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招我
葉汝真聽這聲音無情無緒, 和最初在禦書房時聽到一般無二。
倒是很久沒有聽到了。
那少年顯然以為他在開玩笑,還是柔聲撒嬌,結果鄭碩一聲“駕”,馬車當真直碾過去。
那少年花容失色, 撲倒在路邊塵埃中才逃過一劫。
馬車直接把他甩在身後, 揚長而去。
葉汝真命馬車迎上去, 把風承熙的馬車堵在道上,然後下了車, 走過去:
“這位公子,可否送我一程?”
她說這話是帶笑的, 因為知道下一瞬, 風承熙便會掀起車簾,拖長聲音送給她一聲一波三折的“娘子”。
雖說挺肉麻,但也……挺好玩的。
風承熙的馬車簾一動。
但只是一動, 卻沒有被掀開, 像是裏面的人碰到了簾子又放下了手。
這不對。
葉汝真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也顧不得開玩笑, 她便要攀上車轅。
“別過來。”
風承熙的聲音從裏面傳來,短短三個字,滿是戒備。
葉汝真轉頭問鄭碩:“你們遇上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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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常。”鄭碩說着, 悄悄問道, “夫人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惹大人生氣?大人一早出門時,臉色就很不好看。”
葉汝真回憶一下風承熙早上的臉色,确實是有些發青,不過她當時單純以為那是因為他跟她一樣沒睡好。
葉汝真直接掀開車簾進了馬車。
風承熙恹恹地靠在馬車裏,帶着一臉的煩躁,見她上來, 冷冷道:“你當真是主妻做慣了,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了?”
“那不是大人你演贅婿演得好嘛。”葉汝真完全無視了他的怒氣,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喝,“你這是怎麽了?遇上麻煩了?”
她越是自在,風承熙便越是郁卒:“找我有事?直說。”
葉汝真便把封氏和老趙的事說了。
“兩名蕭宏的府兵打算離開蜀中,卻被姜家的人以盜賊之名圍殺?”
風承熙眉頭微微皺起,忽然見葉汝真喝了一杯又一杯,皺眉道,“你是特地過來喝茶的?”
葉汝真:“我熱啊。”
她是真熱,額角和鼻尖都沁出了一層細汗,脖頸也微微濡濕,零星的碎發粘成細細一縷,附在上面蜿蜒伸進衣領裏。
風承熙整個人震了震,似是想往後避,卻是避無可避,“此事我知道了,你走吧。”
葉汝真有點訝異:“你不跟我一道回嗎?”
風承熙不看她,直視前方:“我還有事。”
葉汝真倒也沒糾纏,下馬車後見那名少年被人扶進不遠處的館閣中,向鄭碩道:“不妨查一查那位小倌,他在錦州挺有名的,不會無事來攔生人的車駕。”
很快她就後悔自己多了這句嘴。
因為回到家中,白氏就喜氣洋洋地告訴她:“真真,我試過了,明德定不是斷袖。”
“!”葉汝真,“是不是找了個小倌試的?”
“你都知道了?”白氏笑容滿面,“我瞧他待你實是好得有些過分了,所以還真有點疑心他萬一有什麽毛病。這一試便試出來了。我心裏估摸着,他待你這麽好,多半是見你做女孩子打扮,已經拿你當真真了……”
葉汝真:“……”
外祖母雖然把事情辦得有點亂七八糟,但後面那句卻很可能是歪打正着了。
風承熙雖然在她面前總是沒心沒肺,實則相當多疑,若是讓他知道白氏試他,只怕會心生不悅。
她開始思索晚上該怎麽替他順毛。
然而一直等天黑,風承熙也沒有回來。
崔複持着金令,膽戰心驚走進蜀軍大營。
“擡起頭來啊,崔兄。”風承熙在旁道,“你這樣,他們會覺得你不像來查案的,倒像是來刺探軍情的。”
崔複想哭。
查蜀錦為什麽要來軍中?他只要查明白幾家鋪子裏的事就可以了啊,為什麽要來找蕭宏?
難道要當面說一句“蕭大将軍,我們準備撤了您孫子的差事,裁了您兒媳的貢品,請問你意下如何?”
蕭宏年輕時便以悍勇著稱,曾任先帝的禁衛大将軍,後來南疆有叛亂,蕭宏随先帝禦駕親征,一杆長/槍蕩平敵首,平定叛亂,且有救駕之功,被封為南疆都護,鎮守南疆多年。
是在先帝駕崩之後,姜家獨攬朝政,以鎮壓蜀中動亂為名,将蕭宏調任蜀中,爾後又派出姜路來分蕭宏兵權,再加上蕭宏年事已高,心氣漸折,蜀軍大權才漸漸落入姜家手中。
“我聽說,當年南疆那一戰,蕭大将軍和叛民首領戰至肉搏,是生生一口咬破叛民首領的喉嚨,那人的血都被他喝幹了,這才平定了南疆。”
崔複小腿都在打抖,“咱們為什麽要來找這煞神啊?”
這位大将軍不來找他,他就已經要去燒香拜佛了呢。
風承熙:“蜀錦之事既然已經查到了蕭懷英頭上,自然要給蕭将軍一個交代。”
“那也用不着咱們交代啊。咱們才幾品官?能交代出什麽?到時折子寫好,回京覆命,上頭的裁決出來了,自有人去交代。”
“這樣吧,你我兵分兩路,你去姜将軍面前問個安,我去蕭将軍面前問問話。”
問安這事崔複最是擅長了,何況要讨好的還是姜家的人,立即歡天喜地地去了。
臨了還把金令還給風承熙,囑他好好保重,萬一不行就把令牌掏出來。
但風承熙走進蕭宏的房門前,掏出的并非金令,而是拿出一只小小的螺钿盒子。
這只盒子為他叩開了蕭宏的大門。
屋內浮動着明顯的藥味,蕭宏身上搭了一件外袍,在府兵的攙扶下起床。
風承熙行禮:“下官郗明德,見過蕭将軍。”
府兵退下後,蕭宏雙膝跪地,行了大禮:“老臣蕭宏,參見陛下。”
小盒子裏放着一張疊了又疊的紙。
紙已經泛黃,上面的字跡明顯看出得是兩個人的手筆,一個端莊柔和,一個潦草粗犷。
——“忠君報國”。
那是許多年前,他在宮中宿衛先帝時,有一天先帝心血來潮,教他練字。
字跡猶存,一如從前,但光陰無情,昔日威震天下的大将軍兩鬓已經斑白,連起身時都需要扶着旁邊的桌子。
風承熙:“蕭老将軍病得這樣重了嗎?”
蕭宏:“陛下不必憂心,這都是昔年在戰場上欠下的債,都是老臣該受的。”
風承熙忽然無聲輕笑了一下:“你跟蕭懷英真不愧是祖孫倆,這聲氣都是一模一樣。”
蕭宏:“陛下見過老臣那不中用的孫子了?”
“蕭宏。”風承熙冷然道,“你當真已經無用至此,眼看着你家的産業與你的獨孫被逼到如此境地,依然龜縮于此,不敢出頭嗎?”
風承熙回到白家的時候,已是深夜。
他本是想直接回客房,但見葉汝真的屋子裏亮着燈,兩腳便不由自主走了進去。
裏面悄然無聲,燭淚淌了一堆。
燭光下,葉汝真趴在桌上睡着了。
桌上還擺着三菜一湯,以及一壺酒,兩只杯子。
兩人吃飯素來是在廳上陪白氏一塊兒吃的,像這樣在屋子專門備酒菜,還是頭一回。
一本賬本掉在地上,風承熙彎腰撿起來。
葉汝真迷迷糊糊醒了:“……你回來了?吃過了沒?”
聲音裏帶着一絲鼻音,頭發也睡得微亂,臉上還印上了衣服的褶印。
風承熙沒有見過民間夫妻是什麽樣,但此時心裏卻狠狠地動了一下。
——世間無數平凡夫妻,大約都是如此吧?
妻子守着一桌飯菜,等候晚歸的丈夫,回來後也沒有別的話,就問一聲吃過了沒有。
怎麽就這麽暖呢?
“……沒。”
葉汝真:“那我給你去熱一下飯。”
她還未起身,便被風承熙按住了手。
只短短一瞬,風承熙飛快放開,“太晚了,随便吃兩口便好。”
他難得有這麽不講究的時候,還解釋了一下,“反正天熱,吃涼的挺好。”
葉汝真忙給他布菜:“嘗嘗這個胭脂鵝脯。”
風承熙嘗了一口,頓住:“……”
葉汝真一臉期待:“好吃嗎?”
風承熙:“你做的?”
葉汝真點頭:“嗯,學着老嚴的法子做的,我吃着覺得味道還成,挺像的,你覺得呢?做得還好嗎?
風承熙深思了一下,“做得很好,下次別做了。”
“……”葉汝真,“陛下,一般旁人辛辛苦苦為你做了菜,你好歹給點面子,後半句可以省起來的。”
風承熙:“我若省了,你下次是不是還會做?”
葉汝真堅定地搖頭:“不會了,做飯太熱了。”
風承熙倒是忘了這一點。她這麽怕熱的人,坐在馬車裏都汗流不止,竟為了他親自下廚。
忽然之間,胭脂鵝脯也不鹹了,那叫滋味綿長;也不硬了,那叫口感筋道有嚼勁;更不腥了,那叫氣味獨特芬芳。
葉汝真看着他挾了一塊又一塊,半盤子鵝脯配着一碗飯不見了。
葉汝真:“……你不嘗嘗別的??”
風承熙愕然:“這兩個也是你做的?”
“是啊。”葉汝真道,“你好歹嘗一口吧。”
“……”
風承熙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直直地看着她,眸子深沉無邊。
葉汝真心道:湊效。
她暗暗清了清嗓子,開始表功:“我是怎麽也沒想到,夏天的廚房能那麽熱,跟蒸籠似的,我一進去,人都快蒸熟了,當廚子真是太不容易了,一定要給他們漲工錢,還有這鵝脯,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一個“力”字含在喉嚨裏吐不出來,因為風承熙慢慢朝她伸出了手。
手撫上她的面頰。
葉汝真:“!!”
等等,是不是表功表得有點過頭了?
“葉卿,你怎麽能這樣?”
風承熙低聲道,“我已經打算離你遠些了,為何還要這樣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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