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林然在家躺卧半天,又頹又廢，午後，林媽準備出門,把林然叫上,她似乎已經看出兒子發蔫,跟工作無關。

林媽在美容院裏做美容，她和麗姨報了一個旅游團，明天要跟一群朝氣勃勃的大媽大爺出去游玩。

躺在美容院休息區的沙發上，林然低頭玩手機游戲,玩的是槍戰游戲，他将腦子放空,使自己沉溺。

煩惱事全都不想。

林然在休息區整整坐了一個半小時,等林媽保養好出來，見到兒子捏着手機，躺在沙發上發呆。

挨着林然坐下,林媽問：“你是不是失戀了？”

林然吓着一跳，立馬坐正身體，連忙辯解：“沒有，我我連女朋友都沒有，怎麽可能失戀。”

“我是你媽,我還看不出來？”

林媽對林然的說法嗤之以鼻，她分析：“你每次回家都抱着手機不放,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聊天，邊聊天還邊傻笑。”

這麽明顯嗎？

林然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林媽以過來人的口吻說：“一上午就聽見你在房間裏唉聲嘆氣,要是人家女孩子鬧別扭了,你就好好哄一哄，你不主動,難受的可是你自己。”

媽，是我在鬧別扭。

林然不敢說。

有時會想，如果老媽知道自己談戀愛的對象是個男人，會有什麽反應。

“哪裏看出我難受了，我挺好的。”林然嘴硬。

Advertisement

沒有否認有對象，林媽笑而不語，看來還真是在談戀愛。

林然開車，将林媽載去麗姨家，他們兩家住得近，林媽經常去串門。

魏骁和他的媳婦佳倪最近都住在自己的新居裏，沒在麗姨家。佳倪肚子越來越大，生活上多有不便，佳倪的媽媽放心不下，過來新居照顧她。

本以為麗姨家很安靜，當麗姨打開門，林然才意識到自己錯了，麗姨家中至少有一二十個老頭老太太。

此時想溜已經來不及，林然被麗姨抓進去，跟衆位夕陽紅好朋友介紹，這是：阿婧（林媽）的兒子，今年二十四歲，特別孝順。

“哎呀，阿婧你兒子這麽大了？”

“小夥子長得真精神，有女朋友了嗎？”

“皮膚好白，眼睫毛這麽長，好俊的孩子。”

一群大媽上下其手，林然慌忙往林媽身後縮，雖然他從小就長得很讨各類阿姨喜歡，有着豐富的應對經驗，但突然間圍上來七八個阿姨，他也疲于應付。

窘迫不已時，魏雯雯出來幫他解圍，喊他：“林然，跟我下樓搬東西。”

“好咧！”

林然趕緊溜下樓。

兩人下樓，在小區裏踱步，林然說：“你媽在家天天開茶會嗎？”

魏雯雯聳肩，表示：“要是來喝茶還好，老太太們總想給我說親。你要是經常來，就連他們誰家有個兒子，今年幾歲，讀什麽大學，在哪工作都知道了。”

“有那麽一兩個條件還不錯，我看過照片，最近還加好友聊過。”

魏雯雯說這些話時語氣平淡，但林然很吃驚：“你和鄧輝分手了？”

潇灑地撥了下長發，魏雯雯笑着說：“是呀，前段時間我發現他和他那個小師妹騷聊，原來兩人早暗通款曲，我就跟他分手了。”

“以前交往時，總覺得他忽冷忽熱，原來心裏有朵白蓮花啊。”

魏雯雯瞥了林然一眼，眼中閃過寒光：“男人果然是靠不住。”

受到牽連，林然無辜地攤手。

“所以說啊，當覺得遭受冷落，就應該警惕起來，肯定是哪方面出問題，可能是不愛了，可能是心裏愛着別人。明明白白說出來，坦率點，別浪費對方的感情和時間。”

魏雯雯說到這裏，積憤難消，她抱怨：“我之前跟他求證，他還說跟他師妹只是同窗情誼，人渣。”

見林然沉默許久，若有所思的樣子，魏雯雯問：“你最近怎麽都沒跟李哲在一起，難道你們也？”

在麗姨家中喝過下午茶，林然将林媽載回家，等回到家中時，外面的天早就黑了，一天時間就這麽過去。

夜晚，林然駕車回自己位于華雲小區的住所，因為老媽那邊沒有他的換洗衣服。

意識到這個問題時，林然覺得自己真不孝，畢竟他有好幾套換洗衣服放在李哲家中，以備不時之需。

來到大廳，林然拿起一只游戲手柄，桌上還有另一只游戲手柄，好幾天前，李哲曾坐在這裏和他玩游戲。

打開兩人之前玩的游戲，林然的角色出現在一棟守備森嚴的湖中碉堡中，碉堡的防禦工事有一部分便是由李哲和他一起搭建，這是他和李哲在游戲裏的“家”。

無數的倉庫裏堆滿各種材料，眼花缭亂，工作臺上有一把等待組裝的槍械，農田裏種的土豆和玉米都熟了，農舍裏的雞鴨在咯咯嘎嘎叫喚。

林然在碉堡裏邊閑逛，無所事事，這檔游戲似乎已經玩到盡頭了，也沒有必要再玩下去，他可以創建新檔，重新開始。

關掉游戲，林然失去興趣，他緩緩躺在沙發上，躺得很平，人是真得頹了，做什麽也提不起興趣。

急促的電話鈴聲将林然從沉寂中喚醒，他慢吞吞坐起身，拿起手機一看，是魏雯雯，魏雯雯說：“小然，我們去喝酒吧。”

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過酒吧，站在酒吧門口，林然想起這件事。确實，他的胃病後來再沒犯過，過上一段幾乎滴酒不沾的日子。

以往林然經常跟朋友來這家酒吧喝酒，他熟練地往卡座走去，來到靠左位于前方的位置，找到了在斑斓燈光下拿着酒杯歡呼的魏雯雯身邊。

臺上正在進行激情表演，充滿節奏感的音樂，使人身體忍不住想跟着搖擺，久違的氛圍，給頹廢的精神注入活力。

林然來到魏雯雯跟前，魏雯雯“哇”地一聲，看見做過一番打扮的林然，恢複以前一身名牌的張揚模樣。

“不錯呀，你的品味終于恢複正常，之前就是被李哲給帶偏了。”

聽到這樣的誇贊，林然笑着回答：“上班的時候當然不能這麽穿。”看向精心打扮的魏雯雯，林然誇她：“雯雯今晚也很漂亮。”

“當然，我在這裏坐下才十分鐘，已經有一個帥哥前來搭讪了。”魏雯雯誇張的撩起頭發，故意做出媚态，自信滿滿。

忽然魏雯雯搭住林然的肩，往旁邊一位年輕男子投去一眼，提醒林然：“從你進來那會，他就一直在看你。”

“我GAY達一向很靈敏。”露出可愛的笑容，魏雯雯朝林然眨眨眼。

那名年輕男子察覺到鄰座男女的目光，他立即過來交談，果然他的興趣在林然身上，與魏雯雯禮貌的寒暄，目光則時不時落在林然身上。

過了一會，年輕男子離去，魏雯雯把喝完的酒杯擱在桌上，甩了甩頭，聲音含糊問：“他挺健談呀，而且很風趣，你怎麽對人家愛答不理。”

林然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漫不經心說：“這樣的人我見多了，第一次見面就特別熱情，才覺得聊得不錯，就想要開房，一旦被拒絕，笑臉立即不見，悻然離去。”

又不是第一次在酒吧被男人搭讪，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想約他的男性。

哪有什麽真情實意，都是一時的生理沖動。

抛開感情，只有欲望，那樣的關系，林然不喜歡。

“不提那些晦氣的人，晦氣的事，叫它們都滾吧。今晚咱們要開心，來，喝酒！”魏雯雯拿起兩杯酒，遞給林然一杯。

她也是到今日才意識到，林然的世界，自己其實比較陌生。

“單身萬歲，渣男去死！”

将酒一口悶，魏雯雯舉臂歡呼，她明顯喝醉了，人顯得特別興奮。

不說魏雯雯，林然也有醉意，不記得自己喝了幾杯酒，當發現臺上表演的人員出現重影，他制止仍在喝酒的閨蜜。

“雯雯，少喝點，等會你醉得不省人事，我可扛不動你。”

“沒事，叫艾嘉姐跟韓延璋來接我們。”

魏雯雯還想把酒杯裏的酒往嘴裏送，林然把她酒杯拿走，将杯中酒勻一半到自己杯中，防止她喝過量。

“我怎麽忘記要把艾嘉姐叫來，她周末都很閑，在家撸貓，我手機呢？”魏雯雯放下酒杯，把在座位上的包包拿過去，在裏頭翻找手機，正好，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掏出手機，看見號碼那一瞬，頓時魏雯雯清醒了，她接通電話，冷冷說：“能別來煩老娘嗎？破壞老娘心情。”

“是呀，老娘現在就在夜店，怎麽了？要你管，滾！”

暴力按掉通話，魏雯雯把手機往桌上一拍，氣勢駭人。林然心想，鄧輝真是作死，雯雯那爆脾氣，絕不會容忍劈腿這種事情。

過了一會兒，魏雯雯氣消了，搖搖晃晃站起身，林然扶她。半醉酒狀态的林然，扶着比他還醉的魏雯雯去洗手間，他站在外面等待，背靠着牆，以免站立時身體搖晃。

聽見手機鈴聲時，林然還以為是魏雯雯的手機在響——他手上拿着魏雯雯的包，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口袋裏的手機在響，他接通電話，聽見李哲的聲音。

李哲說：“我在華雲小區，你家門口，你人在家嗎？”

大概是按門鈴沒人回應，因此李哲打了電話。

林然回答：“我和朋友在外頭。”

周邊嘈雜，人聲鼎沸，還有歡快的音樂聲。

李哲問：“酒吧嗎？”

林然應聲：“在酒吧。”

李哲又問：“哪一家酒吧？你喝醉了？”

大概是從聲音裏聽出來，林然因為醉酒，語速比平時慢，反應比較遲鈍。

“喝得不多。”

林然打量身邊走過的男男女女，燈光不時閃動，變換顏色，莫名有種光怪陸離之感。

“我過去接你，在哪家酒吧？”

李哲的聲音低沉，不再躊躇滿志。

林然感覺得到，兩人以往那種輕松，舒适的聊天氛圍，早已蕩然無存。

大概沉默了三四秒，林然才說：“不用了，我很安全，等會兒朋友會送我回家。”

林然挂掉電話，手機裏屬于李哲的聲音戛然而止。

茫然地把手機放回口袋，林然開始感到後悔，他應該跟李哲好好聊聊，早上李哲約過他。把手機從口袋裏取出，想回撥李哲電話，忽然聽見魏雯雯在喊他，林然走上前，攙扶醉得東倒西歪的魏雯雯。

喝醉後的魏雯雯變得不再那麽強勢，她抱着自己的包，蹲在角落裏抽泣，林然手足無措，只能給她遞紙巾。

魏雯雯是徹底醉了，林然自己感覺酒勁上來，也使不上勁，好在他聯系了艾嘉，艾嘉等會就會來接他們。

艾嘉聽說魏雯雯跟鄧輝分手了，哭得梨花帶雨，她開着車往酒吧趕，和她同車的還有韓延璋。兩人抵達酒吧時，魏雯雯已經安靜下來，她醉得不省人事，由艾嘉攙扶，林然情況好一點，自己能走。

四人走出酒吧，下臺階時，韓延璋怕林然跌倒，扶住林然的背，攙着他走，就在此時林然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擡頭一看，竟是李哲。

李哲那颀長的身影，就站在酒吧門口。

林然搖了搖頭，想趕走醉意，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很快李哲走到他跟前來，林然傻傻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當然知道。”

李哲目光落在韓延璋摟在林然肩膀上的手臂，他禮貌且不容置疑地對韓延璋說：“我來扶他。”

大概因為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而且還很強勢，韓延璋一時弄不清狀況，正在困惑中，林然就已經被李哲從他懷裏給搶走了。

被李哲有力的臂膀攙住，林然想稍稍做下掙紮，發現對方将他摟得很緊。屬于李哲的溫暖懷抱，熟悉氣息。

“你是韓先生吧？”李哲穩穩攙住林然，跟韓延璋打招呼。

韓延璋此時已經意識到這人就是林然的男朋友，于是點了下頭。

“你好。”

“你好。”

兩人簡簡單單打招呼。

“艾嘉姐你好，我是李哲，林然的朋友。”李哲朝艾嘉友好地伸出了手。

艾嘉很驚詫，稍作遲疑，接着伸出手，回他：你好。艾嘉和李哲握手，畢竟對方很有禮貌。

看向艾嘉懷裏的魏雯雯，李哲微笑，詢問：“她就是雯雯吧。”

艾嘉颔首，她已經不感到意外了，雖然他們都沒見過李哲，但李哲認識他們每一個人。

“林然平時經常跟我提起你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感覺很熟悉。你們要是不介意，我想将林然帶走。”

李哲咨詢林然好友的意見，艾嘉和韓延璋都表示只要林然同意，他們沒意見。

“艾嘉姐，延璋，我先走了，雯雯就麻煩你們了。”林然和好友道別。

“放心吧。”艾嘉揮手。

直到坐上李哲的車，林然還是昏沉沉的模樣，他酒量實在不好，癱在副駕駛座上，望着酒吧閃耀的招牌發愣。

“我沒告訴你呀……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林然覺得不可思議，扭過頭去看正在倒車的李哲。

李哲嘴角微微上揚，笑語：“我們第一次相遇，就在這家酒吧。”

--------------------

作者有話要說：

林然（捂臉）：那麽丢臉的第一次相遇，我都忘記了。

李哲（深情）：我可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