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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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這類校園體育競技節目多打着“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和善口號, 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辛辛苦苦折騰一頓,不是為了贏的話,怎麽不一開始就抱在一起唱《朋友》呢?
球員從兩側走向場地中心, 氣氛登時劍拔弩張。
十四班的隊服是鮮豔的火紅色,和他們班啦啦隊同樣紮眼。
尋旎坐在鐘淺夕和季舒白中心, 用不大不小、正能聽清的嗓音給他倆介紹,“你們看那邊隊末那個最高的, 他是後衛、也是隊長,叫孟覃, 籃球專業運動員, 但我一直覺得他手很髒, 是那種說不出來的髒……黑色發帶的是前鋒,投籃命中率不錯。”
她們座位啦啦隊已經挪了第一排的位置,陸離铮還閑散地坐在運動員替補區, 一條腿橫搭在另一條膝蓋上,垂眼劃着手機, 對比賽絲毫不在乎的模樣。
開打前按規矩是可以跟對手有個友好交流的,孟覃面帶微笑, 仗着一米九三的身高微微低頭瞥徐明灏, 嘲諷大開, “書呆子就該待在該待的地方。”
鐘淺夕蹙眉, 陸離铮掀起薄薄的眼皮,冷冷睥睨講話人,嗤笑了聲又在低頭看向手機。
尋旎涼聲講, “看來部分體育細胞好的人腦子都不行, 面子是靠自己掙來的, 又不是靠嘴炮打的。”
口哨吹響, 林致遠跳球成功,帶球在隊友的保護下連閃過兩人,一記暴扣得分開局,一班士氣大振。
“漂亮!”尋旎拍手。
季舒白舉着花球瘋狂揮舞,身後的觀衆席傳來歡呼聲。
“徐鳴灏斷球、現在斷球,搞快點兒啊!”尋旎嘴裏念念有詞,不忘給鐘淺夕解說,“剛剛對方的防線有缺口,他這時候斷不到的話,就只能指望別人了,現在壓力來了到了我們的中鋒李甫這邊,李甫同學可以嗎?他好像是不行。”
十四班投了個三分。
接下來雙方你追我趕,大屏幕上的比分咬死,精彩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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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懂、看不懂都能被場上揮汗如雨的激烈運動帶得心潮澎湃。
鐘淺夕是被凜冽地冷杉氣息催着回神注意到身旁的,陸離铮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她旁邊來,他左側連續三個位置都已經空空如也。
原本坐在左側的謝薇換到了第二排,還對鐘淺夕俏皮地眨了眼,看口型說得該是,“不用謝”。
“……”并不是很想謝謝。
陸離铮的手臂伸長,橫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着膝蓋,慵懶恣意。
其實他什麽都沒做,可鐘淺夕就是莫名其妙的挺直了脊背,不再肯靠椅背。
“你打擾到我看比賽了。”她小聲抱怨。
“嗯?”陸離铮盯着球場的動向,揉了下耳尖,“你說什麽?”
鐘淺夕氣鼓鼓地貼近重複,“我說你打擾到我看比賽了。”
陸離铮偏頭,黑曜石般的瞳孔裏滿是揶揄,理直氣壯問,“那你還不好好看比賽?總看我做什麽?”
“……”鐘淺夕噓氣,壓低了聲線質問,“後面那麽多人看你不看球,你怎麽不去找她們說道?”
“我又不認識人家。”陸離铮聳肩,勾唇輕笑,懶洋洋地講,“不過既然淺淺不喜歡的話,我就都不給看了。”
他邊說邊從口袋裏摸出只黑色口罩戴好,只露出勾人蘊笑的眼睛,“好了,看球吧。”
“我靠。”尋旎罵。
鐘淺夕急忙把視線轉向球場,只見徐鳴灏單手捂着下腹部,艱難地沖隊友們擺手高喊,“回防。”
尋旎憤然,“瞎的嗎?這他媽都不吹哨的啊?”
被搶走的這個球令十四班終于把比分拉開了微小差距。
陸離铮盯着剛才發生碰撞的那個後衛,眸光晦澀。
林致遠運球到三分線外,忽然別開身體像是在躲開什麽似的,球被帶走。
季舒白緊張的額間滲出細汗。
“我要氣瘋了,他們就是仗着裁判判不到這個搞小動作。”尋旎深呼吸,破口大罵,“去他媽的籃球運動員,就是靠髒活上分的嗎?”
第二小節吹哨時,一班的原本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他們班的男女比例對半開,熱衷打籃球和打的好的基本都在場上。
替補席滿打滿算加上剛剛離開的陸離铮,統共就三個人,還一個是前兩天給手杵了的。
徐鳴灏大口灌着水,沙啞罵,“這幫孫子,專他媽的挑胃頂,你沒事吧?”
林致遠面色蒼白,冷汗順着鬓發淌下。
他搖了搖頭,捧着季舒白遞的水,沒怎麽喝,溫潤寬慰,“我沒事,別擔心。”
場地另側十四班聚集的地方傳來刺耳的大笑聲,鐘淺夕阖眸,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陸離铮低着頭,沒人看得到他的神情,只是周遭的氣溫被陡然拉低了幾度。
場館中窗明幾淨,澄明的日光灑了滿身,第三小節還沒開始,尋旎就已經在發抖。
鐘淺夕按住她的肩膀,柔聲問,“旎旎?”
尋旎擡眸,眼眶微微泛紅,“十四班這場換掉了孟覃,他們班是典型的後衛得分那種模式,第三節 換下要麽是休息保持體力等第四節控場,要麽。”
她一頓,沒有再說下去。
“要麽是特地換個炮灰上來犯規,極限把我們這邊主力換下去。”清冽低沉的嗓音響起,陸離铮凝視場內,幽幽道。
就如同他們預判的最壞結局一模一樣,新換上來的炮灰在開場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直接沖撞徐鳴灏二次,直到尖銳的哨聲吹起。
觀衆席哄鬧和謾罵連篇。
只見徐鳴灏彎腰蹲下,手掌撐地,眼睛充血,盯着面帶微笑道歉的炮灰替補,艱難地擠出句“我/操/你/們媽”。
“輸球也別罵人啊。”孟覃撥開人群,俯視徐鳴灏,嬉皮笑臉地講,“是不是玩不起嗎?”
李甫當即就要往上沖,林致遠橫手擋住他,抿唇搖頭。
徐鳴灏歪頭看向盛怒的尋旎,她大有下一秒就準備拿花束摔對方的氣勢。啞聲命令道,“你也回去坐着。”
陸離铮起身,眯着鋒利的眼眸梭巡對方半圈,陰翳地仿佛在看什麽死物,再回眸時又換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溫柔笑意,輕按了下鐘淺夕的腦袋。
鐘淺夕咬着粉唇,雪肌被氣得通紅,雙馬尾随着呼吸的劇烈起伏晃動,昂着腦袋鎖眉看向球場。
“別生氣了小河豚。”陸離铮慢條斯理地解襯衫領口的扣子,露出精致鎖骨,微微低頭取下脖頸上挂着的玉牌,指尖勾着遞給她,無比篤定的講,“幫哥哥拿一下,贏給你看。”
大家扶着徐鳴灏往座位來,陸離铮徑自迎上去,同他對拳,接過了徐鳴灏的號碼牌。
全場靜默,目睹着這仿佛是某種傳承般的延續。
纖瘦冷白的腕骨上纏繞着黑線,玻璃種的頂級翡翠玉牌被鐘淺夕挂在右手,與動脈相近。
****
籃球服是無袖的背心款,少年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寬肩挺拔,閑散全斂起,取而代之的迷人心竅的認真與冷峻。
陸離铮根本沒怎麽跟一班的人打過球,同樣十四班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路數,沒有專門設計過針對于他的打法。
他打球和本人同樣氣焰嚣張,運球速度極快,左手換右手,假動作利落的只剩下虛影,快攻三步扣籃。穿梭在人群中,獨來獨往,宛若凜然山尖的狼王,垂眼觑着異族,勢要挫絕銳意。
在陸離铮連着進了三個球後,一班士氣大振,開始努力配合着他快攻的節奏。
“牛逼啊。”尋旎誇贊,“我們淺眼光就是好。”
“……”這世界上有種朋友,能把另一個人的優點都歸咎于自家姐妹。
鐘淺夕視線追随着那抹藏藍色的身影,心跳随着他的每個動作狂跳。
尋旎的解說仍在繼續,歡脫了不少,“孟覃想斷球,唉,他沒斷到,就是玩,陸離铮反手把球給林致遠了,小林三分球!”
正對觀衆席的分數屏幕不斷變換。
原本頹勢盡現的一班僅差兩分就能追平。
籃球在空中劃出弧度,穩穩當當地墜入籃框。
嘈雜的加油聲裏“陸離铮”三個字出現的頻率過高,以至于鐘淺夕能夠肆無忌憚的喊出他的名字。
陸離铮倏地側身朝她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鐘淺夕心跳驟漏了一拍……所以他到底是怎麽聽到的?
“他看過來了,你拍到了嗎?”
“這也太他媽的帥了,我決定單戀他三十天。”
陸離铮運着球閃過人,正面對上孟覃,他随即舉起左臂作傳球的姿勢,孟覃急忙去截,猝不及防地撞上陸離铮的右手,那顆球不知何時已經被換到了右邊,姿勢也變成了投籃狀。
裁判吹哨鳴笛,左手成90度,右手拍打左手一下。
“玩不起啊?”陸離铮挑眉譏諷。
“漂亮。”尋旎激動地站起來,又立刻坐下,給好友解說,“陸離铮故意誘導那傻逼打手犯規的,絕了淺淺,他真的好會,他站三分線區域投籃動作被打手,按照規定是罰球三次呢。”
比賽暫停,裁判很快宣布了技術犯規的判罰,就跟尋旎說的一模一樣,三個罰球。
陸離铮骨節分明的手指順着額前打濕的碎發捋到腦後,背頭露出硬朗眉骨與光潔飽滿的額頭,換來的是觀衆席上震耳欲聾的尖叫。
他接過徐鳴灏抛來的水,喉結滾動,又去自己的衣服裏翻出包紙巾抹臉,才彎腰看向鐘淺夕,“可以借我個東西用下嗎?”
“啊?”鐘淺夕困惑地看他,但還是點了點頭。
下一瞬陸離铮的指尖忽挪下幾寸,輕拽住她綁襯衫的絲綢腰帶,“這個可以抽掉嗎?”
“……可以是可以。”鐘淺夕怔然。
陸離铮動作輕柔的揪着蝴蝶結一端,緩慢地扯掉了整條,輕笑講,“那過會兒就還你。”
身後又是滔滔不絕的讨論聲,他朝場內走去,背影清隽,手裏拽着段飄逸的緞帶,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麽。
裁判站在指定的罰球區域致意陸離铮到點。
他颔首,調整了下站姿角度,接着在衆目睽睽裏雙手端平白色緞帶,疊了兩折,蒙住眼睛系好,招了下手,林致遠把球抛給他。
鐘淺夕詫異問,“他……這是要做什麽?”
“蒙眼罰球。”尋旎和徐鳴灏異口同聲。
穆托姆博剛進MBA時候問喬丹,能不能閉眼投球,喬丹還就真的在MBA賽場罰球時閉眼投中。
正規比賽能有這種操作,是對自己技術的完全信任,同時嚣張到不可一世。
陸離铮雙膝微彎,輕而易舉地抛出球,那球如同被牽了操縱線般絲滑流暢的飛入籃網,連邊框都沒有擦到半分。
“一班得分。”
分數成功反超。
不知道是誰先叫的好,喚醒了震撼中的大家,叫好聲連成一片,發聾振聩。
“陸離铮!”徐鳴灏帶頭疾呼,“陸離铮!”
球再度被遞回到陸離铮手裏,他沒有要摘下緞帶的意思,哪怕已然證明過自己,把孟覃按在地上摩擦了。
十四班的觀衆席死氣沉沉,與一班這側陸離铮的迷弟、迷妹們形成了劇烈反差。
鐘淺夕癱回椅背,視線鎖着狂妄的身影,心情舒暢。
有團烈火在陸離铮的心頭熊熊燒着,他原本是不準備上場打球的,但對方先用了不齒的手段,就沒必要再都兜着了。
于是他蒙眼、投球。
響遏行雲地叫喊聲在通知他,球又投進了。
如果一開始還是計算過站位的準确投擲的話,那麽到第三個球,就已經完全是随緣了。
陸離铮可以取下來了,但他沒有。
人生得意須盡歡,剩下全都去他媽,他憑着直覺本能投球。
橘色圓球在虛空畫出弧線,鐘淺夕屏息,不由自主地捏緊手裏的礦泉水瓶,瓶蓋沒有扭緊,水溢到手背都絲毫不覺。
那只球在籃框邊打轉兩圈,最終顫顫巍巍地落入籃筐。
“牛逼,牛逼啊。”許多人站起來為陸離铮喝彩,歇斯底裏地叫喊着他的名字。
蒙眼連進三球,锱铢必較、桀骜狂狷、好戲連臺演。
意氣風發的少年,實力卻能撐得起這份狂。
開始大家對陸離铮的評價還是“人冷話少長得帥、多金又痞壞,我聽說他還是職業賽車手,誰能不喜歡這樣鮮衣怒馬的少年人啊。”
等到這球投完就直接變成了陳述句,“誰能不愛陸離铮。”
陸離铮揚手摘掉潔白的緞帶,鼻尖嗅到女孩子清甜的柑橘調沐浴露氣味,他偏頭望了過去。
數千人的觀衆席,他獨獨看向鐘淺夕。
周遭的喧嚣尖叫都停了,光影淪為陪襯,鐘淺夕和他遙遙對視,從那雙深邃眸裏找到無比清明的自己。
意識到自己其實就是那個“誰”。
作者有話說:
铮:我老婆生氣了,你們都得死。
=w=抱着女鵝看小陸打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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