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謙謙君子
其實也說不上是她自己的。
一哭。
二鬧。
三上吊。
這三樣自古至今都是很好用的。對于她來說,簡直是白蓮花的必備神器。
她想着遇事就那麽直接拿來用了,絲毫不覺得臉大!
這日,林若水同李氏用過午飯,見李氏坐到榻上刺繡,離近看,繡的是一只蘭花鑲珠抹額。好奇問道:“娘為何要做這個?”
李氏暫時停下手裏的活,說道:“下個月初便是沈老夫人的壽辰了,這是為娘為她老人家準備的壽禮。”
聽到這裏,林若水這才想起來,自己來到這裏也有一個來月了,除了趙裕和四夫人陳氏以外,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以及其他幾位公子小姐等都尚未見過,包括繼父趙淵在內。
不過她也沒有多大興趣與他們見面。要說稍微感點興趣的,莫屬這趙家的二公子,也就是她的二哥趙棋了。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林若水想到那個溫柔如水的美男子,不禁露出一貫的姨媽笑。
原著裏面這位男配趙棋的筆墨可謂一點都不少,作者還算有點良心,沒少給他安排和女主的感情戲,對于早就抛棄大豬蹄子男主的林若水來說,心靈勉強得到一絲慰藉。
當年大夫人和二夫人前後同一年懷胎,趙棋只比趙裕晚出生兩個月,兩人可以說同歲。只是一個性情冷淡喜怒無常,一個溫柔和氣毫無脾氣。性格截然相反。
林若水正腦中兀自勾勒幻想着這位二哥哥溫文爾雅的音容相貌,笑的一臉花癡時,李氏又道:“這次是老夫人六十大壽,排場自是小不了。你生平不曾見過這種場面,到時候人多眼多,言行舉止都需謹慎一些,千萬不要露怯了才好。”
林若水恭聲回道:“娘說的是,孩兒謹記在心。”
……
大周中和六年十二月。
以趙家今日在北方的地位,沈老夫人大壽,自是少不了青州的達官顯貴應邀前來賀壽,不止青州,青州之外,近旁東海,彭城,陳留等太守也不辭路遙,親自趕來。府內張燈結彩,鞭炮齊鳴,但凡沾親帶故的皆陸陸續續前來賀壽,宴席從前堂一路擺到後 | 庭,觥籌交錯,亦有許多民衆自發前來隔門向沈老夫人叩拜敬壽。沈老夫人得知,深為感動,帶着衆家眷來到大門外向民衆回禮。總之,其場面熱鬧和喜慶,不亞于操辦婚事。
林若水随在李氏身後,打眼瞧着身邊的這些人。雖沒将人物一個個對上號記全,但把關鍵的幾個人物着重記了一下。
首先要說這位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本是皇室琅琊國樂安公主之女,封翁主,當年趙裕祖父抵禦匈奴有功,下嫁到了趙家。她精明能幹,為趙家前程沒少出謀劃策,就說這青徐基業,當初正值朝廷動蕩不安之際,也是在她的極力主張下盡歸囊中。可以說,趙家今日之地位,這位沈老夫人絕對功不可沒。趙家上下也對其無不分外敬重,可想而知,在趙府的地位亦是最高的。
林若水端摩着這位一臉慈眉善目身穿绛紫金紋華服的老妪,待她帶領衆人回完禮後,一路随在後面送她回屋,坐上正前方的紫檀高榻上。高榻兩側各設一方雲紋桌案,她端坐正中,尊貴持重,臉上始終挂着矜持的笑容。
在林若水眼裏,這位在後期沒少摻和趙裕私事的沈老夫人可并非一位好惹的主。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就愛多管閑事,自趙淵死後,把持家政也就算了,卻還要幹預趙裕的私生活。尤其女主柳依然嫁到趙家以後,沒少受她刁難。也難怪,女主的爹間接害死了她兒子,她當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好在自己只是個炮灰角色,與她互動不多。掐指數數,後面無非經歷了随李氏被她威逼利誘改嫁,以及重返家門又被排擠嫌棄的不堪世事。
呃......林若水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身上還有知足常樂的閃光點。
說完了這位沈老夫人,再說說她底下的幾位兒媳。
前面提到正夫人,即趙裕的親娘,早在幾年前就病逝了,如今二夫人鄭氏被扶正,梳妝得體,身态穩重,嘴角始終噙着一抹溫和的笑,端的是雍容華貴,不失體統,倒是有大家風範。
身旁母親李氏則颔首低眉,雖容貌放在衆人中最為拔萃出群,卻總是給人一副文靜內斂,柔柔弱弱的樣子,加之體态纖瘦,看着風一吹就倒。另一邊四夫人陳氏最為年輕,與趙家長女一般年紀,雖說剛生下孩子不久,可臉上絲毫沒有半點母親的慈善溫柔,孩子每日在襁褓中交由奶娘照看,自己落得倒是清閑自在,盡顯洋洋得意,優越感十足。
沈老夫人似是在等什麽人,探身往外瞧了一眼,複又收回目光,問向一旁的鄭氏:“棋兒還沒有回來?”
鄭氏臉上噙着笑,躬身回道:“前幾日收到消息,棋兒随邊将軍已經往回趕了。就在路上,應該快了。”
話音猶落,對面接着傳來一個清脆好聽的女聲:“祖母放寬心好了。二弟随邊将軍去徐州處理一些要事,這才耽擱了。想必一會兒就到了。”
說話的是趙家大小姐趙菁。言談間,明眸皓齒,淺笑嫣然。因長年與趙淵奔波于戰事,清秀利落的外表之下,臉上藏不住飽經風霜後的歲月痕跡,骨子裏更是隐隐透露出一身女子不讓須眉之氣。
林若水方才就看到了她。
想起她最後的下場,不免心懷愧疚起來,愧疚完了,甚至有些心虛。
即便原著裏面的惡行不是她所為,但也不能完全使自己心安坦蕩。
趙菁固然是後面引自己犯下不可饒恕之罪的導 | 火 | 索,可是,好歹也是一條鮮活的性命。看書歸看書,真到了活生生的世界裏,萬一有一天逼不得已要走至那一步,怎能昧着良心去害她?
正心神游走間,忽而外面由遠及近傳來一個磁性好聽的聲音:“孫兒路上有事耽擱,來遲了,還望祖母見諒。”
林若水同衆人一道順着聲音望去。
來人一身青衫寥落,外罩青紗羽緞。白簪束發,溫軟的嘴角挂着一抹陽光般煦暖的淺笑,容貌斯文俊雅,清俊飄逸。性情一看便是溫潤如玉,溫良之人。
不用多說,定是自己的二哥趙棋了。
趙棋正說着,人已經大步入內,上前向沈老夫人行拜禮。
沈老夫人命他起身,笑道:“不礙事。你平日裏忙,祖母心裏都明白和理解,好在人回來就好。”
趙棋依然是一副淺笑模樣,從容淡然。回頭,命人奉上一只卷軸,打開來道:“這是孫兒為祖母連日繪制的臨祈圖。孫兒知道祖母時常想念故鄉,所以想到将琅琊國的臨祈山風光繪制了下來。不知祖母可否喜歡。”
沈老夫人看的滿眼笑意,望着那幅畫連連點頭:“喜歡,祖母非常喜歡。難得你有這片孝心。”
沈老夫人看起來很是高興,接過後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親手交給旁邊的馮媪,命她好生收好。
林若水暗悄悄對着趙棋左看右看,怎麽看怎麽覺得舒服。心道:果然還是男配最順眼。
話說自早上匆匆見過趙裕一面以後,半天沒見到他人了,猜他這會兒應是和趙淵去應酬了吧。
這邊沈老夫人與趙棋互相噓寒問暖了一番後,方吩咐下去開飯。
一聽要吃飯,萎靡不振半天的林若水終于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振奮了幾分。然而到了大魚大肉山珍海味被盡數端上桌,卻見無一人動筷,難免有些捉急。
在這裏吃了倆月的家常飯,好不容易盼來了大餐,結果還得矜持的等着長輩先用才行。幹巴巴的望着身前一桌子好菜暗咽口水,忍不住日常內心吐槽了一番。
沈老夫人坐于主位,兩側按長幼尊卑排序。見人差不多坐齊,吩咐旁邊馮媪:“去叫主君和裕兒來。”
“是。”
借馮媪出去叫人的間隙,沈老夫人掃了一圈在座的人,之後目光停留在趙菁的身上,笑容可掬的關切問道:“菁兒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聽到問自己話,趙菁點頭應聲:“回祖母的話,今年整好十七。”
沈老夫人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也不小了,早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遂笑了笑,又道:“不知菁兒可有中意之人,方便說來與祖母聽聽,看祖母能否幫得一二?”
趙菁這個年紀放在當下确實不算小了,一般人家的女子到這個歲數早就嫁了。其實也不是她嫁不出去,排隊說媒的大有人在。只是都被她親自拒絕了罷了。而此前她有過一段不了了之的婚約。
說起來也是不幸。在她十歲時,與當時勢力很大的東平太守崔家兒子定了婚事。不想兩年前,趙菁十五歲,正預備出嫁時,東平被任城張陽給攻打下來,崔太守父子皆陣亡,婚事就此了斷。對于對對方并不了解的趙菁來說,這婚事吹了倒也無關痛癢。
她微笑道:“孫兒不急。讓祖母多費心了。”
話音剛落,恰時剛抽身回來的趙淵大步笑着進屋。除了貼身的謀士盧術外,在他身後還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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