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崔清若嗔怪道:“子言, 不準偷吃月餅!”

謝庭熙眼睛都快要落在那月餅上一般,聽了這話立刻站直,偏過頭看看天, 看看地, 裝出他沒垂涎的樣子。

謝芳年也眼巴巴地“盯”着崔清若, 道:“嫂嫂,我想要吃月餅。”

崔清若換了溫柔和藹的語氣,揉了揉謝芳年的頭發, 遞給她一個月餅, “芳年嘗嘗?”

謝庭熙別扭地坐到一邊, 卻等來了崔清若拿了個月餅,蹲在他面前, 故意道:“子言生我氣?”

謝庭熙:“我可不敢,以後我就跟着你住崔府了。你要是把我掃地出門,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崔清若把月餅掰開, 遞給他一半,“這月餅剛好,燙得很。”

她溫柔道:“我只是怕燙着你。”

她這話沒作假, 謝庭熙平素裏吃點心,一口一個都行。她是真擔心他被燙着。

崔清若以前也很好奇, 謝庭熙為什麽吃點心總是吃得很快, 後來, 她才發現這人不僅是吃點心。

謝庭熙平日裏吃飯也是很快的, 只是大抵講究禮儀且要用筷子, 所以他才吃得是特別快。

她思來想去, 才想到一種可能。

子言小時候, 和他母親一起生活, 或許是小時候沒什麽東西吃?

可是,子言有那麽多鋪子,如果他連飯都吃不上,那些鋪子便不會是子言母親留的。

那些鋪子又是從何而來?

謝庭熙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接過月餅,咬了一口。

Advertisement

甘甜綻放的同時,曾經那些潮濕陰暗的記憶,同樣重新擠占他的回憶。

他道:“如果,我其實和你以為的不一樣呢?”

崔清若自顧自吃着月餅,吞聲道:“什麽不一樣?”

謝庭熙停頓片刻,試探道:“從前,在你活在錦繡堆裏的時候,我活在污穢裏。”

他目光淡漠,仿佛不是講的自己的悲慘故事,而是像戲臺下的看客,冷漠地看着不相關的逸聞。

謝庭熙見崔清若神情染了幾分憂心,忽地笑了,“不過都不重要了,那都是從前。”

崔清若發現謝庭熙笑起來,比他不笑卻更顯沉重。

明明他總是什麽都在乎的樣子,可他笑起來的時候,卻莫名讓人心疼。

因為他好像不會笑一樣,他笑起來總是苦笑,或者總是帶着幾分無奈。

就好像他笑,只是為了哄她一樣,而事實上的謝庭熙,好像是一點都不愛笑的。

崔清若問:“子言,你是不是……吃過很多苦?”

謝庭熙垂眸不語。

吃苦嗎?

應該是算不上的,流落街頭不過只是餓肚子而已。他那時無處可去,其實就那樣死在街上,或許也是種好事。

但他知道這樣會引得崔清若難過。

謝庭熙咬了口月餅,撒謊道:“沒,我過得很好,我阿娘對我很好。”

他編了個蹩腳的謊言,道:“我就是喜歡吃快點,這樣可以省下功夫做點別的。”

崔清若卻像是遇知音一樣,抓着謝庭熙的手,道:“子言,你也覺得吃飯吃太慢浪費時間,是不是?”

世家講究禮儀,崔清若大小就覺得這種吃飯慢吞吞的,一舉一動都講儀态的事,實在無用。

不過她以前若是吃得稍快,女師傅就會拿戒尺打她的掌心。

後來,她也就再不吃快了。

如今卻終于遇上和她一樣的子言。

謝庭熙望着這人眼裏的歡喜,聽着她的話,不由在心裏想。

他不論說什麽,崔清若應該都是願意信的。

葉舜華和冬青端着桂花酒和些許小食過來。

謝芳年雖看不見,但鼻子卻是十分靈的,她拍手道:“是藕盒!”

葉舜華揪了揪謝芳年的臉,道:“你啊,一天天的,嘴巴就饞。”

謝芳年才不管這些,她還對崔清若道:“嫂嫂,我給你說,我阿娘做的藕盒可是一絕!”

她們一家人坐在庭院裏,太陽東落,月亮倒是一點點從樹梢上爬上來

葉舜華給崔清若倒了些桂花酒,道:“清若嘗嘗,這可是陳年秘方,你斷然是喝了就會愛上的。”

葉舜華說這話時,謝庭熙擡眸望了眼葉舜華,她下意識捏緊酒瓶,面上仍維持着輕笑。

崔清若抿了口酒,綿密香醇卻又像是有針紮般,她淺抿了一口,刺激得眉眼皺成一堆。

謝庭熙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喝了一杯又一杯。

這酒是他阿娘最喜歡的酒,葉舜華曾經是他阿娘的侍女。

王德音最大的心願就是去江南,她一生都想看看那個“佳麗地”,只是終其一生她都被各種人,以各種名義囚在這京城。

四四方方的宮殿多華美啊,可是一個人困在裏面不就成了“囚”嗎?

沒人問過她願不願意,人總是習慣自以為是地愛人。

自诩情深不負,實則只是惡心地滿足自身。

謝庭熙飲盡杯中酒,複又續滿。

這世間沒有什麽事是無緣無故的,就像此時這酒。

既是因為今日是中秋節,論習俗是該喝桂花酒的,卻又是因為……許子義怕是又托葉舜華,讓她提醒他莫要忘了仇怨。

謝芳年扒拉半天那些藕盒,抱怨道:“母親,怎麽全是藕盒。娘,您怎麽今年不做醉蟹?”

葉舜華道:“蟹是寒涼之物,你嫂嫂大病初愈,吃不得。”

謝芳年思索片刻,反應過來,“對,是我糊塗了。”

她拽着崔清若衣袖,滿眼好奇地“看着”崔清若,道:“我都忘了這回事。嫂嫂,你和兄長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小侄子給我玩?”

原本捧着酒杯小口啜着的崔清若,此時有些許上了頭,一時沒明白這話,睜大眼睛奇怪地盯着謝芳年。

謝庭熙斥責道:“謝芳年。”

謝芳年立馬往旁邊移了移。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莫過于家長喊全名,尤其是她兄長。

謝芳年坐到一邊去,然後才瞪了一眼謝庭熙,道:“兄長慣會兇我。”

葉舜華拍了拍謝芳年的肩膀,道:“要我看二郎說得好,你這般說話不曉得輕重,就該好生訓誡才是。”

謝芳年默默低頭,“是我說話不對,可是,我真的想要小侄女。”

崔清若道:“我也想要,我想給小朋友梳頭發。最好每天梳兩個揪揪,再捆兩個小鈴铛,走一步就響一步,一定很可愛。”

這下輪到剩下三人盯着崔清若看了。

崔清若疑惑:“你們看我做什麽?”

還是謝庭熙了解她,這人應當是說不出這種話的。背地裏和他說有可能,但當着外人,應當是不會說的。

謝庭熙看着她臉不紅,眼睛也是清明的樣子,不見醉酒的半分樣子。

他伸手在崔清若面前晃了晃,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崔清若拉着他的手,傻笑,“沒有。”

這下謝庭熙明白她是醉酒,無奈道:“喝不得酒還要喝。”

他起身對葉舜華道:“小娘,我先與清若回房了。”

崔清若雖然喝醉了酒,但她還是很乖的,一路上并不多言,也沒有再語不驚人死不休。

謝庭熙原本擔心她摔倒,一路上都小心扶着她,但她并沒有如他所想。

不僅是健步如飛,甚至比他一個沒喝醉的人,還要走得快。

謝庭熙見她就要開門進卧房,連忙道:“小心門檻。”

崔清若卻停下了腳步,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謝庭熙問:“你怎麽了?”

崔清若擡頭,眼裏清澈見底又懵懂地說:“我不會走路了,子言背我。”

謝庭熙暗自失笑,這人喝酒後真是與平日裏判若兩人。

他蹲下身道:“好,我背你。”

崔清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臉在他的脖頸旁蹭了蹭,桂花的馥郁花香和着酒的醇香,萦繞謝庭熙的鼻尖。

崔清若道:“子言,明日要去看榜,你記得早些時辰喊我。”

謝庭熙正想說不用,解元是誰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回家中。

崔清若卻道:“一定要記得,我一定要親自看看子言的名次。子言好厲害的,一定能考得很好。”

謝庭熙沒答這話,只說:“到了。”

崔清若立刻放了手,仰頭就躺到床上,把鞋蹭掉滾來滾去摸到自己的被子,就蓋着睡覺去了。

謝庭熙拿她沒轍,去打了水,道:“把臉擦擦。”

崔清若把臉埋在被子裏,說什麽都不肯起身,謝庭熙只能稍稍抱起她,就這樣幫她擦了擦臉。

可能是覺得不舒服,崔清若哼唧了幾聲。

謝庭熙擰着帕子,無奈搖頭,複又打了水想給這人洗腳。

崔清若卻自己坐了起來,道:“我自己洗,我長大了,可以自己洗腳了。”

謝庭熙神色複雜,所以剛才是誰一個勁兒不肯洗臉。

然後,他就發現他高估喝醉酒的崔清若了。

他發現崔清若不是在洗腳,而是在……踩水。

她似乎很喜歡把腳放在水面,然後輕悠悠晃悠,但謝庭熙也沒打斷她,等水都要涼了,她才仰頭道:“子言,我好了。”

折騰了半個時辰,謝庭熙終于讓崔清若能夠好好睡一覺。

結果他才剛躺下,崔清若便忽然睜眼質詢他,“子言不和我睡覺,不要小孩是不是不喜歡我?”

謝庭熙不能和喝醉的人講道理,只能摸了摸她的頭,道:“你才多大,好好經商賺錢,少想這些。”

崔清若還是不肯睡,就是睜着眼看着他。

謝庭熙道:“你才十五歲,太早要孩子,對身體不好。”

崔清若說:“可我母親就是,我姐姐也是十六歲嫁人沒多久就懷孕了。”

謝庭熙道:“孩子不是必須,我們兩個人一起不好嗎?何必和旁人比,我們過得好就行了。”

崔清若蹭進他的被子,仰頭看着他,道:“我就是想知道正常的家庭該是怎樣的。”

謝庭熙一時不知道她是真醉還是假醉。

她道:“我就想知道,從小在蜜糖罐子裏泡大的孩子,該是什麽樣的。”

她眼裏滿是羨慕和好奇。

謝庭熙吻了吻她散落的青絲,道:“你不用羨慕別的孩子。”

“以後的每一天,都是如糖似蜜。沒必要去別人身上,找自己想要的。”

作者有話說:

捉了捉蟲~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