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忘卻

惡人谷裏的人們幫不了我們，我們自己也幫不了自己，殘酷的命運始終打壓着我們，讓我們無法動彈。

二師傅輕輕的嘆息，“無缺，你一直是師傅的乖徒弟好孩子。”

我語氣生硬道：“是。”

“師傅說什麽，你也會聽的。”

“是。”

“所以，二師傅走，你也不會留在這裏。”

小魚兒大怒道：“你休想帶他走，你休想！”

小魚兒沖向二師傅，只見二師傅長袖在小魚兒面前一擺，輕輕的一掌，小魚兒突然雙腿一軟，兩眼一翻，不甘的閉上雙眼，倒到地上。

我走到小魚兒的身邊，跪了下去，将他抱起，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淚水已經盈滿眼眶。

我對二師傅悲痛道：“求二師傅您放過他！”

二師傅面已不忍，心已破碎，她閉上眼睛，半晌才輕輕開口：“無缺，跟我回去吧。”

“是不是我們之間必須死一人，才能掙脫這可笑的命運？”

“無缺，你……”

“二師傅，無缺感謝您和大師傅多年來的養育之恩，無缺答應過小魚兒此生都不離開他。”

二師傅臉色一變，她沖上前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滿手的鮮血，匕首才剛剛刺入我的胸膛，淚水滾落下臉龐，我痛的咬牙，二師傅打落了我的匕首，她很快點住我的穴道。

身體實在無力，卻是二師傅将我一手提住，二師傅也在流淚，她的雙眼如夜空的星星。

“活着并不容易，可是死了就能解脫一切嗎？是嗎？”

二師傅抽泣并大聲道：“你讓我們怎麽辦？你讓我們怎麽辦？為什麽一定要想到死？為何要和你爹一樣？”

“你讓我們怎麽辦？我們呢？”

二師傅突然轉身，對身後的黑暗處喊道：“你高興了！你快樂了！一切都像當初一樣！我們的做法只讓他們更相愛！”

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個人來，一襲白衣，宛若黑暗中照射的夜明珠，塵世間的一縷光輝。

大師傅邀月的臉色很平靜，就像平時在移花宮中一樣，無波無瀾，她的心只怕也是死了。

我的雙眼望着她，如果大師傅邀月是死神，我請求她奪去我的生命。

“你想死，只怕已不容易了。”大師傅道：“這樣的錯誤，我不會讓它再犯第二次。”

只感覺身體越來越冷，已經睜不開眼，暈睡過去。

—————————上帝視角———————

花無缺的身子已經滑落到地上，與小魚兒相依。

憐星的淚水已幹，癡癡的瞧着，心中的一角已被觸及，令她的雙眼紅了，甚至不願意去看自己的姐姐。

“姐姐，無缺以死相抵，我們，我們何不讓他們在一起，等他們發現……”

“我已經忍夠了！我已無法再縱容下去，只要一想到他們在一起，幸福的模樣，我就恨，我不想要他們繼續在一起。”

邀月臉上更寒一層道：“我們這輩子也無法令他們産生誤會！令他們互相殺死對方！這樣的事我豈非早已知道！”

“姐姐……”

“憐星，如果這世上有一人了解我，那人必定是你。因為你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你一樣。”

邀月道：“我不願看到他們在一起，所以我讓你來，可是你卻讓我等了你兩天。”

憐星噙着淚道：“因為我沒有你那樣冷血，你的血是冷的，你的心也沒有了人的溫度。”

邀月嘆息道：“也許你說的不錯。”

“因為我的心也是冷的，我雖然不願來帶走他，我卻來了。”

“你一向很聽我的話。你來了，這已足夠，就算你讓他們多快活兩天，我也不會怪你。”

憐星苦笑：“但是我也只能讓他們多快活兩天，我知道你一定會跟來，因為你想看被我們折磨的孩子，我們養大的孩子，你想看他到底會承受怎樣的痛苦！”

邀月道：“哼，這也是他們的報應。”

“可是我知道你心裏還是很不痛快。因為我讓他們成親，讓相愛的他們像一對新婚燕爾一樣的快樂幸福，我給他們祝福，你瞧見了嗎？無缺好開心，這麽多年來，我見他第一次那樣開心。”

“越是高興，越是痛苦。我以為這是你的計劃，因為你的鬼點子一向不少。”

憐星卻笑了：“因為我也想讓你看看，你想拆散他們幾乎已不可能，因為無缺就像他的父親一樣，你縱是帶走他的人，也帶不走他的心。”

邀月道：“他的心既然不屬于我，要心何用！”

憐星一驚。

邀月道：“我知你此生已不會告訴他們這個秘密，因為這個秘密一旦說出，就等于是毀了他們，你已比我更不願說出。”

憐星低下頭，黯黯道：“不錯，這個秘密足以毀了他們。”

邀月道：“你若是以為我會說出，那麽你錯了。”

憐星擡頭：“你不會說出？”

邀月道：“至少現在不會。”

風中飛花迷亂了人的眼，大紅燈籠高高挂起，月牙已至東方，薄霧濃濃。

杜殺一直呆呆的站着，他不知邀月是何時離去的，他只感覺到天氣的寒冷，高手的陰寒，憐星還未走遠，她的聲音在迷霧中傳來。

“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一切過後，只有倒在地上的小魚兒，移花宮兩位宮主，已将花無缺帶走。

深秋，秋天是豐收的禮節，也是喜悅的禮節，可那一天的天氣卻如臘月寒冬，凄涼悲清，落葉飄黃，人走茶涼的寂寞久久不能消散。

移花宮向來冷清，移花宮中最高貴的是兩位仙子般的宮主，其次是公子花無缺，宮中唯一的男子，他的美貌也僅次于兩位宮主。

移花宮既是武林聖地，也是神仙住的地方，這裏百花齊放，珍貴的奇花異草世間罕有，一個個争奇鬥豔，自是天上人間。

自花無缺回來，大病一場，原本從不近身的大宮主竟親自照料，親嘗湯藥，二宮主則守立一旁沉默寡言。

憐星道：“無缺身上的傷勢已痊愈。”

邀月坐在床邊，一口一口的給花無缺喂藥，她已不像當初，滾燙的湯藥便直接喂進無缺口中。

花無缺的雙眼已沒有神，眼神呆滞，原本話也不多的他，從回來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已不能反抗，他整個人已如一灘泥水，甚至連自殺的力氣也沒有。

“姐姐。”

“我要親自動手，現在任何人也不能在我面前做手腳，任何人也不能從我面前帶走他。”

憐星心疼的看着床上的無缺，道：“這樣的他，與死有何區別。”

邀月道：“等過一段時間，他自然恢複，會像以前一樣。”

喂好湯藥，邀月将花無缺的身子擺正，便開始給他紮針，邀月不懂醫學，但是她只懂這一項，她也只需要懂一項就可以了。

你已瘋了，你真的已瘋了！

憐星輕輕的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門，她只感覺到煎熬，她實在無力，心中滿滿都是悲傷，面對兩個孩子可悲的命運，她無法阻止。

她去見過小魚兒，小魚兒已經離開了惡人谷，他四處游蕩，尋找移花宮的地方，他當過廚師，做過郎中，他問過很多人，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他移花宮在什麽地方，他就這樣一邊躲着正派人的追殺一邊尋找。

小魚兒白天游蕩，夜晚便勤練武功，他的武功日益高深，其中是因為他自己的努力，還有一部分是邀月的功勞，邀月經常化為銅先生去指導小魚兒的武藝，并告訴他移花接木的秘密。

邀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卻獨獨不告訴小魚兒，移花宮的位置。

“等你的武功足夠讓你在移花宮來去自如，我一定會告訴你。”

此後小魚兒便漸漸穩定了下來，有了名師邀月的指導，小魚兒的武功自然進步的更快。

只有憐星知道，邀月教他武功，不過是讓他與花無缺可以抗衡，邀月仍是打着讓他們自相殘殺的主意，無缺已成那般模樣，她的主意又豈能成功。

憐星回去的時候，首先便是去看無缺，可是無缺并不在屋子裏，憐星生怕姐姐又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主意，俾子告訴說，公子在花園中。

花園是移花宮最美的地方，亭臺流水，錦繡般的繁花。

風吹來一朵雲，淡淡的暖風，吹拂流雲長發，發絲飛揚。

櫻花樹下，只見少年身上穿着件輕柔的白麻長衫，面上帶着絲平和的微笑，在淡淡的和風下，看來仿佛是天上的神仙，從頭到腳，都帶着種無法形容的懾人魅力，但誰也說不出他這種魅力是從哪裏來的。

花無缺，就站在陽光下，衣抉飄飄，那眉目，那臉，那安詳的神态，那雪白的衣衫，如同他父，微微一笑便可奪去少女的心。

憐星已覺不能呼吸，她很想喚着那人的名字，對他傾訴愛慕之情，那人終究已逝，獨留一片癡情紅顏。

“無缺。”

冷冷的一聲呼喚，邀月已立在她的身後。

少年動容，上前兩步，拱手喊道：“弟子花無缺見過大師傅！”

邀月的眼在笑，心也在笑，她笑着，憐星已恐懼着，她突然發現自己已不認識無缺，姐姐對她的恐懼感更加強烈。

邀月動了動唇，輕輕開口：“她是你二師傅。”

花無缺一愣，對她已是陌生，但是他立刻拱手行禮道：“見過二師傅。”

一板一眼，毫無感情，他的語調雖然平和，卻再也沒有任何情緒在裏面，他的笑也是一種面具，這樣的他才是邀月心中理想的無缺，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報複，只要作為報複的工具便好了。

邀月道：“無缺，大師傅的話，你聽不聽？”

花無缺面無表情，恭敬從命的模樣如同一個士兵接受将軍的命令。

“大師傅叫無缺做什麽，無缺就做什麽！”

“好，等你武功學成，我要你殺一個叫江小魚的人，不管他說什麽，你都必須要殺了他，格殺勿論！”

花無缺默默記下小魚兒的名字，眼神更堅定了。

“是！”

花無缺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他的武功卻是從小練起，早已成身體的慣性，如今已小魚兒為目标苦練武功，他的功夫等到出去的時候，仍然還是比小魚兒高出很多，而且他的心裏已只有殺小魚兒這一個念頭。

弟弟想要找到哥哥，而哥哥卻一心殺死弟弟，憐星已覺自己已看不下去了。

黑暗降臨，天上兩顆相依的明星，似乎漸行漸遠！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是第三人稱，還是第一人稱呢，感覺有點亂呢

越來越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