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想念 你才不想我
八月的最後一天, 彭朗回國,這天是周六。
打周四起,季長善就開始悄聲忙活。
她先從櫃子裏取出多餘的枕頭和空調被,放在太陽底下曬了兩整天, 周五下班回來, 抱起枕頭被子, 嗅滿腔太陽的味道。她胳膊勒着被子往卧房走,心跟內裏的棉花沒什麽兩樣, 都是柔軟而溫暖。
季長善撤下原本的床單被罩,換上剛晾幹的另一套, 彭朗喜歡她家洗衣液的香味兒, 老說安神。她并沒覺出安神,只是夜裏躺在床的左邊,滿床香氣撲鼻, 她想到明天晚上右手邊就多一個人, 黑眼睛不由自主彎起來。
她摟過彭朗蓋過的空調被,閉上眼睛的時候, 一顆心飄然懸浮,仿佛一堆羽毛在底下托着。這些軟毛尖時不時搖曳,撥得她心癢, 季長善越發睡不着覺, 她摸過手機看時間,算彭朗還要在機場待多久。
連算六回,季長善爬起來咽了一粒褪黑素,要不然明天見他,黑眼圈掉到下巴颏,怪難看的。
周六大清早, 季長善起床去了趟菜場,聽說這地方的西紅柿比超市賣的新鮮清甜。她沒怎麽買過菜,上網研究了一下西紅柿的品種,實操起來一頭霧水,最後還是請攤位的大姐幫忙挑了幾只軟西紅柿。
大姐說這是農家小園剛摘過來的,所以比一般西紅柿貴幾塊。季長善以前不在吃喝上多花錢,吃飯吃飽了就成,多花一分錢都浪費。但難得給彭朗做一回接風面,季長善想還是要吃好一點兒。她多買了一小把香菜,回家順道去超市買了瓶蚝油,打算等周天從彭家別墅回來,給他展示一下調味料的力量。
彭朗的航班下午四點多落地,季長善處理好手頭的工作,換上淺藍色的襯衫,把頭發披在肩上,梳順了三兩回,終于等到他的電話。
他車停在公寓樓底下,季長善沒出大門前腳步迅速,出了門倒刻意放慢速度。彭朗朝右側窗邊的後視鏡一瞥,太太的藍襯衫一點一點近前來,咔噠一聲,副駕駛的門被她拉開,漏進一縷夏末風。
季長善并沒有特意轉臉打量彭朗。
他們快一個月沒見,對彼此的臉龐卻不生疏。
過去的每個晚上,季長善都能收到彭朗的視頻電話。他帶季長善參觀巴黎的公寓,細致到玄關只擺一雙男士拖鞋,洗漱間裏只有他自己的牙刷,冰箱裏有兩塊三明治是因為他一頓要吃兩塊。
即使他态度端正誠懇,可人不在身邊,季長善總歸要懷疑彭朗有沒有刻意隐瞞什麽。
他剛去巴黎的第六天,季長善就假裝漫不經心問:“蘇小姐什麽時候回國?”
彭朗沒和蘇涵水談過這個問題,如實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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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長善停頓兩秒,轉而詢問老院長的下葬時間。他們至少要在那地方待到二十號。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是嘴巴一經張開,語氣比往常還要寡淡:“我困了,要睡覺了,明天再說吧。”那時才晚上九點鐘,況且她正坐在桌前,筆記本電腦亮着,無數網頁文檔疊加,她在摸索秋蕙賣場簽單的規律。
彭朗沒讓太太挂電話,把手機攝像頭翻轉過來,領她看自己書桌上擺着什麽小玩意兒。
巴黎也沒什麽特別的好東西,彭朗昨天在塞納河邊上走,梧桐樹連綿高大,陽光從葉子的縫隙裏掉落下來,幾座報亭似的小房子排在岸邊,都是賣書賣畫的。
攤位上用石頭壓着畫紙,怕風吹跑了。彭朗随手翻開一沓素描畫,見到一張小畫像,畫中人的眉眼和季長善有五分像。他抽出那張畫像,花了八歐買下來,回到公寓用藍色顏料塗塗抹抹,把素描畫改成水粉畫,深淺不一的藍色在紙上暈染開來,畫中人逐漸跟他太太一個模子刻下來。
他小時候學過幾天油畫水粉畫,跟彭郁一起。彭郁的色彩和構圖充滿活力創造力,像最天才的幻想家,而彭朗只會照葫蘆畫瓢,畫山是山,畫水是水。
季長善是現實主義者,并不欣賞天馬行空的作品,所以認為彭朗畫什麽像什麽就很好。她以前不了解彭朗的繪畫手藝,上次聽石漸青提過“白裙和玫瑰”的故事,心底有幾分好奇,想知道他給馮秋白改了一朵怎樣的玫瑰。
馮秋白的确好看,像花一樣好看。
他是不是見誰都誇人家好看?
季長善剛跟彭朗結婚那會兒,他每隔兩三天就要突然冒出一句:“季小姐很好看。”後來聽多了,她一方面感到習慣,另一方面感知內心越發滾燙,就叫彭朗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他很尊重太太的意見,不再單純說她好看,而是誇得更為具體,連她睫毛顫兩下,彭朗都會平靜道:“如果你離我再近點兒,你的睫毛就會撓我癢癢。能不能離我近點兒?”
這人的情話十分特別,有一種婉轉的直白性,季長善一聽就懂,但是不覺得膩歪。
他把藍調肖像畫貼到鏡頭前,跟季長善說:“你比畫上要好看許多,摸起來也更有溫度。”
季長善實在不清楚他這個“摸”字是摸哪裏,因為彭朗又補充一句:“你不穿內衣的時候,最有溫度。”他話裏攜笑意,季長善當即罵彭朗流氓,罵完了安靜下去。
其實他的手摸來摸去,嘴巴親來親去,并不讓她讨厭。
季長善還是有那麽一點兒想他。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的睫毛低垂下去,給窗戶遮了一層簾子。彭朗望住季長善的黑眼睛,只能隐約窺見她萬分之一的心緒,卻也足夠他發現什麽了。
彭朗幫太太把話說出口:“我每天都在想你。”
“你才不想我。”季長善與他對視片刻,挪開視線。
她點開電腦裏的日歷,粗略數了數距離二十號還有幾天。時間相當漫長,季長善決定人為規定期限:“你二十一號就回來?”
彭朗說要待到月底,巴黎這邊有世界咖啡展,他要去試試今年哪個産區的咖啡豆比較優良。
他去辦正事,季長善自然不能阻攔。
她沉默一陣子,彭朗心知肚明,季長善并非黏人,而是擔心他和蘇涵水在異國他鄉擦出情愫。
他又做一遍保證,甚至多加了十道雷作違約懲罰。
季長善笑不出來,只說:“你別再用原來的打火機了。”
彭朗于是把蘇涵水送的打火機收進抽屜,下樓買了一只新的打火機。
那只打火機在他抽屜裏待了快一個月,回國的前一天晚上,彭朗收拾行李,并沒記起要把那打火機一同裝進口袋。
他的行李箱攤在地板上,一半用來裝畫冊,另一半盛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物件,都是在街上轉悠時買的。
從夏特萊車站一直往北走,到蓬皮杜中心的那條大路上,店鋪繁多。
彭朗在蓬皮杜側面的一家綠植店裏,看見一盆藍花,它散出的香氣跟季長善身上的差不多,他買了拎在手裏,出店門看見對面行人道上有人擺攤。
這裏長年累月分散幾個地攤,彭朗走過去掃了兩眼,有條霧藍的珠串手鏈映入視線。他想季長善戴上這個,小臂會襯得更加白皙纖細,一定很好看。
類似的手鏈,彭朗在巴黎各處買了十來條。準确說,每當在街上想起季長善,彭朗就會買下使他産生聯想的物件。
他把這些東西拎回公寓,挑選能帶回國的裝進行李箱。他打算見了季長善,當着她的面,一一數清自己在巴黎想了她多少次。
原本以為沒多少東西,現下思念堆積半箱,徑直入目。
彭朗眨了下眼,心中沉寂,良久後,桌上的煙灰缸中落滿煙頭。
他蹲回行李箱邊,一件一件取出那些雜物,把它們藏進随便一處櫃子,像從來沒有見過那些可量化的想念。
翌日下了飛機,彭朗開車到西瓦臺,先回公寓裏洗漱剃須一番,又下樓坐進車裏。他降下車窗,點了兩支煙,夏末微風習習,煙氣朝同一個方向散去。
彭朗給季長善打電話,說自己在樓下等她。
今天周六,他們要去郊外的彭家別墅。
季長善坐上副駕駛,彭朗沖她笑一笑,沒有多餘的話。
他輕踩油門,車子向前移動。季長善透過擋風玻璃看前路,一直在等彭朗說些什麽,或者牽一牽她的手。可是,彭朗像同她朝夕共處十年之久,彼此都看厭了,也就異常冷淡。
她的餘光不禁往彭朗臉上瞄,這人半分沒瘦,胡子剃得幹幹淨淨,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仿佛見不見她都無所謂。
季長善環抱起胳膊,仔細對比彭朗和之前有什麽不同。
久別重逢,他沒有抱她親她,這已經很奇怪。車跑了一路,他嘴裏只冒出那麽幾句無關痛癢的閑話,像正經人一樣。
季長善輕蹙眉頭,偏臉瞧了眼彭朗,他并沒有回看她。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們兩個待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是她先去找他的眼睛,彭朗一定會轉過臉問她怎麽了。要是當時沒牽手,他也會順勢握住她的手,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等待她有什麽話要說。
季長善欲言又止,每隔十幾分鐘看一眼彭朗。他專心致志當司機,抵達彭家別墅後,車子在地庫停穩。他從後備箱中取出兩個禮盒,把兩只手都占着。季長善走在他左邊,原本和他并肩而行,走了幾步故意放慢步伐,落後彭朗三米,看他會不會回頭找人。
彭朗走出五步,回了下頭。
季長善停在原地,臉上空無表情,随即加快步子,把彭朗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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