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綢帶

等待的時間總是那麽漫長。

時玥不想面對身後的男人, 轉過臉，盯着游戲艙的金屬壁出神。

思緒游離的厲害，甚至想到晚上該吃什麽。

“時玥。”

陸嘉寅忽然喊了聲。

身後細細索索聲音不斷, 好一會兒, 溫熱落在她頭上。

“！”

陸嘉寅把襯衣脫了。

他還蓋在她頭上。

鼻尖霎時充滿清冽的青草味道, 還夾帶她沐浴露的清淡花香。

“陸嘉寅，你幹什麽？”

雖說是約會，但是例行公事, 沒有附加條約的。

時玥聲音不自覺顫抖。

“我沒準備好。”

身後的窸窣聲一頓，緊接着，伴着男人輕哼笑意。

“你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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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時玥沒動，陸嘉寅無奈, 自己轉過去。

“幫我看看，我感覺身體不對勁。”

衣服脫了，然後告訴女孩子,

我身體不對勁？

這麽花哨的撩人把戲，确定不是披着陸珏的皮？

時玥慢慢轉過去，只看到陸嘉寅的後背。

肌理清晰，每一寸都彰顯強大的力量。

beta身體素質穩定, 以耐力和體力著稱。耐力方面，時玥不曾感受過, 但是體力——

陸嘉寅似乎已經用自身完美诠釋了。

增一分太多, 減一分太少。

陸嘉寅等了會兒, 擡手, 指尖落在自己肩頭。

随着手指移動, 他的聲音清楚指示着。

“從肩膀開始, 肩胛骨位置往上, 一直到脖頸脊椎，有沒有異常？”

“沒有。”

身後得回答又快又準。

陸嘉寅頓時無奈了，“時玥，認真些，湊近好好看。”

“可是你……”

“我知道，有些勉強你。”

男人輕聲哄着，又說：“好，是我錯。之前讓你洗襯衣，是我壞心思。”

沒想到會等來這麽一句。

時玥臉色尴尬，生怕再聽到其他的，直接打斷。

她靠過去，這一次仔細觀察，然後在男人的脖頸脊椎位置，發現了一個紅點。

“唉？”

時玥瞧着紅點，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陸嘉寅身體的熱來得快，去得也快。

襯衣重新穿上，他帶着時玥離開影院。

有關紅點的事情，直到回時家的途中，他才提起。

“這件事，不要對外聲張。”

陸嘉寅轉頭囑咐。

時玥沒多問，點頭答應了。

乖巧順從的過分可愛，陸嘉寅忍不住伸手，在她頭頂揉搓兩下。

“你幹什麽。”

時玥不高興，“女孩子的頭頂不要随便亂碰，尤其，這個女孩子還是omega。”

陸嘉寅笑着道歉。

“嗯，下次動手前，我會事先征求你的意見。”

下次？

不應該直接到此為止嘛。

“陸嘉寅，你……”

“吱——”

智能車緊急剎車，車輪與地面快速摩擦，聲音刺耳尖銳。

時玥身體慣性，不受控制往前傾，然後被安全帶拉回，重新跌在位置上。

轉頭，剛要說話，陸嘉寅已經和她近在咫尺了。

男人眼神深邃，目光深沉悠長。

眸子裏竄着火，視線所到之處，似星火燎原。

最後，停頓在她的唇角，再沒有移動。

時玥被看得渾身發燙，朦胧感覺到，陸嘉寅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可具體哪裏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怎麽突然停車了？”

時玥試圖找話題。

底下揪着安全帶，指尖卻在發抖。

陸嘉寅餘光瞥見那點小動作，再看女孩緊張到嘴唇發抖，心裏的淺層認知，越來越清晰。

但是還不夠。

還要再确認一些。

今晚夜色不錯，再近一步的話，也應該是順應自然？

“時玥。”

陸嘉寅聲音壓着，降了幾個調，特別特別的沉。

他問：“怎麽不叫陸哥哥了？”

時玥腦子一瞬空白。

思緒回來，才驚覺，從治療艙之後，她幾乎不怎麽叫這個稱呼了。

當初之所以開口，一是小時候的習慣，另一個則是，純粹的惡趣味。

她就沒聽見誰喊陸嘉寅“陸哥哥”，只除了施曼如。

但他總是無情拒絕，并且一臉嫌棄。

所以她喊出的一剎，就已經在試探，自己在他心裏的喜惡程度。

“都是小時候的稱呼，現在長大了。”

時玥迅速找理由。

陸嘉寅點頭，順着話往下。

“嗯，是長大了，但沒看出來。”

時玥一臉疑惑。

長大不過是年齡增長，時間一到自然而然，還需要看？

“十八歲成人禮，你送我的禮物，我還收着。”

時玥提起禮物，又突然笑岔。

然後一臉嫌棄的從包裏掏出一個盒子，盒子打開，是一條綢帶。

半透明的柔紗材質，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時玥從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禮物。

“我所有禮物裏，就屬它最沒有用。”

時玥把盒子和綢帶一并扔過去。

陸嘉寅接住，看到綢帶時，表情有些詫異。

“你一直帶着？”

時玥這才想起，盒子是當初收拾東西時，無意間放進包裏的。

至于綢帶，應該是找不到放置的地方，又嫌礙眼，才卷起來，蓋在盒子裏。

它原本的歸宿，就該進垃圾桶。

當然，這話絕對不能對眼前的男人說。

時玥很敏銳感覺到，說出綢帶真正的歸屬後，“後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嗯。”

時玥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腿上，斂住情緒。

聲音有些羞澀，帶點兒不情願抓包的忸怩。

“因為不知道用法，所以一直帶着，在研究。”

陸嘉寅心頭情緒翻滾着，濃烈隐秘的感情，随着綢帶，在這一刻，再也藏不住。

他握住綢帶，盯着女孩的臉，凝視許久。

然後，緩緩抽出綢帶，在時玥還沒反應過來前，纏住了她的雙眼。

時玥眼前光線瞬間暗淡，适應之後，又能朦朦胧感受到一點點亮光。

透過綢帶，能看到男人模糊的動作。

陸嘉寅正在緩緩靠近她。

下巴被擡起，男人粗粝的大拇指摩挲着綢帶。

有些癢。

時玥眨眨眼，不自覺避開。

“別動。”

陸嘉寅勾住綢帶，繞到時玥後腦勺，單手固定住。

他看着眼前的紅唇，注視良久——

最終目光上移，落在眼睛的位置。

溫熱的觸感，隔着薄薄一層柔紗，清晰傳遞到她的感官。

時玥耳邊一熱，陸嘉寅貼在她頸側，沉沉說道。

“現在知道了嗎？”

三天後，時玥主動去醫院，找蘇雲澤看病。

蘇雲澤挺意外。

“藥劑出問題了？”

時玥搖頭。

“那就是副作用太強？”

時玥又搖頭。

蘇雲澤靠在椅子上，推着一排抑制劑，來來回回。

“你現在情況很穩定，抑制劑需求不比之前，既然兩支藥劑都沒問題，那你找我做什麽？”

作為時玥的專屬家庭醫生，兩人每一次非正式碰面，都是替她解決體質問題。

如今易感期順利開啓，陸時兩家也不必瞞着，哪裏還需要從他這裏偷拿抑制劑。

“找我吃飯呢，還請提前預約。”

蘇雲澤笑容蕩漾，有點飄。

“畢竟私人時間，得做私人事情。”

時玥驚訝一瞬，道了句“恭喜”。

蘇雲澤毫不客氣應下，揮手趕人。

“走吧，下午我有事，約吃飯下次請早。”

時玥拽着人不松手，表情.欲言又止。

蘇雲澤一下子好奇起來。

兩人認識這麽些年，何時見過時玥這麽扭捏的态度？

當初和陸珏宣布訂婚時，她臉上的表情都是冷的。

哪像現在，表情真豐富。

“啧，狐朋狗友的作用，是時候發揮了。”

蘇雲澤将門鎖上，重新坐回位置，一副洗耳恭聽的态度。

時玥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來。

遲疑半天，拿出紙條，刷刷刷寫了幾個字。

蘇雲澤湊過去瞧，眼睛都發亮了。

“做春夢了？”

時玥狠狠瞪了眼。

蘇雲澤卻是安慰。

“易感期剛剛順利開啓，在所難免，也不必這樣羞恥。

每個信息素攜帶者，都會經歷這麽一個過程，不止omega，就是alpha，易感期初期，都特別沖動。”

蘇雲澤頓了頓，然後這樣形容。

“就好像青春期，少男少女，第一次成長，不外乎如此。”

但是做夢的對象，多少有些意思了。

蘇雲澤瞧着紙上三個字，力透紙背，可見這個名字在時玥心裏，影響力很大。

他賤兮兮湊近，小聲問。

“喂，都夢到什麽了？”

蘇雲澤拿着紙，對着陽光照，感慨不已。

“寫的那樣用力，可見夢境，兇猛啊！”

時玥握着筆，整個人僵愣住。

那一晚的吻之後，綢帶被她塞進了抽屜死角。

那個抽屜，她鎖了三把鎖。

但是連續三天，每一個夜晚，她都能夢到兩人在車裏的場景。

昏暗狹小的空間，男人用綢帶蒙住她的雙眼，

一寸寸靠近……

第二天醒來，時玥聞到房間裏，甜膩的信息素味道。

很淡，但是完全無法忽視。

“蘇雲澤，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嗯？”

蘇雲澤愣住，轉而笑開。

“你不懂？那你做的哪門子春夢。”

不是春夢。

時玥心裏否認。

只是一個，讓她摸不清、看不透、永遠無法抓住的，

甚至不算直接接觸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