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妄圖取代 二更合一
“照一小姐, 李先生如果沒有把握,應該也不會貿然來這一趟,你也不要太擔心。”
朝雁将一碗熱湯遞到姜照一面前, 說道。
碗壁裏熱煙氤氲缭繞,姜照一坐在火盆前,身上還披了一張毯子, 她感冒了,精神有些不大好,朏朏變成了一只貓的大小,乖乖地趴在她的膝蓋上當她的小暖爐。
“那我姐姐呢朝雁先生?”
她咳嗽了幾聲, 一雙眼睛盯着盆裏燒紅的炭火,“關于我姐姐的事,先生你又知道多少?”
朝雁沉默了幾秒,大約是做了什麽決定, 他拉過一把椅子, 在她身邊坐下來, “山衣大人她……當年也和你一樣,是死而複生。”
姜照一聞聲, 擡眼看向他。
“非天殿主周雲鏡的異力與妖魔不同,他殺再多凡人也不會受地火所擾, 八年前,他當着你姐姐的面殺了她的丈夫徐立秋, 而她作為一個凡人, 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做些什麽,而周雲鏡屢次出現在她面前,幹擾她的生活,威脅她要傷害她的父母和你……她痛苦絕望之下, 選擇自殺。那次在和你去朝雀山之前,她就已經做好決定了,但周雲鏡找來了,又當着她的面,把你推下了山崖。”
“理由呢?這個周雲鏡這麽做的理由呢?”
姜照一不明白。
“因為恨。”
朝雁添了些炭,又道,“周雲鏡似乎是在唐末出生的,他是山神和凡人生的孩子,山神又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神仙,身上大半還是妖的血統,他沾了神仙的靈氣,又有妖的血脈,又是凡人生的骨肉……他跟你姐姐說,你姐姐在前世是個在洛陽賣紙鳶的姑娘。”
“周雲鏡是被山神抛棄的兒子,跟着他的凡人母親生活在洛陽,那姑娘就常在他去的私塾外頭的街上賣紙鳶,見過他許多次,也不知道怎麽就喜歡上了周雲鏡。”
姑娘小岚喜歡周雲鏡,那情意來得熱切,也直白。
“但後來有一天,小岚發現了他幻化本體的樣子,于是她所有的喜歡都變得不值一提,她與父母合謀,叫來了城外有名的捉妖道士。”
“周雲鏡當時能力極弱,根本沒有辦法和那個老練的道士周旋,他被衆人毆打,被折磨,被綁在木架子上,底下堆滿了幹柴……他懦弱的母親為了自保,當着所有憤怒的凡人的面,說他不是她的親生骨肉,更為了證明自己,用刀劃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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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姐姐說,那個時候小岚就在下面看他,看他滿臉是血,也看他像條狗一樣被所有人辱罵,被毆打,而她看着他的那雙眼睛裏,再也沒有她常挂在嘴邊的,那可笑的‘喜歡’。”
“他找上你姐姐,就是因為恨。”
朝雁的聲音平緩,可這字字句句落在姜照一的耳畔,卻好似雷聲卷入波濤之間,更掀江天翻沸。
“可是,前生的債,需要今生的人來還嗎?”她怔怔地盯着炭盆裏的跳躍的火焰,陷入迷惘。
“對你姐姐來說那已經是上一輩子的前塵舊事,但對于周雲鏡來說,他的一輩子還沒結束,那他的恨,當然也沒有結束。”
朝雁也說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這些事究竟要怎樣才能理得清楚。
“你姐姐是為了你和她丈夫徐立秋才忍了這麽多年的,照一小姐,你姐姐她很不容易。”朝雁站起身來,将一顆渾圓透明的珠子遞到她眼前,“這是你姐姐讓我交給你的。”
“這是什麽?”
姜照一接過來,擡頭問他。
“照一小姐,你就待在這裏不要出去,我必須要去幫山衣大人。”朝雁沒有答她,只是說了一句。
他轉過身,推門走了出去。
一重門外還有一重,再往外,便是山石洞口。
火盆裏濺出了幾粒火星子,姜照一膝上的朏朏搖晃着尾巴,正在打瞌睡,而她捧着那顆透明的珠子,久久地看。
——
在瑤池雪山屏障之後的另一外一方天地裏,巍峨的殿宇懸在半空,一塊又一塊的石頭被氣流牽引着排列有序,猶如天梯一般往下。
寒霧濃雲裏,周雲鏡站在殿前的白玉柱旁,聽到那遠處傳來的巨大轟鳴聲,浮冰碎雪破空四散,空氣裏漸漸彌漫着血腥的味道。
“殿主,李聞寂已經将冰谷夷為平地。”容震站在他身後,觀察着底下遠處的境況。
“冰谷裏的那些家夥,應該也都被他弄死了吧。”
周雲鏡閉了閉眼,輕輕一嗅,仿佛是在聞空氣裏越發濃烈的血腥味。
“殿主,看來這個人,真的不能小觑。”
容震皺起眉,內心有了些不安。
“能找到這兒來的人,當然不能小看。”
周雲鏡看到那霧霭深處有一道流光驟然從正在傾塌的冰谷底下飛了上來。
“小岚,你說今天是他死,還是我死?”
他回頭,看向靠在殿門上的年輕女人。
山衣沒戴幕笠,臉上卻仍遮着面紗,她聞聲便擡眼瞥了一眼那一道宛如流星一般的光色,“也許你見了他,就知道答案了。”
她這樣一句話,有些意味深長。
周雲鏡笑了一聲,轉過身,仍在看底下的好戲。
而山衣靜默地看着他的背影,面紗遮掩了她無聲的笑容。
這世上真的會有那麽巧的事嗎?
看不出妖魔本體,又不是凡人的李聞寂,怎麽會無緣無故,生了一張跟修羅神像如出一轍的臉?
周雲鏡看穿她再多的算計,卻終究要漏算一件事。
雲端之下,
那道流光化為一道身影,一步一步地踩着懸空的石階,走上殿闕。
他早已經扔了外套,那件襯衫上沾染了太多殷紅的血跡,天光如縷,照在他的身上,天邊翻滾的烏雲裏有雷電砸下,震得四方妖邪皮開肉綻,哀嚎遍野。
烏黑的發,蒼白的臉,
他沾了些血色的側臉在這般绮麗的霞光之間,更添一種詭秘的美感。
容震看清了浮煙裏,他的容顏。
腦海裏不由浮現出第九層樓闕之上的那尊修羅神像異域混血的五官。
“殿主……他的臉?!”
容震瞪大雙眼,失聲喊道。
周雲鏡早在看到那個年輕男人的面容時,他面上的笑意便驟然僵住,他站在原地,只看着那個人一步步地走上來,他的腦海裏便是那一道暗紅的身影。
高高在上的神明懸在半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暗紅衣袖裏流散出顆顆天星,攜風帶雨,絞殺十萬邪祟。
神明擡起帶着猙獰傷疤的手腕,蒼白的指節沾染着比他衣袍顏色還要鮮紅的血珠,遍野的哭喊與求饒他仿佛從來聽不見,十萬妖邪的血肉被他生生摧毀,森森白骨不沾染絲毫血跡,有的完整,有的散碎。
從此人間,再不是邪祟可以作亂的人間。
“非天……是非天?”
葉蓇看見那樣一張臉,她也頓時失了分寸。
而李聞寂踏上最後一級階梯,便在原地站定,他身後是渺渺煙雲,空氣裏滿是血腥的味道,而他的目光在那殿門外幾人之間掃過,最終定在了周雲鏡的身上。
身體裏仿佛有氣流在喧嚣游走,周雲鏡的血管都開始變得刺痛微鼓,他額上青筋顯露,渾身的疼痛都在告訴他,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年輕男人,究竟是誰。
“看來是你拿走了我的東西。”
李聞寂當然也察覺到了他身上屬于自己的本源之息在他血脈之間震顫,但他細細打量起周雲鏡的那張臉,他不由輕輕皺眉,仿佛頗有些費解,“可我好像并不認識你。”
而周雲鏡看着他,面上的神情幾乎是震驚與欣喜交織,卻又夾雜着太多複雜的情緒,而他身後的容震等人便是在此刻,忽見他雙膝一屈,竟驟然跪下。
“非天大人……”
他擡頭,猶如曾經在那荒蕪雪原之上的屍山血海裏仰望地獄之神時一般,無比虔誠。
“我周雲鏡沒想到此生……竟然還能再見到非天大人。”
他如同一個信徒,放下高傲,放下尊嚴,腰背挺直地跪在神明的面前。
“朝雀山的修羅廟,是你的傑作?”
李聞寂低睨他片刻,仿佛此刻終于想明白了些什麽。
“不是,”
“那本是座舊廟,但我重新修葺了它,也是我找到了祝融藤,一端綁在您身上,一端養在廟裏。”
“可那東西有靈性,它深入地底便無處可尋,後來廟宇失落在朝雀山上的氣流群裏,我再也找不到舊廟入口,也就失去了複活您的機會。”
他盯着神明指間那枚朱紅的戒指,“沒有想到,這祝融藤,最終還是複活了您。”
可李聞寂聽着他的話,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依照你的說法,那我豈不是還要謝你?”
“大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大人您能活着。”周雲鏡說着,他俯身,雙手撐在地上,額頭重重地抵在地面,磕了一個頭。
李聞寂聞聲,垂眸看他,不由輕笑,“可你好像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死。”
“周雲鏡,是你拿走了我的本源之息。”
常年跟在周雲鏡身邊的容震此刻無比驚詫,他只知道周雲鏡一身的異力并不來源于任何妖邪,所以才不會受地火所擾,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周雲鏡竟然是盜取了一位神明的本源之息。
當今世間唯一的神明就站在他們面前,他身後霞光與雷電交織,血霧在白煙纏繞,他的臉與那第九重樓闕裏巍峨的神像逐漸重合,神聖而不可亵渎。
“但你好像不知道,我失去本源之息也不會死。”
凜冽的風吹着李聞寂的鬓發,他的神情似乎仍舊冷靜。
祝融藤只可能是在他被迫陷入沉睡,真身還未能沉入地獄時被綁在他手腕上的,因為除了他,沒有人能夠到進入地獄。
其後天災來臨,他卻因失去本源之息而陰差陽錯,躲過了一劫,沒有如上界所有的神明一般走向隕滅。
周雲鏡的确不知道,修羅失去本源之息也仍然不會殒身,此刻他再擡頭,仰望眼前的神明。
“你是山神和凡人的骨肉?”
李聞寂只一眼,便看穿了他,“那你要守住我的本源之息,應該很不容易。”
“我曾經的确很想令大人複生。”
周雲鏡仍跪在地上,他沉默良久,才道,“但是大人,我若讓您複生,您會不會阻止我将這世上的凡人統統殺光?”
“你似乎有個凡人母親。”李聞寂輕輕挑眉,提醒他。
“她也該死。”
周雲鏡露出笑容,眼尾的那顆小痣更加殷紅,“我不需要什麽父母,這輩子唯一信奉尊敬的,也只有大人您而已。”
“我在成為修羅之前,也是個凡人。”
“所以我根本就瞧不起還是個凡人時的您啊,”
周雲鏡笑着,“堂堂李唐皇室後裔,安定公主的孫兒,武皇的重孫,卻生來就被困在歲陽關,十五歲就死在了自己親叔叔手裏,您那時,可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啊。”
“做凡人有什麽好啊大人,您只有是非天,才是妖魔甘願敬奉的神。”
他話音才落,便當着李聞寂的面站起身來,剎那躍入雲霄。
滿袖天星化為李聞寂手中的一柄長劍,他身化流光,亦穿梭于層雲之間。
雷電大作,地面的冰雪被雷電帶出的烈火融化成涓涓水流,沖刷着非天殿底下的屍山血海。
同周雲鏡的這一戰,對于李聞寂來說就像是在同自己相鬥,因為周雲鏡一身的異力都來源于他的本源之息。
周雲鏡在這九百多年裏用了很多辦法才将非天的本源之息禁锢在自己的身體裏,但即便是到了現在,他要動用異力,仍免不了要忍受錐心刺骨般的疼痛。
眼見李聞寂手中那柄劍再度破碎成數不清的光刺朝他襲來,周雲鏡飛身後退,仰面躲過,随即翻過身,強勁的氣流鋪散開來,直指李聞寂而去。
霞光被陰雲遮掩,天邊風雲變幻,四周群山無不受氣流摧折,在巨大的寒霧中,傾塌落地,填平河流。
天地震顫,江河水傾。
支撐非天殿的氣流群也受到了影響,在階梯上的山衣等人幾乎都要站不住腳。
“我居然……真的見到了非天?”
葉蓇仰望着雲霄之上,耀眼得猶如太陽一般的那道光芒,她忽而喃喃。
她的前夫糜仲,居然是死在神明的手裏。
怪不得,
怪不得他孤身一人,就可以廢掉大半個非天殿,原來,他就是那位甫一出世,便以血腥手段斬殺了十萬邪祟的地獄之神。
他是法度的化身,更是萬千妖魔敬畏的神明。
流光下墜,在底下的雪原上凝聚成一道颀長的身影,天星落入他掌中再度化為長劍,他劍鋒挑起冰雪,強大的氣流震蕩着,掃向那一道暗淡的影。
周雲鏡躲閃不及,被重重一擊。
他吐了血,心肺被震得生疼,卻仍勉強提起精神,強令四周轉生之靈氣彙集他身,一時風雪更盛,雪花一顆顆如鹽粒一般打在人的臉頰。
他速度迅疾如風,兩種氣流相撞,引得四周山海震動,連支撐非天殿的氣流群都移了位,那殿宇幾乎傾斜,搖搖欲墜。
山衣等人忙從殿上飛身下來,地上陡然裂開的縫隙如漆黑的無底洞一般吞噬了雪原之上許多精怪的屍體。
葉蓇一時不察,腳下裂開縫隙,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山衣的手。
山衣差點被她也拽下去,幸好容震及時拉住了她的手臂。
“山衣,快拉我上去!”
葉蓇身體都懸空了,她吓得不輕,忙喊道。
山衣回頭看見她僅僅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她冷淡的目光再落在葉蓇那張驚慌的臉上。
“葉蓇,你以為我拉你上來,你今天就不會死嗎?”
她的聲音似乎比這風還要凜冽,“他可是非天。”
“山衣!你快拉我上去!”葉蓇的嗓音越發蒼老嘶啞。
可下一秒,山衣卻驟然掰開了她的手,一腳将她踢到裂縫之下看不清的深淵裏。
“山衣?”
容震驚愕地看她。
山衣卻站直身體,瞥他一眼,冷笑,“怎麽?想給她報仇?”
容震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便見周雲鏡從半空摔了下來,他瞳孔微縮,不由喊了聲,“殿主!”
周雲鏡被容震扶着從雪地裏站起來,他又好像發了瘋似的猛地推開容震,他擦去嘴角的血跡,擡手用劍鋒指着他曾無數次跪拜敬奉的神明,“上界所有的神都因我而死,你這個落網之魚,也不會例外。”
周雲鏡崇敬一位神明的方式,
最終便是要取代他。
當初他意外在瑤池雪山地下窺破天機,用上古沉神之洞裏殒身的所有上古之神的白骨壘砌高臺,又從寧州歲陽關挖出了修羅神非天作為凡人時的遺骨與那些上古混沌之神的骨頭放在一起燒了個幹淨,并借此鑄起法陣,移星換月,盜取非天作為神明的能力。
但那時他并不知道,那些在上古混沌時期隕滅的真神,他們的精魂化為了世間萬物,更成為了上界的根基。
他燒毀了沉神洞裏所有混沌真神的骨頭,也就陰差陽錯地引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天災,終令上界,令世間的妖魔精怪,都走向了一條滅亡之路。
神骨未能令他将非天所有的能力都過渡到自己身上,但那些剩下的本源之息被牽扯出來,便也是在極為偶然的情況下墜入了蜀道群山,化為了無形的屏障。
上界的神徹底隕滅,但少部分的妖魔精怪卻找到了這個藏身之地,保住了性命。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過,
非天竟從來都沒有死。
李聞寂面無表情,光刺如針,氣流勾連起寒霧冰雪,地動山搖間,再度向周雲鏡裹挾而去。
兩人再度升入半空,兩道光影在霧霭裏交織纏鬥,那氣流群四散,懸在半空的非天殿終于失去支撐,在一陣轟然聲中,重重地墜下雪原。
宮闕傾塌,冰雪飛濺。
山衣看見那最高最高的第九重樓闕散了架,濃重的寒霧裏,那座巍峨的修羅神像立在層層廢墟之上。
而流光落入雪原,神明就立在他的神像前面,電閃雷鳴中,竟還有霞光從陰雲的縫隙裏流淌出來,落在神像肩頭,也落在他的身上。
光刺變化成金絲般的繩索,裹着層層的煙雲霧氣,将周雲鏡困在了半空之中。
山衣仰望着,
在容震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一躍而起,深入金絲流光與層雲之間,準确地将匕首刺進了他的胸口。
在混沌的雲霧裏,周雲鏡低垂眼簾,看着自己被刀刃刺穿,正有鮮血湧入的胸口,他停頓了幾秒,才遲遲地擡眼看向她,“小岚,你忘了嗎?我擁有自愈的能力。”
“那不是你的能力周雲鏡,神來收回被你偷走的東西了。”山衣的面紗已經被淡金色的氣流割斷了,她露出帶着傷疤的臉,朝他笑,“現在不一樣了。”
“你早知道他是非天,對嗎?”他看見她在笑,他也不由跟着她露出笑容。
“是。”
山衣答得很果斷。
“你還是恨我。”他低聲喃喃。
“我不該恨嗎周雲鏡?”她卻反問他,随即又輕笑,“你一開始找上我,是說我前生辜負你,将你出賣給老道士,看着你被綁在木架上,受盡屈辱折磨……你說那是我的上一輩子,可對你來說,卻還是你的這一生。”
“可是周雲鏡,你只記得那些人折磨你,只記得你的母親放棄你,可後來的事呢?後來的事你怎麽不跟我說?後來救你的,不也是凡人嗎?他們說你沒殺過人,說你不是妖,是山神的兒子,他們救了你的命,可你呢?殺了那天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救你的人,也包括我的前世。”
“小岚……”
周雲鏡怔怔地望着她,“你記得了?”
“是你逼我去想起前世的,就算我前生不算個好人,我的确對不起你,那你呢?你說我辜負你,可你真的有愛過我的前世嗎?周雲鏡你沒有,”山衣搖頭,嘲諷似的笑,“你根本不愛她,你只是恨,所以你殺了她仍不解氣,你還要找到轉生的我,你還要恨。”
“你讓我再也不敢頂着‘姜奚岚’這個名字了,周雲鏡,是你把我變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山衣的,你殺我丈夫,殺我妹妹……你要我看着他們死,要是我不屈服,你還要殺了我的父母,你把我逼上絕路了,周雲鏡。”
山衣眼眶泛紅,輕輕嘆息。
“可是小岚,”
他也紅了眼眶,眼裏竟也有了些水霧,他認真地說,“我愛現在的你啊。”
他并不愛那個在前生說着喜歡他,又轉眼背叛他的小岚。
但卻愛上了今生的姜奚岚。
山衣聞聲,卻仿佛聽到了什麽最荒唐好笑的事,她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細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在他這般專注地看着她的目光裏,她揚起唇角,輕輕地說,“可是周雲鏡,我不愛你。”
“從來都不愛你。”
她的一字一句,都好像尖銳的刀子一般,直往他心口捅。
“可你昨天不是這樣說的……小岚。”
“那是在耍你啊周雲鏡。”
好像這些年,她還從來沒有笑得這樣開懷過。
但話音才落,一柄長劍直接從後背刺穿了她的腰腹,她嘴角流淌出來鮮血,回頭才見是容震。
“小岚!”
周雲鏡終于失控,他毫不猶豫地一掌将容震打得筋骨盡裂,容震什麽也來不及說,從高空下墜,摔在雪地裏便沒了聲息。
“小岚……”周雲鏡驚慌失措地抱住她。
山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腹部的血窟窿,她忽然說,“周雲鏡,如果你覺得我前世做的孽死一次還不夠,那我的這一輩子,反正已經被你毀了,你要與我不死不休,那我們就一起死吧。”
“我死了,再輪回,就不會記得你,你死了,無論化成這世間裏的什麽,總也不會恨我,更不會愛我了。”
她說着,親手從腹部取出了那枚當初周雲鏡用來給她續命的珠子。
而與此同時,遠在瑤池雪山的一處山洞之間修建的木樓裏的姜照一忽然看到那顆被她放在桌上的珠子亮起來瑩潤的光芒,在她面前陡然形成了一個光幕,她其間,看到了姜奚岚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臉。
“姐!”
姜照一站起來,她看到姜奚岚滿手的血,“姐你怎麽了?!”
“一一,你聽我說,”
姜奚岚看着光幕裏姜照一的臉,“我為了給你,給立秋報仇,我殺過人,也殺過很多妖,我為了達到我自己的目的,我害過一些無辜的性命,一一,我不值得任何人同情,也不值得你為我掉眼淚。”
“我走到這一步,其實是一種解脫……”
姜照一搖頭,她望着光幕裏那個面容被毀的年輕女人,“姐,我來找你,我來找你了……”
她眼眶裏懸着淚花,慌慌張張地捧起珠子,什麽也顧不上,推開一重又一重的門,跑出幽深的山洞。
“一一,我知道你一個人過得很不好,我也知道我的父母因為我也不肯跟你親近……對不起,”山衣淚流滿面,似乎只有在看着她這個妹妹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還是曾經的姜奚岚,“一一,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她努力地笑着,在周雲鏡伸手要來阻止她的剎那,她先捏碎了手裏的那顆帶血的珠子。
“姐!”
光幕驟然碎裂消散。
姜照一一邊哭,一邊捧着珠子往前跑。
埋在積雪下的枯枝将她絆倒,她從山丘上摔了下去,滾了滿身的雪,滿臉是眼淚,狼狽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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