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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二皇子淮安王沐雲昇。
他雙手反剪,眉目含笑,只是無限悠閑的自殿外踏進來,許是因為下雨,他衣上有一絲蒙昧的水光,發絲間也水汽盈盈,更襯得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罷了,都起來吧。”
“雲昇哥哥。”九如聽到張瑾瑜細微的聲音,與一瞬間含滿少女嬌羞的甜蜜。
九如心中忐忑,只得依舊跪着,竟不知道這個“都”,包不包括自己。是該繼續跪着?還是起身?
正猶豫間,便有一個聲音響笑笑的應了一聲“嗯”,又慢慢的道:“怎麽還不起身?”
那人似乎離她極近,九如心中一慌,慌忙埋首下去,“奴婢不敢!”
那人笑出聲來,也不勉強她,只徑自向後退了一步,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剛剛還那般的伶牙俐齒,怎麽見了本王便怕了?本王又不會吃人的!說說,剛才在說些什麽?”
九如不敢擡頭,只一味的結巴,“奴婢九如……”
“九如麽?可是取自《詩經?小雅?天保》?如山如阜,如崗如陵,如山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答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那人的聲音醇厚,慢慢将這一句話吐出來,更分外多了些溫和的磁性。可九如就覺得身上的血液忽的一聲悉數湧到了頭頂,竟暈眩的厲害。
“奴婢……”
“王爺!臣女教導無方,請殿下原諒!”九如話音未落,陳蒻香卻忽然跪在了她前頭,言辭殷切的求情。
九如不由握住了陳蒻香的手,似乎想暗示她什麽,卻又慢慢的松開了手。
沐雲昇依舊無限悠閑的站着,緩緩道,“你是誰?”
陳蒻香并不回答他,只是倔強的跪着。但見她貝齒輕叩着紅唇,如玉的臉上有三分柔弱、五分真誠,伴着兩分嬌怯,兼之粉腮柔柔羞澀,雙眸默默含情,更分外的動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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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九兒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陳蒻香忽然擡起頭來,于是,那含淚的雙眼便剛剛好撞進了沐雲昇漆黑的眸子。就在那時,一顆瑩潤的淚,随她翕動的雙睫如珠似玉的跌落。
沐雲昇心中一驚——驚豔。微微蹙了蹙眉,他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扶她起來,“你是……”這一句沒問完,他忽然低頭在她發間嗅了一下,笑道,“陳蒻香?”
陳蒻香無限驚慌的擡頭,那如幼鹿般純明的眸子看上沐雲昇,又迅速的逃開,紅了半邊臉,“臣女……陳蒻香……”
“哦?你便是陳姑姑說的那個‘肩生一朵芙蕖、腋生兩袖荷香’的陳蒻香?”
沐雲昇這一聲話音未落,門口便響起無限譏諷的一聲笑,“喲,二哥這是在調戲良家婦女麽?!”
殿中便又亂作一團,短暫的沉默之後,便又是一陣裙裾的西索之聲,那人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都免了!”
“起來吧,起來吧,都跪着做什麽!”那人似乎在笑着,聲音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不羁中有一絲輕狂,輕狂裏有三分邪佞,邪佞中卻有着一種難言的慵懶和閑淡。
“怎麽?五弟也來了?”
就在那一瞬,九如心中如雷乍響,腦中竟一片空白,是他!是沐雲旸!如同中了邪一般,她怔怔的擡起頭來,徑自循着那聲音看過去了。
雨還在下着,聽得到雨打秋葉的沙沙聲。那人站在殿門口的柱子旁。隔得遠,便瞧不清他的面貌和神情。只看見那人穿一襲紅衣,在這暧昧的天光裏,晃得人眼睛生疼。
九如茫然的眯了眯眼睛,眼睜睜的看着那人走近了。那一張臉,便越加的清晰。先是看到了茭白的膚色,而後是漆黑的發、瑩潤的眼,而後,是含笑的唇。
九如覺得他很好看,卻說不出是哪裏好看。這樣一個人,眉眼鼻唇每一樣都是精雕細琢的精致,組合在一起,又配上那似笑非笑、戲谑而張狂的表情,生動到了極點,就好似是穿過陰霾的一絲什麽光線,閃了一閃,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麽?便看得呆了?”那張臉忽然在眼前無限放大,九如就覺得眼前一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本王最讨厭被別人這樣看着,你不知道麽?”
他仍舊笑着,輕聲喚,“來人!”
便立時有兩個宮監在門口應聲,“奴才在!”
那人笑着,慢慢站起身來,聲音無波無漣,“拖出去。”轉身坐在椅上,他好整以暇的翹了二郎腿,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挑着眉笑,“老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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