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回宮
葉汝成當天晚上便回了錦州。
他進門便道:“萬幸, 他真的不好男色。”
葉汝真在屋內待了一整天,一顆心始終懸在喉嚨口,此時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軟軟地坐在椅子上, 感覺自己像一條被掏空的口袋。
“他……怎麽樣?”
“他很生氣。”葉汝成道, “他讓我滾。”
葉汝真仿佛可以看見風承熙的樣子。
那應該不是生氣。
是憤怒。
那憤怒不是對葉汝成的, 也不是對他自己的,更像是對老天爺的。
她想到那天晚上他枕在她手心裏說話的樣子, 像一只在溫暖日光下攤開肚皮的小狗。
“我得走了。”葉汝成輕輕撫了撫葉汝真的頭發,“真真, 照顧好自己。我們只是尋常百姓, 沒那個能耐左右天下大局。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葉汝真點點頭,覺得腦袋有點沉,
是的, 她只想好好活着, 如果有一天生下小孩子,可以篤定地疼愛他, 沒有人會換走他。
而風承熙……大事未成,他不會有時間跟她花前月下,大事若成, 他自會和無數的貴女花前月下。
葉汝成離開時和到來時一樣匆忙。
姜鳳書還在西山別院等他。
萬一發現他不在, 很可能會引起姜鳳聲的懷疑。
他走的時候沒有帶上門,風從外面吹來,帶着明顯的涼意,葉汝真打了個寒顫,當時就發起燒來。
葉汝真自小活蹦亂跳,很少頭疼腦熱, 這一次卻是來勢洶洶,整個人燒得稀裏糊塗,昏昏沉沉,只覺得一陣陣發冷。
等她清醒的時候,看見庭中櫻桃樹上一片泛黃的葉子風裏打個旋兒飄落,天是真的開始涼了。
白氏在和老軍醫說話:“街上這會兒人多,喝點酒再走吧……”
葉汝真這才發現外面的聲音确實熱鬧,有鞭炮聲,煙花聲,還有歡呼聲。
老軍醫率先注意到葉汝真醒來,診了一回脈,确認燒退了。
白氏命人招待老軍醫,然後拿了個引枕讓葉汝真靠着:“可好些了?還頭暈嗎?餓不餓?想吃些什麽?”
葉汝真一點胃口也沒有,但生病了就是要好好吃東西,不吃更沒胃口,且白氏一定要念叨。
“白粥,要點辣豆腐乳。”
結果白氏轉而念叨生病了就不該吃辣的。
除外街面上傳來的喧嘩聲,院子裏也挺鬧騰。
廚房裏的張媽坐在牆根下,幾個小丫頭在她面前排着隊。
葉汝真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她在給孩子們穿耳洞。
白府有個傳統,會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小女孩,長大了在鋪子裏做工也好,在宅子裏做事也好,另謀生路也好,總之都會養到他們自食其力。
為什麽沒有小男孩?
小男孩一般不會被扔。
張媽負責喂飽她們,讓她們乖乖的別挽搗亂。
外頭太熱鬧,小女孩子都想出去瞧一瞧,張媽一個人看不住那麽多個,幹脆把她們抓過來穿耳洞。
這件事女孩們期待已久,但真要紮了,被紮的人哭得鬼哭狼嚎,旁邊等着的人看得膽戰心驚。
下一個輪到時開始鬼哭狼嚎,沒命掙紮。
葉汝真輕笑了一下。
好像看到了當初的文鵑姐姐和自己。
“算了,放過她吧,給我紮。”
張媽笑了:“姑娘當初可是叫喚得比她還厲害吶。”
當時的情形葉汝真至今記憶猶深,但此時在張媽面前的小板凳上坐着,仰臉看着在風中扶搖的枝葉,聽着街面上傳來的喧嘩,以及小女孩哇哇的哭聲,對于針尖的恐懼忽然就消失不見了,只剩一片很安靜很溫柔的滋味,雲一樣浮在心裏。
——葉卿,你穿個耳洞吧。
風承熙的聲音穿過炎夏抵達初秋,他盯着她的耳朵,眼神就像小孩子見到從未嘗過的糖果。
葉汝真閉上眼睛。
耳墜上一下尖銳的刺痛。
非常短暫,但她的臉肯定抖了一下,或是有點別的什麽神情,因為方才那個小丫頭哭得更厲害了,像是被針紮的不是葉汝真,而是她。
張媽剪斷紅線,替她在耳墜上打了個結,然後捏了捏她右邊的耳墜,準備下手。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從外面被踹開了。
葉汝真從小板凳上回過頭,看見鄭碩退到一旁,風承熙大步走近,身上玄底金繡的龍袍在陽光下異常耀眼。
——是龍袍啊。
葉汝真想起第一天入值,走進禦書房,擡起頭,在書案後看到的人就是這個樣子——頭戴冕冠,身披龍袍,腰束玉帶,容若冰雪,不可逼視。
風承熙的步子大極了,幾乎是轉眼便到了她的面前,死死盯着她。
高燒初退,葉汝真的腦子有點暈。
她恍惚地想,他不會是實在氣不過,臨走之前還來取她小命吧?
大門重新關上,将街上的視線隔絕在外。
風承煕的視線上下巡梭,像是要把她全身都掃個遍,“朕聽說,你生病了?”
葉汝真忍不住看了那個哭得最厲害的小女孩一眼,她現在已經忘記了哭,一臉好奇地看着風承熙。
她認得這是小姐的姑爺,但以前的姑爺頭上是沒有那樣的帽子的,而且大家也不會朝姑爺跪下。
葉汝真:“……”
該不會是,他之前就聽說她生病,此時正好路過,聽見這撕心裂肺的哭聲,以為她不行了吧?
“謝陛下關懷,只是前幾日感染了風寒,如今已經——”
底下的話全沒說出來,風承熙托起了葉汝真的下巴,葉汝真被迫看到了他的臉,他的臉色和初見時一樣蒼白,但是漆黑的眼睛裏卻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他的手慢慢擡起,葉汝真以為他要掐自己脖子。
但是沒有,他的手伸向了她的耳朵,像是想碰,又不敢碰。
“為什麽要穿耳洞?”
他低聲問。
葉汝真:“……”
是啊,為什麽要穿耳洞?
葉汝真也好想問自己。
她也不知道啊。
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坐過來了,就是覺得有個耳洞好像也不壞。
風承熙的眼神太可怕,再不答話好像要發瘋了。
葉汝真只得硬扯:“我……我就是想試一試……聽說穿個耳洞可以去去黴氣,我的運氣一向不怎麽好……”
“別說了!”
風承熙的聲音嘶啞,眼眶發紅,神情明明兇狠至極,葉汝真卻覺得他下一瞬好像會哭出來。
他的手微微顫抖,葉汝真很擔心他的心疾會發作。
然後她被推開了,風承熙在小凳上坐下,指了指自己的右耳,“這邊,給我穿一個。”
葉汝真:“……”
張媽:“……”
院子裏的人:“……”
小女孩們叽叽喳喳議論。
“姑爺也穿耳洞嗎?”
“他好像不是姑爺了吧?”
“小姐不是把他休掉了嗎?”
“是啊小姐不是不要他了嗎?都不讓他來我們家住了。”
葉汝真臉色僵硬,把這群小倒黴蛋趕回屋子裏去。
張媽已經手起針落,風承熙耳墜上多了一道打結的紅線,還沁出一顆殷紅的血珠。
這血珠襯着他蒼白的臉色,顯得猶為凄豔。
他起身望着葉汝真,兩人耳墜上各自帶着一滴血,像是在照鏡子。
“真的會疼啊。”他輕聲道。
葉汝真覺得自己穿耳洞已經夠莫名其妙了,他穿簡直是腦子有毛病。
但鑒于風承熙有毛病的事情也不止一件兩件了,且葉汝真是已經從他的世界裏滾出來的人,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告訴他:“若是現在把絲線扯掉,這個小傷口可以很快愈合的。”
這樣就不會留下耳洞了。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疼,我們都疼過,這樣我就不欠你的了。”
他的聲音與神情都太悲涼了,葉汝真忍不住道:“陛下從來都不欠我什麽。我要做什麽都是我自己的事。”
“不是我讓你穿耳洞,你會穿這個耳洞嗎?”
葉汝真微微頓住,但也只是頓了一下下,順口就答:“會。”
風承熙再一次盯住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擰碎。
葉汝真跪下,行叩拜大禮,俯首在地:“草民恭送陛下,願陛下壯志得酬,江山永固。”
頭頂久久沒有聲音,視野裏只有滿地落葉,以及垂在落葉上的一截衣擺。
上繡海水雲崖紋樣,輝煌奪目。
風承熙轉身往外走,衣擺輕輕一動,從她的視野裏消失。
葉汝真沒有擡頭。
頭腦有點昏沉,心上像是墜着巨大的鐵塊,梗在胸膛,又冷又硬。
她不知道自己會這麽難受,明明早就權衡過,這就是她的選擇。
下一瞬有腳步聲來到她身邊,她整個人騰空而起,兩名随從一左一右把她架了起來。
葉汝真完全來不及反應,門外尚是百姓的歡呼,她就那麽被扔進了皇帝的馬車當中。
車簾放下,馬車駛動,車廂內精雅奢華,完全是帝王儀制,風承熙安坐其上,面無表情。
“陛下!”葉汝真好半晌才回過神,“這是要幹什麽?!”
風承熙沒有看她,直視前方,仿佛在對着一團空氣說話:“我們說過的,福禍與共,定不相負。”
“!”葉汝真,“你不是都讓我滾了嗎?”
“是啊,我真想讓你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風承熙的視線終于落在她身上,只看一眼,眸子裏便有濃烈的痛苦之色,“為什麽我就是脫不開你?為什麽你無處不在?”
葉汝真:“……”
講講道理行不行?我老老實實在家,是你沖進來的!
但風承熙的神情不大對,葉汝真沒辦法跟他據理力争,只覺得腦袋裏一團亂麻,一切不是該了結了嗎?為什麽又亂成這樣了?
事情重新變成一團糟,但奇怪地,方才梗在胸膛裏的大鐵塊消失了,她的心重新熱氣騰騰地跳動,帶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惱火。
她不知道風承熙帶上她是幹嘛的。
雖然同處一輛馬車,但他很少理她,沿路一直有文書雪片般飛來,他低頭處理公文,她百無聊賴發呆。
葉汝真嚴重懷疑他可能是覺得馬車上少一件擺設,所以把她拿過來充用。
每逢在驿站休息時,兩人會在一處吃飯。
從前吃飯的時候,風承熙總有說不完的話,現在卻好像是學會了食不言寝不語的聖人言,飯桌上一片寂靜。
鄭碩從車隊裏離開過兩天時間,再次出現的時候帶來了葉汝真常用的被褥與枕頭,還有白氏的信。
風承熙一定給了白氏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白氏信裏面竟然沒有焦急擔憂,只叮囑葉汝真路上小心,等她把鋪子打點好也會來京城。
蕭宏随隊護送,一直送到了蜀中邊界。
臨別之時,君臣二人把酒贈別。
風承熙道:“有件事,朕一直沒有問老将軍。”
蕭宏:“陛下盡管吩咐,老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是朕那日在瑞王府沒有出手,老将軍還要裝病多久?”
“老臣會一直病着,直到病死。”
“那樣的話,即便姜鳳聲叛亂,老将軍也不會帶兵勤王了?”
“陛下還記得先帝教臣練的那四個字嗎?”蕭宏道,“先帝告訴老臣,忠君報國,不是先忠君,然後報國,而是忠君乃是為了報國。”
老将軍須發花白,但整個人宛如千錘百煉的鋼槍,腰杆筆直,目光炯炯,“若陛下沒有手段破蜀中這場亂局,老臣即便前去勤王,也不過是空将十萬蜀中男兒葬送在京城而已。蜀軍是大央的蜀軍,有本事穩住大央的人,才是蜀軍的主人。”
“那朕現在算是蜀軍的主人了嗎?”
蕭宏單膝跪地。
在他的身後,所有護送的兵士齊刷刷跪了一地,秋日長風之中,只聞整齊一片的铠甲摩擦之聲。
蕭宏沉聲道:“老臣誓死效忠陛下!”
“蜀軍誓死效忠陛下!”
将士們齊聲高喊。
“好。”風承熙扶起蕭宏,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老将軍回去做好部署,來日朕在京中與老将軍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葉汝真坐在馬車上,只見所有人皆臣服在地,日光映在風承熙臉上,光華耀眼,難以直視。
葉汝成說的那個三年之約言猶在耳,葉汝真一直想找機會告訴風承熙。
但是因為牽涉到葉汝成和姜鳳書,又不敢多說。
而且風承熙對她愛搭不理的,一天到晚只是陰沉沉看着她,害她不知怎麽開口。
這日距離京城也就兩三天的功夫了,在驿站吃飯的時候,葉汝真搜腸刮肚,卻不知道怎麽打開話匣子。
而眼看風承熙已經吃完,擱下筷子準備起身。
“等等!”葉汝真一把按住他的手。
風承熙整個人震動了一下,然後就像是被燙着了,迅速抽回手,背到了身後。
這态度讓葉汝真心裏在有點涼——這嫌棄,也太明顯了吧?
“何事?”風承熙冷冷問。
“呃……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葉汝真生硬地道,“姜鳳聲來大牢探視那一日,曾經跟我說過,讓我等上個三年兩載,說不定便能與姜姑娘再續前緣……”
這話一出口,風承熙一直冷冰的神情仿佛面具般破裂,“你還想着她?!”
“沒有沒有沒有,”葉汝真急忙道,“我只是突然覺得這話裏頭很有古怪,姜姑娘是要當皇後的,如何與我再續前緣?難道,這兩三年間,她會因為什麽事情不當皇後了?”
風承熙冷笑了一下:“那倒是巧了,用不着三年兩載,她根本就當不成皇後。”
“我覺得姜鳳聲他可能就打算這兩年動手——”
“葉卿,”風承熙打斷了她的話頭,“朕帶你回京,不是讓你管這些的。”
葉汝真一愣:“那是讓我管什麽?”
她還以為自己就是個讨人嫌的擺設,敢情還有用途?
風承熙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原本沒有想過帶她回京。
是在離開白府的那一剎那,他被巨大的痛苦和悲怆擊中。
他沒有辦法把她扔在那裏然後離開,她好像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看不見她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華服之下殘缺不全,血肉模糊。
現在這樣把她放在面前,是痛苦。
但看不到她,更痛苦。
聽見哭聲是意外,闖進白府是意外,帶走她更是意外。
一連串的意外,連起來就是天意。
他原以為她是老天爺給他的一顆糖,卻沒有想到,她是老天爺給他的一顆毒藥。
偏偏那樣清甜,讓人甘之如饴。
他的目光沉沉,“老老實實地當你的起居郎便好。”
回宮之日,太後設宴為風承熙接風洗塵。
皇帝離宮數月,消息靈通的都知道了蜀中之事,當然也有消息不靈通的,真以為皇帝一直在護國寺修養。
太後自然是消息靈通的那一類,為褒獎葉郎君一路随行的辛苦,降旨特請葉郎君的妹妹赴宴。
男裝的葉汝真和女裝的葉汝成在宮中見面了。
葉汝成:“不是告訴你不要回宮嗎?”
葉汝真:“我也不想的……”
時值黃昏,殿內笙歌陣陣,燈火輝煌,兄妹倆借着樹木的掩蔽,在禦花園交換了一下這段時日宮中與路上的情形。
葉汝真讓葉汝成跟姜鳳書打聽打聽姜鳳聲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葉汝成:“你難道想給風家陪葬?”
“誰給誰陪葬還說不準,不過哥哥你最好從姜家搬回來,不然姜家萬一出什麽事,只怕會牽連到你。”
葉汝真說完這句話感覺有點不對勁。
葉汝成也意識到了。
兄妹倆好一陣發愣。
“……不是吧?我們是一家人啊,站成兩邊了?”葉汝真喃喃問。
“別胡話,這裏頭水深得很,根本不容我們站邊。”
葉汝成道,“你根本就不應該再回到這裏。陛下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以為你是女子所以心悅于你,而今知道你是男子了,然後還在打你的主意?”
“沒這回事。”
最初的時候葉汝真确實有這樣想過,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風承熙一路來的冷漠打破了。
“倒是哥哥你要小心,他在蜀中的時候惦記了你一路,我真怕他收拾完姜家就要納你入後宮。”
“……”葉汝成一陣惡寒,正要開口的時候變了臉色,換了嗓音,“我不管,這麽久沒見,哥哥都不給我帶點禮物,我要生氣了。”
葉汝真立即領會,哄小孩一般摸摸葉汝成的頭:“是哥哥錯了,哥哥回頭補給你。”
“嗯咳。”旁邊有人清了清嗓子,是康福。
兄妹倆這才像是恍然察覺有人似地回身,就見不遠處,康福提着燈籠,風承熙站在燈籠暈黃的光團裏,長身玉立,凝立如一道剪影。
兄妹倆連忙行禮。
起身之時,葉汝真立即一腳踩上葉汝成的鞋尖,壓低聲音,從唇縫裏擠出兩個字:“快走。”
這時候讓風承熙看到葉汝成,簡直是送羊入虎口。
葉汝成自然知道厲害,找了個借口退下。
葉汝真生怕風承熙阻攔,急忙開口問:“陛下這是要去殿中嗎?”
風承熙沒說話。
天色并未全黑,天邊尚餘着一縷淡青色的雲霞,暈黃的燈籠光芒映上他的眉眼,讓他看起來很像一尊漆金的佛像。
他的眼神讓葉汝真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的視線沒有去追逐讓他心心念念的“真真”,反而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面沉如水,有點吓人。
他一步步向葉汝真走來。
就像戰場上的兵士走向他的敵人,身上有一種近乎悲壯的殺氣。
葉汝真不由自主後退,不知碰到了什麽,身後假山裏忽然“嘎”地一聲,緊跟着一陣撲啦啦作響,有樣白生生的東西從裏面沖了出來。
“來人啊!”康福扯起嗓子尖叫,“快來護駕!”
羽林衛迅速沖過來,如臨大敵,嚴陣以待,十分緊張。
而那樣東西已經沖到葉汝真跟前。
“小心!”
風承熙撲上來。
身後是松軟草地,還積着一層蓬松的落葉,散發着秋日草木特有的幹燥芬芳,葉汝真被風承熙撲倒在地上,兩人跌作一團,息息相聞。
風承熙只覺得她的呼吸裏仿佛濺着火星子,而他就是一團幹柴,一點就着。
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不應該,身體卻是一意孤行,難以自控。
“嘎嘎嘎!”
憤怒的叫聲打破兩人之間異樣的氣氛,一只大鵝被葉汝真捏住了頸子,但猶不甘雌伏,正叫個不停,大概在瘋狂罵人。
風承熙立即起身。
葉汝真也翻身坐起,和這大鵝看了個對眼。
大鵝堅貞不屈,嘎嘎叫喚。
禦花園裏養了梅花鹿,也養了仙鶴和孔雀,從來沒見過養大鵝的。
“這是大人離京之時送給陛下的那對啊。”
康福道,“那位夫人正在假山裏頭孵蛋,這位郎将骁勇得很,從不讓人靠近的。方才老奴正想提醒大人,莫要在這一帶逗留,它啄起人來可疼得很。”
“……郎将?”
葉汝真還記得這兩只是她随手從廚房裏抓出來代替胭脂鵝脯的,不是早應該被禦膳房炖了嗎?
“陛下沒舍得吃,封它作郎将,命它守衛禦花園——”
“康福!”風承熙一聲斷喝,“誰舍不得吃?朕明日便把它炖了!”
郎将大人不知是不是聽懂了這句,頓時向風承熙怒目而視,發出洪亮的一聲抗議。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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