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14. 雅柏菲卡：到手了

原本不是想吃什麽，被米諾斯這麽一誤解，雅柏菲卡倒是真覺得有些嘴饞。

繞着金絲花紋的瓷盤中點綴着薄荷葉的蛋奶酥還剩一小半，露出柔軟綿密的內餡，散發着幽幽的甜香，米諾斯又搖了一次鈴讓侍女過來将餐具撤下，抿了一口茶來淡化口中的甜味。

浪費。雅柏菲卡惋惜地瞟了一眼沒吃完的食物，心想審判長大人食量真小，怪不得那麽瘦，對于戰士而言有些單薄，吃起來肯定都是骨頭沒多少肉。等等，雅柏菲卡僵着臉默默在腦海內給上一句評價打上鮮紅的叉。

“米諾斯。”雅柏菲卡帶着些遲疑叫出對方的名字，又迅速将尾音吞入口中，有些問題他已經能确定答案，并不需要對方肯定。他原本以為自己至少還有一半人類血統，現在來看，這一半都不曾有。

“怎麽？”米諾斯沒有忽略這個戛然而止的呼喚，放下的茶杯在鑲嵌着大理石的桌面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他俯身闖進正常交談應有的界限，就像他們第一次交手那樣，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離。

雅柏菲卡在那雙紫色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沒有當初的震驚與不易覺察的驚慌。在被擄入冥界的這段時間裏，在那些磕磕碰碰的相處中，他們之間也不再只是敵對的關系，畢竟有很多個早晨，他頭枕着對方的手臂，腿橫在對方腰上醒來，這場突如其來的婚姻，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接受。

米諾斯敏銳地捕捉到雙魚座态度中的軟化，從昨日起就開始的異常，艾亞哥斯不會對雙魚座多嘴，所以唯一的答案是雙魚座猜出了某些真相。

隐藏在魔宮玫瑰花海後的血腥玫瑰陣，潛伏于深紅荊棘中的毒玫瑰，一人戰鬥的方式能體現出這個人原本的品性，意識到自己已經上過兩次當的米諾斯瞬間察覺，雙魚座從來就不是表面那般純良。

“我倒是小看了你。”說到這裏，米諾斯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種冰冷的笑容，像是殘忍與開心的混合，比起不懂得變通的愚蠢，米諾斯更欣賞這種懂得審時度勢的聰明，他讨厭解決不必要的麻煩，“扮演好你的角色。”他願意将雙魚座帶在身邊飼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方所表現出的配合，反抗會令他更興奮，卻激發破壞的欲望，反而這樣安靜順從的姿态更讨他的喜歡，像是精心雕琢的人偶一般，讓他能更有耐心地對待對方。

很好，雅柏菲卡瞪着米諾斯，他不知道新婚佳耦該是什麽模樣，但他現在知道新婚怨偶是怎麽狀态了。要不是婚內暴力是不可取的行為，而他們又要在審判庭這種隔牆有耳的地方維持平和的假象，雅柏菲卡真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揍他。

雙魚座的眉眼精致，但過于清冷，只有透出情緒時才會驚心動魄的豔色，察覺到這點的米諾斯熱衷于惹他生氣，“有什麽話不妨直說，趁我現在心情尚可，說不定會回答你一兩個問題。”米諾斯說着，幹脆地将半靠在躺椅中的雙魚座抓過來枕在他的雙膝上，讓他能更近距離地賞玩這份獨一無二的美麗。

這樣倒是溫暖一些，雅柏菲卡便沒有計較米諾斯突然的舉動，他确實快要凍僵了。雅柏菲卡更想問地面上的戰況，他的戰友和女神等等，但這并不是适合談論的話題，他不能暴露米諾斯的立場，那會牽扯到他背後隐藏的暗線，甚至給戰局帶來不利的影響。于是雅柏菲卡說:“我感覺到的那股力量，有些奇怪。”

我究竟是什麽？緊接而來的問題，雅柏菲卡沒有說出口，時不時就會占據他思維的詭異念頭，讓雅柏菲卡在感受到力量的同時，也強烈的抗拒着。

雙魚座對神性所表現出來的渴望并不是一無所知。米諾斯的手指滑過雙魚座的眼眶，引來雙魚座反射性的閉眼，眼睫掃過指腹，像是輕柔的羽毛般。米諾斯笑了笑，說：“怪不得這麽弱，身為黃金聖鬥士的你，連自我都不敢面對？聖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諷刺他就算了，帶上聖域就過分了。雅柏菲卡沒忍住，揮開米諾斯落在他臉頰上的手，卻被對方一把抓住手腕，連掙幾次都未掙脫。他正想翻身而起，米諾斯卻将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上，被碰到要害的身體有一瞬間反射性地驚顫，不同于魔星小宇宙的力量透過毛毯傳遞到身體，像是冬日的懷爐般驅散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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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力量還不足以威脅到我。”米諾斯說。

這的确是事實，盡管雅柏菲卡一點也不想承認，他确實需要盡快突破第八感，不然只是在審判庭中，環境的壓迫就讓他感覺到難以應對，至于融合力量會帶來的副作用，逃避不是戰士的做法，他必須要應對。雅柏菲卡合上眼，摒棄身體的感官，将意識沉入深處，這并不是睡眠，而是蘇醒，自身的意識和身體隐藏的力量，在逐漸融合與同步。

趁着休息時間從庭審處過來遞交特殊卷宗的天英星路尼，踏進審判長專屬的休息室時，差點沒被所見到的景象壞了臉上的冷靜，被米諾斯大人的眼神與放在唇上的手指及時挽回了鎮定。他目不斜視地将卷宗放在原本應該在的位置，幹脆利落地退出房間。

但剛進門時不經意的那一瞥，足以讓天英星看清房間內發生的事情。米諾斯大人将午休的位置讓給了雙魚座，那個黃金聖鬥士的頭和肩膀都離開了軟塌，枕在坐在一旁米諾斯大人的腿上，看上去睡得正熟，而米諾斯大人一手搭在雙魚座的胸口，與雙魚座的手指交纏在一起，替他阻隔冥界給生者帶來的壓力與寒冷，剛剛在外圍感受到自家大人燃燒的神力便是來源于此，先前第一獄那些沸沸揚揚的小道消息，此刻都有了強力的證實，謠言中的一見鐘情，似乎也勉強能接受了。

如果是以往，米諾斯或許還會意識到他忽略了又一個八卦的佐證，只是此刻他被更有意思的東西吸引了。他還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見到一個神祇的覺醒，達到第八感後能察覺到力量的軌跡，此刻呈現在米諾斯眼中的絢麗景象，蘊含着生命力的點點光輝像銀河中的星屑般緩緩流動，從雙魚座周身蔓延而開的力量呈現出植物原有的模樣，像是菟絲子般順着他的手臂攀爬纏繞，雙魚座還未完全控制這份力量，隐藏在卷曲葉片下的利刺劃破未被盔甲覆蓋的指腹，枝條前端的葉片立即貪婪地包裹上來，将沁出的血珠吸收殆盡，那葉片上應該還含有些麻痹獵物的成分，這一切發生時米諾斯甚至未感覺到絲毫的疼痛。不過神性的這部分倒是和雙魚座正好相反，看起來胃口不大，吃掉那顆血珠後便安靜下來，懶洋洋地伏在米諾斯的指間上，直到天英星路尼帶着文件進來才轉移了它的注意力。

米諾斯的那個噤聲的動作，只是為了提醒對方放輕動作，不要激起雙魚座的攻擊。他還不想讓自己的得力助手成為雙魚座的養分，要知道冥界雖然號稱一百零八顆魔星，但真正幹活的常駐員工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數目，剩下都是随意找的人類充數，用做聖戰的消耗品。

要到今天晚上，米諾斯才會發現自己手腕上的印記已經轉化為完整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