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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五)

今日出了一次風頭

走上平臺,便看見了北遼的那邊派的十個學子,看得出他們對這場比試非常重視,十個學子穿着統一的服飾,就連身材似乎都經過了挑選,幾個人動作一致、整齊劃一,對比來看姜國這邊明顯在氣勢上要差了很多,不僅學子穿着各異,就連形象也比對方差了許多。

但是這樣的境遇在蘇揚舲出場後得到了緩解。

蘇揚舲那張臉一出現,就吸引了錦棚裏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是所有的關注也都在那張臉上,眼裏露出對容貌的驚豔與愛羨,心裏卻是對那個人的不屑和嫌棄。

第一個筆試項目是論禮,由姜帝抽一個典籍故事,姜國和北遼雙方各執一方觀點,再用自己所學禮學理論來論證自己的觀點,其實這樣的較量與現代的辯論賽類似,姜國奉儒家經典為正統,歷歷代代帝王都極為重視「禮」。

而北遼是一個草原民族,近二十餘年來北遼帝才開始在國內推廣儒家思想,想要學習中原的姜、景二國以儒治國。

于是北遼國內興起了建學堂、尊儒家的一系列風氣,只是畢竟根基尚淺,就算從姜、景二國請了許多大儒去講學,在泱泱大國厚重文化底蘊下仍顯得十分稚嫩。

北遼學子一開始還個個昂首傲視,只數十個回合下來便顯得垂頭喪氣,被姜國這邊辯的啞口無言,迎章樓上座的淳華郡主看到自家學子敗下陣來,心裏十分生氣,只是礙于人前卻不好發作,狠狠地瞪了旁邊地奚漾一眼。

“聖上,此局是我姜國勝。”魏宋仁笑眯眯地微躬身子,一甩手中的拂栉,拱手對着上座幾位行禮。

“好,好!”姜帝拍拍龍椅的扶手,臉上挂着笑,忽然手掌一用力站了起來,對着幾個皇子道:“你們年輕人好好玩玩,朕有些乏了,就不陪你們了。”

衆人站起躬身送姜帝,不一會魏宋仁去而複返,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坐在最靠邊的位置上。

蘇雲杪看見他旁邊的一個小太監正是剛才第一場比試的司禮官,便問道:“這位公公,你剛才在樓下看的更清楚,請問我四弟表現如何?”

小太監還未開口,倒是坐在左手畔的蘇寧宴開口冷哼:“老四?他不拖後腿就不錯了,怎麽老二你還覺得他能出口成章、論據周全?”

“大哥。”蘇雲杪側了側身,微微笑了笑,“揚舲代表我姜國參加比試,只是這份勇氣便可嘉,要說起來你我二人也未必有他這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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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氣可嘉?”蘇寧宴吊起的眼睛露出幾分嘲諷,冷笑:“我看他是不自量力,也不知道是被誰教唆的,沒什麽本事逞什麽英雄,到最後還不是丢我們皇室的臉。”

“這倒未必!”蘇雲杪将手邊的蓮芸酥往衛南尋那邊推了推,看着他臉上的表情說道:“揚舲也有他擅長之事,未必是大哥口中那般不堪。”

小太監垂頭躬身聽着兩位皇子你來我往一番,這才找到說話的空間,“禀告兩位皇子,四皇子在第一輪比試中雖然未進前三名,但是卻也是有理有據,論據嚴謹,引典周全,辯的十分精彩。”

“那個草包?”蘇寧宴将不屑表露的過于明顯,他捏起手邊的茶杯,哼道:“就他還論據嚴謹,引典周全呢,真是天大的笑話。”

衛南尋猛地站起身,對着蘇雲杪拱手道:“二皇子,我想到下面去看比試。”

言閉,蘇寧宴卻在一邊陰陽怪氣起來,“看?瞎子也能看?”

尹川從身後冒了個頭,呲着牙要沖上去的樣子,卻被旁邊的允樂拽住了衣袖。

蘇雲杪也起身,整了整衣衫道:“衛質子,我随你一同下樓,我這監考官也該有些作用的。”

七皇子也想起身随蘇雲杪下樓,卻被旁邊的三皇子瞪了一眼,止了蠢蠢欲動的腳步。蘇雲杪将這些都看在眼裏,他并未在意而是昂首跟在衛南尋身後,一同消失在樓角。

對于大多數人而言,三皇子和七皇子都屬于奪嫡無望的,他們既沒有身份顯赫的母妃,也沒有像五皇子那般手握重兵,更沒有大皇子身後的一衆權臣支持,在這場九死一生的奪嫡之争裏,他們不過是其中最容易被忽略的,是別人的附庸物而已。

比試的第二輪是「樂」,比試規則也很簡單,就是由兩國分別派出自己的樂師彈琴,學子們則分別上臺以樂器和曲,學子所執樂器不限,但是兩國樂師是相互交換的,這也公平,以防作弊。

蘇雲杪帶着衛南尋三人走到距離平臺最近的一層,尋了幾個位置。

在此層的都是京中權貴,見是二皇子親自來,自然都是認識的,趕緊閃出幾個位置。幾個年輕公子聽到蘇雲杪如此說,都是一笑置之搖搖手中錦扇。

這其中有一人名叫曹方安是刑部主事,與蘇雲杪曾共同辦過案子,其祖父是已故的曹丞相。

他将手邊的一盤新鮮水果往蘇雲杪那邊推了推,笑道:“二皇子吃些新鮮果子,是從嶺南運送而來的。”

蘇雲杪禮貌的笑了笑,看着盤中的橘子十分水靈,便随手挑了一個撥開外皮,遞到衛南尋手上,“四弟不擅樂器,此輪比試怕是要輸了。”

衛南尋謝過後,眼睛望向平臺之上,道:“倒也未必吧,他不是會吹笛嗎?”

蘇雲杪「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手掌不自覺的拍了拍衛南尋的小臂,道:“質子說笑了,我四弟最不喜歡擺弄樂器,小的時候我們在南齋上學時,樂師教我們撫琴吹笛,四弟總是走了音準,還因此鬧了不少笑話呢。”

衛南尋将手臂往回一收,微微點頭不再說話。他曾親耳聽到過蘇揚舲吹笛,而且那笛音甚是美妙,幾乎都讓他陷進了無盡的鄉思之中,所以對于蘇雲杪的那些話他自然是不信的。

想必是蘇揚舲對這個皇兄也未曾全是信任,還是會有所保留。

曹方安倒是慣會察言觀色,也早有耳聞二皇子一向對四皇子寵溺有加,便笑着說:“我倒是覺得四皇子與傳言中不太相同,就說剛才那場論禮比試,本來大家都覺得他可能是來湊數的,沒想到真輪到他的時候,卻是言之鑿鑿、據理力争,倒是讓在下大吃一驚,不過……”

曹方安頓了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提前透題,四皇子早有準備。”

衛南尋臉色又沉了幾分,冷冷的說道:“是不是透題,公子只需要繼續看下去即可。”

曹方安搖了搖手中錦扇,滿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反觀此時平臺之上,正有一名姜國的學子正在吹簫以和琴音,其簫聲素雅沉穩,頗有一番意境之美,那北遼樂師見自己無法難住對方,便忽而轉音,調曲高和又垂直落下,但那學子卻不動聲色穩穩地以簫聲和之,可見其音功底之深厚。

一曲畢,四周掌聲如雷鳴,誇贊聲不止。

其後而上的是一名北遼學子,只見他抱着一把琴端坐在姜國樂師面前,二人琴音和諧時而如流水,時而又如蒼鷹嘶嘯,可謂是動人至極。

曲畢,雖掌聲寥寥但觀者均知,北遼人在音律上确實更勝一籌。

“草原人本就善歌載舞,樂曲也更遼闊動聽一些,看來我們姜國在音律上要輸給北遼了。”蘇雲杪長眉微蹙,臉色也不太好看,事關榮耀,誰肯輕易認輸呢?

“姜國學子以樂器和琴音,都是為了比試而奏,未曾聽出本音的悠揚入境,而北遼人總能讓人聽出他們樂音之中的空闊豁達,将草原之景勾勒的清晰無比,端是此境便是姜國輸了。”衛南尋捏了一瓣橘子塞進口中,頓時滿口溢汁清香無比。

說話間比試只剩姜國的一名學子,然而此刻的情況卻對姜國十分不利,若是最後着一名學子再輸了,怕是此局定要落敗了。

只見蘇揚舲手中拿着玉笛緩緩走到正中,清冷的面容因這玉笛而更顯得冷了幾分,他唇色很淡,輕輕貼在笛子上幾乎與玉色無二,那一雙狹長的眸子緊緊盯着臺上的樂師,雖是專注卻看不出分毫的緊張。

琴音一起便是如萬馬奔騰,激昂高亢,那樂師手法技藝娴熟,手指在琴弦之間來回捏撥,彷如将人置身于茫茫草原之上。

笛音卻是細膩流暢緩緩徐之,琴音高,它便低,琴音緊,它便松,像是用繞指柔慢慢煉化百煉鋼一般,笛音漸漸成了主導,它将琴音禁锢在它的曲調裏,仿佛草原上那一汪宛轉九曲的小河,細細流淌。

曲畢,全場嘩然肅靜,啞然無聲,卻在下一刻爆發出熱烈的喝彩之聲。

誰也沒想到,那個草包四皇子竟然将笛子吹得如此出神入化,以至于他們都忘了在他上場前曾對他的那些嘲諷和厭棄。

“四皇子笛音悠揚,功底深厚,在下佩服,不知他日可否再和一曲?”北遼樂師從臺上走下來,拱手施禮,他仍然沉浸在與蘇揚舲的笛音合奏之音裏,覺得不過瘾,便忍不住想要邀約。

蘇揚舲卻淡然一笑,冷聲答道:“我一向不喜歡與旁人共和,自己吹笛子不好嗎?”

他三歲便被父母逼着學笛子,沒想到竟然在今日出了一次風頭,看來學門手藝才是穿書的必要。

作者有話說:

這次比試是非常重要的劇情,所以要多寫一些,很快就會到這個事件的高潮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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