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機會 他的眼神像淋雨的大狗
二十四天以來, 彭朗以專車司機的身份頻繁出入季長善的生活。她打二十次車,十七次由彭朗接單,但是每一次都以無情退單告終。
被退單以後,彭朗若是工作不忙, 就會返回西瓦臺, 在公寓樓門口守株待兔。狡兔三窟, 季長善退單後就在公司附近找地方吃飯,吃完了随便走進一家咖啡館繼續辦公, 直到人家打烊才收拾東西回家。
彭朗堵不到人,在樓底下抽兩支煙, 煙氣蒙住他的眼睛, 秋風貫耳。
他上一次見這麽容易跑掉的人,還是在一個多月以前,他對鏡自照的時候。
不是一家人, 不進一家門, 盡管兩人的“避而不見”存在本質上的區別:彭朗是被愛情恐吓,以致于落荒而逃;季長善則是被他晾冷了, 這些日子一方面在考驗彭朗的真心,另一方面在睚眦必報,讓他也嘗嘗心灰意冷的滋味兒。
彭朗不知季長善用心良苦, 每天夜裏抽着煙琢磨太太的心思。
他去找她, 無論早上中午晚上,她根本不見,彭朗不由懷疑假如自己過分叨擾,會惹她心煩;不去找她,又怕她沉迷單身的好處,再也不要他。
思索中, 茶幾上的煙灰缸逐漸堆滿煙灰,彭朗熄滅最後一枚煙頭,仍搞不清楚季長善是否希望他出現。
根據過往的經驗,他這位太太矜持而口是心非,生氣了一定得主動上門持續哄,否則擱置下去,她的惱火只會與日俱增。
彭朗于是新辦了一張電話卡,這號碼在她的黑名單之外,撥過去不出五秒,季長善就接起電話,禮貌地問他是哪位。
遲疑片刻,彭朗回答:“是我,小善。”
季長善立馬把電話挂了。
彭朗毫不意外,重新撥了兩次電話,第三次的時候,再度喜提黑名單。他沒有氣餒,又辦了一張電話卡,這回選擇保守方式發短信。
他每天發六條,早中晚各兩條,無非是彙報一下他當天的行蹤,再表達一下自己對太太的想念。
季長善每一條短信都會看,但是從來不回複。有時候指尖在手機屏上敲擊幾下,“知道了”三個字停在輸入框裏良久,最終被季長善一删而空。
她想看彭朗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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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男人在本質上都是商人,他們只要投資就要求回報,而且回報得越快越好,多等一刻都心焦。
季長善同為商人,理智上充分理解彭朗,心理上卻不能接受他寫兩張紙條,發六條短信,就企圖獲得她真正的諒解。
一個月寫出來只有三個字,其中每一天的曲折難過,卻是季長善一分一秒捱過來的。打從二十三歲以後,她就沒在清醒的時候掉過眼淚,為這麽一個男人,她竟然痛哭流涕了一場,這着實匪夷所思,而且浪費紙巾。
季長善起初萬分憎惡自己的軟弱,後來在眼淚噼裏啪啦直落中,終于承認了不管她是十歲,還是二十八歲,都有被愛的需要。她的需要并非平白無故産生,而是假使她愛一個人,就希望對方也愛她。
彭朗也許愛她,但他人間蒸發一月之久,徹底消磨了季長善對他的信任。
男人的下半身可以和心靈兵分兩路,就算他們不愛一個女人,也不妨礙他們颠鸾倒鳳。季長善疑心彭朗和陳月疏一樣,接近她、對她好,都不過出于生理沖動,而這麽長時間還沒睡到她,彭朗看不見回報就想撤資跑路,也不是沒可能。
至于這人為什麽跑了一半又折回,季長善暫且不能相信彭朗愛她,只認為有些愚蠢的男人不甘心沉沒成本,既然投入了就還得試試能否得到回報。
為了鑒別彭朗對她是真心還是欲望,季長善思考良久,最終決定給他設置一段考察期。
如果彭朗能持之以恒地來找她,季長善願意每隔幾天同他見一面,但是絕不允許彭朗做什麽出格的舉動,例如解她的內衣。
她縱然還喜歡彭朗,卻不代表這份喜歡是他肆意妄為的通行證。
彭朗對此一概不知,純粹以為是自己的計謀奏效,季長善怕藍寶石放外面丢了,才答應見面還首飾。
他實在捏不準季長善的感情。
兩天前的一個傍晚,季長善坐旁人的專車回到西瓦臺,彭朗站在公寓樓門口,點着一支煙,大概抽了四口,見她冒出影子就熄滅半支煙。
季長善掃他一眼,沒說話,直接上臺階進樓。
彭朗跟在她身邊,先是沉默,到電梯門口忽而問:“吃晚飯了麽?”
他和人搭話,通常采取绛城人的傳統開場白,季長善并非绛城土著,沒有義務同他一問一答,彰顯其樂融融的城市氛圍。
彭朗尊重新绛城人的矜持,同時不忘盡老地主之誼,善意地引導她融入绛城文化:“沒吃的話,我們一起吃點兒吧。”
“不用,我吃過了。”季長善寡淡回複,随即上了電梯。
彭朗慢慢随其後,進入電梯,這方狹窄的空間只剩他們兩個人。季長善貼右側角落站,雙臂抱在胸前,眼睛平視電梯門。彭朗立在左側,腳步随電梯一層一層升高,一點一點向季長善轉移。
她無路可退,佯裝鎮定自若,不搭理彭朗的迫近。
他沒堵在季長善身前壓迫她,而是用胸口對着她的左胳膊,兩人之間相隔五厘米站好。
季長善并未扭頭和他對視,彭朗擡手勾一勾她搭在胳膊上的指尖,輕緩問:“每天挂你門上的紙條,你都看了麽?”
季長善蜷起指尖,縮到胳膊底下藏好,理直氣壯地扯謊:“沒看。”
彭朗半信半疑,卻裝作深信不疑:“那你到我家裏看一看?”
“沒興趣。”
“那我說給你聽。”
季長善不想聽彭朗說什麽我愛你,“你留着說給別人聽吧。”
“對別人說就是撒謊了,會被雷劈死。”彭朗輕捏季長善的胳膊,她骨架纖細,胳膊上藏了幾分肉,如果不是在床上親過摸過,彭朗根本瞧不出這地方的柔軟程度。
季長善摘掉他的大手,請彭朗自重。
她油鹽不進,彭朗也不能再用強,只好耐心十足問:“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麽追你才有用?我太笨了,不會追女孩兒。”
季長善什麽也沒說,下了電梯快步回到自己公寓,直到關上房門,都沒瞅彭朗一眼。
彭朗沒有回家,到樓下找長凳坐了一會兒,秋風撩動他的發絲,沒落完的樹葉窸窣作響,天氣冷多了。
他擡頭望住季長善卧室的窗戶,一框白光靜止在那裏,他脖頸仰酸了,便慢慢垂下腦袋。他從兜裏摸出煙和打火機,兩三塊一只的打火機确實很容易壞,彭朗打了三次火都沒打着,他把打火機丢進一旁的垃圾桶裏,不知道第多少次,由衷生出無力感,而且難以消解。
彭朗回到公寓,孤枕難眠。他并不知道季長善曾為他哭過一場,因此依舊相信她失去誰也不會太難過。她這樣灑脫,彭朗越發恐懼季長善不再愛他,于是不得不出于自救,采取一些手段。
他把藍寶石項鏈裝進牛皮紙袋,傍晚下班回西瓦臺查看結果,差點兒萬念俱灰。彭朗讀了三遍季長善的留言,才将紙條踹進兜裏。他開車去遠方的路上,一直在提速,彭朗很少開快車,那一刻卻慶幸得不知怎麽好了,連心都在顫。
彭朗在遠方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季長善才出來打車。她看見彭朗的車牌號,就像随便打到誰的車一樣,去找他的國産長安。
她步伐如常地走過去,彭朗的視線定在後視鏡上,一路路燈于鏡中無限延伸,季長善的身影在光下湧動,彭朗的手指去找門鎖,當即鎖住後座的兩扇車門,讓她待會兒上車只能坐副駕駛。
季長善來到車旁,果然先去拉後座的車門,拉了兩回車門沒開,季長善心裏大約有數。她挪步副駕駛打開車門,彭朗朝她笑,季長善不慣笑臉人毛病,冷言冷語道:“把後座的門打開,要不然你就自己回去吧。”
彭朗笑容凝固,緘默三秒,照她的意思開了後座的門。季長善上車後,拿出筆記本電腦辦公,車內無聲無息,就像他們結婚以前的無數個夜晚,彭朗只做專車司機,季長善也只是他的客戶。
車子快抵達西瓦臺時,烏雲在夜裏打滾,一道電閃劃破天際,車內驟然一亮,季長善朝窗外瞥去一瞬目光,轟隆隆的悶雷灌進耳朵。她今天沒有拿傘,雨水不遂她願,仍舊一點一滴落了下來。
雨越下越大,彭朗故意把車停在距離公寓樓兩百米的地方,季長善并非沒看出來。她收好筆記本電腦,他的大黑傘斜在後座門邊,季長善掠了一眼,暗自尋思她霸占雨傘先一步走人是否具有合理性。
彭朗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在前座慢聲說:“你要是不想跟我撐一把傘,就打傘先走吧,不用管我。秋天感冒,比夏天好得快點兒,也沒關系。”
他這可憐裝得太明顯,季長善不想發現也難。
她握住傘柄,朝後視鏡瞥去眼光,“那我就走了。”
彭朗挪手鎖住車門,“其實我也不是很想感冒。”他擡眼望向後視鏡,和季長善四目相望。
他的眼神像淋雨的大狗,季長善無言以對,面無表情地注視彭朗,想他是不是有毛病。
彭朗沖季長善笑一笑,随即轉過身體,從她掌心裏撈過傘柄,叮囑季長善等一等,他很快就撐傘過去接她。
季長善等在原位,她不想淋雨感冒,盡管稍微淋一下雨,好像也不會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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