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口氣把話說完,方潋沒給溫誓再開口的機會,直接說:“挂了。”
她切斷通話,握着手機回到店裏,交代田檸說:“有人寄錯地方了,你找快遞下個單,地址我發你微信上。”
田檸:“哦,好。”
陳徹眼見着到手的好東西又要飛走,向方潋反複确認:“确定是寄錯了嗎?真的不是有人要送給你嗎?我可不可以上手試用一下?”
方潋挨個給出回答:“确定,不是,不可以。”
陳徹扁嘴:“也是,誰會送你那麽好的東西。”
方潋撩眼瞪他:“啧。”
李肅元摁着陳徹腦袋抓他回去工作,方潋從抽屜裏拿了小刀和膠帶。
呲啦一聲,她把膠帶用力拍在紙箱上,重新包裝好。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我追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方潋握着膠帶,突然晃了下神,第一遍聽的時候腦子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現在回想起來,心跳後知後覺地亂了節拍,緊随其後的是一陣煩躁。
方潋推出刀片,割斷多餘的膠帶,逼自己不再去想。
另一頭,電話被挂斷後,溫誓維持着原本的姿勢,呆滞了很久才回過神。
他反複琢磨着方潋那句話,越想越覺得好笑。
行,他知道了。
孟凡接到溫誓電話時正在寫字樓樓下悠閑地喝着咖啡。
看到聯系人名稱,他臉色一僵,溫誓一般不會主動找他,想起來才過問兩句財務狀況。
某種意義上,他是個很好的雇主。
溫誓在電話裏讓他去家裏一趟,孟凡不敢耽擱,立刻回工作室整理了一份報表,帶着文件夾動身前往聽河路。
木樨州以園林聞名,城區內保留了許多古典園林,但孟凡其實不太理解這種裝修風格,為什麽有錢人會喜歡把家弄得像景區一樣。
這是他第二次來溫家,依舊是馮叔給他開的門帶的路。
溫誓的卧室在二樓,孟凡輕輕叩響門。
裏頭的人說:“進來。”
“好久不見。”溫誓坐在書桌後,對他說,“坐。”
“好久不見。”
小梅端了兩杯茶進來,把杯子放到孟凡手邊時說了句:“小心燙。”
孟凡微笑道謝。
“今年的收支情況都在這裏。”他把文件夾遞給溫誓,每一個項目每一個板塊他都用索引貼做了标注,條理清晰,一目了然。
溫誓接過後并沒有翻開,而是直接問:“我還欠我媽多少錢?”
孟凡愣了愣,擡手把眼鏡往鼻梁上推:“這兩年受到疫情影響,生意難做,店鋪收益普遍都不高。”
溫誓擺擺手,不想聽這些:“給我個數字就行。”
孟凡還是沒直接說:“你每個月的開銷都不低,再加上一些額外的支出......”
溫誓皺起眉頭,逐漸反應過來了:“所以該欠多少還是多少啊?”
孟凡點頭。
溫誓嘆了聲氣,起身走到櫃子前,從保險箱裏取出一個文件夾。
“把這套房子轉到我媽名下。”
溫誓名下有什麽財産,孟凡比他自己還清楚。
他翻開房産證,快速掃了眼,提出質疑道:“你确定嗎?這估值肯定不止七百萬,而且你不是買來留着養老的嗎?”
溫誓無奈道:“手頭也沒其他能周轉的錢了。”
“那個......”孟凡欲言又止。
溫誓:“你說。”
“你可以賣兩個你那些古董花瓶啊。”又貴又沒用又占地方,豈不是個更好的選擇?
溫誓搖搖頭,眼神裏仿佛在嫌棄他不懂行:“能賣的都是不值錢的,全抛出去都不夠,值錢的傻子才賣。”
孟凡喝了口杯子裏的茶,心想,他怎麽覺得是傻子才買。
察覺到溫誓的反常,孟凡問道:“怎麽突然想起這回事了?夫人催你了?”
“沒有。”秦昭巴不得溫誓一輩子還不清那錢,好讓他一直住在家裏。
“沒什麽事了,你去忙吧,手續辦完後告訴我一聲。”
“好。”孟凡剛要起身,想了想又坐回去,對溫誓說,“其實還有個辦法,你可以回公司上班啊,一個項目的分成就夠還清了。”
溫誓笑了聲,不以為然道:“算了吧,忘了我那五百萬怎麽賠的了?”
孟凡清清嗓子,繼續試圖說服他:“你姐姐也是進公司之後慢慢上手熟悉起來的,其實不難,你也不蠢......”
溫誓嚴肅語氣,出聲打斷他:“但我不想。”
“你去忙吧。”
孟凡知道多說無益,識相地閉嘴,起身向溫誓告辭。
他的辦事效率不用擔心,幾天後溫誓把房産證拿到秦昭面前,朝她攤開手說:“我那欠條呢?拿來吧。”
秦昭不知道他好端端地為什麽來這一出,疑惑地翻開房産證:“幹嘛呀?”
溫誓回:“還債啊。”
秦昭警惕地瞪大眼睛:“你又想搬出去是不是?”
“不搬。”溫誓還伸着手,“欠條給我。”
秦昭态度堅定:“那你和我說你想幹什麽。”
溫誓打诨道:“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陽光下。”
“滾。”秦昭上下打量他,“到底什麽事?”
溫誓嘆了一口氣,坐到秦昭旁邊:“有人嫌棄我是負債之身,不願意搭理我,你快把欠條給我。”
秦昭抛出八卦的眼神,追問道:“誰啊?”
溫誓留了個心眼:“你給我我就告訴你。”
僵持了幾秒,秦昭玩不過這小子,上樓去卧室給他找欠條。
在她心裏,她的錢自然就是溫誓的錢,哪用得着和親兒子算那麽清楚,根本沒惦記過這回事,之所以一直留着那張欠條,是因為秦昭難得在溫誓的人生裏找到了某種參與感。
他從小不在她身邊長大,到了快成年才接回溫家,秦昭從來沒有過小孩在學校裏闖了禍,家長被老師叫到學校擦屁股的體驗。
所以當那次溫誓打電話給她,猶猶豫豫地跟她開口借錢的時候,秦昭其實很開心。
因為那種被需要的感覺。
她拉開抽屜,從本子裏取出保留完好的欠條,突然有些不舍得還給溫誓。
把東西交出去的時候,秦昭也留了一個心眼:“那你答應我不許搬出去。”
溫誓說:“不搬。”
等欠條到了手上,他才補上後半句話:“暫時不搬。”
秦昭氣得瞪眼,等溫誓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問:“所以到底是誰不理你啊?”
溫誓還是打馬虎眼,一邊換鞋一邊揚聲回:“以後你就知道了。”
那通電話結束後,方潋好幾天都沒見到溫誓的人。
她想對方要麽是知難而退了,要麽就是靜悄悄地憋了什麽大動作。
果然,周三下午,某人襯衫西褲,頭發明顯用發膠打理過,懷裏捧着一大束花出現在了益木坊門口。
當時方潋穿着寬大的背帶褲,三天沒洗的頭發被綁成丸子頭頂在腦袋上,右手還握着一把錘頭。
她不可思議地上下掃了溫誓一眼,張口問了五個字:“你發什麽瘋?”
溫誓像是根本沒聽到,臉上的笑比外頭的陽光還燦爛,說:“你今天很可愛。”
方潋蹙眉,不覺得自己這個人和這個形容詞有任何關系。
陳徹和田檸面面相觑,徹底傻眼,饒是李肅元也是頭次面對這種場景。
明明沒來過益木坊幾回,但某人已經自在地仿佛在自己地盤上了。
溫誓把花放下,問方潋:“餓不餓?想不想吃點心?”
方潋冷淡地回:“不餓,不吃。”
溫誓也不受挫,垂眸看到她手腕上的東西後勾唇笑了。
方潋這才想起來,但已經來不及藏了。
溫誓說:“顏色潤了不少。”
言下之意是:朋友你沒少盤啊。
這一回合算方潋敗北,她不想理他了,握着錘頭回到木板前繼續釘釘子。
溫誓還是懂分寸的,這會兒再去招她就得惹人煩了,他把目光轉向店裏的其他三個人。
陳徹先耐不住好奇,問他:“你是我姐的新對象?”
溫誓看向方潋,回答說:“還不是。”
方潋手裏的動作一頓,停下翻了個白眼。
溫誓又笑着說:“我在追你姐。”
田檸倒吸一口氣,雙手捂住臉。
李肅元默默打量了眼那位年輕人,看向方潋說:“稀奇啊,頭次見方潋丫頭被人追。”
溫誓一聽,頗感意外,回頭問方潋:“第一次啊?”
方潋低着頭回避他的目光:“才不是。”
陳徹樂呵呵地圍觀着這出好戲,剛看到勁頭上就被李肅元一把拽走:“過來把櫃子搬車上去。”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送貨去了,田檸也借口要做晚飯溜到廚房裏躲着,把外頭的空間留給那兩個人。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溫誓靠在操作臺邊,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遞到方潋面前。
“什麽啊?”方潋伸手接過。
“欠條,債我還清了。”
方潋看看上頭的字,又擡頭看看溫誓,一時心裏五味雜陳。
她把紙條還給他,說:“你應該聽得出來,那就是個借口,我不喜歡你。”
溫誓緊接着問:“那你讨厭我嗎?”
方潋一下子回答不上來。
溫誓笑意不減,說:“不喜歡,但也不讨厭,所以要再相處看看。”
這是方潋自己說過的話,她無法反駁。
“......随你。”
溫誓拿出手機,問:“不想出門的話,我點個外賣?你喜歡吃什麽?”
“這你都不知道?”方潋故意陰陽怪氣,“就這樣還追人啊?”
溫誓放下手機:“行,那我現在就去把你調查清楚。”
他作勢要去找田檸,方潋丢不起這個人,趕緊開口攔住他:“馄饨,我現在想吃馄饨。”
溫誓停下腳步回過頭:“好,我去買。”
看着男人推門出去的背影,方潋放下手裏的工具,無奈又想笑。
附近就有一家馄饨店,沒一會兒溫誓拎着兩份打包好的清湯馄饨回來,一碗給了田檸。
遞給方潋的時候,他說:“油汆團在排隊,我怕馄饨泡久了不好吃,下次再給你買。”
“…….哦。”
方潋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坐到小沙發上,揭開打包盒蓋子,問溫誓:“你不吃啊?”
溫誓搖頭:“我不餓。”
方潋盯着他看。
溫誓笑了:“看什麽?”
方潋問:“不會是還完債身上沒錢了吧?”
溫誓俯身,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對啊,怎麽辦?方老板要收留我嗎?”
方潋捧高馄饨擋住自己,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用沉默作為應答。
吃完馄饨,方潋要趕工,大多數時間溫誓都在和田檸說話。
方潋好像聽到他問了句:“那她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啊?”
快要五點的時候,溫誓起身說要走了。
方潋今天已經輸了好幾回,她覺得得在他走之前扳回一局,所以叫住溫誓,把花塞回他懷裏,說:“溫老師,我這人比較傳統,貪圖安穩,最喜歡有穩定工作的男人。”
她的咬字重音在“穩定工作”四個字上。
溫誓在一瞬的愣怔後重新提起嘴角,他抓着方潋的手腕,二話不說又把花還到她手上:“知道了。”
“走了,再見。”
方潋看着手裏五顏六色、繁雜嬌嫩的花朵,悶在胸膛裏的那口氣還是沒能吐出去。
陳徹和元叔送完貨回來了,方潋抱着花,交待陳徹說:“去你姐那兒要個花瓶來。”
陳徹剛要動身,方潋不放心他的審美,叫住他說:“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想想她又覺得不行,晨晨小鋪隔壁的瑾瑜軒是溫誓朋友開的,他經常去,萬一被他撞見怎麽辦?
方潋又折返回來,對陳徹說:“還是你去吧。”
陳徹看着她進進出出的,忍不住說:“姐,你現在不叫方潋,你叫方寸大亂。”
田檸放聲狂笑。
方潋本就心煩意亂,這下心裏更堵了,沒好氣地回:“就你長嘴了是不是?”
派出所近來事情多,趙行還總是要值夜班,方潋好幾次想找他見個面,對方都在忙。
這可給了另一位閑人好機會,溫誓每天都來,有的時候方潋不在,他就坐下和元叔他們聊聊天。
益木坊的大門敞着,方潋沒道理不讓人進,何況他還是客人,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來“監工”。
田檸說他最近來的次數比方潋還多,偶爾要搬什麽東西,溫誓都會去搭把手,已經算是益木坊的編外人員了。
花瓶裏的花沒幾天就要凋了,溫誓總會看準時間帶束新的來。
街還是往常的那條街,店還是往常的那家店,但日子好像不太一樣了,不知不覺就熱鬧許多。
大部分時間裏,方潋坐在裏頭雕東西,經常能聽到外面笑聲連連,不知道那四個人在說什麽,是不是在聊她。
有時她擡起頭活動脖子,總會看見溫誓的視線正落在她身上。
他永遠笑着,那種笑讓人心情平靜。
讓人會忘記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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