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命運

我幾乎吓得嘴唇發紫，記憶裏記得大師傅的毒辣。

蕭咪咪更是吓得無法動彈，一張好看的臉變成蠟黃色，像個黃臉婆一般。

“你們究竟是如何發現我這裏的？”

大師傅冷冷問道：“你可知我是什麽人？”

蕭咪咪一愣道：“移花宮的邀月宮主，天下無人不知。”

大師傅道：“如此你便應知道，天下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不錯。不錯。宮主之厲害，尤其那一手移花接木，世間無人敢惹。”蕭咪咪失了神般喃喃自語，她的身影忽然閃動，來到我面前。

她擒住我，對大師傅哈哈大笑道：“你如此寶貝自家少爺，想必你也不舍得見我弄傷他吧。”

大師傅道：“你不妨在他手臂上割上一刀。”

蕭咪咪卻是怔住了，大師傅反手從婢女的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寶劍，斜斜插/入蕭咪咪面前的土地裏，蕭咪咪明顯又是一跳。

大師傅為人神秘，想法更是無人得知，這樣的人偏偏一手移花接木使得出神入化，蕭咪咪猜不透，也不敢動手。

大師傅見她遲遲不動手，淡淡開口：“既然你無法做出決定，那就讓另一個人來回答我好了。無缺。”

我回過神來，動了動唇，恭敬開口：“弟子慚愧，蒙大師傅親自營救。”

“還不動手！”大師傅厲聲道。

“我已經給你的徒兒喂了藥，你讓他動手，只會讓他死的更快。”

蕭咪咪說着，她拔起地上的寶劍抵住我的喉嚨，只要她輕輕向前一遞，我就真的成了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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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傅冷笑對蕭咪咪道：“我是讓你動手。”

移花接木的功夫類似于四兩撥千金的原理，任何人用任何武功或者兵刃對付我，我都可以将它反撥回去。

如果是我的全身被下了那種軟綿綿的藥，我還無法對付她，只是內力的話，有功夫在身，并不算什麽。

“得罪了。”

蕭咪咪驚訝的表情下，我已将她的劍捉到自己手中。我從不殺女人，師傅也不會讓我破例。

宮女們擒住了蕭咪咪，大師傅看都不看她一眼，負手徑直從我身邊向蕭咪咪的大殿內走去。

“大師傅！”我馬上跟了上去，怕她見到殿內的小魚兒，我幾乎跑到她面前攔住了。

“無缺，你幹什麽？”大師傅冷冷的雙眼掃視了我。

我結結巴巴道：“大師傅，裏面……裏面……”

大師傅已走了進去，一地的少年屍體，卻沒有見到小魚兒，小魚兒不在這裏，他竟憑空失蹤了，我幾乎瞪大雙眼。

大師傅道：“無缺，我讓你找的人，你找到沒有？”

大師傅最關心的，只是讓我殺了小魚兒，我，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她。

“無缺——”大師傅轉身望着我，只這一眼，我已感覺置身千尺以下的深淵黑暗當中。

“弟子已經找到他了。”在那雙智慧的雙眼下，沒有人可以瞞過她，決沒有。

“如此你有沒有殺了他？”大師傅非常認真，一字一句的清楚吐出。

“弟子，弟子……”我異常窘迫，半天才紅着臉開口：“讓他逃走了。”

這是我第一次說謊話，感覺有千萬只鐵錘敲打我的腦部，讓我簡直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大師傅道：“憑你的本事還讓他逃了？”

“弟子……弟子慚愧……”我低着頭道。

大師傅冷哼：“你确實該慚愧了，我要你殺了江小魚，你卻沒有殺他。”

我噗嗵一聲跪到地上道：“弟子知錯，弟子辜負大師傅所托！”

大師傅雲袖甩動，面對着我，我吓得連忙低頭，全身顫抖。

“你為什麽不殺他？”

“大師傅，我……”

“你不想殺他！哼！”大師傅道：“你若不想殺他，你幹脆讓他殺了你。”

我驚訝的望着大師傅，多年的師徒情誼，她——她就是一塊冰一簇火，她對我沒有任何師徒情誼，她連做人最基本的情感都沒有，我再怎樣付出，也得不到她一絲低眉。

這樣的事，我在前世早應知曉，卻還是，卻還是不信她那般無情。

“你聽着，你與江小魚世代仇敵，那樣的仇恨流淌在你們的血液當中。”

大師傅道：“你們除非一方死絕，今生今世都無法避免。”

“為什麽？弟子——弟子不明白。”我終于忍不住開口，心如刀割一般道：“我和小魚兒，我——我不願意傷害他，大師傅，你和他相處你就會喜歡他，他，他真的很可愛。”

“閉嘴！”

大師傅袖擺一揮，我便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痛的躬起身子。

“無缺，你太讓我失望了。”

大師傅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我道：“不管你和他成為怎樣的朋友，都改變不了你要殺他的事實。”

“我若不殺呢？”我吐着血，雙手攀在地上，想要站起來卻無法起身，只能側着頭仰視大師傅，雙眼因為血色已有些模糊。

“你可以試試。”大師傅淡淡道：“我若将他折磨狠了，你是不是還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痛苦的活在人世。”

如果我不殺小魚兒，師傅也會有辦法逼着我殺他，這樣的我，重生又有何意義！

大師傅道：“我在江湖有銅先生和木夫人兩位友人，他們會替我看着你們，你見他們如見我一樣。”

“是……”我的心仿佛沉到了谷底。

“花公子！”

奇怪了，我似乎聽到鐵心蘭的聲音，她的聲音那麽遙遠，又仿佛近在眼前。

不知大師傅何時走的，等我再睜開眼，看到的已不是我那冷酷無情的大師傅，而是荷露小蘭以及一臉擔心的鐵心蘭。

荷露将我扶起來，給我喂了一粒素女丹，順了順我的背。

小蘭道：“公子你還好嗎？”

我略微點點頭，手掌運功，體內周天已可運轉得當。

鐵心蘭瞅着我，咬着手指頭問道：“花公子，你可瞧見小魚兒了？他和你……”

我捂住她的嘴，看了看門外，道：“這裏黑的很，荷露你們快扶我出去。鐵姑娘，你要不要在這裏待一會兒？”

鐵心蘭疑惑的望着我，也看了看一地的少年屍首，連連搖頭，急忙道：“不，這裏，這裏确實挺怕人的，我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裏。”

她抱了抱身子，似乎真的有孤魂野鬼存在，周圍一片陰冷。

荷露小蘭兩人的臉色也很不好，扶着我恨不得三步并做兩步來走。

出了外面真的是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暖風，空氣裏是十二分的清新，遠處大山如同畫中一般。

大師傅她們已經走了，沒有一絲痕跡，仿佛沒有來過一般，除了地上蕭咪咪的屍體。

“你們究竟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問道。

荷露道：“大宮主突然來訪，詢問我們，公子你是否和一個叫江小魚的碰面了。我們說是。宮主問你現在在哪。我和小蘭無法回答。”

“連公子都看不好，簡直是個廢物。”小蘭道：“宮主說了我們一頓，在整座山上看了一遍，就帶我們找到了入口。不想公子果真在那裏。”

大師傅，這世間我想也不會有什麽瞞住她了，我對自己的無奈感到羞恥。

鐵心蘭道：“花公子，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小魚兒到哪裏去了？”

“小魚兒，就是你那小魚兒害的。”小蘭氣道：“公子若是早點殺了他……”

荷露捂住了小蘭的大嘴巴，瞪了她一眼。

“殺？你要殺誰？”鐵心蘭睜大雙眼望着我道：“你想殺誰？你是不是要殺小魚兒？是不是？”

鐵心蘭搖晃我的手臂，我點點頭認同了。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他？你不是說過要保護他嗎？你為什麽要殺他？你昨天才和他做了朋友，朋友怎麽可以殺死朋友？小魚兒究竟哪裏惹到你了？”鐵心蘭的話語如珠連炮轟出。

“是，我是要殺他，師命難違。”我說：“可是，可是我。你若見着他，讓他下次離我遠點，逃的遠遠的。”

鐵心蘭搖頭道：“我不相信你會殺他，你明明救了他。”

“只因我不能讓他因別的事而死去，一定要我親手了解。”你的心很難過，我的心何嘗不是，小魚兒是我的親弟弟，我卻沒有能力保護他，讓他過亡命天涯的日子實非吾所願。

鐵心蘭問道：“那麽他現在在哪？”

我搖頭道：“不知。”

小魚兒憑空失蹤了，而我沒有看到他，不知道他躲在了哪個隐秘的地方，也好在他機靈，否則讓我師傅看見我，她又會逼着我殺死小魚兒。

鐵心蘭一臉傷心模樣，咬了咬下唇，道：“你可否将你那雞鳴五鼓返魂香送給我。”

我讓荷露給了她，忽然想起她前世是想用迷藥迷倒江別鶴，想乘機殺了他的，而小魚兒就在那裏。

我對鐵心蘭說：“你去江南那邊，也許，也許他也去那裏了。”

“那你呢？”鐵心蘭問道。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雖然和小魚兒在一起很高興，可是我的存在也威脅着他的生命，我想見他又不想待在他身邊，這樣的矛盾，真如大師傅所說，我們之中只能活下一人。

“花公子，你，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小魚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誤會。但求你，”鐵心蘭咬着下唇道：“求你千萬不要殺害他，他只是頑皮，心地卻還不錯，而且，而且他救過我。”

那樣的紅暈，如同出嫁的新娘子，怎樣都能看出她對小魚兒的喜歡。

為什麽要求我？只因為我對女孩子都無法拒絕嗎？因為你的要求，我才不殺小魚兒？我看上去那麽想要傷害他麽？

你可知，我縱是毀了自己，也不舍得傷他一根毫毛。

“那麽，那麽我們走吧。”鐵心蘭道。

我點點頭，無盡的疲倦與愁勞席卷我的身軀。

還未下山，神錫道長又派了轎子來接我們，這次我沒有拒絕，謝過神錫道長的美意，便在他的峨嵋派歇息一夜。

前世小魚兒為了避我，跳到懸崖下後，鐵心蘭傷心欲絕的離開了，我因為擔心她一直跟在她身後，也沒有在峨嵋派逗留就直接下山了。

月牙爬上山壑，幽幽的燭光映出門外。

我一直在房裏沉思，我已經改變了一切，一切都被我打亂了，我早該知道早該明白，一切已不被我掌控，我不知道鐵心蘭這次去江別鶴家中能不能碰到小魚兒，我甚至甚至不清楚将要發生的事。

只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我們始終像一只小鳥，被大師傅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的大腦，真的已經很亂了！

“花公子。”鐵心蘭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來，關心的看着我。

我微微抿出一絲笑容，“鐵姑娘。”

鐵心蘭忽然眼中流出淚水，這卻讓我驚慌了。

“鐵姑娘，你——你怎麽了？你為何突然哭了？”

我實在束手無措，我的口袋裏一樣用來擦眼淚的方巾都沒有，而我本人又不懂如何安慰女孩子，只能一直勸她莫哭，我真不知道她為何會突然對我哭了。

鐵心蘭抓住我的衣服，淚眼婆娑的望着我，她突然整個人倒進我懷裏，她一邊流淚一邊說：“沒事，我沒事，我只是再見到你，好高興，真的很開心。我想起來了！”

我的心頭一驚，望着懷中鐵心蘭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隐隐約約似乎明白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