他踉踉跄跄地後退兩步,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既是震驚又是惱怒還夾雜着幾分複雜地瞪着宋長斯,指向宋長斯的手顫顫巍巍地抖個不停:“你也太禽獸了吧!”
“嗯?”宋長斯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我怎麽禽獸了?”
“你得不到我哥就想得到我!”
“……”
“而且我剛成年,我還沒交過女朋友呢!你比我大了十二歲,還對我下得了手,你說你禽不禽獸?”殷晏雙手交叉抱胸,看上去活像是被欺淩的omega一樣。
事實上,他毫不收斂的alpha信息素張牙舞爪地鋪滿了整片空氣,反倒是身為omega的宋長斯被逼得退無可退。
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宋長斯的臉色微微泛白。
“……”宋長斯沉默了足足十秒,才開口,“這是……”
殷晏悲憤地打斷他:“你就是饞我身子!饞我年輕的**!”
“……”
“因為我比我哥年輕,長得比我哥帥氣,體力也比我哥好,所以你才打我的主意是不是?!”
殷晏越說越覺得是這麽個理,好像一切都豁然開朗,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一刻,他腦子裏甚至冒出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偏偏他又是個說話不過腦子的人,想什麽就說什麽:“說不定你現在還為我哥逃婚的事偷着樂呢,這樣一來你就有機會光明正大地對我下手了。”
“……”
殷晏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堆,全然沒注意到宋長斯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若說剛才宋長斯的表情只是偏冷漠,那麽現在已經是黑得宛若在墨汁裏浸泡了兩個小時。
半晌,殷晏才進行最後的陳詞總結:“你死心吧,不管我哥跑沒跑,你我之間都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歡年紀大的omega,也不喜歡男o。”
“……”
宋長斯徹底沒了耐心,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其實宋長斯是個特別會忍耐的人。
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教會他韬光養晦、隐忍蟄伏,像暗處的獵豹一般悄無聲息地接近自己的目标。
因此他看着平靜、冷淡、仿佛一潭永遠不會掀起波瀾的死水,他的表面套上了一層長年累月堆積起來的堅硬外殼。
他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下去。
結果……
就在剛才……
殷晏那個自戀的人讓他破了防。
這時的宋長斯連裝都不想裝了,面無表情地朝着別墅樓走去。
他感覺自己再和殷晏多呆幾秒,只怕會無語得連說話能力都要喪失。
想來他也是蠢,和殷晏有什麽好說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殷家的情況。
在殷家,殷文華和白珍幾乎沒有說話權,殷回和殷晏兄弟倆更是任憑長輩擺布的工具人,只有殷老先生的一句話頂千斤。
只要他和殷老先生溝通好了,那麽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宋長斯走得很快。
可惜殷晏走得更快,邁着大長腿,三步并作兩步地追上了宋長斯的步伐。
“喂喂,你走什麽啊?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
宋長斯目不斜視,連餘光都懶得分給殷晏一點:“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哪裏沒什麽好說的?我們可以說的多得去了。”殷晏跟在宋長斯身旁,不忘繼續掰扯剛才的話題,“我跟你說啊,不管你願不願意,反正我今天就是來替我哥取消你倆的婚事,等會兒上樓我就跟我爺爺說。”
“好啊。”宋長斯終于瞥了眼殷晏,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正好我也有話跟你爺爺說,我們一起說。”
殷晏挺了挺胸膛:“一起說就一起說,誰怕誰啊?”
宋長斯抿着唇,沒有再搭理殷晏的意思了。
本來殷晏還想再撂幾句狠話,可是宋長斯都把他當成透明人了,他還在邊上叽裏呱啦的話難免有些奇怪。
于是兩人間的氣氛就這麽冷了下來。
從地下車庫到別墅樓有直達的電梯,估計林疇停完車後直接坐電梯上去了,而他們需要穿過前院才能到達別墅樓。
這個前院說大不大,卻有過精心設計,通往別墅樓的小徑彎彎繞繞,需要走上半分鐘左右。
小徑還算寬敞,剛好容納下殷晏和宋長斯兩個人。
經過剛才的對話後,殷晏和宋長斯并排而行,由于靠得近,他一直能嗅到宋長斯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水味。
淺淺淡淡的味道,還挺好聞,可比他哥卧室裏那些騷包又濃烈的香水好多了。
诶不對!
他瘋了嗎?聞宋長斯身上的香水味幹什麽?
他又不是變/态!
殷晏懊惱地抓了抓頭發,暗地裏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番。
就在他準備放慢腳步和宋長斯拉開距離時,竟然隐隐察覺到宋長斯在逐漸加快腳步。
顯然,宋長斯也想趕緊和他拉開距離。
殷晏:“……”
雖然他的确想和宋長斯保持距離,但一想到宋長斯也這麽想,甚至比他還迫不及待,他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他長得這麽帥,身材這麽好,宋長斯憑什麽嫌棄他啊?
能和他并肩行走,其他omega還羨慕不來呢!
再說了,為什麽他是放慢腳步而宋長斯就是加快腳步?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他也要加快腳步!
他也要走前面!
殷晏被激起了男人莫名的勝負心,邁着最大的步子筆直朝着前方走去。
誰知宋長斯的動作一點也不比他慢,緊随在他身後,還時不時有超過他的趨勢。
殷晏:“……”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很快,索性跑了起來。
宋長斯面無表情地看着殷晏跑遠的身影,抿了抿唇。
幼稚。
他在心裏說。
殷晏不僅一口氣跑進別墅樓,還一口氣跑到殷老爺子在二樓的書房裏,累得跟條狗似的,攤開四肢地躺在沙發上,哼哧哼哧地喘着氣。
殷老爺子還在看手機,冷不丁被自家小孫子的動靜吓了一跳,他摘下老花鏡,放下手機,張口便呵斥道:“瞎跑跑什麽?都是個大人了還跟孩子一樣胡鬧。”
殷晏左耳進右耳出,連殷老爺子說了什麽都懶得記。
癱了一會兒後,他一骨碌地爬起來為自己倒了杯茶水,仰起頭一飲而盡,幹渴的喉嚨總算得到緩解。
恰巧這時,叩門聲響起。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林疇領着宋長斯走進來。
殷晏把茶杯放回茶幾上,往後一坐,翹起二郎腿,頗為得意地飛了眼已經挂上禮貌笑容的宋長斯,他哼哼道:“我贏了。”
宋長斯:“……”
“你贏什麽了?”殷老爺子從書桌後走過來。
殷晏咳嗽一聲:“沒什麽。”
他又悄悄瞥向宋長斯,卻見宋長斯好像不認識他一樣,壓根沒往他這邊看,宋長斯臉上挂着假得不行的笑容,和殷老爺子先後落座,兩個人正在客套地說話。
不一會兒,宋長斯拿出一個有些眼熟的長方形盒子,雙手捧上地遞給殷老爺子。
殷老爺子一眼就從長方形盒子的包裝上看出了裏面的內容,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來陪我老頭子吃吃飯說說話就行了,還帶這麽貴重的東西,花了你不少錢和時間吧?”殷老爺子啧了一聲,但沒有拒絕,接過長方形盒子後愛不釋手地摸來摸去。
宋長斯笑道:“這是我前陣子去國外出差買來的,比起讓殷老先生高興的貴重,花出去的錢和時間又能有多貴重呢?”
殷老爺子哈哈大笑:“你啊……”
殷晏也陰陽怪氣地啧了一聲:“你啊……”
“……”殷老爺子的笑聲戛然而止,轉頭瞪向殷晏,“少在我面前陰陽怪氣,我可不會像你爸媽那樣慣着你。”
殷晏秒慫。
他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和他哥對老頭子的感情十分複雜,那叫一個又愛又恨。
愛的是老頭子在金錢方面對他們極其大方,要什麽買什麽,鮮少拒絕他們,恨的是老頭子的獨/裁統治,不僅把殷家當成他一言堂的地方,還時常宣揚封建迷信、冥頑不明,兩只耳朵跟被耳屎堵住了一般聽不進其他人的話。
總的來說,他還是非常忌憚老頭子的,只要老頭子有發脾氣的跡象,他就立馬變成一只乖乖聽話的鹌鹑。
這就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真聰明啊!
殷晏忍不住在心裏贊揚自己,他可比他那個只知道以卵擊石以硬碰硬的親哥聰明多了哈哈哈~
宋長斯就坐在殷晏斜對面。
雖然宋長斯表面上在看殷老爺子,但是他的餘光一直在斷斷續續地注意着殷晏,自然把殷晏得意的小表情全部收進眼底。
他不知道殷晏又在想什麽,不過他猜測肯定在想一些自戀的事。
他不得不承認,殷晏比他哥殷回要單純多了,至少殷晏心裏想什麽全部寫在臉上。
果然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
宋長斯不動聲色地觀察了殷晏好一會兒,直到殷老爺子滿心歡喜地打開他送出去的長方形盒子,他才把注意力放回殷老爺子身上。
盒子裏安靜躺着一幅裹好的畫卷。
殷老爺子渾濁的兩眼瞬間锃亮,他趕緊讓林疇去衛生間拿來毛巾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從盒子裏拿出畫卷并展開。
“這、這不是……”殷老爺子激動得結巴了,“這不是我盼望了好久的‘春’嗎?!”
宋長斯笑着點了點頭。
“長斯啊,你真是爺爺的好孩子啊!”殷老爺子拿着畫卷的手都在抖,看得出來這幅畫卷極讨他的歡心。
旁邊的殷晏簡直驚呆了,他從未見過老頭子這麽誇張的反應,趕緊湊過去看一眼。
他還以為是什麽神仙畫作,結果就寥寥幾筆,具體畫的是什麽也看不出來,他感覺他用腳指頭夾着毛筆也能畫出這種水平的畫來。
然而在他一頭霧水的時候,殷老爺子和宋長斯卻你一言我一語地品鑒起來,明明說的每個字他都知道其意思,可組合到一起就變成他聽不懂的鳥語了。
連不怎麽插話的林疇也時不時地點下頭,仿佛已經融入殷老爺子和宋長斯的小團體中。
只剩下殷晏被排擠在外。
殷晏:“……”
他盯着那幅畫,撓破了頭都沒看出那幅畫究竟哪裏畫得好,倒是有幾分眼熟……
對了!
他媽不是買了一幅差不多的畫讓他送來嗎?
那幅畫叫什麽來着……哦,夏,叫夏!
難怪他一開始就覺得那個長方形盒子貌似在哪裏見過,那個盒子不正和他拿來的盒子一模一樣嗎?!!
他的盒子呢?
他的盒子跑哪兒去了?
殷晏這才想起這件被他遺忘的事,一時間冷汗順着額頭唰唰唰地往下流。
他噌地一下彈起來,趴在沙發上到處尋找。
還在品鑒畫卷的殷老爺子和宋長斯等人被他的動作打斷,紛紛轉頭看過來。
殷老爺子不高興地皺眉道:“你在找什麽?”
“爺爺,我媽讓我帶你的畫不見了!”殷晏深知這件事的重要性,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急什麽急?冷靜下來,好好找一下就是了。”殷老爺子不以為意地抖了抖手裏的畫卷,“一幅畫而已,能有我手上這幅畫珍貴?”
殷晏:“……”
他看了看殷老爺子,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宋長斯,可恨的攀比心又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
他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嘴巴已經跑了出去:“怎麽沒有你手上那幅畫珍貴?我帶來的畫和你手上那幅畫是同系列的,叫夏。”
說到後面,尾音微微揚起,語氣裏的小得意壓都壓不住。
只是他的小得意并沒有維持多久,就見宋長斯指了下殷晏不久前躺過的沙發一角:“是那個嗎?”
殷晏回頭一看,還真是。
估計是他躺下去時沒注意,不小心把盒子擠進沙發的縫隙裏了。
他趕忙過去把盒子從縫隙裏抽出來。
随着盒子被抽出來,被擠得變了形的另一端也逐漸映入大家視線。
殷晏用兩根手指拎着完全不像樣的盒子,轉頭看見殷老爺子陰沉的臉,他的心跟着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宋長斯面色如常。
可林疇卻是臉色發白地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刻,沉寂的氣氛在書房裏蔓延開來,整個書房安靜得落針可聞。
這場面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最後,還是殷晏硬着頭皮打破了這份寧靜。
“爺爺,我把東西放這兒了啊……”殷晏僵硬地彎下腰,把盒子放到沙發上,“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下次再來陪你吃飯。”
說完,殷晏轉身就跑。
他剛跑出兩步,身後猛然爆發出殷老爺子的河東獅吼:“兔崽子!你毀了我的畫還敢跑?站住!看我不今天不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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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