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交談

“楚書先生。”

正在廚房裏準備着晚飯的京子跟小春看到楚書過來了，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過頭看着他。

“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楚書朝着兩位少女擺了擺手，笑眯眯地讓她們不要在意他的存在。

“額，可是……”

小春有些遲疑地看着這名黑發青年熟練地往自己身上系了條圍裙，腦海中突然浮現起先前他在飯菜裏添加的那些可怕的辣醬，結果差點導致整個彭格列基地毀滅的局面。

理性告訴這位可憐的小姑娘她應該及時制止這位黑發青年的動作。但是一旦視線接觸到他那張溫和的笑顏時，她就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能手足無措地看着他從櫥櫃裏拿出鍋子開始淘米點火。

“放心吧，我就煮點粥，不做別的事情。”

像是注意到了這兩位少女的為難，在将裝着米跟水的鍋子架在爐竈上後，楚書回過頭對着身後兩臉無措的少女們投去一個安心的微笑。

京子和小春遲疑了片刻，随後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妥協。

“好吧，楚書先生，只要你不拿出那瓶可怕的紅色醬料就行。”

那瓶紅色的辣椒醬簡直就是整個彭格列基地的噩夢。

“哈哈，放心吧，怎麽說我也算是半個醫生，病患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這點我還是很清楚的。”

楚書笑眯眯地點頭回應道。

“所以您現在煮着的粥是給您帶回來的那個人準備的嗎？”

楚書比這兩個女孩子要大個幾歲，她們倆平時在跟他交談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用上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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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掉水裏之後受了點風寒，現在只能吃點清淡點的食物。”

楚書随手拿了根洗幹淨胡蘿蔔切碎，跟一旁已經切成細條狀的肉絲一起丢進了鍋裏。

“那個人是楚書先生你認識的人嗎？”

小春有些好奇地詢問道。

楚書手中的動作微頓，随後他搖了搖頭，“不是，不認識。”

“我還以為那個人肯定是您的好朋友呢，他剛掉進河裏，楚書先生你就立馬跳到河裏去救他了，啊，說起來小春我之前也有一次不小心掉進了河裏，然後就被阿綱先生給救起來了。”

談到先前自己被“英雄救美”的事跡，小春不由得紅着臉低下了頭。

楚書趁機趕緊換了個話題，将話題的中心從自己轉到了澤田綱吉的身上。

然後這兩名少女就像是徹底打開了話匣子，興致勃勃地跟他講訴起了那位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的“英勇事跡”。

“還有一次，阿綱先生他……”

就在小春即将跟楚書講述澤田綱吉此人的第十八項偉大事跡時，正在爐竈上煮粥的鍋子突然發出了“咕嘟咕嘟”的動靜。

“哦，我的粥好像快煮好了。”

楚書轉過身掀開鍋蓋，濃郁的大米清香順着蒸騰的霧氣迅速在整個廚房蔓延開來。

“啊，糟糕！我們的晚餐還沒有準備好。”

這個時候，這兩個專注給楚書講述澤田綱吉生平事跡的少女才突然反應過來她們還得給那群正在訓練室裏揮灑汗水的少年們準備晚飯。

“需要我幫忙嗎？”

楚書拿了一個幹淨的碗，将鍋子裏已經煮得軟爛黏稠的粥盛了一碗出來，随口問了一聲。

“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楚書先生你還需要照顧那名剛才掉進河裏的先生吧。”

兩名少女回過頭沖着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緊接着就回過頭繼續忙着準備晚餐了。

楚書也沒有接着客套下去，算算時間，太宰的輸液也快結束了，他還得趕回去給他拔針。

等楚書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回到醫療室的時候，卻發現原本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黑發青年已經醒過來了，此刻正坐起身子靠在床頭，他的輸液依舊在進行中。

他先前掉進河裏時穿着的那套黑色西裝已經全被河水浸透了，被楚書丢到了洗衣房，此刻他身上穿着的是楚書的衣服，白色的熊貓衛衣加上黑色的休閑褲。

按照時間來算，他現在應該已經二十六将近二十七了，但是那件類似有“裝嫩”嫌疑的熊貓衛衣套在他的身上卻沒有半點違和感，他看起來像是個還在上學的大學生，而且就算說他是高中生都不會有人懷疑。

十年過去後，他的個頭倒是拔高了不少，十年前穿在他的身上還有些松松垮垮的衣服此刻卻相當合身。

不過瘦弱的體型卻沒有半點改變，楚書先前把他從河裏拖上來的時候完全沒有一點負擔，将近一米八的個頭，體重估計還不到60kg，這簡直是要成仙的節奏啊。

察覺到有人的到來，靠在床頭的黑發青年偏過頭注視着站在門口的楚書，和先前在河岸邊他剛醒過來的時候一樣，此刻他看向楚書的眼神依舊平靜，平靜中透露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

隔了十年後，那張清秀的臉退去了少年時期的稚嫩，變得越發俊秀起來，也更加符合楚書的審美觀了。

除了一點。

這張臉實在是太白了。

雖說太宰的皮膚本身就白，但是十年前好歹還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來幾分血色。

而此刻坐在病床上的黑發青年，臉上的皮膚沒有半點血色，從裏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子病态的蒼白。

在這樣蒼白的膚色的對比下，他眼底的那兩團烏青的黑眼圈嚴重得像是從出生開始就沒睡過好覺一樣。

他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一尊沒有溫度的瓷器，渾身上下透露着一種生人勿進的陰翳氣息。

楚書盯着他看了一會，将手中熱氣騰騰的白粥擱在了一旁，随後走上前蹲下身子幫他拔針。

輸完液後的左手冷得像是一塊冰，楚書将那只大了一號卻依舊骨感的手輕輕握在手心，用自己手掌心的溫度幫他捂熱。

自始至終，坐在病床上的黑發青年都沒有半點抗拒的動作，他只是平靜地注視着楚書所做的這一切。

等他的左手恢複到尋常體溫時，楚書才慢慢松開他的手，而就在楚書即将抽手離開時，那只輸過液的左手卻又突然反握住了他的手，力度不大，很容易就能掙脫開。

楚書并沒有試圖掙脫，只是擡起頭看着靠在病床上的青年，用眼神詢問。

青年緩緩張口，說出了一個字，不過他剛輸完液，聲音沙啞得很，楚書根本就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而就在楚書想問開口詢問他剛才說了什麽的時候，青年卻又松開了他的手。

“你認識我。”

青年用着有些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

楚書給他遞了一杯溫熱的水，随後點了點頭，“嗯，認識。”

之前在京子跟小春那裏或許還需要隐瞞一下。但是在本尊面前，楚書并沒有打算撒謊。

即便面前的這個人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名少年。

“準确來說，你認識的應該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我。”

一杯水入肚，他的聲音變得清晰了不少。

楚書挑了挑眉，“你剛才果然醒着。”

先前楚書和裏包恩在醫療室交談的時候，這人躺在病床上雖然全程閉着眼睛，但是那個時候估計就已經醒過來了，還把他跟裏包恩的談話內容全都聽了進去。

“只是中途的時候醒了過來。”

太宰眨了眨眼，“從你們讨論平行時空的時候。”

楚書沒好氣地朝着他犯了個白眼，那還不是把最關鍵的內容全都聽完了，這跟從頭開始聽有什麽區別，你可真會選時間醒過來。

這個時候，一陣清脆的“咕”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

楚書毫不避諱地笑出了聲，随後将擱在桌上還在冒着騰騰熱氣的粥拿了下來，遞給對面的黑發青年。

“先把這碗粥喝了，有什麽話等之後再說。”

太宰垂眸看着被遞到自己跟前的粥，雪白的粥底裏埋着細長的肉絲，橙紅色的胡蘿蔔丁，表面還撒着幾粒翠綠色的蔥花。可謂是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啊。”

他突然朝着對面的楚書張開嘴巴，随後又擡起兩只軟綿無力的手，在楚書面前虛弱地晃了幾下，“我現在沒有力氣，拿不動那碗粥，得麻煩你喂我一下了。”

楚書：“……”

他現在懷疑這人其實就是他認識的那個小混蛋的十年後版本，現在只是裝作不認識他。

不然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使喚一個陌生人使喚得這麽熟練的。

……

等躺在病床上的病號先生吃飽喝足了之後，他好像有些犯困了。于是這個時候，他又開始要求楚書給他講睡前故事了。

“可以把你跟平行世界的我的故事說給我聽嗎？”

跟剛才相比，他的态度變得軟和了不少，至少他沒有再用那種讓楚書感到膈應的冷漠視線看着他。

楚書本來想讓他早點休息好恢複精神。但是對上那雙熟悉的鳶色眼睛時，還是忍不住心軟了一下下，答應了他的要求。

“這一切要從一個垃圾桶說起……”

……

等講完他跟少年的那段不算長的故事後，原本靠在床頭的黑發青年已經重新回到了平躺的姿勢，看樣子是打算睡覺了。

楚書站起身，拿着已經空掉的粥碗打算送去廚房。不過他剛走出幾步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回過頭，看着躺在床上準備入睡的黑發青年。

“對了，你現在還待在港口黑/手/黨嗎？”

“不。”

躺在床上的黑發青年眨了眨眼，用着有些困倦的聲音輕聲回答道，“我現在在一家偵探事務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