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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除開這個，還讓李旭感到有些心神不安的，就是今天自己在和殷英交談時，突然冒上心頭的那股沒來由的熟悉感。

可是那股感覺像是飄渺的紗，他還沒握住就已經滑走了，李旭再想深思，得到的卻只剩一片空白。

而另一位當事人，也沒有給他什麽繼續好好回憶的機會——殷英像是有事，在早上回去之後，一整天都沒有回複他的消息。

他也想過另外一種可能性，只是沒有辦法證實，他自己也開不了那個口。

而另一邊，殷英的确是有事。

他的母親蘇荷從國外回來了。

當天殷英在收到蘇荷發來的到家的消息後，幾乎是立刻就回了家，殷雄還沒到下班時間，殷雯雯則是還有節課要上，所以到最後最先趕到家的是殷英。

蘇荷這一去去了有小半年，但是沒辦法，辦一次巡回畫展就是需要這麽多的時間。

但是就算在外奔波了許久，蘇荷臉上卻依舊不見一絲疲色，氣質依舊溫柔，一頭淺棕色的頭發束了起來低垂在腦後，臉上化了淡淡的妝容，但是看起來就已經是十足的精致漂亮，根本讓人感覺不到是已經四十多歲的人，歲月似乎對她格外優待，或許也因為她有着四分之一的荷蘭血統。

身上有着淡淡蘭草香氣的女人推了推桌上的幾個手提袋，淺笑着對殷英說道：“給你們帶了一些紀念品還有別的禮物。”

殷英卻沒有先打開那些禮物袋，而是看着蘇荷道：“謝謝媽，你累了吧，要不先上去休息一會。”

蘇荷卻只是笑着搖頭：“我一點都不累，這一趟下來只覺得很充實很開心，多希望下次可以帶你一起去。”說罷似乎已經開始構想了起來：“到時候我開畫展，你也可以進行小提琴表演。”

殷英有些忍不住笑意：“好，下次空了就陪你。”不管蘇荷說的話多理想主義，殷英都選擇暫時應下，畢竟她才剛剛回家。

蘇荷像是也知道殷雄和殷雯雯有事要忙，放下東西後也沒問起什麽，只是對殷英說道：“走吧，我們去閣樓。”

本來準備收拾一下東西的殷英聞言怔了一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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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舉辦完畫展的蘇荷像是真的不覺得累，轉頭對殷英道：“一起畫畫。”

拉開窗簾，溫暖的午後陽光一下灑進了畫室，殷英站在畫架前，舉着畫筆，面對着面前潔白的畫布，一時間有些猶豫，像是不知道該如何下第一筆。

而蘇荷卻已經有了進展，畫布上已經有了幾塊色彩。

殷英小時候是學過繪畫的，他第一個報的藝術類興趣班其實并不是鋼琴，而是繪畫。畢竟他的母親蘇荷是個畫家，所以不管是殷英自己還是他的家裏人，說到他要去藝術班，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繪畫。

在那之前，他曾被殷偉送去了跆拳道班，和他哥哥殷雄小時候一樣，可是不像哥哥小時候那麽厲害，也不比同齡小朋友的殷英，很快就悶聲不願意再去上課。殷偉一開始很生氣，說殷英不夠男子氣概，不夠英氣，結果向來溫柔好脾氣的蘇荷那天聽見這句話後，幾年來第一次冷了臉，抱着自己默默抹眼淚的二兒子，只對殷偉說不是只有學武術才有男子氣概。

殷偉見蘇荷冷了臉，脾氣也頓時沒了大半，只得不再和自己還小的二兒子生氣，之後蘇荷提出要送殷英去學藝術，殷偉也聽從并且支持了。

好在殷英學得也不賴，下了班之後還經常有蘇荷給他開小竈，母子倆經常在暖洋洋的閣樓裏呆上一下午，接着拿着兩幅成品畫出來，在吃飯前會給殷偉看一眼。

本來最主要的是讓殷偉看殷英的畫，可是殷英總覺得他爸到最後注意力全在他媽畫的畫上了。

蘇荷把殷英畫的花朵油畫推過去，殷偉含糊地說了句不錯後，眼神便盯在了後面那張蘇荷畫的畫上。

“這河流的顏色真美啊，波光粼粼的。”殷英他爸嘗試着用自己不是很豐富的詞彙來誇贊老婆的手筆。

可蘇荷卻道：“是讓你看兒子畫的，你看看畫得怎麽樣呢。”

殷偉只好敷衍地繼續點了兩個頭：“不錯不錯，花畫得挺紅的。”

聽得殷雯雯在飯桌上笑得毫無名閨風範。

不過殷英的繪畫之路也沒有因此收到打擊，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去上着課，然後回家再接受蘇荷的指導，不能說很有天賦，但是至少還是有這方面的靈氣的，不過随着課程的深入，殷英有一些打不起精神。

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的懶惰，蘇荷有時候意識到他不是很有畫畫的沖動後，嘗試性給他放了一些舒緩的古典樂，誰知當小閣樓裏響起經典的樂曲聲後，殷英竟忘我地在閣樓裏畫了整整五個小時。

之後殷英經常會要求蘇荷放一些樂曲。而幾次過後，蘇荷也察覺到了什麽，她認真地問了問殷英是不是對音樂感興趣，殷英思索了一會後點頭：“我感覺我最近甚至是為了聽歌而練畫了。”

蘇荷仔細想了想，并沒有決定一意孤行地讓殷英繼續學繪畫，而是讓他嘗試了去學鋼琴。

剛開始蘇荷還有着殷英只是一時興起，并不是真的喜歡音樂的擔心，可是很快她的顧慮就被打消了——她的二兒子殷英好像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對每一節鋼琴課都充滿期待的樣子全部都被蘇荷看在眼裏。

直到現在，殷英很感謝他媽媽一直以來對他的支持和理解，雖然聽起來很像官方的套話，但卻又的确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不過就算他不再學油畫，蘇荷也偶爾會拉他上來陪着她一起畫畫。只是許久不練，殷英只覺得下筆實在有些僵硬生疏。

殷英側過頭看了眼蘇荷在畫什麽，發現她在畫一個飽滿鮮豔的紅石榴，殷英見狀道：“媽，你是不是想吃石榴啦，我去給你買吧。”

蘇荷聽到殷英的話後忍不住笑意盈盈：“那我畫得如果是個城堡，你也就給我買個城堡嗎？”

殷英笑道：“我努力攢錢！”

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荷荷，到家啦？”

殷英一聽，驚訝了一瞬間：

老爸竟然回來了。

要知道殷偉去了c市大半個月，今天蘇荷剛回來他居然就也到了。

無心畫畫的殷英只覺得手裏的畫筆有些燙手，蘇荷也看出了殷英有些站不住的樣子，于是對他輕聲道：“你先下去吧。”

殷英笑着點點頭，接着一溜煙走了下去，發現殷偉和殷雄都回來了，正站在客廳處，殷偉則是邁步朝這裏趕來，像是想要上閣樓。

殷英忙給殷偉讓出了位置，好讓他和蘇荷過二人世界，自己則是下樓走到了殷雄旁邊：“哥。”

殷雄嗯了一聲，接着忽然對他說道：“對陸氏的撤資已經處理好了。”

心裏有事的殷英聽到殷雄的話後不禁道：“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啊？”

殷雄推了推眼睛：“沒事的，本來爸就不願意投資他們家，結果他們拿北開發區作條件，爸才勉強答應，陸氏拿到了資金只顧着開心，也不敢定下什麽關于這筆資金的條款，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麽違約條款。”

殷英想了想後又問：“那損失了北開發區那塊地的話..”

殷雄轉頭看着殷英的眼睛：“爸之前一直和我說後悔，就算有北開發區也不該和陸氏合作，因為他們之前項目半夭的太多了，在資金調控這一方面向來很有問題。”說到這殷雄頓了頓，然後看着殷英殷英繼續道：“所以不用擔心。”

“這次撤資，陸氏那個項目算是徹底廢了，雖然不是他們下半年唯一的項目，但是也不小，資金鏈一斷項目被迫擱置，不死也得脫半層皮。”

殷英心知殷雄這是在表明殷家人不能受欺負的立場，他剛要對殷雄說什麽，忽地聽見了閣樓處傳來的殷偉的聲音：“殷英啊，上來。”

殷英走上閣樓，只見殷偉對自己招了招手：“你陪你媽媽畫一會。”語氣正常，但是臉上卻好像有着一絲尴尬神色。

殷英應了一聲後走到了畫布前，卻在看清畫布後呆了一秒。

他下樓前還潔白無點彩的畫布，現在忽然多了幾道歪七扭八的線條，顏色還有些髒，一看就是沒混好顏色就直接畫了。

蘇荷此時靜靜道：“你爸瞎畫糟蹋畫布，你占着位置別再讓他亂塗了。”殷英剛聽蘇荷說完，就又聽見殷偉發出了一聲不自然的咳嗽聲。

原來是這樣。

等殷偉終于從閣樓出去後，蘇荷笑着搖頭：“你爸真的是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

原本正忙着挽救殷偉剛剛亂塗的那兩筆的殷英，此時聽到蘇荷的話後不由得好奇道：“那那時候為什麽媽你會和爸在一起？”

蘇荷聞言，手裏的畫筆一停，像是陷入了什麽回憶裏，嘴角很快挂起了一抹笑：“他啊，那時候覺得他除了沒有藝術細胞，哪裏都很好。”

殷英此時看着蘇荷臉上幸福的笑容，忽然覺得自己媽媽當年做的選擇并沒錯。

但不知怎麽的，看着畫布正在修改的殷英，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另外一個人。

他想起了李旭。

想起了之前他點的那首《鈴兒響叮當》。

也想起了在音樂會上李旭睡着時那閉住的雙眸和靜谧的側顏。

殷英攪合着顏料，心裏卻早已悄悄想了開來：

如果非要說的話，李旭可能也對藝術方面不感什麽興趣。

可是媽媽說得好對啊。

殷英失神地想着：

除了那個，哪裏都很好啊。

而且并不是說不喜歡藝術就是缺點了，李旭依舊有着很多他所崇拜的美好品格啊，也有很多很多他所羨慕的特點。

李旭在殷英的世界裏向來都是發着光的，就算有對藝術不感興趣這一點，也絲毫沒有折損已有的光輝。

殷英想，他現在很能理解他媽媽了，也再次認清了自己的內心。

想着想着，殷英畫畫的動作就變了味。

他再次開始走神了起來，心思已經不在了面前的這副畫上：“媽。”殷英對蘇荷說道：“我畫完啦，先下去幫忙了。”

蘇荷應了聲，就只見殷英快速地跑下了閣樓。蘇荷見狀有些好奇地走到殷英的畫架前看了眼，卻不由得怔住：

殷英并沒有完全蓋住或改掉殷偉胡亂畫了的那兩筆，而是在上面畫了一條河流，河流上依稀顯露出之前被畫得那粗糙的兩筆。

而那河流的顏色卻特殊的讓人意外。

那是一條，粉色的河流。

...

來到了樓下，心裏滿是李旭的殷英，忍不住想要和李旭聯系，只不過打開手機，他才發現李旭幾小時前給他發了兩條信息，但是自己一直沒看見。

【Li_】：到家了嗎。

自己沒有回複的兩個小時之後，李旭又發了一條來。

【Li_】：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殷英有些懵，不知道是什麽事情的他回複道。

【:D】:到了到了，剛剛有事，你說吧_(:з)∠)_

很快殷英就等到的回複，對面像是并沒有在忙。

【Li_】：嗯。

【Li_】：之前我可能有些忘記了。

【Li_】：但最近我又記起來了。

【Li_】：對不起。

殷英看完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腦海裏只剩下一種可能性：

李旭居然自己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殷英：好突然啊我還沒有準備好呢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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