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采藥
“公子若是心中疑惑,不如,不如再去尋他。”荷露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咬着下唇,将話咽進肚子裏。
可是等我再去那個江邊,那個走江湖的戲團雖然還在那裏,不過小魚兒已經不在那裏了。
女孩從繩索上跳下來,神色暗淡道:“海小呆已經不在這裏了,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找的人是你,你昨天那樣對他,現在還來找他做什麽?”
女孩說:“當初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爛醉如泥,像死人一樣,也不愛說話,每天都在發呆,而這都是為了你。”
女孩咬着嘴唇,她的心思很明顯是喜歡小魚兒的,同時也羨慕我。
“海紅珠,老爹在喊你。”
“知道了。”
我離開了那裏,只是心中疑惑更深。
小魚兒如同失蹤了一樣,不管我去江邊幾次都看不到他,我甚至如同得了相思一般,日夜的想着,既想看到他,也想殺了他。
我很驚訝自己心中所想,在我第五天去江邊以後,那個戲團也遷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們遷去哪裏。
平淡的日子裏,又是偶爾處理一些江湖上的紛争。
最近兩河聯镖和三湘聯镖在争着搶生意,将江別鶴江兄拉去評理,其中似乎還有一位江湖老前輩“愛才如命”鐵無雙從中調解。
江別鶴拉我去旁聽,位置定在了一個叫四海堂的酒館,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說話,生意上的事情我又怎會知曉,雖一邊陪着,也只是默默的聽着。不過意外的,江玉郎沒有跟來。
早聽說“愛才如命”的鐵無雙鐵老爺子英名,世居湘潭,提拔過多少才能後輩,三湘弟子無不對他敬重。
這次之事是關于兩河聯镖與三湘聯镖,為了争奪段合肥保镖一事,起了争執,兩家會談之際,三湘聯镖便請鐵無雙給他們調解。
兩河聯镖的總镖頭趙全海摔了杯子,指着三湘聯镖總镖頭厲峰道:“段合肥那批要送往關外的镖銀本來是我們兩河聯镖去接的,你們卻搶在我們前頭,搶了我們生意,實在欺人太甚!”
三湘聯镖總镖頭厲峰冷着臉道:“江湖道義自然要講,不過生意本來就沒有先後,全憑業主,誰做的好自然歸誰!”
趙全海一拍桌子,怒道:“你是說我們兩河聯镖不如你們三湘聯镖!”
白須飄飄,滿面紅光的鐵無雙咳嗽一聲,拿起酒杯道:“趙镖頭,我敬你!”
趙全海脾氣不敢發作,氣憤的喝一杯道:“鐵老爺,我敬您是個英雄,自然知道他們将您請來的目的,只是這口氣,這口惡氣……”
江別鶴笑道:“有惡氣自然要出,惡氣不出人一定會生大病。不過鐵老英雄與三湘聯镖關系深厚,我們就是不看在三湘聯镖的面子上,也要看在鐵老英雄的面子上,豈可令鐵老英雄為難。”
江湖人誰不知鐵無雙公正無私,但卻也是三湘聯镖叔伯一輩,今日若鐵無雙站在三湘聯镖一邊,而令兩河聯镖委屈離開,實在對不住他公正無私的名聲。但鐵無雙若是令三湘聯镖委屈,豈非也是翻臉無情,伸手打自家人的臉。
所以這是一件非常難選擇的事,不管站在哪一邊,鐵無雙的名聲今日便要損在這裏,三湘聯镖實在不該将他請來。
鐵無雙截口笑道:“兄弟你說得不錯,老夫世居湘潭,三湘武林中人,可說大多與老夫有些關系.厲峰算起來更可說是老夫的師侄!既然如此,老夫今日若是讓老弟你就此負氣而去,豈非白混了幾十年江湖。”
趙全海的手不知不覺已握緊了刀柄,他身旁的四條大漢也變色離座而起,厲蜂面帶冷笑,目光卻冷銳如刀。
趙全海一字字道:“鐵老爺莫非要将兄弟留在這裏?”
江別鶴霍然站起,道:“以鐵老英雄的為人,斷然不會做出此等事。”
鐵無雙縱聲笑道:“正是要将你留在這裏,聽老夫說幾句話!”
他面色突然一沉,目光轉向厲蜂,沉聲道:“老夫若要你将這票生意讓給‘兩河聯镖’,你意下如何?”
厲峰面色也大變,道:“這……這……”
鐵無雙道:“老夫決不會勉強于你,但這件事老夫已調查清楚,确實是你理虧,你今日若肯接納老夫之言,老夫便将衡山那片茶林,讓作‘三湘镖聯’屬下的公益……江湖之中,仁義為先,你還要三思!”
厲蜂默然半晌,長嘆一聲,垂首道:“老爺子的話,弟子怎敢不聽,但那茶林乃是老爺子所剩下的少數産業之一,弟子怎敢接受。”
鐵無雙大笑道:“只要你肯顧念武林道義,莫教我三湘子弟在江湖中被人背後指罵,我老頭子那區區産業,又算得了什麽!”
趙全海默然半晌,滿面愧色,垂首道:“鐵老爺子如此大仁大義,而弟子卻……弟子實在慚愧,這票生意,還是由‘三湘镖聯’承保吧。”
厲蜂笑道:“在下不敢,這票生意是‘兩河聯镖’先接手的,自然還是讓兩河镖聯承保,趙總镖頭若是再謙謝,反令在下慚愧。”
這兩人方才争得面紅耳赤,劍拔弩張,恨不得立刻就拼個你死我活,此刻卻居然互相謙讓起來。
鐵無雙真正是當的起大英雄大豪傑之名,果然不愧為領袖武林的人物,非但将一場争殺輕易地消弭于無形,居然還能将別人感化得也變成謙謙君子。
緊張的氣氛立即緩和下來,江別鶴也慢慢坐下笑道:“兩位既然如此謙讓,老夫看這趟镖不如就由‘兩河聯镖’與‘三湘镖聯’聯保,豈非更是皆大歡喜。”
“好智慧!”這樣哪一方也不會理虧,江別鶴當真是好智慧,如此厲峰也不必拿下鐵無雙的産業。
衆人紛紛鼓掌,鐵無雙面含微笑,兩個镖頭也和和氣氣,親如手足一般。
趙全海摸起酒杯,敬道:“厲兄,但願你我此後能同心協力,今後……”
他話未說完,面上肌肉突然一陣抽蓄,手中握着的酒杯也是一抖,酒水濺出灑滿衣裳,他的整個人突然就鐵青着臉倒下去了,面前碗碟也被一掃落地。
衆人大驚,幾個彪形大漢沖上前去,扶住趙全海,便喊:“不好,中毒……總镖頭中毒了!”
鐵無雙驚道:“這是……怎麽回事……”
兩河聯镖的手下們紛紛怒道:“怎麽回事!這要問你們!”
因為酒館是三湘聯镖的人定下的。
厲峰拍案而起:“你這是在說誰,他吃過的酒菜咱們也吃過,你……”
厲峰臉色一痛,也倒了下去,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連忙察看衆人臉色,一把擒住江別鶴的手,按住他的脈搏,脈搏跳的異常迅速,且震感不強。
江別鶴捂着肚子,痛苦道:“此毒究竟是何人所下?”
我連忙道:“你們快快打坐,休要亂動讓毒發作更快!”
鐵無雙之前一直是他徒弟替他敬酒,所以他本人并沒有中毒,此時的他瞧見這番情景,已丢了往日的英雄氣概,大汗漬漬道:“這究竟下的是什麽毒?究竟是誰下的毒?”
我盯着桌上的酒菜冷哼:“哼,這只怕是下在了飯菜裏。”
我正想蹤入廚房中,去看看,這時突然一人如燕子般自屏風上飛掠而過,身子淩空時,大聲開口道:“你們若想要解藥,就跟我來!”
他話說的很快,身形卻更快,話說到一般,人已不見,最後那兩句話,已是自十餘丈外傳來。
鐵無雙失聲道:“好快的身手!”
“你們留在這裏,我去去就來!”抛下這句話,我也如驚鴻般射了出去,跟在了那人的身後。
我們已躍過城市,躍過房屋。我的輕功一向不錯,可是對方的輕功卻也與我不相上下,我緊緊跟在他身後,跟了幾百米,在一座山腳下,他慢慢減慢了速度。
前面有一叢花林,千千萬萬朵不知名的山花,山花旁流淌着一彎小溪,在陽春太陽的照射下,溪水盈盈的閃着光彩。
我已停了下來,已開口道:“閣下還要往前走嗎?”
對方一笑,“我知你必定會跟來,也只有你能跟上我。”
對方已轉身,陽春的太陽照在他那張擁有一道刀疤的臉上,只覺得瞬間奪目,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此人正是我千思萬想的小魚兒!
“小花,有沒有想我啊?”小魚兒歪歪腦袋問道。
我沉着臉道:“不錯,我對閣下日思夜想,你總算是出現了。請!請賜教!”
我的掌風如雷,還未襲上他,他已一驚大叫。
“等等!”
我站定道:“你又想怎樣?”
小魚兒道:“你師傅叫你殺我,你是不是一定就要殺我?”
我點頭:“抱歉,師命難違。你站好,我下手快一點,你就不會有痛苦。對了,你先前說有解藥,請你先将解藥給在下,解燃眉之急,那幾位大俠必定對你終身感謝。”
“這兩年我發現你臉皮變厚了。”小魚兒橫眉倒豎,道:“你拍死我,正好你高興了,你師傅高興了,大家都高興了,可是難道沒有人問我願不願意去死,去死高不高興?”
我看着他。
“難道我就該死嗎?我活着正快樂的時候,死也應該有重于泰山!”
小魚兒表情悲壯,如同斷腕烈士一般,我突然愧疚起來,為了我自己的私欲,卻要致他于死地,人本沒有剝奪人生命的權力。
“所以,英雄,你放過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孩童,嗚嗚。”小魚兒突然蹲了下去,怕死的抱住我的大腿。
我的臉上開始抽筋,剛剛的一定是我的幻覺,這副地痞流氓的模樣才真正是他。
“你起來吧,我暫時不殺你便是。”我很糾結的說道。
“哈哈,小花,你真可愛!”小魚兒跳了起來,啵的一下,就親在我的臉上。
我正待發作,小魚兒卻突然高深莫測的一笑,道:“你可知我為何要帶你來這裏?”
我擦擦臉,生氣道:“為何?”
小魚兒道:“你可知山上除了生長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最主要的是,還生長了藥材。”
我說:“你帶我來就是為了撅藥材的?”
小魚兒問道:“小花,我猜你一定知道我不是下毒之人。”
我冷哼:“你若是下毒之人,早已溜之大吉,又怎會好心的跳出來。”
“小花,你還是那麽聰明,好喜歡你呀!”
小魚兒要撲過來抱我,我輕輕一閃,他已撞上大樹。
“好痛啊——”小魚兒揉揉鼻子,好委屈的叫道。
我忍着笑,抿着唇道:“下毒之人一定事先将城裏解毒的藥材買走,所以你只好帶我來此山撅藥。現在我已來了,你該告訴我,是哪些藥材。”
小魚兒捂着鼻子又哭又笑道:“小花,我發現我比以前更喜歡你了。”
惡心吧啦,他怎麽說的出口!我立刻轉過身,往山上走,已感覺臉微微發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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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