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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光的少年們走了,女人們的話題仍然在繼續,虞秋芸雖然一直微笑的聽長輩們談話,一眼不往少年們身上瞧,其實還是瞧了幾眼的。尤其是顧惜風,其他幾位都己經見過,京城四少中她只剩下這一位沒見過,心思多多少少有點小波動。
客觀的說,顧惜風現在鳏夫身份,雖然嫡子庶子皆無,但再娶的總是填房,比初婚還是差了一點點。以虞家庶女的身份,若是能嫁這樣的對象,那是非常非常不錯的。顧惜風是侯府世子不說,做為長平長公主唯一的兒子,公主府的一切将來也都是他的。
轉念間又想到顧惜風克妻的名聲,虞秋芸心中蒙上了一份寒意,要是克死一個兩個可以說是撞巧了。這都四個了,尤其是最後一個還是母子俱損。雖然顧家的富貴榮華很讓人羨慕,但再就是富貴,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富貴榮華與性命相比,還是命要緊一點。
“我還沒恭喜羅大奶奶,小羅大爺的婚事要訂了吧,聽說是何尚書的千金。”周太太突然插嘴說着,不知道為什麽一起的太太們好像都不太想跟她說話。
羅大奶奶臉上笑着,卻是沒接這話頭。心裏卻有點不太高興,羅家跟何家的婚事是敲定的差不多了,但還沒有正式走手續。一般來說這樣的親事雖然多半黃不了,但羅大奶奶性格謹慎,只要沒有正式走手續,這一切都還有變故。
羅家的是兒子,相對來說影響并不大,但對于女方來說,若是四處都在傳,你要跟某某訂親了,最後卻沒有訂成,對名聲多少有點影響。
顧三太太如其聰明,一看這個架式,便叉開話題,看向衛大太太道:“要說親事,按年齡說第一個該訂親是衛九爺,全京城都知道九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男兒,就是兒子的親事不怕大,眼看着都要二十了,只怕挑花了眼。”
衛策的條件在京城圈子裏确實是數的着的,就是衛國公府現在不行了,衛家二房還出過那樣的大醜聞,仍然架不住衛策自身條件好。在“京城四少”中,衛策是當之無愧的老大,既使他的年齡不是最長的,最大的顧惜風,但仍然沒有敢說他不是老大。
文武雙全,又跟鄭親王父子關系都好,人才有,前途有。也因為太好了,衛家也就異常挑剔起來,這不行那不中,以至于到現在衛策的親事都沒個着落。
衛大太太對這個兒子也是十分得意,笑着道:“我也是在發愁,跟老爺一直商議着,小九那孩子也不行,人大心大,自己主意又多,長輩當的也為難。”
衛大奶奶順着話,眼睛卻是瞄向長平長公主,笑着道:“也想麻煩各位,若是有合适的也幫着看看。”
明眼人馬上看出來衛家這是想衛策尚公主,以衛策的條件尚公主肯定沒問題,只是這樣的文武全才去尚公主是不是太可惜了?羅大奶奶心中更是不悅,大伯母到底是怎麽想的,能想到讓衛策去尚公主,一般勳貴人家的男子當然可以去尚公主,但衛策這樣的才華去尚公主,豈不是太浪費,也太委屈了衛策。
衆人說話間,戶部尚書何大太太帶着兩個女兒來了,因為剛才周太太說的一句話,衆人的目光不由的向何家二女瞄了去。戶部尚書何家,并不屬于勳貴之流,卻是跟曾家一樣,都屬于清貴,子孫中世代有人出仕,到現在這一代更是不得了,大老爺是尚書,二老爺是侍郎,族中舉人進士更不少。
何家大房一共四女,後面兩個太小,何大太太帶的應該是前頭兩個。大姑娘今年十五,生的美貌如花,何大太太所出,長房長女;二姑娘今年十三歲,庶出,雖然也柔美動人,但定遠侯府選世子夫人必然是嫡出無疑。
與定遠侯府的親事并沒有開始走手續,羅大奶奶也在,衆人也不會向大姑娘開玩笑,這跟正式走手續還不一樣。剛剛厮見了坐下來,那邊年太太帶着年家三姑娘來了,年家大姑奶奶就是顧惜風死去的夫人,年家這是正經親家。
雖然顧惜風克妻,但鎮遠侯府的世子夫人也不是随便人都可以的。年家與曾家,何家一樣,都曾是百年書香門第的大族,只是這兩代年家不太行,入仕的少,官當的也小,但就是這樣年老爺仍是舉人出身,現在是五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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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的目光不由的看過去,只見年太太二十歲出頭的,一副妖妖饒饒的模樣,實在沒有一點大戶人家婦人的提統。後頭年三姑娘十四、五歲的模樣,生的端莊秀麗,看這年齡也能知道,這必是後母無疑。
年家雖然這些年不太行,但以前的老底夠厚,親友多,京中關系錯綜複雜。虞秋荻對于年家就所知不少,現在這位年太太是新娶的,前頭年太太前幾年亡故,留下一子二女,兒子早就成家,大女兒先頭嫁給了顧惜風己經亡故,現在就剩下這麽一個女兒。
厮見坐下來,年太太就笑着向顧老太太道:“今天是老太太的好日子,我特意把二丫頭帶了過來,給老太太祝壽。”
年二姑娘上前行禮,嘴裏說着:“祝老太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顧老太太看的滿心歡喜,伸手拉住年二姑娘的手,道:“好孩子,越發的俊俏了。”孫媳婦總是得再娶,年二姑娘就不錯。
長平長公主旁邊看着年二姑娘也比較滿意,年大姑娘去世之後,年家就有再結親之意。姐姐去了,就把妹妹嫁過來,這種事情也挺平常。雖然年太太實在讓人瞧不起,不過年家姑娘都是前頭去了的母親教養的,又是嫡出,倒是真不錯。
雖然再娶媳婦進門好像要坑人家女兒似的,但自家兒子總得成家立業,再生兒子,一個人單着不是辦法。對比起來,還是自己兒子更重要,年家想繼續結親,顧家需要兒媳婦,那就結親吧,自己多疼年家姑娘些就是了。
賓客越來越多,水亭中說話的功夫,旁邊席面己經擺好,戲臺也己經搭上,衆人也開始移駕過去。到坐席時,顧家自有一番安排,老太太們一桌,太太們一桌,奶奶輩的又是一桌,然後顧家姑娘招呼着年輕姑娘一起坐下。
虞秋芸本想跟着虞秋荻坐下的,顧惜顏卻是笑着拉起虞秋荻道:“許久不見你,我們一處說話。”說話拉着虞秋荻在另外一張席面坐下來。
虞秋荻笑着坐下來,然後再看看席面上其他人,年二姑娘,何大姑娘,還有其他幾位,也都是出名門的嫡女閨秀。這就是所謂的圈子,就比如四姑娘跟她是親姐妹,何大姑娘跟何二姑娘也是親姐妹,但到外面赴宴時,卻被劃分兩個圈子,這就是嫡庶之別。
吃席聽戲,虞秋荻不由的多留心何大姑娘和年二姑娘,女人在娘家時會因爹媽而被劃分為幾個圈子。出嫁之後的交際範圍就要看丈夫了,京城四少的私交是非常好的,這種情況下,他們媳婦私交也不能太差了,男人的交際決定着女人的交際,這是鐵律。
以容貌來說年二姑娘更勝何大姑娘一籌,但感覺就差遠了。何大姑娘這是要嫁得青年俊才,心中自然無比滿意,相對的年二姑娘就好比一只腳踩到閻羅殿裏,弄不好哪天黑白無常就來收她的魂了,別說虞秋荻打心裏同情她,就是虞秋芸也一點不羨慕年二姑娘。
都說沒娘的孩子是根草,這話真是一點不錯。顧家這樣的條件在這裏擺着,想結親的人家多了,就看舍不舍得女兒,年家姑娘沒了親娘,只得任由繼母擺布,死了一個再送一個,若是親娘活着,怎麽也舍不得女兒這樣。
吃席聽戲,虞秋荻與顧惜顏打小相熟,再加上顧惜顏又是個愛熱鬧愛笑的性子,席間氣氛一直很熱絡。何大姑娘話不多,大部分時候都是溫和笑着,年二姑娘話就更少了,大部分話都是顧惜顏說的。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席間撤下去,接下來就是專心聽戲時間。此時己經半下午,虞秋荻覺得有點累,這回出門應酬與平常還有些不同,虞家二姑娘才犯下那樣的大錯,然後虞家姑娘又出門了,那至少得證明給別人看,自己是沒問題。
每一個動作,每說的一句話,無不是在腦子裏過了幾遍的。小心傾聽賓客說的每一句話,只怕任何一個小細節做錯了。這回出門是絕對不錯,錯了就徹底沒有翻身餘地。
給顧惜顏小聲說了句,要洗臉休息,像這樣的大型宴會,肯定會設幾處退處,也就是讓賓客們暫時休息洗衣更衣的地方。
顧惜顏也道:“正好我也要去,跟我來吧。”
兩人起身與席間衆人說了一下,便帶上丫頭往後頭走,走出涼亭的範圍,确實席上的人聽不到了。顧惜顏這才道:“你家裏那個二姐是怎麽回事啊?要不是與你自小認識,我真不敢跟你說話了。”這些天沒少聽到關于虞家姑娘的議論,說什麽都的有,就是沒有好話。
虞秋荻無奈的道:“二姐姐行事莽撞,現在被祖母禁足與家中,說出閣之前不得踏出院門一步。”
“你還好些,己經訂了親事,以前又常在外祖母家中,就可惜你家小妹妹了,看着行為舉止到是好的,但就虞家現在的名聲,誰還敢上門去提親。”顧惜顏有幾分婉惜的說着,本來就是庶出,現在名聲又不好,正是說親的時候,攤上這樣的姐姐真是倒了血黴。虞家大姐雖然歸宗了,但人家馬上進青雲庵了,一副己經出家的模樣,曾家都不好再說什麽了。
“唉。”虞秋荻跟着嘆了口氣,四姑娘就是被連累了,但己經被連累,又能怎麽辦。
兩人邊說邊走,顧家大房并沒有住在侯府,侯府己經不小了,但相對公主府來說小了一半不說,二房,三房又群居一起。當然做為侯爺,大房就是不住主建築群也會空着給他們留着。顧家大房實際住處是公主府,在這裏顧惜顏有個獨立的兩進院落,後頭還有一個小花園,實在是舒服的很。
顧惜顏也沒領着虞秋荻到自己的住處,那裏離的太遠,只是到了後花園按排好的休息處。相對于參加宴席的客人,主人家肯定更累些,所以除了給客人準備的臨時洗臉休息的地方外,主人家更得有。
後花園東邊的三間小樓就是顧惜顏的休息處,兩人進去,四個小丫頭正在裏頭恭敬的站着。先去淨屋方便,然後丫頭打來水,侍侯兩個洗臉梳妝。因無外人在,虞秋荻直接把外衣脫掉,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總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離散席還要一會,你是客人就多在這裏歇一會,我是主人,不能這麽偷閑了。”顧惜顏說着,直到全部客人走完,只怕她才能休息。
虞秋荻卻是忙道:“我也不累,我們還是一起過去吧。”今天顧家的賓客不少,弄不好就撞上誰,跟着大部隊走最好了,千萬別掉隊,不然真有點什麽事,又是一個說不清。
小丫頭侍侯着虞秋荻正穿外衣,就聽門外傳來衛策豪爽笑着的聲音:“你們三個一起上,我單手就收拾你們。”以武力值來說,就是把謝潛算上,他們四個一起上也不是他對手。
顧惜風咳嗽起來,道:“你是看我病着,這才大言不慚了。”
屋裏虞秋荻穿上衣服本來就要走了,結果外面幾個少男聊了起來,這裏做為顧惜顏臨時休息的地方,按理說是他們走錯地了,尤其是顧惜風還跟着的情況下更不該犯這樣的錯誤。但現在人家就犯了,虞秋荻看一眼顧惜顏,顧惜顏臉色也不好看,心裏把顧惜風罵了幾百遍,這哥哥是怎麽當的,能領着男人跑到她的地頭上來。
這種情況下也能推門出去,但多少有點方便,屋裏兩個相視一眼。估計他們也就是路過的,這邊也沒什麽可以落腳的地方,邊說邊走一會就走遠了。
丫頭們也識趣,都小心翼翼只怕發出聲音來,虞秋荻和顧惜顏屋裏坐着,顧惜顏卻是透過屋戶往外看,又給虞秋荻指了指,虞秋荻也看到了,她的未婚夫齊瞬庭也來了。雖然是未婚夫妻,但齊瞬庭比她大幾歲,今年十六歲,一別幾年不見,又隔着窗戶看的模模糊糊,只覺得身量長高了不少,其他的就真看不清了。
“你家裏那個表妹解決了嗎?”門外羅慕遠突然問着。
只聽齊瞬庭嘆氣道:“我也正為此事犯愁呢,來之前我舅舅、舅母還在家裏說此事,非讓我娶表妹為平妻,我懶得與他們理論便過來了。”
衛策想了想道:“老太太知道了嗎?”
“這種事情哪裏敢讓老太太知道,怕氣到她老人家。”齊瞬庭一臉愧疚的說着。
顧惜風接口道:“若是齊老太太知道,瞬庭哪裏還需要煩惱,事情早就了結了。”就他那姑奶奶的脾氣手段,若是知道了,別說一個表妹,就是十個表妹也早滅掉了。
羅慕遠一臉嘆息的又道:“瞬庭,我們一直相交不錯我才說的,天下漂亮女子多了,你若是真喜歡與老太太說一聲,老太太定然給你準備,保證個個都是美人胚人。但有些女子就是生的再美再好也是不能碰的,只有家宅安寧了,我們男人才能更安心的在朝堂上打拼。”
“天地良心啊,我好歹也在侯府生活了這些年,與你們相結這這麽久,京城風月場也不是沒進過。漂亮的女子早不知道見過多少個,更不用說老太太也早早在房裏放了人,怎麽可能那麽糊塗主動去……”齊瞬庭一臉冤死的表情說着。
事實的真相是這樣的,齊二太太有個堂兄就在金陵,齊二老爺帶着家中衆人去赴任,堂兄一家就過來認親求齊家多關照。齊二老爺,齊二太太都是厚待人,這兩年也沒少幫忙,堂兄一家也算是感恩戴德。
也因為兩家相處的好,某天堂兄過生日,齊瞬庭做為外甥自然要過去拜壽。齊瞬庭酒量說不上好,但喝起來一向都有分寸,結果那天不知怎麽得就喝醉了。齊瞬庭當時還想着就是喝醉也沒啥,就在自己舅舅家,沒想到天亮睜開眼,表妹就在他被窩裏。
“啧啧,這真是……”顧惜風本想出言諷刺幾句,看齊瞬庭一臉苦逼樣,難得好心一回把話咽了回去。
其他衆人也是一臉無話可說的表情,其實這事要放在其他人家庭裏,這事并不是多難解決。就衛大太太那樣祥和的人,料理這點事也跟玩似的。齊家的問題在齊二太太,齊二太太人是很好,很厚道很孝順,問題是她的見識跟不上她的身份。
齊家二房是過繼的,齊二太太是過繼之前娶進門的。在沒有過繼之前,齊二老爺只是齊家的旁支,雖然也稱的上是侯府子孫,但家族大人口多,不可能每支都像侯府那樣富貴,齊二老爺就屬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那種,老實上進,努力讀書考功名,還中了舉人。
齊二老爺這樣的條件讨到媳婦,肯定不可能按照侯府女主人的标準來,齊二太太娘家就是個有幾畝田産的富戶,也就是個地主人家的女兒。為人厚道,待人和氣,在族內名聲很好,這樣婦人當個舉人娘子肯定沒啥問題。
天上的餡餅此時卻掉了下來,正好砸到他們這房身上,從一個舉人娘子一下子變成侯府女主人,齊二太太照樣厚道和氣,但做為侯府的女主人,只是厚待和氣是不夠的,有齊老太太提攜着,十幾年過去,倒是長進不少,但心慈面軟這一點并沒有去掉。
從某方面來說,這當然是個重要優點,齊老太太會選中這房人過繼,看中的也就是這點,不然她一個老太太選房厲害的不得了,兒媳婦娘家身世過硬的,那就不是選來侍侯她了,根本就是找人跟自己鬥法。
只是優點在某些時候又會變成缺點,侯府的當家主母,哪個沒有幾分手段,齊二太太這十來年雖然也學到了幾分,但總是差點,以至于連眼前這點小事都料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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