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路景越說走就離開了燒烤攤, 駱珩一時茫然地望着他英挺的背影,轉頭問孟言溪:“不是,他到底要幹什麽?沒頭沒尾請我們大老遠來吃燒烤, 味道一般就算了,吃燒烤就吃燒烤吧,還非得坐在路邊喂蚊子, 我說他是生怕路邊的小姑娘看不到他那張臉是吧?”

“诶,你還真說對了。”孟言溪看了駱珩一眼, 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離開,“他就是怕姑娘看不到他。”

駱珩:“什麽意思?”

孟言溪擡了擡下巴, 示意駱珩看對面小區:“孟逐溪跟我說,昭棠今天搬家。”

“你妹說的?”駱珩反應過來, 忍不住罵了一句, “卧槽,太狗了!他來堵妹子, 讓咱倆陪着喂蚊子?上次他讓我注冊貨拉拉, 結果給我搶了一堆單子回來的事, 我還沒找他算賬!”

“诶不對啊, ”駱珩說到這裏猛的反應過來,“昭棠搬家,那他怎麽沒去跑貨拉拉啊?”

孟言溪笑着搖搖頭, 看向他, 神情十分溫柔:“你以後還是別追女孩子了,你等着人來追你吧。”

駱珩摸不着頭腦:“什麽意思?”

孟言溪慢悠悠走在街上,溫柔的桃花眼打量着這附近的環境:“意思就是追女孩子得花心思, 你這心思啊, 比起你越哥差了不止十萬八千裏。”

駱珩還是不理解:“那他不去搬, 誰去?”

孟言溪看了駱珩一眼:“酒店,五公裏以內免費搬。”

“等等,你們開那酒店,五公裏以內免費搬家,這麽好?”駱律師都心動了。

孟言溪失笑搖頭:“虧你還是大律師呢,你覺得那句話的重點是五公裏嗎?”

駱珩撓了撓頭:“不然呢?”

孟言溪:“重點不是五公裏,是昭棠。是昭棠,別說五公裏,五千公裏都免費搬。”

駱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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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晚上的燒烤吃了個寂寞,最後還沒一碗狗糧來得撐!

昭棠下樓的時候看了眼地圖,南門外的超市最大。從南門出去,一條街的館子,煙火明亮。有中規中矩的餐廳,也有燒烤小龍蝦、還有螺蛳粉、麻辣燙、肯德基麥當勞……各種吃的應有盡有。

昭棠一天沒吃東西,原本有些餓,但看了眼時間,還是放棄了去吃那些複雜的東西,她走進一家粥店,要了一份美齡粥。

簡單吃完後,她走進超市。

每次搬家需要重新添置的東西都不少,零零碎碎,幾乎是把一些日用品重新再買一遍。

腦子裏回憶着家裏還缺的東西,她推着小推車,一排排貨架逛着,将需要的東西一一放進小車裏。

紙巾、垃圾桶、垃圾袋、洗衣液、洗手液、內衣盆、漱口杯、紙杯……奶鍋也需要一只,平常熱一熱東西,那這樣的話,可以順便再買包500g的米和面條,懶得出去的時候可以煮。那麽碗筷、勺子也是需要的,黑芝麻糊和豆漿粉也各來一袋,保養頭發和皮膚。

走到蔬果區,她想起家裏還沒買水果,又買了點水果。

那買了水果的話,又需要再買兩個洗水果的瀝水籃和淘米籃,她又重新折回日用品區,結果路過女性用品,想起姨媽巾也差不多用完了,又拿了幾包放進去。

就這麽随意逛了逛,走到收銀臺時,面前的小推車已經冒出了個尖尖的頭。

晚上這個時間點,逛超市的人很多,收銀臺前排着長長的隊伍。她站在隊伍的末端,低頭盯着自己的小推車,考慮要不要放一些回去,畢竟東西太多了她拎不太動。可是再跑一趟吧,她又嫌麻煩。

那要不就咬咬牙一鼓作氣提回去?

正糾結着,頭頂忽然傳來一道嗓音:“這隊你要排嗎?”

低沉的聲線,清冽裏透幾分慵懶,像是能透過耳膜,觸碰上她的心尖兒。

昭棠的心立刻猛烈地往胸口撞了一下,耳邊仿佛錯覺般的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過了不知道多久,或者很長,或者很短,她緩緩擡起頭,循聲看去。

男人站在她身側,挺拔的身形擋住了她的視線。他站在超市明亮的燈光下,五官輪廓更加清晰了。漆黑的眼睛,利落的下颌線,黑色襯衫包裹着結實精瘦的身體,最上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線條勾人的鎖骨。

昭棠腦子裏有些許空白,她不知道為什麽還能遇見他,而且還是在超市裏。

她怔怔看着他。

路景越漆黑的眸子定在她的臉上,過了幾秒,低聲又問了一次:“排嗎?”

昭棠這才注意到他手裏拿了一瓶水,花哨的外包裝襯得他的手指修長幹淨,骨節利落。

昭棠反應過來,連忙推着小推車往一旁讓了讓:“你先。”

路景越卻站在原地沒動,側眸看她,似漫不經心問了句:“買什麽買了這麽多?”

昭棠反應過來,立刻去看小推車,果然見到那幾包姨媽巾正好放在上面。

昭棠:“……”

她的臉有些熱,裝作不經意似的,她伸出手,從底下随便抽出一包什麽,裝模作樣地拿到路景越面前晃了一圈:“就這個。”

然後鎮定自若地放回去,正正蓋住姨媽巾。

路景越沒說話,就似笑非笑看着她。

昭棠硬着頭皮,總覺得他這個神情的意思是,他已經将她的小把戲看穿,并且覺得十分好笑,只是為了她的面子着想,不好直接笑出來。

兩人就這麽尴尬地對視着,直到旁邊又推過來一輛小推車,輕輕撞上她的。

“你們倆排不排隊?”陌生的大叔問。

昭棠立刻拖着小推車往後退了退:“您先排。”

路景越讓大叔的時候,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昭棠還沒糾結完呢,他就這麽站在她身邊,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幹巴巴地問:“你怎麽不去結賬?”

“人太多了。”他看了眼收銀臺前長長的隊伍。

“那怎麽辦呢?”昭棠茫然,沒領會到他的意思。

總不能因為排隊的人多就不結賬了吧?

男人側頭思索了兩秒,看向她:“你能幫我排隊嗎?”

“……”昭棠覺得有點不敢相信,忍不住問,“我排隊,那你呢?”

路景越稍稍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看收銀臺對面那一排空着的座椅,英俊的臉上滿是認真:“我去那兒坐着等你,你到了喊我。”

昭棠:“………………”

——你排隊,我坐着等你。

她該感動嗎?

這真是個大老爺們兒說得出來的話?!

昭棠閉了閉眼,真的很想問這麽多年過去,路景越你到底經歷了什麽!

但是為了一瓶水表現出不開心又好像很沒有立場,顯得她非常小氣。

而且也确實是她東西比較多,而他只有一瓶水。

昭棠默默吐出一口氣:“好,給我吧。”

昭棠朝他伸出手。

“謝謝。”路景越面無愧色,十分自然地将手裏的水放到她的手心。

大概是動作太過随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指腹不經意碰到了她。

幹燥溫熱的觸感從她的指尖緩緩滑過,很快分開,卻像是被無限延長了的動作。昭棠清晰地感覺到了他微微粗粝的指腹,只覺自己渾身的神經末梢都不由自主地蜷曲了起來。

她的背繃緊,過了兩秒,才裝作不經意地将水放回小推車裏。

她沒有擡頭看他,就盯着那瓶水,輕聲說了一句:“那我去排隊了。”

男人不知什麽神情,嗓音落在她耳邊,格外低沉:“嗯。”

昭棠推着小推車,往他相反的方向,随意排了個最近的隊伍。

她排在最後面,沒有回頭去看他,只覺耳根燥熱,心跳很快,腦子裏亂糟糟的。

前面的人一個個結完賬,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一直沒有擡眼去看對面那排椅子。到她了,她低着頭将小推車裏的東西一件件撿出來,放到收銀臺上。

收銀員一面掃碼,一面問她:“要袋子嗎?”

昭棠垂着眼,輕聲說:“要。”

收銀員:“要幾個?”

昭棠心不在焉地回答:“能裝幾個要幾個。”

收銀員于是從櫃臺底下直接扯了兩個最大的口袋出來,放在一邊,昭棠還在往外拿東西,旁邊忽然出現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扯開一只口袋,将掃完碼的商品一件件裝進去。

昭棠動作一頓,轉頭看去。

路景越身高腿長,站在她身邊裝東西,垂着眼皮,神情有些疏懶。

收銀員的動作很麻利,一件一件地往他那邊遞,路景越看似毫不思索一件一件往袋子裏塞,東西的裝放卻十分有條理,很快,一個口袋就規規整整地裝滿了。

他放到一邊,又扯過另一個口袋。

昭棠回過神來,連忙繼續将小推車裏的東西往外堆。

一包藍色兩包粉色的東西從她手指劃過,她過于心不在焉,竟慢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麽。下意識吸了一口氣,擡手就想去拿回來,收銀員卻已經掃完碼,随手放到了路景越面前。

然後,昭棠就眼睜睜看着路景越好看的手撿起她的姨媽巾,神色自若地裝進了袋子裏。

整個過程他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動作行雲流水,仿佛理所應當。

昭棠:“……”

掃碼付款後,昭棠準備去拎袋子,卻見路景越已經先一步提了過去。他一只手提着兩個沉沉的口袋,漆黑的眸子靜靜看着她。

昭棠覺得不好意思,走上前去,想接一個過來:“我來拿一個吧。”

“不用。”男人的嗓音落在她的耳邊,很輕很低。

昭棠的心跳立刻又快了起來。

兩人沉默着走出超市,到了地面,昭棠再次去接路景越手裏的口袋。路景越仍舊沒給她,只是問了一句:“你住哪兒?”

昭棠下意識指了指對面的小區:“摩卡小鎮。”

路景越邁開長腿,徑直往前走:“走吧,我去你小區門口的菜鳥驿站拿快遞,順路。”

昭棠完全摸不着頭腦,在原地愣了兩秒,才想起來追上他。

她走在他身邊,忍不住仰頭問他:“你住哪裏?為什麽要去那裏拿快遞?”

路景越神色自若地跳過她第一個問題,只說:“快遞員送錯了。”

昭棠點頭,因為太有代入感,還忍不住輕聲附和了一句:“就是,他們就是很容易送錯。”

說着還真誠地給出了一個建議:“你其實不用自己過來拿的,你可以打電話讓他們幫你送過去。”

路景越聽到這話,腳步停下,轉頭看她。

路燈昏沉,男人的臉不甚清晰,卻有種格外勾人的感覺,昭棠直直看着他。

路景越就這麽看了她兩三秒,忽然笑了一聲,意味不明,也沒說話,又回過頭繼續往前走了。

昭棠完全摸不着頭腦。

他是在譴責她不體諒快遞小哥嗎?

到了小區門口,看到菜鳥驿站的牌子,昭棠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個快遞。她快走了兩步,走到路景越前面,回頭問他:“你的取件碼多少?我也要去取快遞,我幫你一起拿。”

路景越:“……”

沉默了三秒,路景越反問:“你剛住進來哪兒那麽多快遞?”

昭棠眨了眨眼:“不多啊,就一個。我提前買的,留的這邊地址。”

“咦,不對,”昭棠反應過來,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剛住進來?”

路景越撩起眼皮:“你上次搬家還是我幫你搬的,就算你第二天立刻就從酒店搬到這裏,也不過十天吧。”

昭棠想想有道理。

到底是路景越,邏輯就是厲害。

“走吧,一起去拿。”路景越拎着兩個大口袋從她身旁走過。

這裏的菜鳥驿站在小區外面,一個小小的門面房。入口窄窄的,縱深很深,走進去,兩邊是長長的貨架,地上堆着幾個廢棄的紙盒,空氣裏彌漫着包裹特有的塵土氣。

這會兒前面還排了一個女孩,女孩一次取了好幾個快遞,用口袋裝好一并拿走。一回頭,看到昭棠身後的路景越,眼睛剎那間就亮了起來,定在原地,盯着路景越直直看了兩三秒。

反應過來,又立刻去看昭棠。她顯然是誤會了什麽,自覺唐突,低着頭飛快地從兩人身邊跑了。

昭棠懂她,想她年少時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可不就是這樣麽?

心裏悶悶的。

他這張臉,時時刻刻都在招女孩子喜歡。

她沒有不開心,她只是,有些無力。

“取件碼。”菜鳥驿站的阿姨上前問。

昭棠回過神來,連忙掏出手機,報了取件碼。

阿姨很快就找到了包裹,看了眼包裹外面的姓名,和昭棠核對:“昭棠?”

昭棠點頭,上前拿了包裹。

阿姨又看向路景越:“帥哥,你的取件碼呢?”

路景越一手拎着兩只口袋,一手插在口袋裏,站在燈下,顯得身姿筆挺,氣質卓然,和這逼仄雜亂的門面房格格不入。

他看了眼昭棠,神情自若地說:“手機沒電了,下次再拿。”

“沒電了?”

昭棠在取快遞這件事上經驗可是相當豐富,她稍一思索,立刻就提出解決辦法:“沒事,你可以報手機號後四位。”

路景越:“……”

見路景越不吱聲,菜鳥驿站的阿姨也跟着說了一句:“對,你把你手機號後四位報給我,我幫你查。”

路景越看向昭棠,神情複雜。

昭棠睜着一雙無辜的鹿眼,用力向他點頭保證:“嗯嗯!這樣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路景越:“……”

他要謝謝她這麽體貼嗎?

路景越一時沒說話,就看着昭棠。

大概是為了搬家方便,她的頭發全部攏了起來,在頭頂紮成了個松松的丸子頭,完全露出一張白皙細膩的臉蛋,小小的,軟軟的。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在燈光下一閃一閃,像星星一樣發着光。

她仰着臉看他,模樣又無辜、又貼心。

路景越看了她片刻,挪開視線,轉頭泰然自若地反問菜鳥驿站阿姨:“你們這兒都有哪些快遞?”

阿姨手裏拿着掃碼機,用帶着濃重鄉音的普通話說:“中通、申通、圓通、韻達、還有百世。”

路景越點了下頭,面不改色看向昭棠:“那我走錯了,我EMS。”

昭棠在拿快遞這件事上從不馬虎,聞言,她立刻主動幫他問:“阿姨,EMS要在哪裏拿?”

阿姨“哎喲”嘆了一聲,對路景越說:“那你可走錯得遠呢,EMS的代收點在北門,這裏是南門。”

取快遞最怕什麽?

一怕快遞員送錯,二就是怕走錯菜鳥驿站,并且兩個驿站還隔了老遠。

昭棠覺得,路景越好慘,短短一天之內同時經歷了兩樣。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網購女孩,她對于路景越的遭遇可以說十分有同理心了。

她看着他,繼續貼心地幫他想辦法:“那确實有點遠,要不你別去拿了,回去給快遞員打個電話,讓他幫你送到你那邊的菜鳥驿站……不對!”

她在取快遞這方面經驗真的相當豐富,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來:“EMS和順豐一樣,他們是可以送到家門口的啊!”

她說着就笑了起來,滿臉驚喜。那神情真像極了有一天忽然在某件衣兜裏發現了意想不到的二百塊錢。

路景越:“……”

他現在不想和她說話。

他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開了。

昭棠愣住。

他怎麽沒什麽表情?

快遞要送上家門呢,他都不開心的嗎?

路景越走了兩步,發現她沒跟上來,又回過頭:“走吧,去北門。”

昭棠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麽,沉默着抱着她剛取來的快遞跟上去。

從南門到北門,穿過小區走直線,大約也要走十分鐘。

站在路景越的角度想,有點遠了。但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他去北門會經過她家樓下,又可以幫她多拿一段路的東西了。

感覺怎麽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除了路上氣氛有點尴尬。

這會兒過九點半了,小區裏遛彎兒的老人小孩都已經回家,四下不見人影。光線昏暗,只有路旁的草坪裏亮着小小的燈,将一條條曲徑通幽的小路照亮。

這個季節,栀子花開得正好。她和路景越走在一起,一路的栀子花香萦繞在兩人身邊,或淺或重,十分舒服。

實在是太好聞了,昭棠忍不住閉上眼,深深嗅了嗅。

結果忘了自己手上的包裹太長,她這麽一閉眼,一不小心踢到包裹,絆了一腳。

她頭皮一緊,然而,腦子裏丢臉的念頭還沒閃完,走在她前面一點的路景越像是身上裝了雷達似的,條件反射回過身來。

他手裏兩個重重的塑料袋落地,幾乎是與此同時,昭棠的身子被他穩穩接住。

他一條手臂扶過她的腰,另一條手臂穿過她的腋下,繞到她的後背。昭棠身子前傾,臉正正撲在他的懷裏。

栀子花的味道沒有了,鼻間全是男人身上的氣息,昭棠腦子裏一片空白。

時間像是停止了,她一動不動地保持着伏在他懷裏的姿勢,兩只手無意識地拽緊他的襯衫衣角。

呼吸也屏住了。

男人似乎也怔在這猝不及防的變故裏,長臂抱着她的身子,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

遠處,加班回來的單身女孩剛走出小區大堂。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一擡眼看到兩人,以為是一對情侶正趁着夜黑風高四下無人抱在一起親熱,腳步一停,出于單身狗最後的一點點驕傲,她默默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最後,是心跳的聲音将昭棠驚醒。

一點點往上,直逼喉嚨口的心跳讓昭棠反應過來,裝作若無其事地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

路景越順勢放開她。

掌心裏溫暖柔軟的觸感猶在,他神色自若地收回手。看了眼腳下掉落的兩個袋子,裏面的東西掉出不少,他彎下身去撿。

昭棠還沉浸在剛才那個擁抱裏,回不過神來。

一個多周前的那個晚上,他們其實也這麽不小心抱過一次,可是那時和現在完全不一樣。那時候他很生氣,渾身上下都是戾氣。他扶住她,一秒,立刻就放開,然後上去揍中介。

可是剛剛她感覺得到,他很溫柔。仿佛在抱住她的一瞬間,就将渾身上下所有的棱角和淩厲全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卸下所有的外殼,整個人只剩下一顆柔軟的心髒。

明明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看起來十分冷硬,他的身體緊繃、炙熱,可是她卻仿佛被一團溫暖的棉花牢牢裹住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自我感動。正要蹲下去和他一起撿東西,他已經收拾好站起來。一只手上提着兩個口袋,另一只手拿起她的快遞。

昭棠連忙上去接快遞:“給,給我吧。”

嗓子莫名的幹澀,像是在沙漠裏跋涉太久的旅人,還帶了點喑啞。

她垂着頭去拿,路景越卻沒松手,兩人的手就這麽同時停在了快遞包裹上。

長長的一個紙盒子,裏面裝的是杆兒一樣的東西,寬度很窄。他們的手同時放上去,隔得很近。兩只手,一只手又白又軟,另一只手手指修長,幾乎要碰到一起,中間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在這影影綽綽的光線裏,顯得無比暧昧。

昭棠心口一跳,就要收手,他卻快她一步,先松了手。

快遞的重量霎時全部落在她這邊,不重,暧昧的氣氛頃刻間消散。

路景越垂眼看着她:“什麽東西這麽長?”

昭棠将快遞盒拿起來,低着頭從他身邊走過,輕聲回答:“窗簾。”

路景越驚訝地挑了下眉,擡步走在她身邊:“你那房子裏沒有窗簾?”

昭棠認真看着前面的路:“有,不過不太遮光,所以我自己買了個遮光窗簾。”

路景越沉默片刻,低聲問:“睡眠不好?”

昭棠輕輕咬了下唇,過了會兒,雲淡風輕說了一句:“嗯,年紀大了,開始畏光了。”

路景越:“……”

幾秒後,他似不經意輕嗤一聲:“你這什麽房東,連窗簾都要你自己買?”

昭棠下意識解釋:“沒有,房東人挺好的,只是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處理,不用麻煩他。”

“你房東……”路景越若有所思看着她,“人挺好的?”

“還行吧,”昭棠想想,“就是有點兒迷信。”

路景越:“……”

昭棠忍不住感慨:“這年頭,已經很難遇見這麽迷信的人了。”

路景越:“……”

她說完,意識到背後說別人壞話不好,又不情不願地找補了一句:“所以,我還挺珍惜他的。”

路景越忽然轉頭看向她:“你,珍惜他?”

昭棠對上他的視線,理所當然地眨了下眼:“對啊,物以稀為貴嘛。”

路景越:“……”

很好,物以稀為貴。

轉過一個回廊,就到了樓下。

昭棠停下腳步,看向路景越:“我到了。”

路景越點了下頭,又看了眼她手裏抱着的窗簾:“能自己拿上去嗎?”

不能也得能啊。

這麽晚了,她總不能邀請他上去坐坐吧?

就是她不介意,路景越怕是也要擔心她意圖不軌。說不定還會懷疑她是對他餘情未了,故意借口喊他上去送東西,等他進了她的家門,她就将他打暈,借機強行得到他的人,讓他真真正正成為她的越妃。

不行。

再想下去就有畫面了!

她一手握住窗簾的包裹,伸出另一只手去接他手裏的袋子:“給我吧,我能拿上去。”

路景越沒動,反而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你那窗簾怎麽裝?”

昭棠愣了下,以為他是也想買一個,立刻積極地解釋道:“這個很簡單的,它這個窗簾配了個伸縮杆兒,我把窗簾套到杆上,都不用打孔,直接把伸縮杆推上去,用兩邊牆壁的力量卡住就行了。”

路景越看着她,一時沒說話。

昭棠不理解他這是什麽意思,想了想,試探地問:“你……是想要鏈接嗎?”

路景越:“……”

安靜了三秒,路景越又問了一句:“那麽高,你怎麽推上去?”

他的樣子過于認真,以至于昭棠本來計劃得好好的,都被他這個問句問得自我懷疑起來。

她不太确定地反問:“用梯子?”

路景越:“……”

聊不下去了,他将東西還給她。

滿滿的兩個塑料袋,交接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就會碰到彼此的手。可是真的是太沉了,昭棠此刻完全沒有了那些臉紅心跳的小女生心思,一門心思只顧着咬牙死死拽住兩只口袋,不讓它們當場掉到地上去。

正好單元樓裏有人推門出來,昭棠兩只手都拿滿了,随口和路景越說了聲“再見”,轉身就跑進了還未關上的單元門。

進了電梯,将東西一股腦扔到地上。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都勒紅了,完全無法理解路景越到底是怎麽面不改色單手提這麽遠的。

到了樓層,她直接一邊一個,一路拖回了家。

洗手的時候,才來得及回想今晚的遇見。

是遇見得有點多,昭棠忍不住想。

這才多久,他們就見了好多次。

不過他在這附近取快遞,可見是住在這邊,也就能解釋了。

他們住在了同一個社區,很難想象,又很驚喜。

昭棠用洗手液洗幹淨手,抽出一張紙巾随手擦着,一擡眼,看見鏡子裏的女人。

眉眼晶亮,皮膚白裏透紅,唇角不可自抑地往上揚起。

隔着鏡子,都能感覺到她的開心。

她連忙用力抿了下唇,将唇角的笑容壓下去,可是一雙眼睛依然亮晶晶的。

他們住在同一個社區。

他們,住在,同一個社區。

她腳步輕快地走出衛生間,蹲在地上,将買的東西一一取出來放好,拿到一半,發現路景越買那瓶水還在裏面。

他忘記拿走了。

昭棠想着都住一個社區了,以後肯定還會遇見,那就下次見面再拿給他吧。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會不會太刻意了?

一瓶水不值什麽錢,他發現忘了拿,肯定會重新買的啊。

說不準他們什麽時候遇見呢,萬一在一兩個月以後,到時她還刻意提一句“你上次的水還在我這裏”,不是顯得她很自作多情嗎?

就這麽想着,她将那瓶水随手放到了一邊。

将超市買的東西整理好,昭棠又去拆快遞包裹,然後她就,裂開了……

她不理解,明明是一根鐵質的伸縮杆,賣家為什麽還要在盒子裏塞滿白色泡沫,他們是怕鐵杆在途中被摔碎嗎?

好有愛心的賣家呢!

可是他考慮過泡沫的感受嗎?

看看看看!

現在是鐵杆毫發未損,泡沫都被戳成渣渣了啊!

她更慘,剛将東西取出來,白色的顆粒泡沫跟着撒了一地。

陽臺的窗戶沒關,南北通透的戶型,夜風對流。泡沫很輕,立刻随風起舞,眨眼就飄得到處都是。

昭棠:“……”

她好氣地跺了下腳,趕緊去拿笤帚,滿屋子追着去掃泡沫顆粒。

……

半小時後,昭棠總算将所有的泡沫都清理幹淨了,她将泡沫倒進垃圾袋裏,用力拉緊垃圾袋的繩子,不讓它們再跑出來。又拿起一旁的紙殼,小心翼翼不讓裏面的泡沫顆粒也跑出來,打開門下樓扔垃圾去了。

推開單元樓的門,擡眼,看見對面的男人,愣住。

路燈的燈光是暖黃色的,為了不影響低樓層的住戶,光線很微弱。男人寬肩窄腰,微微斜倚在燈下。半低着頭,手裏拿着什麽東西,長指意興闌珊地把玩着。

聽見聲音,他擡眼看來,在看到昭棠的一瞬,收起手裏的東西,順手插進褲兜裏。

路景越:“你怎麽下來了?”

昭棠:“你怎麽還在這裏?”

兩人同時開口。

又一陣風吹來,眼見紙盒裏的泡沫快要裹不住了,昭棠匆匆扔下一句“等下,我先扔個垃圾”,就往垃圾廳跑。

路景越走上前去想幫她拿,昭棠連忙躲了躲:“別動,一動裏面的泡沫顆粒就飄出來了。”

路景越收回手,沒說話,慢條斯理走在她身邊。

轉過一個角,垃圾廳就到了。昭棠将塑料和紙盒扔進了可回收垃圾桶裏,剩下的垃圾袋,她有點搞不清楚該放哪兒。

按理說泡沫是可回收垃圾,這沒什麽問題,可是碎掉的泡沫……是其他垃圾還是可回收垃圾呢?

昭棠站在垃圾桶前仔細回憶之前看過的垃圾分類教程,半晌無果,她只好放棄,閉着眼扔進了可回收垃圾裏。

就這樣吧,她盡力了。

走出垃圾廳,到外面的水龍頭前洗手,路景越站在一旁問她:“你買的窗簾還是易碎品?”

昭棠:“……”

說起這個就生氣,昭棠忍不住皺眉吐槽了下賣家那個敗事有餘的泡沫:“給鐵杆塞泡沫,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這是看不起鐵還是看不起泡沫。”

路景越眼尾微挑:“這不挺有愛心的嗎?”

昭棠:“……”

昭棠用洗手液洗幹淨手,又在清水下仔細淋幹淨,這才從一旁的紙巾盒裏抽出紙巾,将手擦幹淨。總算想起來問他:“你怎麽還在這兒?”

她說着又想起那瓶水,就要開口問他是不是回來拿水的,路景越說:“回去,剛好路過。”

昭棠想到他是要去菜鳥驿站的,出于網購女孩對取快遞這件事的虔誠,她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關心地問:“拿到快遞了嗎?”

她說着掃了眼他渾身上下,奇怪地問:“你的包裹呢?”

路景越:“……”

他不理解她怎麽就對那個包裹那麽執着。

“菜鳥驿站關門了。”他淡淡應了一句。

昭棠:“……”

好慘。

她剛剛說錯了,取快遞最怕的不是兩件事,而是三件事。

不只是快遞員送錯了快遞,取件人走錯了驿站,還有——好不容易走到驿站,結果驿站關門了。

而路景越,在短短一天之內同時經歷了個遍。

她滿臉同情地看着他,代入感實在太強,一時竟說不出安慰他的話來。

路景越:“…………”

到最後還是沒想起來還他那瓶水。

昭棠回到家,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水,才猛地想起來。

想路景越這一趟跑出來,不僅沒取到快遞,連水都忘了拿,現在還得再去趟超市。

“……”

路景越真的好慘,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要不是不知道他住哪兒,她都想叫個跑腿,幫他把水送過去了。

昭棠真情實感地同情着路景越,一直到晚上洗完澡洗完頭,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際,像是靈光乍現一般,她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

路景越,他,他是特意來見她的嗎?

這個念頭讓昭棠瞬間清醒過來,瞌睡去了大半。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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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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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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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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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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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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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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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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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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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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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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