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她便極少有過睡得安穩的時候。

金韻自認為自己是個豁達的人, 即使幾年前的那番經歷确實讓她低沉了好些時間,好歹這麽長時間過去了,白日裏忙得時候也不曾會去想這些陳年往事。

唯獨在夢裏,依舊會清晰無比地回憶起當時的種種。

許是因為那時還未經歷過什麽大事, 在所謂的家破人亡之後, 一連好些時間都沒能睡着覺,一閉眼便是血淋淋的畫面。

想到這裏, 金韻再次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熟練地吐出層層煙霧, 視線落在落地窗外的漆黑城市,零星的一點燈光在一片黑暗中點綴,不複白日裏的繁華, 反倒顯得有稍許落寞。

一根煙抽到了盡頭,淩晨在夢中驚醒的她已然沒了絲毫睡意, 太陽穴微微發脹, 是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抽煙也是五年前學會的,那時染上了這個壞習性之後這麽多年便再也沒能戒掉。

當初的她天真以為,能依靠着煙草來給予慰藉,只是到後來學會抽煙了之後,好像什麽都沒改變,卻也沒能放棄這個玩意兒。

以前每次從夢裏驚醒的時候, 她便習慣性地會叼上一根, 恍惚間似乎能緩解一些,不過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 即使再次夢到那些事情, 心情似乎也不會有任何起伏。

淩晨3點的夜, 金韻知道今天晚上應該是沒得睡了。

緩緩落座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金韻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點開微信,視線落在顧經年的頭像上,片刻後翻起了他的朋友圈。

男孩的朋友圈很幹淨,不至于像個死號一樣什麽都不發,但也屬實有些枯燥無聊,除了轉發一些社團和組織的推文之外,便就是‘學習強國’了。

他的朋友圈沒有開放限制,清一色的被各種推送所占滿,不是假號,卻硬生生地活成了廣告號的模樣,唯一是自己發的動态似乎也只有幾首歌,以及一些美術館門票抽獎的活動。

小朋友的年紀不大,卻偏愛聽一些老歌,尤其是□□十年代港圈那邊的歌手。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緣分,金韻以前空閑的時候也喜歡聽這些老歌,随意點開一首恰是以前很喜歡的一個歌手唱的。

安靜的房間裏驀地響起了舒緩的歌聲,圓潤低沉的粵語帶着說不出的風情,不斷在耳邊萦繞。

金韻年幼的時候不止一次跟着父親去過香港,那時父親忙着工作,而她則是不斷流轉在街坊小市中,感受着當地的人文情土。那時街邊放的便是這些歌,周圍人也都操着一口帶有懶音的粵語,以至于久而久之,她便也能聽懂這方言語,甚至還會說上幾句。

閉眼輕聲哼着旋律,恍惚間,金韻的心情倒是莫名舒暢了好些。

再次睜眼時,金韻微微挑眉,心想這小子的品味倒是還不賴。

随手點了個贊,絲毫沒有意識到,淩晨三點的晚上,進點別人朋友圈并給一條大半年前的動态甩個贊的行為,有多麽的詭異。

學校宿舍的陽臺處,偷偷洗完褲子的顧經年站在門外吹冷風,似是想要将夢裏那些殘餘的異樣與荒唐盡數吹散。

淩晨還在忙活的顧經年臉色屬實有些不太好看,這會兒被冷風吹得腦殼疼也沒想進房間,因為一閉上眼腦子裏便全是那夢裏的畫面。

有種說不出的煩躁,就像考試的時候,明明選的是A,但最後分數批改下來後才發現自己填的居然是B。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顧經年點開微信,本是想無聊刷刷朋友圈,可當看見金韻的點贊後,便冷臉直接退出了微信,心想這人為何就能這麽陰魂不散?

然而片刻過去,少年還是重新點開了朋友圈,在看到金韻點贊的那首歌後,視線微微一頓,略顯深沉的目光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麽,似乎是不太理解女人這麽晚還沒睡,反而在刷他朋友圈的這件事,而且還偏偏只點贊了這條。

晚風吹起顧經年的劉海,少年的目光在女人的頭像上停留許久,最終将手機放回至口袋,目光落向遠處安靜的校園,嘴裏卻無聲地呢喃着一個人的名字——

‘金韻。’

次日,上完課後的顧經年從學校裏趕回了家,準備了些許生活用品還煲了一鍋粥,随即又轉頭跑去了醫院。

雖說只是個小手術,母親在電話裏也說醫院一切安好,只是他總忍不住會擔心。

醫院裏的飯菜普遍味道一般,許是怕家裏的二老晚上會餓着,這粥便是準備給他們當宵夜用的。

顧經年一路踩着共享單車趕去醫院,剛把車停在大門外的車道上,便見一輛救護車從自己身邊的大門駛入。

随意瞥了一眼,也未曾在意,然而當他略過急症大樓準備去住院部時,卻無意瞥見了從擔架上被擡下來的人,僅僅是一眼,便讓顧經年的腳步頓時停在了原地。

“快,先推進急症室!”大樓內接應的護士動作迅速趕來,在抓上擔架車後便同其餘的醫護人員一起推着車往裏面跑。

簇擁的人群後,穿着西服的男人也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不複那日在診室裏見到的從容與淡定,臉上挂着擔憂的神情。

顧經年微微皺眉,看着逐漸消失在大樓內的人,握着保溫桶的手微微收緊。

半晌後,男孩收回視線,繼續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然而剛抵達住院部樓下,正準備上電梯時那腳步卻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随之扭頭折返。

夜晚的急診大樓格外忙碌,顧經年穿過層層人群,照着指示牌一路尋至急診室。

走廊裏的人頭不少,顧經年一眼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穿着西裝的男人,腳步停留片刻後再次擡步上前。

男人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在側頭看見顧經年的時候還略顯驚訝,開口詢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路過。”顧經年冷淡地回了兩個字,似乎也不想過多解釋自己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因為他也解釋不清。

Arley看着眼前的少年,視線閃過一絲狐疑,卻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重新将視線落向不遠處正在緊急治療的金韻身上。

圍簾将病床擋得嚴實,只能依稀從沒合緊的縫隙中看出裏面人忙碌的身影,護士與醫生的腳步來來回回,惹得Arley和顧經年有些緊張。

“她怎麽了?”在略顯尴尬的氣氛中,顧經年率先開口打破平靜。

“應該是胃出了問題,開會開到一半沒擋住,就送醫院來了。”Arley說着,回想起在會議室上,金韻那張煞白的臉,至今回想起來都有些心有餘悸。

“金總的胃向來不太好,”

“她胃不好?”顧經年皺眉反問,腦子裏驀地回憶起在星光裏他們相遇時的畫面,一群人觥籌交錯,事後那滿茶幾的空酒杯屬實有些離譜,甚至連走之後那兩瓶未開封的酒都不曾放過。

現在和他說,金韻胃不好?

嘴唇微壓,沉默片刻後,他似乎也恍然明白,這女人胃不好到底是被怎麽作的了。

“金總前兩天工作比較忙,基本不太顧得上吃飯,所以就落下了這個毛病,這兩年好些了,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突然又出了問題。”Arley說着,擡手推了推眼鏡。

“你難道不是她的助理嗎?”顧經年說着,語氣微冷,聽上去像是在平常不過的詢問,可Arley卻是一下聽出了他話中藏着的些許指責。

一時間,Arley有些想笑,心想這小子也不過才成為金總的新寵,怎麽這就開始管上了?

他好歹也是跟在金韻身邊幹事這麽多年的人,怎麽着也輪不到一個剛冒出來的新人教育吧?

“合同上,我的工作範圍只僅限于在公司事務方面協助金總,理論上對于金總的個人生活習慣,以及生活瑣事,我是無權幹涉的。”Arley略顯嚴肅地解釋道,只是話剛說完,又覺得自己的這番話似乎有些過于不近人情,正準備進一步解釋的時候,卻聽少年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也是,你說的話她未必會聽。”

Arley:……

什麽毛病?現在的小孩說話都這麽不客氣了嗎?

Arley有些不太理解,側頭睨了一眼身邊的顧經年,心想這小子除了長相過于俊俏了些,瞧着也不像是有別的地方特別優異的。

不過以自家金總談戀愛向來看臉的這一點來說,眼前的小子能被金總看上也是屬于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只是這新鮮感怕是也維持不了多久,等金總膩了之後,看他還怎麽在自己面前豪橫!

就在這時,緊閉的圍簾被護士突然拉開,醫治完後的醫生朝着Arley的方向走去,随即一邊摘口罩一邊開口:“病人胃出血,目前情況還不算嚴重,保守點藥物治療就行,等一兩個小時之後再吃點簡單的流食,以後切記要注意飲食習慣。”

“好的醫生。”Arley開口應下。

“病人現在醒着,你們去看看吧。”醫生說完便轉身離開,忙着去醫治別的病人。

Arley起身朝着病床的方向走去,只是邁了兩步後發現少年并未跟上,轉頭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顧經年,開口詢問道:“來都來了,不過去看看?”

顧經年沉默了些許,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病床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又要以什麽樣的理由和身份去見她。

Arley見這小子傻在原地,于是又忍不住跟了一句:“還愣着做什麽?反正也都是‘路過’。”

顧經年:“……”

被陰陽了一回,顧經年瞧着Arley走向病床的背影,片刻後提着保溫桶也跟了上去。

金韻是醒着的,只是胃傳來的疼痛讓她屬實有些難受,以至于睜眼睛都有些費勁。

聽到了接近的腳步聲,金韻能猜到是Arley,因而也懶得睜眼,聲音微啞地開口:“會議怎麽樣了?方案明天上午十點前必須得出,我沒那麽多時間陪他們墨跡。”

Arley似乎也沒想到金韻這一開口就是工作上的事,側頭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顧經年,随之開口應道:“我已經讓俞經理繼續主持會議了,方案明天十點前應該沒問題,另外關于會議記錄正在找人整理,半個小時後能給到,您可以稍後根據會議記錄給出補充和建議,我這邊同步給項目組的人。最後……”

“最後什麽?”金韻皺眉。

“顧經年來了。”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金韻緩緩睜開了眼睛,在側頭看見意料之外的那張臉後,緊皺的眉頭稍許舒展了些,略顯驚訝地開口:“你怎麽在這兒?”

和Arley一模一樣的問題。

顧經年想,這老板和員工果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正想開口解釋,站在一旁的Arley卻是替他開口:“路過。”

男人的語氣一本正經,可不知為何,卻好像是藏着那麽兩分的,調侃和嘲諷。

顧經年:……

金韻微微挑眉,看向顧經年的眼神饒有深意,視線又轉而落在了男孩手中的保溫桶和帆布袋上,那袋子裏瞧着像是裝了些日用品。

“住院部不在這兒。”

顧經年神情微緊,手上不知不覺也加了力道,腦子裏驀地回想起了昨晚的夢,一時間如同有火燎從腳底燃燒至心頭,令他慌張且無措。

“路上恰好撞見,就過來看看,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金韻聽到這兒,不免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氣笑的還是如何。

就以她現在的模樣,哪只眼睛能看出來是‘沒什麽事’的?

說完,顧經年便準備轉身要走,可不等他有動作,躺在床上的金韻卻是突然開口:“Arley,先幫我去辦手續。”

Arley的目光在兩人間盤旋了一會兒,随之極為識趣地退了下去。

一時間,病床邊只剩下顧經年一人,看着躺在病床上略顯凄涼的女人,顧經年此時連轉身離開的動作都感覺沉重了許多。

片刻後,金韻似是想要起身,那模樣極為費力,顧經年見狀便忍不住上前扶了一把。

只是不等他握上女人的手臂,對方卻率先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在躲我?”

……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