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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你還慢悠悠的等什麽呀,部隊的吉普車在村口等着呢。”

謝小玉剛從鄉衛生站回來,抄近路從田埂穿到村子,錯過了等在村口的部隊吉普車。

槐花嬸子比謝小玉還着急,催促她快一點, “萬一車隊走了,你可再沒機會離開青山村了。”

謝小玉是老村長的小孫女,老村長臨死前讓槐花嬸子的男人當了村支書,讓他們兩口子照顧下謝小玉,別叫她被那對黑心的大伯父、大伯母給禍害了。

嬌俏的少女甜甜一笑,她聲音好似銀鈴,脆甜脆甜的,“謝謝嬸子,我知道啦。”

謝小玉這一笑,猶如春花綻放,這閨女也太好看了,皮膚細白,眉眼如畫,槐花嬸子都看晃了眼,更別提她身邊的兒子。

槐花嬸子一把扯過看呆了的兒子,“全村都知道小玉喜歡嚴弋,現在嚴弋家平反,青山村留不住謝小玉了。”

陳慶豐羞紅了臉,他偷偷喜歡謝小玉,被媽看出來了。

村裏未婚的小夥,好些個都偷偷喜歡美麗的謝小玉,他也不例外。

但是謝小玉只喜歡嚴弋。

……

嚴弋比村裏任何一個小夥子都要清俊、優秀,聽說下鄉之前就是高中生,力氣還大,采石場裏,沒有一個人掙的工分有他多。

謝小玉只往嚴弋的口袋裏塞過香噴噴的蔥油餅、和珍貴的煮雞蛋。

就算如此,陳慶豐還是替謝小玉擔憂:“她大伯一家歡天喜地收被子收衣服,是不是要一起去京城?”

槐花嫂子唾棄:“一家子狗皮膏藥,仗着是小玉名義上的養父母,小玉做了嚴弋的媳婦兒,他們爬都會爬到軍車上不下來。”

世上就有那種厚臉皮的狗皮膏藥,沾上了扯都扯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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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玉要是跟嚴弋一起走,這一家狗皮膏藥貼上去,小玉在婆家的日子不好過。

她要是不走,縣革委會主任家那如狼似虎的兒子,對謝小玉還不死心呢。

槐花嬸子都替謝小玉左右為難,那丫頭要怎麽辦喲。

但狗皮膏藥甩不掉,謝小玉也必須跟嚴弋一起走,留在青山村,她就是案板上的水晶五花肉,不知道被哪家給禍害了。

狗皮膏藥一家,就帶到京城再治他們好了。

槐花嬸子說:“小玉,嚴副師長要是問你想要什麽,你一定說,要給嚴弋當媳婦兒!”

……

謝家今天比過年還熱鬧,院子裏放了七八個大包袱,謝大山和田桂蓮,這是準備賴定謝小玉了。

她的堂姐謝大美說:“媽,部隊大院裏什麽都發,那破茶缸子破牙刷不要了。”

大伯父謝大山說:“小玉怎麽還沒回來,誰去找找,我去村口別叫部隊的吉普車跑了。”

大伯母田桂蓮叫女兒去:“我看裏面有個警衛長得好精神哦,叫大美去吧,說不定就看對眼了呢。”

謝大美一點都不害羞:“都到部隊大院了,肯定要找個營級以上的軍官啊,家裏怎麽也得有師長級別的長輩,我不想被謝小玉比下去。”

謝小玉恨不得進去抽這家狗皮膏藥幾巴掌。

今天鄉衛生所來了幾個傷員,急救完了之後,謝小玉累的打了個盹。

在夢裏面,她看到平行時空的另一個自己,在嚴家平反的這一天,嚴家問謝小玉想要什麽都可以。

平行世界的謝小玉說,想做嚴弋的媳婦,狗皮膏藥一家死活搭着軍車不放,要跟去京城。

謝小玉不相信,平行時空的自己甩不掉狗皮膏藥,她也甩不掉狗皮膏藥嗎?

……

全村人都知道,謝小玉是要嫁給嚴弋當媳婦的。

兩年前,十裏八鄉來謝家求親的快把門檻踏破,那時候謝小玉的爺爺還沒死,一家提親的都沒答應,因為謝小玉說以後要給嚴弋當媳婦兒。

謝小玉照顧牛棚裏嚴弋快病死的父親,把他兩歲的妹妹帶大到六歲,家裏的精細糧,一半都進了嚴家那三張嘴。

現在嚴家平反了,敢不帶走謝小玉,脊梁骨都給他戳爛掉!

田桂蓮看她回來了,忙叫她去收東西,“軍車不等人,你快一點。”

謝小玉站着沒動,“大伯母,我要是不讓你們跟着去呢?”

田桂蓮壓根就沒考慮過這種情況的存在。

“那我就趴在軍車上不下來,有本事你讓當兵的一木倉打死我呀,只要你走,就是屍體都得把我們帶上!”

大伯一家的厚顏無恥全村都知道。

謝小玉的爸爸是正兒八經考出去的大學生,大伯說供了弟弟上學,扛着鋪蓋睡到謝家門口,要謝小玉爸爸拿錢補貼他一家。

謝志國沒辦法,每月拿出三分之一的工資寄回家給大哥。

六六年的時候,謝小玉媽媽被查出家庭成分不好,她爸跟媽離婚劃清界限,謝小玉歸爸爸。

她爸再婚的時候,把謝小玉這個拖油瓶送回老家,交給大哥大嫂撫養。

雖然過繼手續沒辦,但是有口頭協議,她爸每個月給一半的工資,叫哥嫂幫忙養謝小玉。

幸虧沒辦過繼手續,謝曉玉如今的戶口還在城裏。

……

這樣一家狗皮膏藥,謝志國這個當弟弟的,甩了幾十年都沒甩掉,現在看謝小玉要進軍區大院,當副師長家的兒媳婦,立刻沾上了謝小玉。

就算今天強行不讓他們上車,他們自己也會摸到京城去,然後躺在軍區大院門口打地鋪。

另外一個平行世界的大伯一家,就是這麽做的。

謝小玉認清了目前的形勢,哪怕不嫁給嚴弋,也絕對不能讓大伯一家纏上。

她轉身就朝村口走去。

田桂蓮和丈夫女兒扛上大包跟上去,生怕謝小玉會把他們甩掉。

“你東西不收了?”

謝小玉清甜一笑,“大伯母不是說了嗎,軍區大院什麽都有,我什麽都不需要帶。”

……

嚴星兩歲來到青山村,這四年來吃住都跟着謝小玉,謝小玉不上車,星星死活都不肯走。

“小玉姐姐,你不走星星也不走。”

謝小玉蹲下來揉揉星星頭頂的軟發,這孩子剛來青山村,身上是有慢性毒藥的殘留痕跡,養了幾年身子骨才重新養好。

嚴星剛來的時候還不會說話和走路,現在已經長成了活潑可愛的小星星,就是有點兒固執任性。

謝小玉在星星耳邊小聲說,“星星和爸爸哥哥先回去,姐姐在村裏的事情還沒有辦完,等辦好了就過去找你。”

“不可以叫爸爸和哥哥幫姐姐把事情辦好,然後我們一起走嗎?”

謝小玉跟星星拉鈎,小聲告訴她,她不想讓讨厭的大伯一家坐髒了部隊的軍車。

“星星乖,你們先走,姐姐辦好事情就去找你。”

星星也很讨厭大伯那一家,田桂蓮在姐姐看不見的時候,掐過她打過她。

這四年裏謝小玉把她帶在身邊,她一直以為小玉就是親姐姐,

今天爸爸才告訴她,小玉姐姐不是親姐姐,是哥哥的“媳婦兒”。

又多個哥哥跟她分享姐姐,她好氣!好氣!氣!

謝小玉把星星抱到吉普車上,拿出一小袋親手做的山楂球,山楂的內核已經掏空,上面裹滿了糖霜,“暈車的話,星星就拿出來吃一顆。”

嚴星眨巴眼,金豆子就掉了下來,“小玉姐姐,星星沒有你會死掉的哦。”

“傻孩子。”這麽可愛的小萌物,說沒有她會死掉,謝小玉心都化了。

……

田桂蓮早都等不及了,“咱們車上說嘛,嚴弋呢,就等他一個了。”

“還在采石場砸石頭呢,大隊長已經叫去了。”

嚴弋爸爸下放前在部隊的級別是副師級,平反後官複原職,部隊還派車來接他們。

田桂蓮生怕他們一家被抛下,搶着往車上擠,搭着吉普車的車門,就要擠到星星旁邊的座位。

“小孩,快點給我讓個座位。”

旁邊的嬸子大娘都看不過眼了,“人家只說帶小玉走,又沒說帶你們一家走,就是親父母也不好意思蹭上去吧。”

“田桂蓮一家不要臉又不是第一天了,老村長活着的時候還能管管,老村長一死,那就是一塊狗皮膏藥,現在粘上小玉了。”

“哎,小玉可怎麽辦,除非她也不走了。”

謝小玉扯住田桂蓮的後衣領,把她拽下吉普車,“這車是你能上的,給我下來!”

田桂蓮捂着被扯痛的喉嚨,展示了她的不要臉,“今天不帶上我們一家,誰都別想走。”

她有恃無恐,部隊上的人不可能動老百姓,叫這些警衛們大開眼見,見識到了什麽是人至賤則無敵的狗皮膏藥。

田桂蓮呵呵冷笑,“謝小玉你不會是想一個人走吧,你走一個試試,明天我就扛着鋪蓋,睡到部隊大院門口,我看你有沒有臉出門。”

當初,她和謝大山就是這麽睡到謝小玉爸媽家門口,要來了每個月二十塊錢的彙款。

謝小玉輕笑,“大伯母別着急,我有話跟嚴伯伯說。”

“還有啥好說的,除非你不給嚴弋當媳婦,不去部隊大院當副師長家的兒媳婦!”

謝小玉懶得理這塊狗皮膏藥,把後車門輕輕一關,跑到嚴弋爸爸跟前問道:“嚴伯伯,是不是我提什麽要求,您都答應?”

……

嚴平洲的妻子有海外關系,因為不肯和妻子劃清界限,被下放到青山村,來的時候一身的傷病,是謝小玉悉心照顧他才活了下來。

兩年後兒子帶着才兩歲的女兒來青山村,父子兩個都在牛棚裏,差點沒給星星餓死,又是小玉把星星帶回去照顧。

可以說沒有小玉這孩子,他們父子三人,至少他和小閨女都活不到平反的這一天。

謝小玉今年十八歲,已經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留下她一個人在青山村,怕狗皮膏藥一家會立刻給謝小玉找婆家。

嚴平洲已經做好了謝小玉當他兒媳婦的心理準備,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帶小玉一起走。

年近四十的嚴平洲身上有一股軍人的威嚴和氣度,他用軍人的榮耀跟謝小玉保證,“你提什麽要求,嚴伯伯都答應你。”

“我想做嚴弋的……”

謝小玉差點脫口而出,她想做嚴弋的媳婦。

她在夢裏看到,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就是在此刻情不自禁的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另外一個時空的謝小玉和嚴弋,雞飛狗跳活成了一輩子的怨侶。

這個世界的謝小玉急忙剎住了最後兩個字。

她看到田桂蓮摩拳擦掌,也看到人群後頭俊俏英挺的嚴弋。

生産隊長打趣嚴弋,“小玉一定會說,想做你媳婦兒。”

嚴弋腳步放緩,視線停留在謝小玉白淨俊俏的側臉上,因為緊張,手掌蜷的很緊,下颚的線條繃的更加緊實流暢。

生産隊長捶了下他肩膀,“咱們青山村最好看的姑娘,就要給你當媳婦了,高興不?”

嚴弋耳根子早都紅透了,心跳砰砰如擂戰鼓。

謝小玉收回視線,笑得更甜,嗓音清脆叫所有人都聽見:

“嚴伯伯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那我想做嚴弋的妹妹!”

做嚴弋的妹妹……妹妹……你妹!

嚴弋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給牙齒咬碎。

謝小玉心情舒暢,拍了拍手,藐視了一眼因為受到驚吓、失望跌倒的田桂蓮,“大伯母,我都不去京市了,你還不從車輪子下面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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