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冊封

宮裏也不見得就安靜。還沒進寝宮，留在宮裏值守的大太監仁重就上來禀告說元妃娘娘想請自家表妹到鳳藻宮一敘，無奈李之戎不許，侄女亦未得見，想請聖上的示下，準許她表妹前來請安。李鳳清正是惱火的時候，李之戎、李幼虎亦不敢深勸，偏元春還在這時候火上澆油，素來不怎麽對自己的貼身太監發火的李鳳清，當場就拿桌上堆積如山的駁回的折子砸了仁重一頭：“皇後沒發話她也敢越過皇後召見親屬？你還敢把話遞到我這來，你主子變成她賈元春了？賈元春不懂規矩刺探前朝，你也不懂規矩，說話都知道上眼藥了？這話是她原話，還是你唯恐朕不對兄長犯疑，故意添油加醋？”

仁重雙腿一軟，麻溜地跪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但是添油加醋，這從何說起！小的原封原轉達娘娘的意思，一字未改呀！”

“一字未改？你知道不知道，她的人，不該和你搭上線。你今天轉告她的話，這是在告訴朕，朕的甘露殿，已經被後宮的女人挖成篩子了麽？”

“這……回陛下話，娘娘出了五百兩銀子，這個，做奴才的，貪財不貪財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娘娘肯出五百兩讓奴才說這一句話，就是願意出五千兩，做更加見不得人的事。”

“行了，你們收錢是朕默許了的，總不能幹拿錢不做事吧，就是以後做事也得長長腦子，知道什麽事你能答應什麽事不能答應。不過……她賈元春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僭越至此？倒不堕了榮國府的家風！”

“回陛下話，這還只是多次中的一次呢。”

“知道了，你退下好好反省，朕革你三個月的銀米。才俊，你親自去鳳凰宮，告訴皇後，賈元春婦德有虧，叫她酌情處理。三個月內，朕不要看到鳳藻宮的人在朕面前出現，最好一個字一句話也不要叫朕聽見！”

“喏。”兩個太監一齊應了，仁重還謝了回恩，才一起退下。

李之戎聽出來李鳳清對元妃十分不滿，道：“聖上，若是不喜歡元妃，當初何必加封？”

“你當朕是自願的，還不是太上皇每天叨唠叨唠，而且……她确實幫了朕一個忙，可惜是倒忙。”李鳳清懶散地伸個懶腰，叫德貴給他們更衣，又讓把林黛玉的晚膳也擺到這裏來，四個人一齊用膳，德貴吩咐了小太監将林黛玉的膳食送過來，自己小心服侍兩個主子，穩妥得很，沒出岔子。

卻說賈元春聽聞黛玉入宮，原想是自家表妹，得了聖上青眼，應該往來一番，好歹是個助力，誰知派去的人連黛玉的面都沒見着就被李之戎打了回來，叫賈元春心裏十分不舒服，別人倒罷了，她可比外人多知道些事，比如李之戎的女兒死了這個消息，李鳳清就為這個消息褒獎她，可見李鳳清對李之戎的感情，是恨多于喜，加上李之戎又在十年前就被廢為庶人，所以賈元春不大看得上李之戎，這才會在李之戎拒絕她之後找上李鳳清的總管太監告狀。

結果賈元春等來的不是皇帝陛下的殷殷垂問，而是皇後殿下斥責她的谕旨，外帶罰俸禁足抄經。

賈元春咬牙切齒地謝恩的時候，李鳳清帶着自己大哥和侄女兒和親弟弟一家子吃飯吃得正開心。

李鳳清沒下過江南，這晚上廚子做的卻是江南菜，李鳳清吃着也歡喜，主要是因為李之戎高興。仙鴻樓，李鳳清也去過，那種純正地道的江南風味反而不如宮裏這種被禦廚加工過的有些京城風味的江南菜更合李鳳清的脾胃。

四個人的家宴，就沒有那麽多規矩可講了，暑天熱，李之戎胃口不是很好，只略動了兩筷子就推了，李鳳清和李幼虎都是上過戰場的，在自家人跟前吃飯一向狼吞虎咽從不講什麽儀态，也是很快就解決了問題。至于黛玉，和他爹一個脾性，到了夏季就胃口不佳，又是姑娘，飯量小得和貓兒一樣，滿滿吃一碗雞絲燕窩粥，紅棗八寶蒸、翡翠湯、千絲菊花豆腐各來兩口就撐了，比李鳳清速度還快些。

李鳳清現在對這個侄女兒真有幾分上心，見狀，便關切地問道：“怎麽，不合胃口？你喜歡什麽只管說，好容易來叔父家小住，豈能連口飯都不管飽。”

黛玉抿嘴一笑：“叔父說笑了，玉兒喜歡還來不及呢，只是每到夏季，總嫌悶熱，所以動不得多少，今日已經勝過往常許多了。再說，還比父親大人用得多呢。論理，做女兒的不該勸父親，那只好請叔父說了。”

“你這個女兒收得有意思。”李鳳清笑道，“十分可人。大哥，該聽聽你女兒的話，以自己保養為重才是。才俊，傳尚食局再做一道點心來，就上次咱們吃過的鴨血糯米粉裹的羊乳酥，那個酸酸涼涼的，又開胃又清熱還養人，最适合了。”

李幼虎道：“皇兄，既然說侄女兒好，那這品級怎麽定？将來和各府女眷往來，沒有個品級在身上，還不得成磕頭蟲了。”

“侄女如此懂事，如此天資，托生在宮裏早就是冊封過的公主了，可惜沒有托生在咱們家。不過義女也夠了，就封郡主吧，朕看玉兒姿容神秀，風華內斂，就封為珍善郡主，珍，是汝之才華，如珍珠為貝母所藏，光華斂于內，不曾示于人，善，是汝品貌才德，無一不善。大哥，這個封號你可滿意？”

“小女何德何能，得贊許如此。草民代小女謝陛下恩賞。”李之戎完全不推拒，他也知道，黛玉的身份品級定得越高，将來婚嫁就越好，所以完全不提推辭的事。

倒是黛玉自己慌了，在父親身後跟着跪下謝恩，還想推掉來着，李幼虎道：“侄女快別推了，皇兄對自己人向來有一說一，不會客套的。他喜歡你這個晚輩才這樣，再推就不識趣啦。”

李鳳清也笑着讓才俊德貴扶他們父女倆起來，又道：“不過賜給你們的宅子，可不能挂郡主府的名號，一來本朝無先例，二來，倒顯得是大哥寄居在女兒府上了，這怎麽可以。事情就這樣定了吧，等太史局蔔筮個好日子，就行冊封禮。”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