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住院的第二天,林然半夜從噩夢中驚醒，他滿頭大汗，手指緊緊揪住被子,他夢見自己在一個黑漆漆,陰冷而潮濕的地方與某個人扭打在一起。

還夢見,自己在一座陌生的建築裏，被宋諾拿麻醉針襲擊，他狼狽逃避，最終針頭還是紮在他手臂上,吓出一身冷汗後，夢就這麽醒了。

原本丢失的記憶,就這麽觸不及防恢複,醒來後，全部都想起來了。

“林然？”

聽見李哲喚聲，林然應了一聲。

病房裏關着燈,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

“你是不是在做噩夢了？”

“嗯。”

林然想自己做夢時，大概是發出叫聲，吵醒了李哲。

李哲提議：“要不要過來？”

林媽在沉睡，低低的鼾聲時起時伏，她年齡不再年輕,很容易感到勞累，何況照顧病人是很累的事。

林然低語：“不好吧,病床那麽窄，只能躺一個人。”

李哲說：“你可以挨着我睡。”

床太窄,兩人擠一張床,林然可能得趴在李哲身上，李哲是傷患,左腳有傷。

林然說：“不用啦，我要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聽見李哲說：“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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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納悶了：“你怎麽知道我還沒睡？”

李哲回：“我當然知道。”

林然不再堅持，他悄悄爬下自己的病床，蹑手蹑腳摸上李哲的床，李哲還真給他挪了個位置，讓他有個地方躺。

兩人側卧，擠在不寬敞的單人床上，林然枕住李哲的一條手臂，被對方的另一條手臂摟在懷裏，李哲的被窩好溫暖，身體像火爐，很舒服。

“李哲，我想起來了。”

在李哲耳邊低語。

“我猜也是。”

林然做噩夢，夢中帶着哭腔喚李哲的名字，李哲就是這麽被喚醒。

“李哲，你從二樓樓梯上摔下來，所以你才會腦震蕩，你不記得了，我記起來了。”

林然毛茸茸的腦袋往李哲懷裏蹭，他的手臂攀住對方背部，壓低聲音講述：“當時我被宋諾打了一針麻醉劑，我整個人都吓傻了，然後，就看見你把宋諾撞倒，你們兩個一起滾下樓梯……”

“還好……”

林然聲音發顫，身體也在顫抖：“還好，你沒事……”

手指緊緊抓住衣襟，林然臉貼着李哲胸口，他當時是真得吓壞了。

“林然。”

“嗯。”

“別怕。”

李哲将林然緊緊摟住，聲音溫柔。

“睡吧，我陪着你。”

手有節奏地輕拍林然的背，夜深人靜，在李哲的安撫下，林然漸漸睡去，再沒做噩夢。

清早，醫生前來查房，沒撞見擠在一張床上的兩人，醫生查房前，李哲就叫醒林然，讓他回自己的床上。

醫生離開，林然不再裝睡，他拉開被子，露出顆腦袋，沖着李哲微笑，笑得很甜，他似乎已經忘記昨夜做噩夢，吓得睡不着覺的事。

“李哲，你原來有個表姐啊。”

林然突然提起一件事，昨天的事。

昨天，李哲的表姐到醫院探看李哲，林然見到她的長相，眼睛都瞪圓了。

李哲說：“我有一個表姐，還有一個表哥。”

“你在攝影書裏夾着你和你表姐的合照，我還以為，那是你跟前女友的照片呢。”

聽見林然這句話，李哲想了一下，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我讀大學時，表姐曾送我一本攝影書，她知道我喜歡攝影，也是她将照片夾在書裏，大概是希望我別忘記，還有她這麽個親人吧。”

稍作停頓，李哲問：“你沒看照片背面的文字嗎？”

林然心想，疏忽大意了，當時确實沒将那張照片仔細查看。

林然傻傻問：“背面寫了什麽？”

李哲回憶：“送弟弟李哲留存。”

“哼，我當時看到那張照片，還很傷心呢。”林然感覺自己真蠢，不過現在想來，也挺感慨，那時候自己還在單相思，那時，他和李哲心意還未互通。

“噓。”李哲壓低聲，做出提醒。

躺椅發出細微的聲響，林媽正在醒來。

早上林韬過來換林媽班，他身後跟着一名警員，林然已經恢複記憶，需要重新做一份筆錄。

林然跟警員講述那天的遭遇，說得很細，生怕有遺漏。

當時，李哲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宋諾騙林然說李哲出交通事故，将林然騙到一座廢棄工廠。林然抵達廢棄工廠，遭遇宋諾襲擊，昏迷，被宋諾帶往位于荒郊野地的爛尾樓，宋諾上樓找繩索準備捆綁林然，這時，林然在車上轉醒，他見二樓有照明，在門口撿了塊磚頭，鼓起勇氣就上樓了。

林然發現李哲就躺在樓上一間房間裏，李哲之前被下藥，即将舒醒，宋諾手忙腳亂找到麻醉針，準備給李哲注射。

就在這時候，林然大叫引起宋諾注意，宋諾回頭，林然将磚頭拍向宋諾，那塊磚頭質量不佳，碎裂了，宋諾受傷，沒有被拍暈。

宋諾拿麻醉針威脅林然，林然後退躲避，就在躲避時，他發現李哲身影出現在大廳，但是李哲行動遲緩，神志不清。

林然因為李哲而分心，躲避不及時，被宋諾将麻醉針紮進手臂，李哲忽然反應過來，用身體将宋諾撞倒，當時宋諾站立的位置就在樓梯口，于是宋諾和李哲一同滾下樓梯。

警員邊記錄邊分析：“難怪，宋諾身上有墜落傷。”

林然點了下頭，繼續往下講述：我跑下樓，在樓梯的休息平臺上找到李哲，李哲的意識混亂，還吐過，他很痛苦。當時我好擔心，可是因為麻藥發作，随後我就昏死過去了。

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醫院。

林然講述時，李哲和林韬都保持沉默，林然的經歷很兇險，光聽陳述就已經心驚膽戰。

李哲神情凝重，手拳起放在大腿上，他一直垂眸，低着頭。

警員離去，林然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呆，記憶回來後，他才感到後怕，原來他經歷過這麽可怕的事情啊。

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林然擡頭，茫然喚聲：哥？

手按在林然肩上，林韬沉默，他擡眼看向一直默然的李哲，對李哲說：“找個時間，我們最好談談。”

林韬難免責怪李哲，怪他連累林然。

李哲擡起頭，目光堅毅，回答：“可以。”

哥，你要做什麽？

林然瞪大眼睛，擔憂地看向李哲。

下午，經過醫生同意，李哲和林然都可以出院了。

魏雯雯、艾嘉和韓延璋紛紛前來醫院，他們幫忙收拾物品，幫忙搬運物品。

李哲慢慢走向汽車，進入後座，他左腳小腿縫了三針，行動稍微不便，他手臉上擦傷大部分已經愈合，腦袋上的包也已經消腫，氣色看起來，比前兩天好很多。

艾嘉坐在駕駛座上，她回頭問李哲：“李哲，你自己一人在家住，不方便吧？”

“不會不方便，我請了護工。”

李哲坐正身子，将林然遞給他的一條毯子蓋在腿上，冬日裏氣候寒冷，傷腿需要保暖。

“讓他和我一起到我媽家住，他不肯。”

林然有點難過，自己暫時沒辦法自由活動，林媽不允許。

在林媽看來，哪怕林然已經活蹦亂跳，也得在家好好休息，好好補補。

“林然。”

聽見李哲喚聲，林然鑽進車內。

兩人擁抱，根本不管站在車外的林韬，與及其他人。

林然小聲說：“我明天趁我媽不注意，偷偷溜出來找你。”

李哲笑語：“好好在家休息，別亂跑。”

林然顯得很開心，他又跟李哲抱了一會，才放開。

坐上老哥的車，林然的腦袋從車窗裏探出，用力揮手：“艾嘉，雯雯，李哲就拜托你們啦！”

“放心，保證将他安全送到家！”

魏雯雯坐在副駕駛座，她腦袋也從車窗探出，聲音很響亮，笑着跟林然揮手。

兩輛汽車在醫院門口分道揚镳，開往不同方向。

第二天中午，林媽拿着一盤切好的水果進林然房間，打開房門才發現林然不見了，林媽出來，問坐在客廳的林韬：然然呢？怎麽不見了。

林韬說：“媽，他是個成年人，我總不能拿條繩子把他拴住。”

林媽着急：“他跑哪去了？”

林韬：“還能上哪去，他去李哲家。”

林媽：“那不用催他回來了，小哲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實在不方便。”

一陣默然，林韬不知道該說什麽，順其自然吧，總有一天，林媽會發現他們是一對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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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林總不反對他們在一起了？

林韬：我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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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媽：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