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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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周鹿鳴的“矯揉造作”,許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會害怕?
耗子都上天了。
王晨晨正靜靜地站在倆人身後,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倆人。許言通過牆面上的裝飾畫反光看見了背後的王晨晨的影子,眉心攢起,最終還是打開了塵封已久的主卧室的門。
一進去,許言捂住了口鼻,裏面空氣渾濁憋悶,灰塵遍布,地上也累積了滿滿的塵土,一踏進去就會落下腳印,的确很久沒有人進去過了。
雖然男主人已經失蹤很久,但女主人也不能關閉着房門不肯入內吧?看這樣子這間房間根本沒有人睡過,那麽女主人睡在哪裏?這2年以來難道她一步都沒有踏入這間房間,都睡在外面嗎?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懷念,還是——恐懼?
這間主卧有陽臺,落地的玻璃門,封閉的陽臺窗臺外頭居然還晾曬着一些衣物,有航空公司的制服以及男士襯衫。擺在正中的一張大概一米八的大床,被褥整齊只是積了灰,一個貼牆的大衣櫃,打開之後,裏面是整整齊齊的男士外衣和襯衫,還有一些領帶、袖口、墨鏡等雜物。
床邊櫃上擺放着機長的和一架飛機的合照,機長大概四十歲,一米八左右,是個成熟健壯皮膚略黑的男人。另外的一面牆上是一臺挂壁電視機,除此之外房間沒有其他東西,顯得非常簡約幹脆。
“你看出了什麽?”許言眉頭一直緊鎖着。
周鹿鳴悶悶地說,“我好像看見了一個自戀、狂妄有暴力傾向的自大狂。”
“為什麽說他自大狂妄和暴力?”
“主卧應該是和他的妻子一起生活的空間,可是外頭晾曬的都是他的衣物,人都失蹤了兩年了,還是留着兩年前的衣物,沒有他妻子和兒子的,他的妻子甚至不敢進入這裏,而床頭擺設的也只是他的單人照片,房間裏沒有一件東西屬于他的妻子。衣櫃裏的也都是他個人的東西,只有一個枕頭,可見他妻子不和他住一間房,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并不好,很有可能分房睡。”
周鹿鳴頓了頓,見許言點點頭肯定自己,于是深吸一口氣繼續說,“至于暴力…...你不覺得在他妻子面前提到他的時候,她的目光和表情都充滿了畏懼,更重要的是,那個小朋友身上有很多舊傷——我見過這種傷痕,那往往是長久傷痛得不到救治,或者是屢次被虐待才會留下的痕跡,而且他非常害怕他的爸爸……一個令妻子和兒子都覺得害怕的人,有極大的可能會有暴力傾向。”
許言注視着周鹿鳴。
她很擅長察言觀色,而且隐隐之中似乎對家庭暴力這種現象有着格外的憎惡情緒。這或許和她的生活環境有關,在國外她過着怎樣的生活,和她現在的性格有很大的關系。
“我雖然不太同意你的推理方式,但是基本同意你的猜測結果。”許言說還沒說完,就忽然被周鹿鳴堵在了衣櫃門邊上“壁咚”了,這一切猝不及防,許言在剎那間腦子是空的,只覺得倆人的距離接近,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了她粉嫩的嘴唇上,想起那一日她強吻自己的一幕。
許言的心微微起伏,喉頭吞咽了一下。
周鹿鳴翹起嘴角,貼近許言的耳邊呢喃說,“別動,別往門外看,王晨晨正在外面盯着我們的動靜,你突然帶他來調查是不是在懷疑他?”
周鹿鳴壓低聲音,表情輕松如常,“按照目前的推測,新航的飛機不明原因失蹤,機長又是這麽一個暴力分子,好巧不巧地,他剛好買了高額保險,會不會是他心理變态報複社會造成的故意墜機?如果是他故意墜機,保險是不是不用賠償?”
“如果是機長造成墜機,不但不能得到保險賠償,反而要作為主要責任方對受害者家屬進行賠償。”許言一只手推開周鹿鳴,和她保持一點距離,“王晨晨确實可疑,一個保險公司的新進員工有什麽樣的辦法能夠一次性賣出4份高額保險?每份保險費用都不低,他能收到的傭金也不低。”
周鹿鳴瞬間心情變得有點沉重,“如果真讓他賠償的話,即使賣了這裏的房子也不夠賠償吧……那麽到時候他的妻子和兒子沒有繼承保險賠償,反而有可能擔負巨大的債務,還會失去這間房子……”
許言點頭,“是有這種可能性。”
“你們在裏面幹什麽?”機長夫人從書房裏出來,手裏拿着一些證書,站在門口看着裏面的人一臉擔憂地問。
即便有人在場,即便男主人不在,她還是畏怯地停留在了房門外面,不肯進來半步。
“那個——”周鹿鳴眼神閃爍,“我和許小姐去洗手間,走錯房間了。”
“請你們出來,你們可以用外面的洗手間。”機長夫人将手頭上的資料放在客廳的茶幾上,聲音冷冷地。
王晨晨一言不發,重新坐在了沙發上。
許言和周鹿鳴從房間裏出來,順帶帶上了房門,回到客廳裏拿起結婚證、戶口簿和身份證掃了幾眼,然後讓周鹿鳴拍照留檔。
許言随口問,“那間房間好像很久沒有人住了,你現在住在哪個房間?”
機長夫人盯着許言,“自從他失蹤以後我就不進這間房間了,我睡在次卧。”她指了指另外一間較小的房間,那間次卧離主卧很遠,幾乎就是對角線的距離。
許言的目光轉向她剛剛拿資料出來的在次卧邊上的書房,“我能進去看看嗎?”
機長夫人猶豫。
“這是保險調查的一部分,希望您能配合。”許言耐心解釋。
機長夫人目光尋思地在王晨晨臉上掃過一下,王晨晨不着痕跡地點頭,于是她終于同意了。這時候兒童房的門縫又稍稍打開了一些,家裏的小朋友正躲在門後看着外面的情況,周鹿鳴沖着他招招手,想讓他出來逗逗這孩子,只可惜孩子的警惕性實在太高,無論周鹿鳴如何招惹,他還是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許言進入書房,機長夫人就站在門口,眼神一直往裏面瞟。
“不用擔心,許小姐是我見過最細心也最專業的人,她不會亂動你們的東西。”周鹿鳴負責安慰機長夫人,“家裏的小朋友有沒有看過醫生?我覺得他好像性格有點太內向了,或許需要醫生的幫忙,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一個熟悉的醫生。”
機長夫人瘦弱的身體似乎顫抖了一下,急忙說,“謝謝你,但是不用了,我們有一直照顧我們的醫生……”
書房不大,卻擺滿了書籍,有和飛行駕駛相關的,也有一些心理學以及小說,還有個透明櫃裏面放了滿滿的榮譽獎狀和資質證書,這是個有着幾十年豐富飛行經驗的老機長了,其中還有幾本是關于飛機的機械原理。通常而言,機長是要研讀這些東西,但是只要初步掌握即可,畢竟飛機是有更專輯的飛機修理師負責修理維護。
某種程度上,這位機長在專業技能上屬于非常優秀,在國內也是首屈一指受到各個航空公司争取的人才,可想而知他平時會被捧到多高,在工作中應該沒人能質疑他甚至沒有人會對他說一句重話。
大大的書桌上有一臺臺式電腦,有個飛機模型,還有一個筆記本,但上面是空白的。還有一盒小小的維生素c,裏面的白色藥丸還很滿,應該剛剛拆封不久。許言偷偷倒了一粒藥丸出來收了起來。
書桌底下的抽屜插着鑰匙,扭開之後,是一個內置的小型的保險箱,但是無法打開。許言擡頭看了候在外頭的機長夫人,問,“保險箱的密碼是多少?”
機長夫人搖頭,“我不知道,只有他清楚。”
“電腦密碼你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
許言從書房裏走了出來,看着保險箱說,“可能要專門找人來撬開,裏面或許有理賠的重要線索,希望您能配合我們。”
機長夫人點點頭。
周鹿鳴和王晨晨跟着許言一起出門,許言卻遲疑着轉了回去,沖着機長夫人背對着門口的兩個人說,“記得再看下書房裏的東西,可能有遺漏。”
機長夫人疑惑地看着她。
許言不再多說什麽,出門上了車沉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機長夫人遲疑地步入書房,只見原本空白的筆記本上寫了幾個漂亮的字和一串號碼:海市反家暴援助中心,徐先生:137xxxxxxxx。
看着這行字,機長夫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周鹿鳴發動車子質疑說,“我們就這麽走了嗎?”她放不下機長夫人和她的兒子的事情。
“走吧,還來得及去下一家。”許言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說,“距離比較近的是不是鄭小微?”
她在問王晨晨。
王晨晨一愣,“嗯,她家比較近。”眼神躲閃,好像有心事。
許言望着後視鏡裏的王晨晨,沉默着。
“許老板,你覺得機長報複社會的可能性高不高?我越想越覺得那對母子可憐,長期遭受家暴,現在有可能領不到保險賠償,甚至要買房子賠給其他人,這實在太不公平了……”周鹿鳴忍不住開口,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個人猜測不會是他,因為他走的時候換洗的制服還在晾曬,在他的書桌上還有沒看完的翻開的書籍,更重要的是像他這麽一個有占有欲控制欲的人,不會随随便便抛下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獨自去死。”許言淡淡地看向窗外,一字字清晰地說,“至少會想辦法帶着他們一起去另一個世界。”
車內一陣沉默,有種令人壓抑的氣氛湧上,使人心頭沉悶。
“為什麽他們不逃?”問出口的是王晨晨。這個年輕人眼中還帶着稚嫩,或許他剛剛畢業,剛剛投入到這複雜的社會中去。但是許言卻從他的一言一行當中看出了別的東西,也同時看出了他此刻無端的焦急。
周鹿鳴咬咬牙說,“因為她們無處可逃。”
“為什麽?他們可以報警,可以找朋友家人求助,也可以找婦聯機構幫助,他們為什麽不去報案?”王晨晨打破砂鍋問到底,眼神中透露出執着。
周鹿鳴冷笑說,“我和你打個賭。”
“打賭?”王晨晨一愣。
“我打賭她們已經找過你提到的這些機構部門,甚至還尋求過其他的方式想要獲得幫助,但是最後只能回來繼續依附于這個男人……”周鹿鳴咬了咬後槽牙,愠怒道,“根本沒有解決這件事,反而助長了那個男人的氣焰……”
許言微微側目,看着表情嚴肅的周鹿鳴,感覺她對這種事情似乎格外敏感,也格外容易動怒。
“專心開車。”許言提醒。
周鹿鳴握緊了方向盤。
和機長的高檔住宅不同,空乘鄭小微的家在一個拆遷的城中村社區,這裏的房子便宜,地段也不錯,于是房主們紛紛将自己的房子隔間作為單間出租,多數的租客都是剛剛來到這個城市準備拼搏的年輕人。
“鄭小微住在這裏?”周鹿鳴有點詫異,她還以為空乘人員衣着光鮮,妝容精致,收入應該不錯,住得也應該不差,但是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地方。
許言的路虎堵在門口,與出入的人尤其是電瓶車擦肩而過,一不小心就會剮蹭。路人經過的時候紛紛看着這輛豪車,想要窺視坐在裏面的人。
周鹿鳴搖下車窗問保安亭的保安哪裏可以停車,後座的王晨晨開口說,“裏面停不了車,也沒有劃定車位,你們可以把車開到對面的大廈裏頭去,停在地下車庫比較安全,只是收費會比較高,不過我想你們不會介意這點費用。”
許言讓周鹿鳴停在對面大廈。
從車庫出來的時候,王晨晨一直走在前頭,悶不吭聲地進入了小區,許言悄悄拉住周鹿鳴的手腕,擡了擡下巴,示意周鹿鳴放慢腳步跟在王晨晨的後頭。
小區的配套設施其實很成熟,有水果店和雜貨店,臨街的是小吃店和面店,甚至還有網吧。這裏感覺像是大學城一樣,年輕的剛入社會的學子暫時在這裏寄居。
七拐八拐地,王晨晨領着路,順利找到了鄭小微居住的樓層,沒有電梯,他們步行上樓,樓梯口貼了許多小廣告,顯得雜亂無章。
“就是這家了。”王晨晨說,“但是事情過去那麽久了,裏面的租戶估計都換了好幾家了。你們來這裏應該找不到想要的東西。”
“鄭小微的父母呢?他們今天沒來保險公司索賠嗎?”周鹿鳴問。
王晨晨搖搖頭,苦笑着說,“她父母都在老家,交通偏遠不方便,父親種田,母親幾年前中風了,出事了之後倆人都沒來,現在也不會去保險公司索賠,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可以賠錢。”
許言問,“你和鄭小微是什麽關系?”
王晨晨對鄭小微居住的地方很熟悉,也知道她家裏的情況,這超出了一般保險人員對投保人的了解,他和鄭小微年紀相仿,綜合種種,二人之前應該認識。
果然,王晨晨眼眶發紅地說,“她是我的老鄉,和我一樣都在海市畢業和工作,她讀的職業學校所以比我早畢業一年,我——我們……”
“你們是情侶?”許言淡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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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修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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