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誰讓地球是圓的呢?
圓形的地球, 可不是往哪兒走都順路麽?
這話乍聽挺有道理,細想之下……有點無恥。
幾個男人笑罵了幾句,這個話題自然地揭過。
昭棠心情卻再也輕松不起來, 一直悶悶的,整個人仿佛還陷在路景越的那個“順路”裏出不來。
今晚不知怎麽回事,路景越手氣好得離譜, 一個人大殺三方,短短時間內就已經贏了一輛車。
這下別說駱珩不滿了, 連孟言溪這麽沉得住氣的都忍不住頻頻看他:“你今晚這手氣怎麽回事?有點吓人啊。”
駱珩立刻附和:“就是就是,都說情場得意, 賭場失意,你這不科學。”
周淮琛笑了笑:“說不定是昭棠旺他。”
路景越臉上本來沒什麽表情, 聽到這話, 唇角勾了勾,側頭深深看了身邊的昭棠一眼。
昭棠無辜:“……那要不, 我坐一邊去?”
“不用。”剛好一局結束, 路景越将牌一推, “歇會兒, 回來換位子。”
打牌的人都有種莫名的迷信,今晚輸得最慘的駱師傅一聽這話,立刻舉雙手同意, 第一個站起來往樓下走, 邊走邊嘀咕說:“我要去外面吸收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
孟言溪沒動,也不知道他是不迷信還是壓根兒不在乎輸這點兒錢, 閑懶地往椅背上一靠, 掏出手機, 眼皮低垂,不知道在看什麽。
這次孟逐溪倒是十分乖覺,坐在他邊兒上也目不斜視,仿佛完全不好奇他的事。
轉而去拉周淮琛:“我們去露臺。”
路景越牽着昭棠的手起身:“陪我出去透透氣。”
晚風褪去了白日的燥熱,刮在臉上,軟軟的,帶着一絲絲涼意。
後花園裏沒開燈,只有別墅的光亮透出來,影影綽綽照着花園裏的花花草草和秋千。
昭棠擡頭看着男人微微緊繃的下颌,不解地問:“怎麽贏了錢也不見開心?”
路景越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手心,反問:“贏錢有什麽可開心的?”
昭棠:“……”
這個凡爾賽,她給滿分。
路景越看她:“我今晚只想輸錢。”
昭棠:“?”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路景越手上輕輕一用力,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意味不明地說:“連駱師傅都知道情場得意賭場失意,你還覺得贏錢是好事兒?”
昭棠:“……”
路景越垂眼看着她,低聲問:“眠眠,你說我今晚這麽贏,是不是預示着點兒什麽?”
昭棠:“……”
她擡眼看着他,默了默,忍不住說:“我說,你是不是太迷信了點兒?”
他只是安靜地看着她,沒說話。
沒有告訴她,他上次手氣這麽好還是七年前,他們分手以後。
他不是個迷信的人,但就是從那時候起,他開始在意起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細節。
昭棠沒有将這事放在心上,她心裏擱着另一件事,已經糾結一個多小時了,趁着此時兩人獨處,她才開口問他:“你去臨绛,真的是順路嗎?”
“嗯,順路。”
見他這麽毫不猶豫地點頭,昭棠也覺得自己不可以這麽自作多情。
不能說因為她在那裏,他就連那個城市都不能去了,去就一定是找她。
可是那天,那天很特別啊……
她的生日在年後,今年,剛好就是在農歷的元宵節那天。
而他就在元宵節的晚上,順路去臨绛。
她心裏糾結,手指無意識地輕扯他的衣角,想了想,還是小聲追問:“那你順路去做什麽啊?”
他沒說話,過了幾秒,像是被她氣笑了:“現在還在問我去做什麽?昭棠,你能不能有點兒良心?”
譏诮的不滿,卻是最肯定的答案。
昭棠心口剎那間怦然。
路景越斂了笑,雙臂環過她的腰,低頭注視着她的眼睛,低聲問:“如果我現在說‘生日快樂’,還算數嗎?”
昭棠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顆心飛快跳動。
四目相對。
好一會兒後,昭棠才反應過來,讷讷回了一句:“謝謝。”
想想好像又有點不對:“哈?什麽算數?”
路景越定定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裏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緒:“那天等紅綠燈的時候,我做了個決定,我想就從今年起,每年都對你說生日快樂。”
她眸光動了動,長長卷卷的睫毛輕輕一顫。
路景越自嘲一笑:“可是沒想到,第一年就失敗了。”
當晚,他一路飛車趕到機場,買了最近的一個航班,從歲宜飛去臨绛,落地以後打車。
車上,他點開那個甲骨文論壇的app,給她發了一條消息:【我來臨绛了。】
他等了一路,一如之前那些消息,沒有等到她的回複。
趕到她家門口時,時間剛好,還有三分鐘才到零點。
還好,還是她的生日。
三分鐘,一百八十秒而已,可是那一刻他卻無比堅定地覺得——
這一次,他終于抓住了什麽。
抓住了什麽?
他想,應該是抓住了和她重來一次的緣分。
如果他們真的沒有緣,又何必讓他趕上這短短的三分鐘?
直接錯過,不是更給了他一個痛快?
剎那間,他像是被這短暫的三分鐘注入了無盡的希望。
摁下門鈴。
沒有人。
他的心立刻像是破了一個角落,上一秒那些一廂情願的希望就順着這個角落一股腦漏了出去。
他摁了很久的門鈴,一直沒有人應。
冷靜下來後,他又自嘲地笑了。
是他疏忽了。
她一個女孩子獨居,大晚上的有人摁門鈴,她必然是不會開門的。
他這麽按,說不定會吓到她。
而且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有可能她在外面吃飯,還沒有回家。
他沒有再敲門。
那晚,他也沒有離開。
他站在樓道裏,獨自倚着牆,安靜地等天亮。
老小區的樓道沒有封窗,朔風嗚嗚呼嘯,一陣陣寒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
他想抽支煙,一摸口袋,才發現沒有。
也是,他平常也不怎麽抽煙。
他想下樓去買包煙,想起樓下的單元門又作罷了。
來的時候剛好有人回家,他跟着人進來的。現在這半夜三更的出去,回來就進不來了。
如果她真的晚回家,那就遇不上了。
就這麽,他獨自在樓道裏等了她一整晚。
中間還下了一場雪。
他安靜地看着外面的天從漆黑,到魚肚白,到透亮。
雪停了。
她還沒有回來。
鄰居阿姨早晨出門買菜,圍巾手套全副武裝,陡然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家門口,吓了一跳。
被圍巾裹住了一半的臉上條件反射露出警惕,戒備地往路景越張望。卻又在看到那張英俊不凡的臉時,本能地放下戒心。
所以說到底,人都是視覺動物。
說不定鄰居阿姨還在想:這小夥子好看成這樣,不知道哪家姑娘這麽好福氣,能被他惦記?
鄰居阿姨克制着熱情地向他打招呼,問他找誰。
路景越指着昭棠的家,開口向她打聽。
鄰居阿姨一聽,驚訝地說:“你不知道嗎?她搬走了,就昨天退的房。”
你不知道嗎?她搬走了,就昨天退的房。
昨天晚上那種心口漏了一角的感覺,再一次、更加清晰地襲來。
所有的篤定、希望、還有想對她說的話,全都順着那個角落漏了出去。
他問鄰居阿姨知不知道她搬去了哪裏?
鄰居阿姨不知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小昭這小姑娘話不多的,我們也就平常見面打個招呼。”
又猜測說:“不過我知道她畢業了,說不定是搬去了離公司更近的地方,你去她學校問問?”
路景越在臨绛一個月。
去過她的學校,也曾漫無目的地開着車,目光在四下裏尋尋覓覓。
她不是一畢業就找到工作,所以學校沒有登記她的三方信息。
人海茫茫,奢求路上偶遇,必然也不會有結果。
他沒有回歲宜,住在酒店裏,安排人打聽她的下落。
最後是在一個淩晨深夜,他得到了她的消息。
他點開那頭發來的截圖。
是不久前已經撤下的,歲宜博物館官網上公示的聘用人員。
他将截圖放到最大,久久盯着那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字——
昭棠。
屏幕白得發亮,他就這麽直直盯着看了好久。
然後擡手蓋住臉,低低笑了出來。
她回去了。
這是不是就是——衆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注1]
他連夜趕來,又連夜離開。
只是這一次趕到機場時太晚,連紅眼航班都沒有。
他買了第二天一大清早的航班。
落地的時候才七點半。
早高峰讓人心生煩躁,總算是沒誤事,他将車開到歲宜博物館時,還差十五分鐘才到九點。
他了解她的性格。
她是踩點的個性。
他想,剛剛好。
他就這麽等在博物館前的廣場上,等着她來上班,不經意與他重逢。
短短的十五分鐘,工作人員、游客斷斷續續地進來,甚至有好幾個女孩子主動上來問他要微信。
可依舊,沒見到她。
他的視線在人群裏搜索。
一直等到上班時間過去半小時,她依舊沒有出現。
可是這一次,他竟不覺得失望。
也不知道是過去一個月的大起大落重重磨砺了他的心志,還是篤定這一次,她再也跑不掉了。
他竟還頗有閑情逸致地在手機上買了門票,進博物館看展。
然後,在那個光線晦暗的展廳,穿過擁堵嘈雜的人群——
他終于,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站在人群的正中,眉眼含笑,不卑不亢指出西方記者的邏輯漏洞,溫和而自豪地向所有游客講解中華漢字的燦爛輝煌。
他直直看着她。
她似有感應,于一個剎那,擡眼,往他看來。
視線交錯。
隔着漫長寂寞的七年,隔着茫茫擁擠的人海。
……
但是現在,他并不準備告訴她,他曾經在雪夜、在四面漏風的樓道裏等了她一整晚,他曾經在臨绛停留一個月打聽她的下落,他曾經星夜趕回歲宜,只為了在她上班的路上與她遇見……
蓄謀已久的重逢已是最好的結局。
那些蓄謀已久的錯過都不必再提。
昭棠也沒有告訴他,其實元宵節那晚,她就在歲宜機場。
她甚至可能,還看到了他。
她中午十二點半就到臨绛機場了,本來是下午的航班回歲宜,可是飛機一直延遲,一直到傍晚才飛。
落地的時候天已經黑透,她困倦地從廊橋走出,去取行李。隔着一面落地的玻璃牆,裏面的人往相反的方向走。
外面的人落地,裏面的人趕往登機口登機。
兩邊人,兩個方向。
恍惚間,她餘光仿佛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颀長挺拔,肩背筆直,鶴立雞群一般卓爾不凡。
可是他走得太快了,她愣了下,再回過頭去看時,男人已經走遠,只留了一個挺闊有力的背影給她。
一瞬,她的心猛烈地往胸口撞去。
可是下一秒,她又自嘲地笑了。
她可能真的是魔怔了。
現在随便一個好看的男人她都能覺得是他了麽?
這麽想着,她搖搖頭,快步往行李提取處走去。
兩個人,相反的方向,擦身而過,漸行漸遠。
除了那一個瞬間的心動,昭棠從未想過那個人會真的是路景越。
直到剛才打牌的時候,孟言溪說——元宵節的晚上。
她瞬間篤定。
她那晚遇見的那個人真的是他。
原來就在她剛剛下飛機的時候,她就已經見到了他。
她張了張嘴,想告訴他這件事。
可終究沒有。
那不算重逢,那只是又一個錯過。
他們的故事裏既已經有了重逢,就再也不需要錯過。
她笑了,接他剛才的話:“失敗什麽?這不還是今年嗎?”
“但你的生日已經過了。”他提醒她。
她輕輕眨了眨眼:“那這不還有你的生日嗎?”
“路景越,如果你覺得那不算數,那就我來……”
她仰頭,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從今年開始,以後的每一年,我都對你說: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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