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山藥 他果然不是什麽正經人
昨晚幾點睡着的,季長善猜不清楚,做了幾個夢,醒來時忘得一幹二淨。
稍微翻動身子,骨頭散了架似的疼。
常年忙于工作而缺乏運動,昨天受了一上午女子防身術訓練,大量乳酸堆積在相關部位,無情嘲笑季長善無法一口氣練成個鐵血女兵。她深感人類軀體存在無限的局限性,下一刻偏又不信邪,像往常一樣利落起床,坐起來的瞬間恨不得把腰腹卸了。
衛生間的水龍頭嘩啦嘩啦淌着水。彭朗醒得早,他離開地鋪去洗漱時蹭出細微的響,季長善在夢裏聽見那動靜,用了三秒睜開沉重的睡眼。
銀白的月光留痕眼前,季長善不知彭朗同她看了多久星月,印象裏是她先合眼的。夜晚自有魅惑人心的力量,她也幾乎從未看過一塊完整的月亮。季長善兀自坐了一會兒,捋順臉邊長發,下了床。
晨陽透過窗簾的邊緣滲進屋子,牆面暈染參差不齊的光影,她拉開窗簾,強烈的陽光撲面而來,一掃月影勾出的感性。
季長善綁起黑發,彭朗擦着面孔從裏間現出身影。
他發際線還沾幾粒水珠,那雙眼睛失掉了月光重歸晦暗。
“醒得挺早。”
“彭總醒得更早。”
兩人緘口不談昨夜的星星和月亮,收拾妥帖下樓吃早飯。
彭家的樓梯很寬敞,季長善與彭朗并肩走,每邁一級臺階,大腿根兒酸疼得連帶小腿都發軟。
彭朗問她昨天睡得好嗎,季長善分神回答,沒留意還剩最後一級臺階,腿軟得差點踩空。身邊人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的胳膊讓季長善不至于跌倒。彭家的阿姨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季長善還心有餘悸,正要道謝,阿姨哎呀一聲,端着盤法式早點叮叮當當地湊過來,關切詢問季小姐有無受傷。
連腳踝都沒來得及彎曲就被彭朗拎了起來,她哪裏有機會受傷。
季長善請阿姨不用擔心,“昨天運動了一下,腿酸而已。”
“腿酸呀——”阿姨的眼光在季長善和彭朗之間兜圈,臉上露出過分慈祥的笑容,“正是好時候啊。”說完,同新婚夫妻點一點頭,端太太的早餐盤穩步朝二樓去。
Advertisement
季長善反應過來阿姨什麽意思,心裏發燙,瞅了眼彭朗的表情,他像沒聽懂似的向前邁步。到底是她思想龌龊,還是他意外地單純?季長善陷入自我懷疑,跟在彭朗身後,眼睛四處晃着緩解幾分尴尬。
他走了四五步,忽而向後望。不知彭朗有何貴幹,季長善擺正臉龐,用平靜的目光問他怎麽了。
“季小姐做什麽運動?”
他是不是反射弧繞地球兩周?
季長善答女子防身術。
彭朗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邊走邊說:“運動太辛苦了,季小姐多吃點兒早飯,好好補補。”他的聲音只允許兩個人聽到,像裹着若有似無的笑。
頓時,季長善心底燒起來。
相由心生,他果然不是什麽正經人。
那不正經的人十分悠閑地坐到餐桌邊,這時間彭訴仁早吃完了飯去田間散步,餐廳就彭朗和季長善相對着吃飯。
彭家的早餐分兩撥兒,石漸青吃現烤的可頌或巧克力面包,配上咖啡與橙汁,由阿姨端到卧室,拿張紅木小桌墊着在床上慢用;彭訴仁愛吃中式小炒和炖湯,每天清晨到院子裏摘點沾露水的果蔬,叫廚子和着些不應季卻特想吃的食材烹制了擺上餐桌,對着早間新聞下飯。
廚師來問小彭總和季小姐吃哪種,彭朗答中餐。
季長善平常啃兩口三明治喝杯黑咖啡就算了事,來彭家也不想麻煩,請對方上了盤面包咖啡,三下五除二吃完,彭朗才剛喝掉一小碗山藥排骨湯。
“季小姐趕時間麽?”
“照您的速度,我想趕也趕不上。”
彭朗并未因此改變自己的節奏,仍舊吃一口菜咀嚼三十次,咽好了複開口:“健康的用餐時間是四十五分鐘。你要不要來碗山藥排骨湯?挺好喝的。”
“我山藥過敏。”
季長善瞥着他手邊的空碗,臉上沒什麽表情。
彭朗點頭,“那我替你多喝點兒。”說着又盛一碗山藥排骨湯。
季長善差點被他氣笑,為的是這人又得延長吃飯時間,而非旁人對她山藥過敏無動于衷。
這世界上,也許只有季長善和診治醫生知道她山藥過敏。
她去拿戶口本的那天晚上,季曉芸過生日,在家做了六菜一湯,熬的山藥排骨湯。
她妹妹姜長樂挪開西紅柿炒雞蛋,淨把大魚大肉往她面前推,興許覺得硬菜适合招待人;山藥排骨湯端上來,也首先盛了一碗擱到她手邊。季長善同妹妹道謝,季曉芸嚼着拍黃瓜,橫眉冷對:“出去混幾年還真當自己是公主了。”
季長善若無其事地夾菜吃飯,五六分鐘吃了小半碗飯。
季曉芸不斷給姜長樂布菜,魚蝦和西紅柿炒雞蛋堆疊碗中,像座小山。姜長樂直說夠了夠了,吃不下,季曉芸生怕有人跟小女兒搶似的,幹脆把季長善落筷最多的那盤魚拖到姜長樂面前,“你愛吃魚,多吃。”
有那麽一瞬間,季長善很想笑。
她根本不愛吃海鮮,多夾幾筷子醬焖黃花魚不過出于近在眼前特方便。
季曉芸不知道她過去最喜歡吃西紅柿炒雞蛋,也不記得她一吃山藥就滿胳膊起荨麻疹,嚴重的時候甚至呼吸困難。
其實也怪不了那家人。
季長善生下來沒幾天就被送到奶奶家寄養,到了上小學的年紀直接去住校,兩周回趟家,上了初高中降為每月一次。她學習挺拔尖兒,中間連蹦兩級,十六歲考大學,海城理科狀元,考到绛城來。大學寒暑假基本都留校打工,攢學費生活費,大四那年的除夕回了趟家,席間掀了滿桌年夜飯,從此不入家門半步。二十八年人生,仔細算算,統共沒見過那家人幾面。
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
何必指望陌生人了解喜好,記住過敏原?
季長善坐在彭朗對面,平和地等他吃完飯,期間在腦海中複習女子防身術的招式。
彭朗領她跟父母打招呼告辭,石漸青露面微笑一下便去藏室選下周沙龍的展畫;彭訴仁在田間搓着老手,指甲縫鑲嵌新鮮的泥土,要求小夫妻每周都回家看看,順便催生農民的曾孫。
季長善笑得跟結婚證上一樣假,彭朗攬住她的肩膀,波瀾不驚道:“正在努力中。”
彭訴仁滿意他兒子的态度,揮揮手讓小夫妻該忙忙去。
季長善和彭朗下到地庫,上了車,猶豫片刻還是提出合理預測:“彭總這回說正在努力中,努力來努力去,沒有結果,下次該說誰有問題?”
“季小姐考慮得真長遠。”他遞過一件外套,叫季長善蓋着補會兒覺,昨天睡得太晚。
季長善确實有些困,也不想感冒,于是接過衣服蓋好,“您的父親,到時候您自己騙。”
彭朗答應下來,打火發車,“下回涉及雙人運動的事兒,我提前跟季小姐知會。”
斜眼瞅那不正經的一眼,季長善把他外套拉高至下巴颏,一陣很淡的煙草味兒溜進鼻腔,并不難聞,反倒舒緩神經。季長善眨眼的速度逐漸放慢,眼皮将合未合的剎那,想起來還沒跟他說謝謝。
謝他遞來的外套。
季長善恢複清醒。這幾天跟他混在一起領證吃飯學油畫,昨天晚上還看什麽星星月亮,她都要忘了自己與彭朗不相熟。車子已經開出去十五分鐘,季長善突然冒出一句謝謝,彭朗一點兒沒奇怪身邊的女人在謝什麽,還回了句不客氣。
他們約在下周二飛海城辦戶口遷移,當天去當天回,季長善這些年從不在海城過夜,逢年關到嬸嬸家坐一會兒就回绛城。她不愛那裏海風的鹹味兒,一草一木全不值得留戀。彭朗原本打算在海城待幾天,海邊和小島都很适合垂釣。
前些天,他和房客一同乘游艇到邊界海釣魚,釣八十米深水魚,二三十斤重,抵抗這些大魚的掙紮需要大把力氣。他快速轉動魚輪,心髒随之劇烈躍動,撂下魚竿,彭朗聽到撲通撲通的心跳,幾乎震耳欲聾。他決心從此不再海釣。
彭朗和季長善在派出所門口分別,剛坐游船登上小島,孫總來了電話,說他太太和老姐妹組團去海寧買貂了,今晚可以安排飯局暢談合作。
紅果的生意自然比釣一夜魚重要。
彭朗買了張機票,晚上八點抵達绛城一東北菜館。孫總的太太是東北人,多年投喂炸平菇雞架子酸菜炖粉條子,已經讓丈夫舍棄本土口味。孫總的鄉音所剩無多,張口就是大碴子味兒,他唯二還像祖輩的地方只有精打細算和保守主義。
朗郁的報價着實略超預算,孫總抽着煙,眉頭緊鎖,臉上一副中年人的苦悶。
“老弟,咱都是敞亮人,哥跟你實話實說,遠方的報價那叫一個漂亮,擱誰誰不心動。也是時運不濟,去年倒了八百輩子血黴,碰上那倆貨。咱就是說,但凡兜裏有倆子兒,也不至于擱這兒跟你磨磨唧唧。”
經典哭窮橋段代表的确有戲,否則直接去和遠方簽單得了。
彭朗為孫總續上一支煙,包房中煙氣彌漫,誰都看得清誰的面孔。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