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新娘喜被
常山和雲實離開律師樓,手裏各自捧着一個盒子。常山看着他們兩人的影子在律師樓的玻璃門上,直覺得好笑。他看着雲實,這麽多年,她像是沒變,又像是陪着他一起長大,她的樣子,就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你好嗎?”他問,眼睛不舍得從她的臉上移開。
“我很好,肯揚,我一直都很好,但是我看你,像是不怎麽好呢。怎麽這麽憔悴?”雲實看着他的臉,“像是多少天沒有睡過了。”
常山想我确實好多天沒好好睡過了,那不是要陪塞缪爾嗎。但是他不說,他努力擺出頹廢的樣子來,想博取她的同情心。
“是,這一個星期都忙,夜裏只能合一合眼。梅呢,她跟你一起來了嗎?”他也常想起雲實的女兒,現在,快要五歲了。人人都在向前走,有新的感情生活,有了孩子,只有他,孤獨如天邊的星。
“她來了,和我媽媽一起去看我家的老房子了。”雲實說,“你是從我爸爸那裏知道她的吧?”她有些嗔怪的意思。
“是。有一天我和雲先生通電話,正好聽見她的笑聲,就問是不是露絲的孩子。雲先生說是,又告訴了我她的名字。五月生的女孩子叫梅,多好聽的名宇。就跟她媽媽的名字一樣好聽。你知道嗎?”他問,“雲實是一種植物,又叫春雲實,葉子是二回羽複葉,在春天,葉子顔色呈現出非常漂亮的綠色和紅色。——露絲,我想問你,當年為什麽丢下我去結婚了?”
雲實抱歉地笑笑,“當時年輕氣盛,覺得有必要那麽做,就做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回答。”常山帶了一絲責備的口氣。他等她的親口解釋等了有—個世紀那麽久,這次他一定要知道,“那時我帶了我母親留下的戒指,想向你求婚的,誰知一覺醒來,就看到你的結婚照片。你去結婚。不叫上我?我們不是做什麽都在一起的嗎?”
“答案像是太長,我有些記不起來了。”雲實面對他的委屈,只好這麽說。
如果我明天死去,那也是死于傷心過度,而你,就是那個時間大神。“常山拿過她手裏的紙盒子夾在胳膊底下,手拎了藤箱,一手推着她的背往外走。
“我以為你會說我就是那個兇手。”雲實忍不住笑了。
“時間是世間萬物的兇手。"他攔下一輛正好停在律師樓門口的出租車,等客人離開,請雲實上車,對司機說:”去埃莉諾湖。““去那裏做什麽?”雲實問,可她也沒阻止。而是坐好後,把盒子接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
“我想和你說說話。”常山的目光不舍得從她的臉上移開。
七年了,他沒有一天不想她,夜裏做夢,夢裏都是她,他怎麽會就這麽放她離開?何況這是奧尼爾夫人花了那麽多的心力安排下才有的機會,他不能錯失。
雲實無奈地笑一笑,為他的固執。“在城裏找間咖啡廳不行嗎?非要去那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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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咖啡廳裏人來人往,萬一我要是想發個火什麽的,一看人多,我就又忍回去了。我覺得,我真的需要發發火。”常山笑道,“我說露絲,我們有七年沒見了,找個安靜的地方敘敘舊吧,希爾市還有哪裏比埃莉諾湖更安靜。”
雲實聳聳肩,只好随他。
車子朝埃莉諾湖駛去,在路上,常山問起梅的情況,“我有一張她的照片,是你父親給我的。”
“爸爸真是,怎麽把妹妹的照片亂給。”雲實皺了眉頭,“我的呢?”
“沒有,我沒有你的近照,最近的近照就是你的結婚照片。”說起這個。 常山仍然憤憤不平。而提到這個,雲實就只能閉上嘴不說話。
常山看見她的手放在盒子邊,纖細一如少女時代。他想抓過來握在他的手心,但他忍住了到了湖邊,常山對雲實說:“請,我們一起走走吧,這裏多少年沒來過了。”
雲實下車,捧起盒子對着湖水發呆,說:“最後一次好像還是離中時,那年的7月4日獨立日,有慶典在這裏舉行。十多年了,一點沒變,就是樹大了些。”
常山說:“我最後一次來是回來安葬我的母親。”
“我很難過,肯揚。我後來才知道你在那個時候剛剛失去你的母親。”雲實臉上有不忍之意。
常山左右看看,說:“那裏有條手劃船,我們去湖上吧。”他把藤箱交給雲實,跑去把船拉過來,招呼雲實上船。
我應該對剛才那個司機說,要是明天在這裏發現我的屍體,就把你的形貌特征告訴警察。我總覺得你不懷好意的樣子,“雲實嘀咕說,”我瘋了才跟你上船。“她在船頭坐好,藤箱子和紙盒子放在一邊。
“上了賊船。”常山笑着把船劃離岸邊,往湖心劃去。湖心有個小島,長着三株北美池杉,春天杉針萌發,根根朝上,整樹就像是插滿了一把一把的長柄鞋刷。
雲實看看湖水中倒映的天空和雲影,清澈如鏡。
“雲和天總是在一起的。”
她有些發蒙,舊時往日一些碎片湧上心頭。她聽到她初識常山說的一句話,她怔了怔,以為是出自她的回憶,卻實實在在響在耳邊。她收回目光再看向常山,發現正是常山在說這句話。
“露絲,”常山停下手裏的槳,“當年為什麽丢下我獨自去結婚了?”
“你一定要問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不行嗎?”雲實不知從何說起。
“露絲,是不是我的原因?”常山收起他的笑容。
雲實看向一邊,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露絲,聽我說。我問的不是我是不是不夠好,不夠完美,是不是不是你想象中的男朋友或丈夫的樣子。我問的是,是不是我是我的原因?我是我父親的孩子,因為我的父親,你覺得受到了傷害,于是狠心地抛棄了我。”
他的話這麽複雜,雲實卻聽懂了,她打了一個哆嗦。
“露絲,如果是因為那樣,正如我猜測的,那我就不再追問了。”他從襯衫領口裏拉出—根鏈子,鏈子上有一枚紅寶石的戒指,他取下來,抓過雲實的左手,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親愛的,嫁給我好嗎?雖然我說這句話遲了七年,但我一直把這句話存在我的心上。我愛你,從我第一眼看見你,就不曾改變過。我對你的愛伴随我的一生,如果你再不答應,我怕我的心真的要變成碎片了。我看到每一對相愛在一起的男女,就嫉妒得發狂。要是我長時間注視他們,我就會可憐我自己到流淚。”常山說出他遲說了七年的話。“不是因為眼睛幹澀?”雲實眨眨眼睛問,“你就不會眨一下眼睛?”
常山哈哈笑起來,把戒指推進她的指根。她的左手無名指的指根明顯要細一圈、那一圈的皮膚顏色,又要比旁邊的淺一些,那是長期佩戴戒指最近又取下來後才有的現象。
她對律師自稱為露絲瑪麗。雲,沒有提她的夫姓。她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己經除下。他記得她有過一枚鑽石婚戒,那曾經刺痛過他的心。
他把她母親的紅寶石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拉起她的手放在嘴唇上吻。“親愛的,和我結婚吧。過了這麽多年,我想你的怨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我已經原諒了他,你也原諒我好嗎?畢竟這不是我的錯。”
雲實看着那枚戒指沉吟不語。而常山也不催促她,他抄起槳來慢慢劃着。
“你知道嗎?”她說,“我時常懊悔當年的沖動,可我也感激他,給了我天使般的女兒。如果時光倒流,我重新選擇一次,我知道是這麽一個結果,我仍然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因為我不那麽做,她的生命就會消失,而我無法承受那樣的後果”
常山理解她的意思。“親愛的,我知道。有時候,好像我們面臨着的只有一條路,沒有別的選擇。也許過個十年八年來看,其實周圍都是可以趟過去的淺灘。但在當時,真的以為那些水面下,有一千英尺。我們不可能超越我們的年齡和見識,我們只有等着上帝給我們什麽,我們接受什麽。過後才會知道。酸澀的葡萄,也可以釀出美酒。”
雲實凝視着常山的眼睛,她在那裏面看到她的身影。“沒有時間來拉開我們的距離,我不會知道你對我的重要,讓我可以平靜地說出我當時的憤怒。即使是憤怒,也是出于我的自尊。愛情雖然身不由己,尊嚴卻不容放棄。”
常山驚訝地笑了。雲實,真的是又一個茵陳。心理學家都說,男人在尋找妻子的時候,潛意識裏是以他們的母親為範本。而他,真真實實地把這個結論實踐了一遍。雖然那個時候,他還不認識他的母親。
雲實有些無奈地說:“肯揚,時間已經改變了我們。”她垂下眼簾。常山的笑容裏,有些她不明白的內涵。
“生命就是這麽奇妙,苦澀的種子總會結出甘甜的果子。”常山臉上的笑容,就像頭頂吹過的四月的春風般和煦。
雲實擡頭看他,“肯楊,你長大了,成熟得我不敢認。不過你一直都是這麽成熱的,是我年少不懂亊,以為世界應該圍着我轉……”
“結果你看到的事實卻是,世界在圍着我轉?”常山問,“你從小熟悉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維方德夫婦,你的父母。真相是這樣醜陋,不但你無法接受,我也同樣無法接受。”
“嗯,那把我吓壞了,我不能接受我敬重的父親是因為你才來到這個國家,為了照顧你才留在這個玉米田邊緣的小城市。人生而平等不是嗎?誰又是誰的奴仆?”雲實有些悲哀地說出壓在她心上七年的話。
“不是那樣的,親愛的。”常山說,“雲先生來這裏是為了他的理想,他是為了你和你的母親。他放棄了一些理想,以換取你過得比他好。至少他是這麽以為的。”
“後來我想明白了,不過在當時,我不這麽想。對不起,肯揚,我其實應該和你商量,而不是做出欠思考的舉動。”雲實回憶當年那個少不更事的自己,有無限愧疚。
“商量什麽?商量你是不是應該嫁給那個西班牙人?”常山佯怒,“我再大方,也沒這麽大方。”
雲實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告訴我‘親愛的,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一切?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的時候,你又是怎麽知道的?我想雲先生不會告訴你,雲太太也未必知道這裏面的原因。雲先生是那種把一切都藏在心裏的有擔當的高潔之士,我想象中的中國文人,就該是他那個樣子。”“常山心目中的中國父親,其實是以雲先生為模特的,他無從想象甘遂是什麽樣的人,從海洲的描述中得出的形象,他不能認同。雖然他也為他後二十年的固守而欽佩,但一想到他的母親因此而受的困苦和侮辱,他的感情就不能接受。‘“你又是怎麽知道的?”雲實反問他,“我很好奇,你像是已經有了答案,一切都成竹在胸了。”
常山思考她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是她不知道他已經和海洲相認。是啊,以雲先生的修養和人品,是不會把他的私事隹訴她的。“親愛的,這個故事播長很長,你是不是有足夠的時間來聽?”他握住她的手在唇邊親吻。
雲實笑了。
常山幾乎要歡呼哈利路亞。
他傾身前去吻她的面頰。看她沒有避開,再移下一點,吻她的唇,繼而又移回到她的耳邊,輕聲說:“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想你想得夜裏心痛到醒來,想你如果在我的身邊,我會看着你人睡不舍得閉上眼睛。我會想要看着你,又怕燈光會打擾你的睡眠,我會猶豫要不要開燈。如果月光夠好,我希望不要拉上窗簾,那樣我可以借着月光看着你。”
雲實聽着他傻氣的情話,眼裏淚花閃動。
常山把船劃到湖中間的那個島上,下了船,把那床被子鋪在落滿厚厚松針的地上,再把船繩系在池杉樹幹上,抱起雲實,放在新娘喜被上。
他看着她的臉說:“你知道我就是在一個湖中心的小島上誕生的嗎?”說完他俯下身子吻她,“”親愛的,做我的妻子吧。“湖面有野鴨子游過來,杉樹上有一只紅衣鳳頭鳥在啾啾鳴叫。四月的風吹拂着湖心島上的草葉,一朵蒲公英被吹開了無數的小傘,輕輕地飄蕩在風中。
天上的雲朵飄啊飄,雲總是在天的心上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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