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奔頭 我是她先生,請問您哪位?

傍晚抵達绛城,季長善直接約了紅果的項目負責人吃飯。老李混跡商場多年,十足老油條,飯桌上慈眉善目打着哈哈,天花亂墜地誇遠方産品好價格優,将來上市不愁沒市場,可是季長善一要準話,老李就連重複幾遍很有希望。

季長善算看出來紅果把遠方當備胎,眼下客客氣氣的,如果啃不下朗郁就回頭找遠方,裏子面子全了,後路也有。她腦海中冒出彭朗的面孔,這人輕描淡寫地斷言遠方沒戲。季長善伸筷子夾了兩口牛蹄筋,嚼得很用勁兒。

她開了瓶青花郎,五十三度,老李眉開眼笑,點着頭說不用客氣。季長善一杯一杯敬他,灌了老李大半瓶酒,他喝嗨了,口風依然很緊,絕不傾吐朗郁那方的态度。季長善為老李倒上最後一杯酒,“不管成與不成,都辛苦您來回跑了。”

“不辛苦哇!”老李擺着手,雙頰醺紅,眉飛色舞過後愣了會兒神,“咱們都是給老板娘賣命。賣了換貂兒,換愛馬仕,咱跟着分點兒鐵鍋炖豆角,生活也有奔頭。”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季長善送走老李,在馬路邊就給金有意發起微信。

金有意是季長善的大學同學,兩人都學市場營銷,多年來靠發財理想彼此鞭策,維持一段“多數時間各自搞錢,逢年過節短暫相聚”的革命友誼。

大學期間,季長善打無數份工,從助教到家教,從翻譯英文稿件到路邊發宣傳單,凡是合法正當的錢財都想收入囊中,頗有李世民當年網羅天下英雄之貪婪。畢業那年的秋招,季長善考慮外企工資高,職比三家,最終進入遠方做銷售管培生。金有意不像季長善那樣獨立于家庭之外,因此從容許多。她念大學的時候,只逢寒暑假到愛馬仕專櫃幹實習,研究生出國鍍金,學了個奢侈品管理,回國後依舊堅定不移地為愛馬仕銷售崗盡忠。

用金有意本人的話來說:“只有實打實摸着那些鱷魚皮鴕鳥皮,格楞楞的觸感、順滑的油感,皮革的暗香悄然湧動,你才能聽見生命最原始的悸動。”

鱷魚和鴕鳥确實屬于原始生命,真正令季長善感到世界荒謬的是,金有意憑借類似的說辭蠱惑了數以萬計的有錢人或者透支人。金有意入職愛馬仕六年,論業績绛城名列前茅,年初轉到全國最大的店鋪幹資深銷售代表,已經基本實現輕奢自由。

季長善問金有意,有錢人一般喜歡什麽樣的包。她列了一堆珍稀皮質的限量款鉑金包凱莉包,季長善禮貌問價,對方回複:“別想了寶貝兒,傾家蕩産。”

金有意一直管她叫寶貝兒,即使季長善抗争多年,對方也翹着紅唇答應好的好的,下次開口依舊“我最親愛的寶貝兒”。

季長善早懶得糾正稱呼,眼下面對包治孫總太太無望,滿腦子都是此路不通,得趕快找找別的法子。

金有意難得逮着機會跟季長善談奢侈品,表達欲旺盛:“有錢人算是活明白了。生活的奔頭,就該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四月來了只凱莉25,金扣藍皮,孔雀羽,我們店大V眼都不眨直接訂金。人也長得不錯,頂級斯文敗類。”

季長善粗略掃了一眼,“斯文敗類”四個字過分顯眼。

最近這詞兒出沒頻率太高,但凡看見了聽見了,眼前就浮現彭朗的那雙桃花眼。

她打了輛專車回西瓦臺,司機也戴副眼鏡,不過像高中教導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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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長善在小區門口下了車,晚風已有二十度。她走了幾步,前路樹影昏黑,風一吹,嘩啦嘩啦響。剛才陪老李喝了小半瓶白酒,季長善陷入微醺狀态,臉皮倒是不燙,身子比平常放松一點兒,步伐也慢許多。

金有意對奢侈品的狂熱,季長善并不理解,但是她有一點沒說錯:生活的奔頭,就該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季長善掏出手機,瞅了眼賬戶餘額,買房的首付遙遙無期,假如沒把那一百零一萬甩給季曉芸,假如順利和紅果簽單升職加薪,再攢個一年半載也就夠了。

手機屏幕逐漸暗淡下去,映出一雙疲乏的眼。

風停樹靜,天邊幾只烏鴉晦氣地叫。

季長善從來不自憐。

她加快腳步,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公寓樓底下,陳月疏的身影讓季長善誤以為自己眼花。

“你來幹什麽?”

“你不來找我,只好我來找你了。”陳月疏笑一笑,像他們從無龃龉,“長善,我很想你。”

簡直沒有一句人話。

季長善冷笑出聲,繞過陳月疏去開公寓大門。

“你要請我上去喝茶嗎,長善?”他貼過來,呼吸撲向季長善耳後,潮濕溫熱的觸覺讓她渾身惡寒。

她哐當一聲扣上門縫,此時開門,無疑引狼入室,公寓樓門口有監控,別的住戶時常經過,想必借陳月疏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亂來。

“看來陳總監的手腕不疼了。”季長善轉身面向陳月疏,皮笑肉不笑,步子悄無聲息地後撤,拉開他們之間原本兩公分的距離。

陳月疏向前逼近,“還是有點疼,你能給我吹吹嗎?揉一揉也行。”話音未落,去牽季長善的右手。

“這兒有監控,請你自重。”季長善費力甩開對方,眼睛微瞪。

“何必針鋒相對的?”陳月疏退卻兩步,身體背向監控,嘴角仍挂笑容,臉色比上一秒陰郁,“簽不簽紅果的單子,有什麽所謂?你聽話一點,什麽都有了。”

監控一般無聲,調不出語音證據。

季長善拿餘光瞥着樓梯下有無行人,四處空蕩。她別無選擇,冷眼瞥向陳月疏,“陳總監這樣,對得起太太和兒子麽?”

“我和長善你談愛情,關他們什麽事呢?”

“那可能跟我有點兒關系。”

彭朗的聲音混進晚風,吹進季長善心底。她轉臉望見那雙桃花眼,室內白光落于他的發絲面孔,彭朗叼支香煙,吸了最後一口,掐滅在門口的垃圾桶裏。他四五步邁上階梯,步伐沉穩,行至季長善身邊,倒沒有把她擋在身後。

他向陳月疏伸出右手,十分禮貌:“我是她先生,請問您哪位?”

剎那怔愣,陳月疏的目光在彭朗臉上游移片刻,忽而笑起來跟他握手,“上周還是她未婚夫。”

季長善環抱雙臂,無法擺脫和陳月疏的這層關系,也自認不必和彭朗解釋。

“哦,就是您送的那圈碎鑽戒指麽?”彭朗輕蹙的眉頭,倍顯誠懇,“結婚是件終身大事,您有些草率。”

結婚要碎鑽還是整顆鴿子蛋,季長善不那麽在乎。況且,這世界上哪有比季長善和彭朗還草率的婚姻?盡管如此,她站在彭朗身邊,耳聽他一本正經地不說人話,心底終究排解一口惡氣。

有錢人刻薄起來,可真理直氣壯。她連呼吸都輕快不少。

陳月疏松開彭朗的大手,這才注意到季長善左手無名指上戴了一枚藍鑽鴿子蛋。

彭朗單手撫一撫季長善後背,神色寧靜地向陳月疏告別。

那人轉身消失于夜色,臨走前嘴笑眼不動。

季長善随彭朗進了公寓樓大門,走在他左手邊,瞄了一會兒這人的側臉,目視前方道了聲謝。

抵達各自公寓的門口,季長善在包裏找房卡,摸到結婚證的瞬間,記起彭朗白天說要留在海城釣幾天魚,怎麽今天晚上就回來了?

她只字未提心中疑惑,畢竟婚前約法三章,互不幹涉私生活。

季長善同彭朗再見,他取房卡開門,偏過臉問:“季小姐吃飯了麽?”

西蘭花炒羊肉卷,奇怪的搭配,焦糊的顏色,歷歷在目。

季長善掏房卡的速度不經意加快,“吃了,而且挺多的。”

“我也吃了。”

季長善不知道該回什麽,哦了一聲,推開房門。

“你喝咖啡麽?”他停在自己房門口,臉上沒什麽表情。

季長善挑起左眉,“睡不着覺。”

“今天不學油畫兒麽?”

“改天吧。”

彭朗往門內走了一步,沒兩秒又回頭望住她,“季小姐是為了什麽生活?”

他有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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