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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父親，還是……”不要了。

可是還沒等周謹行話說完，周辰就将話打斷，“不用麻煩了，我今天就将房間空出來，正好高三學習忙，我想出去住。”

周行峻皺着眉頭，有點心動，但是這心動不過一瞬，就想到還沒有給謹行正名，周辰就搬出去，難免會讓有心人多想，萬一事情出現變化就不好了。

“你先搬到客房，至于搬出去，過幾天再說。”

周辰皺了皺眉頭，還是點了點頭，不過是幾天而已，他等得起。

“你要搬出去？”周謹行的心咯噔一聲，他之所以留在周家，就是為了周辰，如果周辰搬出去了，他想不到自己究竟有什麽理由還留在周家。

親情？別開玩笑了，他有自己的媽，雖然蘇瑾是蠢了點，笨了點，家務一團糟還總被人騙，但是那也是他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至親，而周家這些人……看一眼都覺得傷眼睛。

當然，小辰不在此列。

而權勢？即使他對于此有着野心，但也更期待自己打下來的江山，周家雖然是一棵大樹，但是他卻不願意成為這棵大樹上纏繞的一根藤蔓。

“當然。”周辰按了按太陽穴，對于周家一團污糟厭煩到了極點，“我不是周家的孩子，而且已經十八歲，是個成人了，我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可是周行峻呢？周時呢？還有林惠芝，你不是……”一直喜歡他們嗎？

周辰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轉身看着周謹行，明淨的窗子透過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憑空多了幾分透徹。

“他們？”周辰的聲音似乎有些飄忽，“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周辰轉身走回房間開始收拾東西，而周謹行直到現在才終于感覺到，周辰是真的不一樣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回想周辰的那個表情，那絕沒有勉強或者憎恨，有的，只是大徹大悟後放下一切的釋懷。

周辰還是搬走了，房間內的一切東西都被他裝進箱子，收拾到了一樓的客房，周謹行試圖阻止過，卻只換來冷眼，幾次之後他只好無奈住嘴，任由周辰将一切都收拾到他暫時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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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床上，雖然上面已經換了新的床單和被子，可是周謹行還是感覺周辰仿佛就在旁邊一樣，想到周辰也曾經在這張床上睡過無數日夜，他有些安心，又有些奇怪的焦慮，最終懷着這樣亂七八糟的糾結睡着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

眼前是熟悉的場景，白色的牆壁，透明的玻璃窗，陽光透過樹蔭揮灑進室內，投下一片大大小小的暗影，而周辰正穿着病號服躺在病床上，只是是原本健康紅潤的面容此刻卻只剩下慘白，露出的手臂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配上雖然蠟黃依然精致的臉龐，整個人仿佛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他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周謹行隐約覺得眼前的場景很熟悉，但是又實在想不起來到底什麽時候見過，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和難以形容的恐慌，他掙紮着想要動作，卻動彈不得。

而随後，門鎖的聲音便響起，周謹行望去，只見到林惠芝有些邋遢的走了進來，和平時雍容的舉止不同，此時的林惠芝卻是衣衫淩亂，柔順的頭發此時亂糟糟的披散在肩上，讓這個婦人再也沒有了平時的優雅。

周謹行更加疑惑，可是伴随着疑惑而來的則是心裏面無可名狀的恐懼和悲痛，他看着林惠芝與周辰說着什麽，但是他卻一點都聽不到，林惠芝越來越激動，最終失去理智，拿起了水果刀。

刀鋒十分鋒銳，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光，周辰顯而易見的驚恐起來，他倉皇的推開林惠芝，踉跄的跑向門口，他的口中呼喊着什麽，似是在求救，可是門把手轉動兩下，門扉卻一動不動。

然後冰冷的刀鋒沒入後心，周謹行看着周辰的嘴巴張張合合，卻什麽都沒有說，最終合上了眼睛，一動不動，血紅的顏色在他的身下暈染而開，遠遠看去，像是一朵妖豔而荼蘼的茶花。

“不——”周謹行驚叫着喊出聲來，卻只看到昏暗的天花板，鐘表的聲音滴滴答答的走着，在整點的時候發出叮叮的五聲，預示着此時正是淩晨五點，周謹行這才想起自己似乎來到了周家，而此時，正睡在周辰的房間。

周辰！

周謹行一瞬間閃過一陣恐慌，夢裏周辰滿身浴血的樣子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以至于此時的周謹行再也睡不着，他顧不得自己此時正衣衫不整剛剛醒來，而是飛速的打開房門跑下樓梯，在周辰的房門前咣咣的敲了起來。

“周辰！周辰！”

周辰此時正做着夢，夢裏一片混亂，許多人來來去去，他卻一個都記不住，正在這時，咣咣的敲門聲響起，周辰倏忽一下從夢中醒來。

“周辰！周辰！”

周謹行的聲音傳來，周辰皺了皺眉頭，直接拿被子蓋住頭，試圖再次回到夢鄉。

但是很顯然周謹行并沒有放棄，咣咣的門聲不絕于耳，周辰終于忍受不了，怒氣沖沖的把門打開，“周謹行你有病啊！”

周謹行看着周辰，臉色紅潤，身體健康，心裏那抹無所安放的恐懼終于散去，“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神經病！”

“我剛才夢到你被林惠芝殺死了，還好只是個夢……”

周辰的臉色驀地一變，“你說什麽？”

“我夢見你被林惠芝殺死了……”

“怎麽殺的？”

周謹行下意識回答道，“水果刀。”

周辰砰地一聲把門關上，這是怎麽回事？周謹行怎麽會夢到那些？還是只是個巧合？

而門外的周謹行卻疑惑不已，他繼續敲門，可是周辰卻始終沒有給他開。

不管到底是巧合還是真實，周辰都不打算再在這裏呆下去了，也許計劃要盡快了，輿論是個好東西。

“喂，你聽說了嗎？原來周辰不是周家親生的孩子，而是收養的。”

“是啊，聽說周謹行原來才是周家的二公子。”

“卧槽！真的假的！”

“真的！”

“我昨天看到周謹行上了周行峻的車。”

“還有前天他們還在貝倫餐廳吃飯，我去正好碰見。”

“那周辰呢？他怎麽辦？”

課間，這樣的讨論到處都是，不知道是從哪傳出來的，同學們對于周辰還是比較怵的，而相對溫和的周謹行就成了衆人詢問的對象，可是周謹行卻只是閉口不言，黑色的眸子裏，滿是怒火。

這件事到底是誰傳出去的？

但是現在發怒也已經于事無補，那些同學早已經将電話打回了家裏，當知道十天之後周家舉辦宴會的時候，終于知道這宴會的目的是什麽了。

不止周謹行，就連周行峻也是怒氣暗湧，旁側敲擊的人多不勝數，周行峻連番搪塞之下，也是煩不勝煩，最後只好将日期改到三天之後，大家都興致勃勃的等着八卦，只有周辰這三天過的不是特別好。

不說每周一次的周考，就是那些曾經被周辰拒絕無視的小喽啰們此刻也終于抖了起來，不斷地上蹿下跳，周辰知道這只是那些背後的人放出來的試探，如果那件事是真的，那麽此刻的得罪自然不值一提，而如果是假的，那還可以推脫到手下人不懂事的頭上。

不過短短三天，周辰已經大大小小打了六七架，該感謝上輩子怕再被綁架鍛煉出來的身手麽？在廁所這種狹小的空間裏效用更大，以至于六七架下來，什麽都沒試探出來不說，反而折進去六七個好手，只是進了醫院那些人也不敢聲張，最後只能悄無聲息的壓下去。

而第三天，周考到來的時候，那些人居然又起了幺蛾子。

“老師！周辰作弊！”

周辰正奮筆疾書，聽到這聲音皺了下眉頭，停了筆，正好看到老師過來。

“周辰哪裏作弊了？”

“我看到他腳下有個小紙團。”

周辰：“……”

這種幼稚的陷害，真的是高中生了嗎？

老師彎腰蹲下，拿出周辰椅子下的紙團，上面滿是ABCD，還有一些公式字母，就在整個教室的人都看過來的時候，老師匆匆掃了兩眼周辰的試卷，突然說道，“周辰，你居然作弊。”

周辰眉峰皺起，此時終于明白，不在乎陷害幼不幼稚，監考老師在他們那一邊就可以，“老師，能把紙條給我看看嗎？”

“不行，這是證據！萬一被你毀壞了怎麽辦？”

周辰揉揉眉心，“老師，我坐下以後就沒有動過位置，監控可以作證，我不知道紙條是誰傳給我的，但是我的成績應該不用作弊。”

“你上次可是一百二十七名，我就說你的成績怎麽會一直那麽好，搞不好之前都是作弊得來的，上次沒有作弊之後就成績下降，所以這次為了好成績就再次作弊了。”

“說不定就是周謹行傳的答案，他倆不是一直好嗎？”

有同學起哄道，看到戰火燒到了周謹行，監考老師眉心一跳，用教鞭敲了敲桌子，“安靜！”

轉身對周辰問道，“你說你不知道紙條是誰傳的？”

“是的。”

“誰傳的紙條最好自己站出來，否則一會監控調出來可就不止是記過了。”

而在監考老師的吆喝下，居然還真的有個學生站了出來，“老師，是我傳的。”

周辰看了一眼，比較陌生，不知道是誰。

“是周辰威脅我，我要是不給他傳答案就讓他爸開除我。”

周圍一片嘩然，好嘛，不止牽扯到優等生作弊，還牽扯到周家以勢壓人，周圍不管是否在奮筆疾書的，此刻都轉過身看着這場大戲。

“你說你給我傳答案？”周辰冷着臉，常年坐鎮公司自有一份不怒自威的氣勢。

“是的。”那學生吞了吞口水，有些怯意，卻還是點點頭确定道。

“那也就意味着，你的答案比我準确？”

那人遲疑了下，上次他們的排名差不多，他一百零四，而周辰一百二十七，算起來，他的成績還要高一些，而且化學還是他的強項，所以那人很确定的點頭。

周辰冷笑一聲，“老師，既然他這麽說，不如我們對一下标準答案吧，化學是最後一科，我還有一道大題沒有解答完，就不寫了，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全程透明。”

那老師想要反對，全程透明怎麽可能？到時候進到辦公室裏還不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周辰就是冤枉的也沒處說理去，他可知道周辰其實并不是周家的兒子。透明的話萬一冤枉了周辰就是他也得跟着吃挂落，最主要是那個少爺的活沒辦好，一句話下來，可能整個c市都沒有學校再收他當老師。

就像當初被周辰一句話開除的老師一樣，據說到外地去尋發展了。

可是周辰此時的奇怪人緣終于起了作用，雖然有很多人看他不順眼，但是也有很多人喜歡他，所以當即紛紛表示同意，甚至還有幾個同學罷考打算和周辰一起去，不過是周考而已，每周一次放棄了也不打緊，而這裏的事情很快擴散開來，此時臨考試結束還有四十分鐘，居然有近四分之一的同學罷考，要求透明對答案。

沒有人能理解一個長得帥成績好還不搶妹子的男生在學校裏的人氣究竟有多高，當然，罷考裏面更多的是女生，平時就對周辰花癡的不行，其中就有那個曾經在周辰身邊掉了四次筆兩次本一次書的姑娘。

“哇，這次可以提前知道化學答案了，我也跟去看看。”

“周辰！我們支持你！”

“透明！透明！透明！”

“男神我愛你！”

現場有些失控，監考老師騎虎難下，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他也不是高三年級的，而是高一年級的物理老師，這次也是為了在學校找個靠山，沒想到靠到了火山上，靠山牢不牢固不說，倒是先把自己給燎着了，引火上身。

此時與監考老師有同樣心情的就是那個第一百零四名的同學，突然多了這麽多人，他可謂是壓力倍增，看着周辰胸有成竹的表情，他忽然就不确定起來，他真的能壓過周辰嗎？那可是曾經連續三年的第二名啊……他居然此時才想起。

周辰随着監考老師還有第一百零四名一同前去化學辦公室，手中拿着試卷，後面黑壓壓跟了一群人，老師倒是有心喝退，但是人群裏排前面的幾個，包括那個掉東西想引起周辰注意的女生，身份背景都不簡單，只好壓下心中的悔意，只求那個男生争氣點，不要被周辰壓下去。

而很快，化學辦公室到了，化學老師知曉來意之後也只好拿出化學答案，他倒是有心想要換答案，但是倉促之下哪來的第二份答案？更何況來的同學裏不是沒有學霸的，到時候萬一答案錯了，丢的可是全辦公室的臉，他承擔不起。

為求公正，這次關于兩者試卷還有小紙條的答案都是公示比對的，當發現周辰的選擇題全對，填空題全對，大題除了最後一道題也幾乎全對的時候，第一百零四名的同學和監考老師已經冷汗直下，周辰唯一能吹毛求疵扣一點分數的，居然只有作圖題裏的線條不清晰一項。

周辰：……只是個草圖用鉛筆輕畫的當然不清晰。

而看着與試卷如出一撤的小紙條上密密麻麻的錯誤紅叉，即使是監考老師，也無法昧着良心說周辰作弊，抄襲這樣一個錯漏百出的卷子。

周圍的歡呼聲響起，還夾雜着“啊我這道題錯了”“那題居然選C”“周辰好厲害”等聲音，周辰看着這一出鬧劇，以及周圍或是支持或是惡意或只是看熱鬧的同學，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緊繃的神經悄然放松，倏忽間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人群之外幾個人正遠遠看着這，眼睛裏閃爍着陰鸷的光芒，而周謹行此時也站在人群外，看着周辰露出的微笑。

周辰對着那幾個人露出一個冷笑，随後對人群說了聲謝謝，拿過正被‘掉東西姑娘’送過來的書包，将筆裝進去，從人群中走出。

身後第一百零四名同學和監考老師神色頹唐無比，即使不用說，誰也都清楚，他們兩個算是完了。

從此整個c市，大概再也沒有誰會接收他們了，即使接收，以他們這種留在檔案裏的品行，所受到的也只會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